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轰隆
    雪白的长尾保养良好，连毛发尖端都闪烁着透明的光芒，却不光瞬间将数个咒灵四分五裂，还如同剧毒的长蛇砸在地上，打出一个深深的大坑，周围的岩石发出被腐蚀的嘶嘶声。
    这么凶？你的孩子将来会很可怜耶。夏油杰笑着召唤出更多咒灵，毫无惧色的迎了上去。
    教育小孩要温柔耐心，这可是来自五条老师的忠告。五条悟抬手挡住袭来的狐尾，在无下限的作用下，怨念之水的腐蚀作用丝毫没有起效，反而被直接削断。
    他甚至还有余裕思考：都是狐狸尾巴，为什么这个白色的质感差这么多？还是杰的黑尾巴软软的又好摸。
    住口！羽衣狐简直被这两个人类气疯了，妾身的孩子！妾身唯一的孩子，绝对不容许卑劣的人类对他不敬！
    顾及着狭小的洞穴，五条悟没有使用威力更强的术式，但即使如此，在三人不断的碰撞之中，周围的石块还是不断落下，悄无生息的融化在池水里。
    两人渐渐占了上风，羽衣狐左支右绌，已经明显支撑不下去，她充满怨恨的瞪着坏她好事的两个人：为什么为什么要破坏妾身的孩子诞生的机会！
    大概是因为看你不顺眼吧，而且全都是妖怪的世界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夏油杰云淡风轻地笑着说。他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之前在对战土蜘蛛时受伤严重的肩膀，现在又隐隐有些崩坏的迹象。
    羽衣狐重新沉浸在池水里，黑色的怨念加速流动，渐渐将她整个身体包裹起来。
    诶？看见羽衣狐消失在池水里，两个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打着打着敌人突然投湖自尽？这怎么想都有些不太可能吧。
    随着羽衣狐的消失，涌动的池水恢复如镜面一样的平静，但很快又如同旺火灼烧一般沸腾了起来，黑色的怨念以远超平常的速度汇集，一个巨大的圆球从水潭中升起，撞破了洞顶之后飘在半空之中，石块纷纷落下，到处烟尘遮蔽。
    在圆球的外壁，布满了一道道黑色的纹路，就像一根根血管虬结在一起，带着脉搏一样的跳动，仿佛有什么不妙的东西，在圆球之中孕育。
    羽衣狐从腰部以下消失在圆球里，她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纤长的手指不住抚摸着身下的圆球：妾身的孩子抱歉，没有办法给你更好的诞生条件。
    她没有别的办法，身边没有其他妖怪护卫，她又不能随意离开怨念之水，虽然现在的能量吸收不完全，但如果再拖下去，说不定就再也没有让鵺诞生的机会了。
    羽衣狐强行催动怨念之水全部投入圆球之中，黑色的池水失去了怨念的附着，重新变回了透明色。
    但这还远远不能满足鵺的胃口，圆球贪婪的吸取着空气中飘荡的能量，甚至开始无情的吸收为了孕育他付出了一切的羽衣狐。
    这又是什么东西？
    感受到洞穴即将坍塌，五条悟和夏油杰快速退回地面，惊讶看着在半空中旋转的圆球。
    这就是她的孩子，千年前的魑魅魍魉之主鵺。
    奴良陆生终于带着奴良组的众多妖怪赶到了二条城，气势焕然一新的陆生严肃的盯着半空中逐渐消融在黑色圆球里的羽衣狐。虽然他觉得这个女人的面容很是眼熟，仿佛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但现在不是追溯记忆的时候，必须阻止鵺的诞生，否则京都将陷入更大的黑暗！
    原本分散在四处的京都妖怪也感应到鵺的即将诞生，匆匆赶了回来。狂骨抚摸着怀里的头骨，可爱的面容却挂着残忍的笑容：荒骷髅和鬼童丸真是废物，居然没有保护好姐姐，连累姐姐一个人这么辛苦。
    茨木童子盯着站在奴良组后面的土蜘蛛，眼中满是愤怒：你背叛我们了吗，土蜘蛛！
    别说的好像我什么时候成了羽衣狐的手下了，不是早就说了吗？我跟着你们不过是想和强者战斗而已。土蜘蛛才不怕这个不过千年之龄的妖怪，既然答应了要来帮忙对付羽衣狐，他就不会食言。
    一时间，两方竟成势均力敌发状态，随即就如烈火烹油一样，炸起剧烈的火花。鲜血四溅，火光冲天，半人高的巨石突然炸裂，带起一阵惨叫，惊雷裹挟浩瀚之势降落，无数小妖纷纷化为焦骨。
    倒是一开始对上羽衣狐的两个人类被遗忘在了战场之外。
    他们打得这么起劲，就没人想先解释一下具体情况吗？五条悟摘掉绷带，蓝色的眼睛眨了眨。
    我们去打掉那个球吧，我感觉不太好。夏油杰皱着眉看向被京都妖怪护在中央的黑球，羽衣狐的整个身体几乎已经全部融进里面了，随着吸取的能量越来越多，圆球的脉动愈加明显，看上去就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第29章
