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听到动静的妖精警惕地转过头来。
    “imperio! （魂魄出窍！）”日记本君眼疾手快地给了妖精一个夺魂咒，妖精的身体微微一震，眼中的警惕很快变成了茫然。
    日记本君控制着妖精驾驶小推车向古灵阁的深处驶去，小推车在迷宫一样蜿蜒曲折的甬道里穿来穿去，安妮塔·路痴·普林斯很快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还好日记本君比较靠谱，他们顺利地来到了古灵阁的最后一层。
    安妮塔看到一条巨大的火龙被铁链锁在地面上，正好挡住了金库的门，成为了守护古灵阁最深处的几个金库的一道屏障。火龙半闭着眼睛趴在地上，应该是在睡觉，安妮塔和日记本君都松了口气。虽然安妮塔和日记本不是没有制服一条火龙的办法，但是不用和火龙起正面冲突，总是好的。而且和火龙打起来免不了会有动静，让古灵阁的妖精们发现了的话，在这地底深处连逃都没有地方逃。
    为了防止吵醒火龙，小推车在离火龙很远的地方停下了。安妮塔小心翼翼靠近火龙，争取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安妮塔手中可没有让火龙畏惧的叮当片，如果吵醒了火龙，就麻烦了。
    日记本君保持着能离开日记本的最大距离，飘在前面，安妮塔则一小步一小步地朝火龙挪动着。但是火龙太大了，有十几米长，几乎占据了整个地下室，当安妮塔走到火龙面前，几乎要和它行个贴面礼的时候，日记本君才终于进入了金库。
    安妮塔浑身紧绷地站在火龙的脑袋前，心跳得飞快。此时的她离火龙不到一臂的距离，能过清晰地看到它狰狞丑陋的脸上的每一块鳞片。每隔几分钟，火龙灼热腥臭的鼻息就会像飓风一样，从安妮塔的身上吹过。安妮塔紧紧地握住魔杖，死死地忍住想吐的欲望，觉得每一秒的时间都被无限地拉长了。安妮塔不敢吐，因为这可能吵醒火龙，但是这漫长的、臭得让人绝望的煎熬好像永远都看不到尽头。
    如果日记本君再不出来的话，她真的可能会成为第一个死在龙的口臭之下的巫师，安妮塔被熏得晕乎乎的大脑乱七八糟地想着。
    就在这个时候，火龙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安妮塔的理智疯狂地催促着安妮塔赶快逃跑。在离火龙那么近的情况下，它只要张嘴喷一口火，安妮塔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施咒也不一定来得及。但是安妮塔的身体却拒绝执行大脑逃跑的指令，安妮塔僵硬地站在原地，和火龙大眼瞪小眼。
    不知过了多久，安妮塔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打湿了，腿也软得快站不住了，火龙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安妮塔不由地长出一口气，她这才想起来，火龙的眼睛是浑浊的粉红色，显然已经瞎了，而她太紧张了，刚才竟然没有意识到。
    又过了很久，日记本君才从金库里飘了出来，他的身影凝实了很多，如果不是安妮塔知道日记本君是魂体，很可能看不出来他没有肉体。不过仔细看的话，还是可以看出日记本君的轮廓有点模糊不清的。
    终于可以结束了，安妮塔差点喜极而泣，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突然放松，再也撑不住了，猛地一软，就要摔倒在地上，日记本君飞快地飘过来接住了安妮塔。火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侧过脑袋努力地听可能有的动静。日记本君搂着安妮塔，一动也不动，安妮塔也屏住了呼吸。火龙没有听到声音，又把头转了回去，似乎放弃了。就在日记本君和安妮塔同时松了口气的时候，火龙张开大口喷出一股火焰，用火将这个地下室都扫了一遍。
    日记本君将安妮塔紧紧地搂在胸前，用后背挡住了火焰，快速又悄无声息地向外飘去。安妮塔瞳孔紧缩，想要尖叫，想要哽咽，却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是睁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日记本君的脸。
