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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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你会将我跟你说的告诉别人吗?你谁也不能说,不然我再也不会跟你说话了。”
    林春生连连保证:“我绝对不会说。”
    “还有,我最讨厌林三春,大哥不是想问我哪里来的银子买柿子吗?你可以去问廖秋明,这辈子我不想跟她有任何关系,也不想受她连累。”
    “大哥千万别跟我提她,也不用劝我,我跟她没有姐妹情分,早断绝关系了,大哥不要以为我小心眼才故意编了个梦来骗你,我也特别讨厌东方承朔,也不是觊觎他才想故意要这么说。”
    “我知道,这不是瞎编的。”
    “现在林三春跑了,大哥可以搜她的屋子,看看她都有什么药,她都买了什么,都是害人的玩意,大哥去查了再说。”
    林春生无奈的点头,道:“不提就不提吧,那天我们去山上见到廖秋明昏倒在山上了,将他送回去的时候他都没有醒,不过已经跟廖家退亲了,你不想嫁就不用嫁了,我会去问他的。”
    “谢谢大哥,你记得抽时间找廖秋明询问,我不想多说她了。”
    见林春生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林二春也知道他现在恐怕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需要一段时间来理清楚这巨大的信息量,她也不多说了,只道:“大哥,我们先回去吧,我有些饿了。”
    林春生点点头,“好。”又见她额头上。手上和腿上都是伤,伤痕累累,心中又软又酸:“二春,我来背你吧。”
    林二春拒绝了:“我瘦了大哥要背我,我肯定不拒绝,现在还是算了吧。”
    林春生看了看她,突然发现一段时间没见,她瘦了不少了,就连身上他给她拿过来的衣裳都有些松了。
    林二春轻松了,但是他很快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心事重重。
    到了邓家之后,又有一番寒暄,林春生帮着打点好,林二春也就不多过问了,有人照顾,果然轻松得多。
    吃了饭,哥哥弟弟回去了,她也直接回房去休息了。
    不过,她惦记那批柿子,叫了邓文静过来说话,邓文静这个小姑娘,说话永远都不会先说重点,先鄙夷了一下她的战斗力,“还以为你力气有多大,居然被你妹妹揍得几天下不来床。”
    一副对她十分失望的样子。
    然后才说起柿子的事情,那些柿子这几天邓文静已经都让人帮着给做完了基础的处理,不过因为脱涩的过程稍稍缓慢一些,还有一些没弄完。有些已经能够进行入罐处理了。
    好好休息了一晚上,林二春第二天就缓过劲来了,马不停蹄的准备酿酒,一只手受了伤,幸亏她还有一只手能用,不然真是要郁闷死了。
    做果酒也是个力气活,得将所有果汁都破碎出汁,现在又没有榨汁机,得全部用力气捣碎。
    幸好林春生这几天隔三差五的都会过来一趟,能够帮不少忙。
    这几天,他先去了一趟书院,跟老师胡稼谦打听过了卫锡儒,不好意思问别人家的女儿,但是官位却弄清楚了。的确是国子监祭酒。
    然后是黄丞相,就连的东方承朔的名字和身份也问过了,这两个都是名人,只是他先前只读圣贤书,并不打听这些才不知道。
    胡稼谦还以为他这是开窍了,读书本就不能太天真,死读书是做不好官的,这位老先生知道得多,还仔细的跟他讲解了一番,越是了解,林春生的神情越沉。
    他几天都缓不过劲来,浑浑噩噩、心事重重的被林二春差遣着做了不少事,等彻底回过神来所有柿子都被他捣完了,他甚至都忘记了问林二春怎么会酿酒的事,什么都顾不上。
    第071酿酒,手是真的很痒
    林二春用这一批柿子做了两种酒。
    一种是柿子露酒,这是一种速成的配制酒,以已经酿好的烈酒为酒基,将柿子碾压出汁水,澄清过后进行加热浓缩,然后用浓缩过的果汁将烈酒稀释,使其酒精度数降低,控制好比例,之后就是等着充分沉淀和过滤。
    成酒的过程难度不高,只要浓缩的时候控制好沸腾时间,保持果汁的色泽就行。
    这种酒需要的时间短,但是口感也不差,带着果香,味道甜而醇香,算是最原始的改良版鸡尾酒。
    林二春当初也是做过这种果味露酒的,第一个鉴赏者就是东方承朔,但是因为带有甜味,他并不怎么喜欢,认为酒就该是传统的味道,这种甜甜的不够味。