    京都早就被羽衣狐带领的京都妖怪改造成适合妖怪们生存的地方，随着停留的时间越来越久，夏油杰感到自己体内原本已经驯服的妖怪之血重新躁动起来，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再加上在经过刚才和羽衣狐的对战之后，他对妖怪和畏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那个半空中的圆球不断散发黑暗气息，让他感觉有危险正在逼近，很不舒服。
    杰，你是不是不太舒服？五条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之处。原本心情明朗的诅咒师现在就像被咬住尾巴一样，情绪不稳，毛都要炸起来了。
    他抬手摸了摸夏油杰的侧脸，略显冰凉的皮肤柔软光滑，感受到对方习惯性地蹭了蹭他的手，五条悟突然笑了出声：有人惹你不高兴了，我帮你打他呀。那语气，就像之前在哄自顾自生闷气的小狐狸。
    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的做出了什么动作，夏油杰浑身一僵，他强自镇定走开两步，若无其事地指着黑球说出暴言：我去试试看劈开那个，在反派出生之前就搞定他是最合算的。
    但是现在的黑球汇聚了京都地区大部分的怨念，已经不是一般的攻击可以击破的了。夏油杰想了想，调集一级以下的咒灵，将他们全部融为一体，扭曲盘旋的长蛇出现在他身后，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极之番[漩涡]
    这是在咒灵操术的奥义绝招，将所有咒灵的咒力汇聚起来攻击对方，在超高密度的咒力作用下，绝大多数对象都不是一合之敌。
    五条悟还没有见过他用这一招，但他可以感受到这缓缓旋转的咒灵集合体，蕴含着多么强大的攻击力，完全足以荡平整个城堡。
    如此剧烈的能量波动，自然吸引了战斗中的妖怪们的注意力。陆生和奴良组众妖精神振奋，更努力地拖住京都妖怪们。而相对的，京都的妖怪们都急于脱身，向着夏油杰的方向移动。
    耀眼的白光照亮半边天空，[漩涡]向着悬在空中的黑球射去，但很可惜的是，茨木童子和精蝼蛄拼着半边身体不要，挡在了必经之路，他们二人在白光中直接消散，剩下的咒力仍旧射中了黑球，却已经不够把它完全消灭。
    啧，可惜了。夏油杰惋惜的收回[漩涡]，这样的高强度攻击并不是能一直使用的，所谓奥义就是一击必杀，如果没能成功，就只能再选其他方式。
    或许是感觉到了环境危险，在经受过一次攻击之后，黑球的光芒暗淡了许多，但脉动却愈加急促。终于，伴随着惊雷落下，黑球上浮现出条条裂痕，一阵蛋壳破裂的声音之后，一个金发男子冲破球体的束缚，出现在原地。
    鵺！
    主人！
    看着鵺最终还是降生了，不管是奴良组还是京都妖怪，都是一阵骚乱，只不过一个是焦急，一个是欣喜。
    鵺缓缓降落，赤//裸的脚直接踩在残肢遍布的地上，京都妖怪们都退到他身后，虎视眈眈看着对面的奴良组，中间泾渭分明的分出一条空隙。
    早这样不就好了。
    鵺刚刚张开嘴，想说些什么，自混战开始就没有参与的五条悟突然开口，懒洋洋的声音，与严肃悲壮的战场格格不入。
    你是什么意思，人类。鵺眯起眼，神色不善地打量着敢于打断他的咒术师。
    先问一下，刚才那个羽衣狐，是不是被你吃掉了？五条悟答非所问，她是你妈吧？
    为了重新塑造妖怪的乐土，必要的牺牲是值得的。鵺没有正面回答，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五条悟拉着夏油杰的手，走到两方妖怪的正中间，面对着鵺：我觉得你有点讨厌，而且刚才杰也展示了新技能，那么我稍微乱来一下也没关系吧？
    就像小孩子之间相互炫耀新玩具一样，他示意夏油杰抓住自己，一边举起右手放在眼前，食指和中指交叉，其余三指蜷起，六眼配合着无下限咒术发动。
    [无量空处]
    一瞬间，从五条悟身前开始，包括鵺在内的全部京都妖怪全部被迫停止了动作，洪水般的信息冲刷着他们的神经，明明什么都能感知到，却什么都做不到，就连恐惧都无法升起。
    这是你的领域？夏油杰打量着周围如同太空般美丽的场景，群星在身边环绕，远处还能看到缓缓移动的星云，真是了不起的地方。
    听见他的赞美，五条悟也不管对面宕机中的妖怪们，转而面向夏油杰弯起眼睛：刚才所有妖怪混在一起，我都不好弄啦，这里好不好看？星星很漂亮吧~
    黑发的诅咒师看着装满星光的蓝色瞳孔，认真地点点头：很美。
    结果日常自夸，被学生们评价为厚脸皮的五条老师突然有些不自在了，他揉了揉脸，重新看向鵺：虽然奴良滑瓢说打败羽衣狐就行了，但他最终的目的就是这个叫鵺的吧？