    火龙显然没有发现他们，火焰消失后，它又懒洋洋地趴了下来，没有继续喷火，也没有吼叫。日记本君和安妮塔很快回到了小推车上，安妮塔紧紧地抓着日记本君胸前的衣服，压低声音问，“爸爸，你没事吧？”
    日记本君把安妮塔放下，他的身影从凝实慢慢变得透明，就在安妮塔揪着一颗心，担心日记本君会彻底消失的时候，他又慢慢变回凝实了。日记本君揉了揉安妮塔的头发说，“没事，刚才我在身后用一个盔甲护身把火焰挡住了。”
    安妮塔松了口气，捂着还在疯狂跳动的心脏，“爸爸，你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消失了。”安妮塔哽咽地说。
    日记本君搂着安妮塔，拍了拍她的背，“不会的，刚才只是我刚融合了金杯里的魂片，又用了大量的魔力，所以灵魂不稳定而已。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安妮塔点了点头，撒娇地在日记本君怀里蹭了蹭，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地嘟囔道，“可是我刚才没有察觉到魔力波动啊。”
    日记本君失笑，“如果你察觉到了的话，那么火龙也一定会察觉到的。”
    “也对啊。”安妮塔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我的实力果然还是太差了一点。”
    “好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日记本君把魔杖还给安妮塔，“我刚才魔力消耗得太多了，再加上魂体还不稳定，这次你来吧。”
    “没问题。不过在做正事之前，先让我吐一吐。”之前因为紧张和担心没有察觉到，现在一放松下来，安妮塔被自己身上恶心的味道熏得再也忍不住呕吐的欲望，把头伸出小推车之外狂吐起来。
    吐完之后，安妮塔虚弱地直起身，在自己身上用了十四个清理一新。其实在第三个清理一新的时候，安妮塔身上就没有什么异味了，但是直到第十四个，安妮塔才勉强觉得自己干净了。要不是怕自己也魔力虚脱没有办法控制妖精，安妮塔可能会一直清理一新下去的。
    安妮塔解除了妖精身上的昏睡咒，用夺魂咒控制它把小推车开回了起始点，然后用一忘皆空清除了它可能有的被控制的记忆。
    妖精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它疑惑地摇了摇头。安妮塔无辜地歪了歪脑袋问，“有问题吗？”
    “没有，普林斯小姐。”妖精躬了躬身说，“请坐稳了，我们马上就出发。”
    小推车又一次在甬道里穿梭，不过这一次很快就到了。
    “请把钥匙给我。”妖精接过钥匙，用它细长的手指在门上敲了敲，门上浮现出了一个锁孔。妖精用钥匙打开了金库的门，“这就是您的金库了，我在外面等您，要出来的时候只要用魔杖敲一敲门就可以了。”
    安妮塔走进金库中，门在她身后关上了。出乎安妮塔意料的是，金库里只有一堆金币，其他什么都没有。安妮塔有点失望，还以为妈妈会给她留点什么呢，就算是一封信也好啊。
    “那是什么？”日记本君指着墙边问。
    安妮塔顺着日记本君的手指看过去，才发现墙边有什么东西，被白布覆盖着。安妮塔走过去掀开了白布，后面是一幅大概有安妮塔那么高的油画，画中的场景是一个很大的书房，书架从地面延伸天花板，密密麻麻的堆满了书。书房的一侧有一扇落地窗，窗前铺了一层厚厚的垫子，一个极美的女人正慵懒地趴在垫子上看书，黑色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身后，几根飘散的头发被微风吹着扫在她的眼尾，许是有些痒意，她漫不经心地甩了甩头。
    安妮塔和日记本君目瞪口呆地看着画中的女人，画中的女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猛地转头看过来，一双碧绿的眸子怔怔地和安妮塔对视着，安妮塔不由喃喃道，“妈妈……”
    第139章