    林二春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这毕竟算是挑战传统,她底下更赚钱的酿酒的方子不少,也就将这种果味露酒没有推出市场,只自己在家里喝喝,而拿出去销售的露酒是以药材调制的,没有甜味。
    不过在药酒方面,除了治疗风湿、痨伤的五加皮酒,她并没有多少药理知识,做的也只是诸如枸杞酒、甘草酒、菊花酒这些简单的药材,自然不如卓氏药酒珠玉在前。露酒销售没有多少成绩,最后也就退出市场了,还是卖更加容易赚钱的粮食酒了。
    如今,林二春想要试一试,男人或许比较起来不喜欢甜甜的酒,但是后世混合了果汁的鸡尾酒能够风靡全球肯定是有道理。
    再说,她可以将之面向女性,以及那些酒量不怎么样和想尝新鲜的人群,她自己觉得口感还行,没道理就没人跟她口味差不多的。
    不过,这种酒也有个致命的缺点,因为酿造过程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很容易被人学去,真正懂酿酒的人,很快就能尝出来,而且很容易上手跟风,并延伸扩展,不同的烈酒品种,不同的果汁、甚至多种果汁、药材等等可以搭配组合排列。
    林二春也没有将之当成主打产品,只是看中了其速成,卖出去之后她就能够早点收回一部分成本。
    而且先推出这种简易的酒,也不会太惹让人对她突如其来的能力生疑。
    她烧火浓缩柿子汁的时候,一直秉承“君子远包厨”的大舅邓喜忠就破天荒的进了厨房,围着灶台看:“二春,柿子酒有这么简单吗?将柿子汁倒进酒里面搅拌搅拌就成了?你这不是胡闹吗,酿酒哪里是真这么简单的事情?这要是弄毁了,浪费多少银子。”
    林二春笑而不语。
    她主要做的还是醇酿的柿子酒,这个工序就繁琐得多,空气中的温度,柿子中的糖度、酸度都要控制好,还需要加强果子的出汁率和酵母。控制杂菌的繁殖,不同的阶段有不同阶段的注意事项,不容易被人学走。
    这是林二春自己掌握的配方,她之前捣鼓了那么久的东西,总算都一一派上了用场。不过在邓家人看来她也就是弄了点桔子和桔子皮,加点仙人掌汁水和糖而已。
    两个舅舅见状轮番摇头,可林二春坚持,林春生还魂不守舍的陪着她胡闹,他们也就不说什么了。
    当所有柿子都入罐只等着发酵和调整的时候,当了一阵子劳力的林春生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这阵子众人只看到了林春生的忙碌,这阵子他在后山屯、绿水湾和虞山书院三边跑,行容憔悴,精神萎靡。
    但是,林二春却看到了大哥的成长和蜕变,因为多了心事,又特意去查证,去了解他以前从未接触过的朝廷局势,林春生的见识和思考问题的角度、深度都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短时间内,他就已经蜕去了先前的书生意气和青涩,整个人陡然沉静了下来。这是从不苟言笑到内敛稳重的区别。
    他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他也不再一心只读圣贤书,开始闻窗外事。
    以前林春生自尊心强,是不愿意跟富家子弟出身的学子打交道的,觉得他们纨绔不堪,只靠家族势力,并无真本事,可现在他会主动跟人交际,富家公子哥也有他们的优势,他们之中的有些人从小耳濡目染培养出来的见识和气度,是普通农家子弟很难学得来的,而且他们的圈子里接触到的消息更多,人脉更加广泛,学到的东西绝对不是书上能够教导的。
    他开始认识到人脉和经营的作用,他像是一株破出石头压制阻拦的嫩草,破土而出,从夹缝里钻出来,开始迎接书本之外广袤又复杂多彩的世界。
    林二春对于大哥脱胎换骨一样的转变看在眼底,既欣慰又心疼,她没有看错大哥。他的确是个有韧性的,有一股不服输的冲劲。
    这天,林春生回家之前跟林二春说:“二春,那个梦不要怕,大哥会好好努力,不会让它变成真的。”
    有了奋斗目标之后恢复了精气神的林春生,先去询问了廖秋明一些问题,然后?着脸回家之后就找了个同村给酒坊帮忙的一个婶子过来逼问。
    之后,他就开始搜林三春的闺房了,这在以前,他绝对不会做出这么无礼的事情的。
    等在梳妆台的夹层里搜到了东西,他沉着脸将那张纸上的东西分别拿去找人验看,听到了结果之后,林春生沉?了很久,这么阴毒的东西不应该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三妹拥有的。
    他想起大夫说:“这药方虽然阴毒,但是却十分巧妙,效果惊人,一般人家有这药方也不会外传,从哪里弄来的?”