    夏油杰无声地笑了笑，也不去戳穿他，随声附和道：看上去是呢。
    五条悟捂着他的眼睛，小声逼逼：连衣服都不穿，也太不知羞耻了，杰你不要看！
    夏油杰当然不会说自己早就看过更恶心的场景，也不会说刚才就已经什么都看见了，反而用自己的手叠在五条悟的手上面，语带笑意：那就全拜托悟啦。
    妖怪们就在这种了解了一切，得到了一切，却什么都无法做到的无下限内侧，缓缓死去了。
    五条悟解除了领域，无数小妖怪化为黑烟，消散在空气中，而像是鵺这样的大妖怪的尸体却并没有消失。地面上突兀的出现一个黝黑的深洞，无数铁链带着黄泉的气息探出，扭动着锁住留在地上的尸体，将他们拉入黑洞，然后又封闭起来，仿佛它们从来没有出现过。
    没有人阻止它们的动作，奴良陆生神色复杂地看着鵺消失的地方，喃喃道：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就直接变成尸体重归地狱，这就是他最后的结局了么
    他回想起被吞噬的羽衣狐，瞬杀两个大妖的[漩涡]，还有刚才简直就是一面倒屠杀的[无量空处]，手里握紧弥弥切丸，心中不服输的求胜之心熊熊燃烧，总有一天，他也要成为无人能敌的大妖怪！
    第30章
    在羽衣狐和鵺都死后，京都弥漫的怨念渐渐被控制住，横行无忌的妖怪和咒灵也在各方努力之下，重新缩回了黑暗之中。
    孤身一人的漏瑚回头看看自己两个同伴埋身之处，联想到早早失去联系的陀艮，头顶的火山不断喷出灼热的岩浆，内心涌动着恨意的毒火，紧咬的牙关泛起血腥味。
    五条悟，夏油杰，总有一天要让你们死在我的手上！
    他脑海里浮现出陀艮、花御和真人的面容，即使早就做好了觉悟，却没有想过，他们共同的理想还未拉开序幕，志同道合的同伴就失去了看到理想实现那天的可能性。
    漏瑚他们几个咒灵，本来只是路过京都，发现这里的妖怪要做和他们类似的事，所以特意停留下来学习经验，结果没有想到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如果你也想干掉那两个人，不如我们联手怎么样？
    心中的怨气还在熊熊燃烧，漏瑚突然听到一个丝滑如毒蛇般的声音。
    容貌阴柔的阴阳师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手中的蝙蝠扇缓缓打开，只露出冰凉的双眼和额头粗糙的缝合线。
    在下安倍昌世。
    ****
    乐岩寺校长收起自己心爱的贝斯，整理好凌乱的和服，长长的眉毛垂下，明明是很普通的老人长相，却因为过于潮流的耳环和鼻环有一种古怪的矛盾感。
    我们并没有向东京咒高专请求援助，你们逾越了。
    如果我们不来，京都现在恐怕已经沦陷了吧。
    重新整理过的会客室，京都和东京咒高专的管理者针锋相对。
    乐言寺嘉伸也知道这次的确凶险，但无论如何，作为保守派的代表人物，他都不能向东京方面服软，至少你们应该向高层打过报告，获得批准才能过来。
    老爷子，这个时候还要纠结走流程，你是不是刚才被咒灵砸坏脑袋了？五条悟态度嚣张，等到他们下达命令，你们的坟头草都长出来了吧。
    事急从权，乐言寺校长，我们是为京都咒术师和普通人的生命安全着想。夜蛾校长勉强打圆场。
    那么你不如再解释一下，为什么通缉多年的诅咒师夏油杰会和你在一起？乐言寺将炮火对准五条悟，我记得当年就是你去追杀过他吧，结果居然让人活到了现在，五条家的无下限只有这么点实力吗？
    我要杀谁不杀谁，还轮不到你来说。杀死羽衣狐和鵺，可比干掉一个在帮忙杀妖怪的诅咒师更重要，如果您已经老年痴呆到抓不住重点，不如早点退下来，给年轻人让位怎么样？
    在杀死鵺之后，夏油杰就趁着一片混乱消失了。他知道如果自己还留在这里，等待他的就是咒术师的追杀，而悟又绝对不会现在对他动手，到时只能白白给保守派攻击的把柄。
    五条悟没有拦他，回去之后想见面总有机会，经过这段时间，他们的关系已经修复不少了，到时候可以偷偷溜去他家，或者带人出来玩，他们的时间还很多。
    我会向高层反应你的行为，准备好面对他们的说辞吧。
    即使有再多借口，他们确实保护了京都的咒术师和普通民众，这样的人情是不容辩驳的。乐言寺校长一时也无话可说，只能把他们都赶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这次干得不错嘛，歌姬，知道自己弱就要及时求助才对。五条悟跑到医务室。
    庵歌姬刚刚包扎好伤口，身上沾满血液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听见他的话，原本疲惫的身体重新充满了斗志：和前辈说话要加敬语啊！混蛋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