    艾琳手中的书摔落在地上，不过此时的艾琳显然没有心情在意书，她猛地站了起来，伸出手想要触摸安妮塔的脸，却被画布挡住了。艾琳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她将手放在画布上，努力地弯起嘴角，似乎是想给第一次见面的女儿一个微笑，但是却失败了，泪水从她的眼中不断地流了下来，悲和喜同时在她的脸上出现，使她的表情微微有些扭曲。
    “安妮塔？天哪，你已经那么大了……”艾琳捂着嘴，低低的呜咽着。
    安妮塔伸出手，和艾琳的手隔着画布相对，哽咽道，“妈妈……”
    日记本君站在安妮塔的身后，一只手臂揽着安妮塔的肩，另一只手叠在安妮塔的手上，和艾琳的手隔着画布贴在一起。日记本君没有看向艾琳，而是垂下眸子，将视线牢牢地粘在三人交叠的手上。
    艾琳望向日记本君，开口唤道，“汤姆，你回来了……”带着哭腔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委屈，也带着一丝喜悦。
    日记本君沉默地抬起头，深深地凝望着艾琳的眼睛，叹息道，“但是你没有。”
    接着是一阵难言的静默，三人相对无言，安妮塔和艾琳默默地流着泪，日记本君眼中的情绪翻滚着，复杂难辨。
    过了好一会儿，情绪平静了一点的安妮塔打破了沉默，问道，“为什么要把画像留在古灵阁的金库里？妈妈应该把画像留给爸爸--我指的是西弗爸爸--那样就可以陪着我长大了。”
    艾琳擦了擦眼泪说，“傻话。我只是一副画而已，又怎么可能陪你长大呢？我本来是想留封信给你的。但是想说的太多了，我怕信里面说不清楚，反而误导了你，就给自己画了幅画像。”
    “妈妈想告诉我什么？”
    “我本来最想告诉你的信息，就是不要信任你的父亲--我指的是伏地魔--因为那个身体里的并不是汤姆的灵魂，至少不是我爱上的那个汤姆。不过现在看来，你们父女俩做得比我当初想象的要好太多了，虽然汤姆还是弄丢了自己的身体。”艾琳嗔怪地瞟了日记本君一眼。
    “我会帮爸爸把身体找回来的。”安妮塔认真地承诺道。
    “好。”艾琳轻笑道，“答应妈妈，一定不要让爸爸毁容，特别是不能没有鼻子。”
    “我保证。”安妮塔“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日记本君的脸黑了，在安妮塔的记忆中看到过伏地魔复活后的形象的他当然知道女儿和妻子现在在想的是怎样一幅辣眼睛的画面。
    安妮塔盘腿坐在地上，絮絮叨叨地和艾琳大致说了一下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多是日常的小事，当然还有这几年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的剧情。不知不觉中，安妮塔把她拥有前世的记忆一事也说了。好在和日记本君一样，艾琳对这件事也接受良好，她冲安妮塔挤了挤眼说，“这是我们母女之间特别的缘分。”
    安妮塔知道艾琳在暗示她也是穿越的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呃……我在爸爸面前掉马的时候，可能一不小心把你的马甲也掀下来了。”
    艾琳愕然地转头，有些慌乱地看向日记本君。她没有想过要一直瞒着汤姆，但是她也不希望汤姆是从别人那里知道这件事的，而且突然掉马更让艾琳有点措手不及。更何况她的本尊并不在这里，作为一幅画像，她显然无法处理那么复杂的问题。
    日记本君今天格外的沉默，一直静静地听母女俩说话，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察觉到艾琳的视线，他温柔地看着艾琳，轻声说，“the problems of your past are your business. the problems of your future are my privilege. （注1）（我不关心你的过去是怎样的，但我希望能有这个荣幸参与你的未来。）”郑重得如同一个永不更改的誓言。
    艾琳哽咽着说，“我爱你，汤姆。可惜’我’不能在这里听到这句话。”
    “i will find you and bring you home. （我会找到你，把你带回家的。）”日记本君说。
    艾琳绝望地摇了摇头。
