第 99 章

    翌日一早，俩人在酒店吃过早饭就直接去了博物馆。
    江逸穿的依旧是偏正式一点的衣服，看起来十分专业，优雅而干练。而唐晓秋穿的就休闲了许多，黑色的羽绒服配了一顶灰色的鸭舌帽。
    江逸对此很不满意,一路上都在叹气：“唐晓秋，你把我的糖宝宝弄没了知道吗？！那个橙色的帽子多好看，你又白，带上多阳光可爱啊！”
    对此，面无表情的唐晓秋假装没听到。
    “唐晓秋！”
    没人回应。
    “唐晓秋我跟你说话呢！”
    江逸推了一下唐晓秋的肩膀，继续散发他的怨气：“你晚上多可爱啊！怎么睡一觉醒来就变成这样了？！渣男！你才是渣男呢！”
    唐晓秋终于扭头看了江逸一眼，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叫我唐宝宝？”
    “当然是因为甜啦！”江逸回味道：“你是不知道你睡着以后有多甜多可爱！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我现在这样……你不喜欢？”唐晓秋有些紧张地盯着江逸。
    “喜欢啊！”
    江逸斜了他一眼，说道：“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但你可爱的时候真得太少了！长得这么帅就应该穿得阳光一点儿啊！”
    “而且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我买的各种颜色的衣服你不是都穿了吗？怎么现在又不穿了？”
    唐晓秋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只是不喜欢被别人盯着看，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就穿给你看。”
    江逸笑笑，说：“后天吧！等活动结束了我们俩一起穿，情侣装！”
    “嗯！”唐晓秋看着江逸，笑了。
    他的小逸总是这样，无论大事小事都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不会让他为难。
    上午的讲座进行得很顺利，参加活动的多数都是中学生，所以江逸讲的都是最基础的无人机知识，包括无人机的结构，原理，不同的种类，不同的功能，可应用的环境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等。
    江逸在台上讲得认真，参加活动的众人在下面听得认真。而唐晓秋作为助教，则光明正大地在旁边发着呆。
    中午休息时间，俩人一起在休息室吃盒饭，江逸抬头看着细嚼慢咽的唐晓秋问：“晓秋，我帅吗？”
    “帅！”唐晓秋点了点头，随后又反问道：“干嘛问这个？”
    江逸笑道：“见你上午一直看着我发呆，都在想什么？”
    “嗯……”唐晓秋的脸色一瞬间有些不自然，他说：“我就是没看过你那个样子，还挺……帅的。”
    江逸笑笑，低下头继续吃饭。
    饭后唐晓秋习惯性地去收拾餐具却被江逸拦下了：“晓秋，晚上我们聊聊吧。”
    “……”一阵沉默之后，唐晓秋把目光从江逸脸上移开，慢慢低下了头：“不能回青阳再说吗？”
    “不能。”江逸答道。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他才应了：“……嗯。”
    唐晓秋继续收拾餐具去了，江逸坐在边上静静地看着他。
    唐晓秋上午发呆的时候目光暗淡，绝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是因为他帅！
    刚在一起时两人就约定过，不管发什么事情，有任何好的或者不好的想法都不可以欺骗或者隐瞒对方。
    他们以前在一起的四年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也相处的很好。
    可自从找到唐晓秋后，他种种的不对劲和种种的隐瞒都让江逸感觉很不舒服。
    他有想过既然唐晓秋不愿意说，那他也要尊重他，给他留出足够的私人空间。
    每个人都可以有些独属于自己的秘密，但前提是这些秘密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
    可唐晓秋的各种异常表现都让江逸无法不在意。
    以他对唐晓秋的了解，如果一件事唐晓秋不肯提，甚至对他回避，那么那件事极有可能会和他有关，至少也是会影响到他的。
    下午的活动场地就在博物馆门前的小广场上。
    江逸和唐晓秋两人分别演示了无人机的实际操作，主要试飞了航拍无人机，同时播放了实时的航拍画面。
    其他时间就是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组织众人进行模拟飞行。
    活动早早结束了，两个人在外面吃了饭后就直接回了酒店。
    各怀心事的俩人，整整一下午都没跟对方说过几句话,气氛就那么不尴不尬地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洗漱过后，江逸又拿了一条滚烫的毛巾走到床边，对站在落地窗边的唐晓秋说：“过来床上趴着，我帮你热敷。”
    凌乱的思绪被江逸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打断，唐晓秋转过身走到江逸身边，看了他一眼，随后脱了浴袍，趴到了床上。
    江逸跟着坐在床边，把热毛巾按到了唐晓秋背后的淤青上。
    来回往复几次终于热敷完成，江逸又开始抹药膏，抹完才开口说了回酒店后的第二句话：“我要开始揉了，会疼，你忍忍。”
    江逸说话的语气并不温柔，甚至可以说得上冷淡，但唐晓秋还是红了眼眶，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嗯。”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按揉的时候江逸明显熟练了很多。
    唐晓秋声音里的异样他不是没听出来，只是问了太多遍，除非唐晓秋自己愿意说，否则他也只能这样。
    不说，不问，假装不知道。
    “小逸。”唐晓秋闭着眼，安静地趴在自己胳膊上。
    听到他的声音，江逸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片刻后才应了一声：“嗯”，随后又接着继续手上的动作。
    唐晓秋轻声说：“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觉得都过去了。我自己会慢慢调整过来，没想到还是让你担心了。”
    江逸看了一眼唐晓秋纤长的睫毛和挺直的鼻梁，淡淡地说：“如果换成是我，你不会担心吗？”
    唐晓秋沉默了一会儿，低沉的声音中带了些许死气：“会。”