    但是三妹偏偏就有。
    再说林三春吃了药,不去看大夫。却匆匆忙忙去了荆州,难道她的药方真的像二春说的那样,这是从荆州卓家学来的?所以去荆州求药?
    可她从没有去过荆州!荆州距离两江甚远,江南虽然是往来繁华聚集之地,但是他们林家根本没有接触过从荆州过来的人,更别说什么卓家了,他也只是在跟悦来楼打交道的时候听说过荆州卓氏药酒的名头。
    他又想,也许三妹她私底下接触过卓家只是没有跟家里提及过?这也不是不可能的,看她隐瞒了多少事!
    这也越发显得二春那个梦境的古怪。
    这不可思议的巧合,让林春生打了个寒颤。
    林三春不仅有这来历不明的药还弄出来害人,她在不久前还买过一些药材,虽然是趁着林春生和东方承朔都在老河口那边的时候悄悄的买的,还分走了几家药店才凑起来的,但是林春生还是发现了证据,她做了那么些药粉,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
    不管是她打算将其中的哪一种药用在林二春身上那都是太狠毒了。她对廖秋明做的事情,也让林春生心中发寒,幸亏二春没有中那样恶心的药粉,不然她这一生都要毁了。
    林春生想起林二春说过,将其中一种反塞给了林三春吃下了。此时心中更是滋味陈杂。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好哥哥,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两个妹妹已经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了。
    对待来自外面的威胁和压力,他可以努力去克服和面对,但是对于家里的骨肉血亲,他是真的伤了心了。
    他沉着脸想着如何约束管教三妹,还有如果阿朔真的是东方承朔,这个显贵的女婿他们是不能再要了。
    若是以前他自然是认为自己的妹妹能够配得上东方承朔的,他们两情相悦又订了亲事,东方承朔愿意娶,又有何不可?而且妹妹聪明又大方得体,是难得的好女儿......可皇亲贵胄的媳妇,那是那么好当的吗?就算没有二春的那个梦,他也不会让三妹嫁过去了。
    何况,他看着在家里搜出来的一丁点的丹砂沫子,在林三春藏在梳妆台抽屉夹层里的药方中,就只有绝孕的药方子里面含有丹砂,再联系廖秋明说的那些话,林春生也就猜到了。
    绝孕,三妹这是对二妹有多大的仇恨才给她下绝孕的药,如今她自饮了这杯苦酒,若没有子嗣傍身,东方承朔那样尊贵的身份,会要这样的正妻吗?林春生心中是认为好姑娘应当是“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的,妻妾有别,何必自甘下贱!
    林春生又想起那天在后山屯,见到阿朔跟三妹一起从山上下来,当时觉得两人神色凝重萧瑟似有一层无形的隔膜,如今想来倒是能够明白过来了,阿朔应该是瞧见了二妹和三妹打架的事情,那应该也瞧见了三妹吞下药丸,却不动声色,没有去拉开她们,也没有去阻拦。
    作为男人,林春生对东方承朔冷眼旁观的举动能够体会,毕竟发现未婚妻的真面目如此阴毒,错愕、失望在所难免,放任她自食恶果受到惩罚也能够理解。
    但是,站在兄长的立场上,林春生对东方承朔也不是没有怨言的,有什么天大的失望,不能等将厮打的两人拉扯开了之后再说再教训吗?三妹还是他的未婚妻,他可以管教她、可以引导她学好,及时制止她犯错,这才是一个夫君对妻子应该做的。
    林春生也不得不怀疑东方承朔对三妹的感情了,他的确有可能做出二春梦中那样休妻再娶,且翻脸不认人的事情来。
    林春生心中发寒、发狠,恨不得立刻去将林三春给逮回来,可她走得匆忙,从江南去荆州有水路,还有几条陆路,过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她跟阿朔走的是哪一条,就是想要将她追回来管束教导,现在也是追赶不上了。
    比之林春生的焦头烂额,嘴上都因为上火而起的水泡,有人分担的林二春就轻松悠闲得多了,因为养伤,她基本上整天都待在家里,正好也能够看着她的那些酒,观察进展,及时调整温度,也算是两不耽误。
    再加上,有林春生去白洛川那买来的药,她身上的伤口也恢复得很不错。没人来捣乱和添堵,除了刚开始几晚又梦到了之前那个梦境中的某些片段,日子称得上是逍遥了。
    不过,偶尔看到大哥嘴角上的泡,她有些许的愧疚,但是,谁让他是大哥呢,她只能拍拍大哥的肩膀,继续鼓励他往前行。
    兄妹二人因为这个共同的秘密,而亲近了许多。
    因为如今气温越来越低,柿子酒的发酵阶段也从七天延长到了十天,那种果汁发酵时候的沙沙声响才彻底消失了,主发酵阶段结束了。
    这个阶段的果浆汁已经带了酒味了,需要将自流酒过滤出来,对残存的皮渣进行压榨。得压榨酒,然后将残渣全部过滤掉,进行后发酵,让果浆完全转变成为酒精,后发酵阶段需要密闭,等这个阶段过去之后现在的缸和罐子就不太适合用来陈酿和储存了,需要换木桶,这样果酒的口感更佳。
    这天,林二春身上的伤也都结疤了,虽然还有点疼,但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影响走路和出行了,她就打算去城里定制一批带盖子的木桶回来,手上剩下的银子不多,但是也勉强够用了。
    跟舅舅家的人交代了一声她就出门了,现在她是女户,自己当家做主,是必须要立起来的,在舅舅家也只是暂住,再加上林春生给邓家人也交代过了,也没人拦她,她自由自在的出门了。
    邓文秀和邓文静在院子门口幽怨的目送她,她们也想要去镇上玩,但是被钟氏一口回绝了:“哪也不能去,就在家里做针线。”
    邓文秀年底就要出嫁了,还有不少绣活得她亲手做,给公婆准备的衣裳鞋子都得一针一线的做完。
    邓文静的绣活才刚上手,正好大嫂李氏快生产了,即将出生的小婴儿要用的包布肚兜儿,就让她拿来练手,既不浪费也是给小侄子的心意。
    而且,等过几天邓家收了晚稻,一年也就忙到头了,之后这十里八乡也就都彻底闲下来,准备猫冬了,同时也就到了适龄男女相看人家的时候了,邓文静可是到了年纪,上了名单的了。
    两人拿着针线,伸长脖子往外看,对林二春女户的身份既有些同情,她没有了家人庇护。只能靠自己,她们几乎不敢想象,要是只有她们自己,这日子该如何过得下去。
    可心中又难免生出一丝羡慕,林二春可以跟男人一样四处走动,她们却不行。
    在外面奔走的林二春心情极好,先去了木器行,跟人细说了规格和尺寸,商定了交货的日期,交付了定金之后,她就沿着古朴的街道开始寻人了。
    距离上次见到牟识丁这都有半个多月了,他一次也没有去后山屯找过她,林二春之前还自信他肯定不会跑,现在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也有些担心起来,不会被她上次太过惊悚的言论给吓跑了吧?
    漫无目的的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再看看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有阳光,这会却突然阴沉沉的天气,她只能先回家去。
    刚出了城,还没走多远,这雨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一开始就又快又疾,伴着秋风,将道路两边树上的落叶砸落了一地。
    城门口附近有个草亭子,已经有几个人在躲雨了,林二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也跑了过去。虽然有些人许是认出她了,对她侧目,但到底也没有当着她的面说什么,只小声的交头接耳。
    林二春视而不见,站在亭子最前面的角落里。她不动声色,又没有做出传说中的古怪行径,有人小声说了几句也就不说了,比起别人家的闲话,他们更关心的还是自家的生计,很快就谈起今年的粮食收成和买了什么菜籽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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