    他顿了片刻，才又出声说道：“故事有点长，你答应我，一会儿不管听到什么，你都别太生气，行吗？”
    他又说：“都过去了,而且我现在也没事了。”
    “你不用提前给我打预防针，用不着。”
    江逸心里一沉再沉，只说：“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两年经历的所有事情。我只能保证在你说完之前尽量不打断你。”
    “……嗯。”唐晓秋应了一句，无声叹息道：“那就从我离开那天说起吧。”
    想到唐晓秋走的那天，江逸的手不自觉用力一抓，当意识到抓的是唐晓秋的背后连忙松了手。
    幸好没留下什么印子。
    而当唐晓秋感受到背上的手突然用力，心里忍不住揪了一下。
    他暗暗深呼了一口气，说：“那天……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喂你吃了一些助眠的药。”
    他顿了顿，又说：“我爸葬礼过后，我去了趟枫林雅苑，收拾了一下，又拿走了你的几件衣服，还有你送我的那个游戏机。”
    “这些我都知道，”想起当时的情景，江逸心跳有些快，手下不停，依旧给唐晓秋慢慢按揉着全身上下的每一道淤青，“后来呢？你是怎么走的？”
    唐晓秋答道：“拼车。”
    “拼车？”江逸问道。
    唐晓秋点了下头：“我下了个拼车软件，随便找了个时间最近的，也无所谓终点到哪里。”
    江逸不由得轻笑一声，问：“就为了不让我找到你？”
    “……”尽管不想承认，但当时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时到今日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应道：“嗯。”
    呵！还真是。
    江逸又问：“后来呢？你去哪儿了？”
    唐晓秋回答说：“车子开了大概四五个小时吧，具体到哪里了我也不知道，当晚就找了个小旅馆住下了。第二天一早我又去了火车站，买了去延林的车票。”
    “等等！”江逸的心倏地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你去了延林？是因为……”
    江逸话没说完，唐晓秋接着他的话，语气依然平淡得听不出丝毫起伏。
    他说：“我想去你长大的地方看看，想……呼吸一下那里的空气。”
    江逸的手彻底停住了，鼻尖猛然一酸，眼眶也十分没出息地红了。
    他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你想我？”
    “……嗯。”
    唐晓秋闭着的眼角处，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
    即便如此，他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冷淡和平静，唯有细听之下才能发现表面的平静之下隐藏的剧烈的爱意如潮，汹涌澎湃得几乎让他承受不住。
    他说：“……我想你。”
    “那你为什么宁愿去延林都不回来找我？”江逸哽咽道。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了，是难过还是心酸，是憋闷还是愤怒。
    有些道理他懂，理由也懂，但就是执着地想听那个人亲口告诉自己！
    唐晓秋沉默了，过了半晌才慢慢说：“离开青阳后的每一天我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我发现自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到后来，却是因为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江逸皱眉问。
    唐晓秋轻叹了一口气，依旧平静地说：“后来我病得更重了。”
    “我会莫名其妙地发抖，拿水杯都拿不稳，经常会控制不住想自残的冲动。”
    他说：“我想过无数种自杀的方式。”
    空气越来越稀薄，江逸有些透不过气，他下意识地开始按揉唐晓秋身上的淤青，似乎这样就可以让他切实的感受到那个人还活着。
    与此同时，似乎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他心底无端升起的恐惧和暴虐。
    他刻意放慢了呼吸，极度压抑地问道：“之后呢？”
    唐晓秋的语气听起来依旧那么平静，他说：“我在延林待了一个月。”
    “原本想在你从小长大的城市到处走走，却没想到后来根本连下床的念头都没有了。”
    江逸想起来唐晓秋离开前的状态，确实连话都不怎么说了。偶尔也会看到他手抖，但也都是很轻微的抖动，一会儿就停下了。
    “你在延林只待了一个月？”
    他刻意忽略掉那些他最想知道，也最害怕知道的细节，转而问：“那后来呢？你又去哪儿了？”
    “h市。”唐晓秋有些疲累地答道：“就是你们参加展示会的那天。”
    江逸原以为自己绕过了最痛苦的部分，却没想到竟无意中又跳进了另一个深坑。
    他盯着唐晓秋问：“你去现场了？”
    “……嗯。”唐晓秋一字一句地答道：“我想最后再想看看你。”
    江逸呼吸一窒，用了好大力气才堪堪咽下一口口水。
    他艰难地开口问道：“你说……最后？”
    唐晓秋抿紧嘴巴，强行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节奏，良久才应道：“嗯。”
    “为什么。”江逸把声音压得很低。
    唐晓秋深吸一口气，说：“原本是想要了却自己最后的心愿的。”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可我看到你了。”
    他的声音有些许暗哑：“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笑，连你最擅长的职业假笑都没有。”
    他突然转过头把眼睛紧紧贴在胳膊上，闷声说道：“我！不！甘！心！”
    短短四个字，字字带血！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的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的！
    “为了你，我也想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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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血来潮改了个笔名，微博名也跟着改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