    日记本君轻声重复了一遍，“i will. （我会的。）”不过他没有试图说服画像中的艾琳，画像纪录的是巫师作画时的心情和思想，所以画像一般都很固执，轻易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我们该走了。”安妮塔站起身，将画像举在身前，“爸爸在外面等很久了。我们回去后再聊吧。”
    “安妮塔，你还是把我留在这里吧。”艾琳突然说。
    “为什么？”安妮塔不敢置信地看向艾琳，拒绝道，“不要！”
    “安妮塔，你知道我不是真的艾琳。我就像是有着艾琳的记忆，模拟了她的性格和思维方式的人工智能。甚至还不如人工智能，因为我是没有从外界学习信息对自己加以改变的能力的。所以，你跟我聊天，并没有实际的意义，因为我不是真实存在的。我的任务是将艾琳留给我的信息传递给你，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艾琳温柔地对安妮塔笑着，“所以把我留在这里吧，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安妮塔知道艾琳的画像说的都对，但她还是倔强地拒绝道，“不要。”
    艾琳叹了口气，“听话。你和我已经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了啊。”
    “不要。”安妮塔说，“你没有办法阻止我带走你的。”安妮塔转过头，期待地问日记本君，“爸爸，我可以把画像带回去吗？please～”
    日记本君夹在母女俩极其相似的殷切的目光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对安妮塔说，“you may. but don‘t get too attached. i will bring your mom home. i promise. （可以。但是不要过于依恋画像。我会把你妈妈带回家的。我保证。）”
    日记本君又对画像说，“在我把艾琳带回来之前，就陪着安妮塔吧，她需要一个母亲。”
    艾琳沉默，她脸上的表情依然是不赞同的，但是没有开口反对，因为她意识到反对也没有用，作为一幅画，她确实没有办法阻止自己被带走。
    安妮塔用白布把画像细细地包好，用魔杖敲了敲金库的门。日记本君则回到日记本中融合分裂的灵魂去了。
    古灵阁的大厅里，等得有些焦急的西弗勒斯看到一幅巨大的被白布蒙住的画向他慢慢挪过来。到了他的面前，安妮塔的脑袋吃力地从画后面探了出来，对他抱歉地笑了笑，“爸爸久等啦。”
    西弗勒斯看出了安妮塔的情绪不对，似乎是哭过了？不过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西弗勒斯安慰地揉了揉安妮塔的脑袋，从她的手中接过了画，说，“走吧。”
    在古灵阁门口，安妮塔和西弗勒斯碰到了同样来对角巷购物的德拉科和卢修斯，安妮塔眼睛一亮，热情地向德拉科招手道，“德拉科！”
    四个人相互打了个招呼后，西弗勒斯和卢修斯聊了起来，安妮塔则拉着德拉科到一旁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安妮塔的错觉，她觉得今天卢修斯看她的眼神格外的意味深长。
    “你爸爸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啊。”安妮塔说。
    因为他在看未来的儿媳呀。德拉科的耳朵悄悄地红了。
    “哈哈，是你的错觉吧。”德拉科有点尴尬地转移话题道，“这次看到我那么热情，你是不是又让我背锅了？”
    “在你心中我竟然是这样的形象，真是太让我伤心了。”安妮塔十分夸张地捂住了胸口。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
    “礼仪，德拉科。”卢修斯淡淡地提醒道。
    德拉科连忙端正了自己的仪态，安妮塔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安妮塔，礼仪。”卢修斯轻轻地瞟了安妮塔一眼，安妮塔下意识地站直，摆出一副高贵冷艳的表情。
    这都是小时候养成的条件反射，安妮塔迁怒地瞪了憋笑的德拉科一眼。
    “说吧，有什么想要我背锅或者帮忙的。”德拉科说。
    “你会制作画框吗？”
    “画框？没有做过，不过应该不难。”德拉科说，“你可以在商店里买啊，变换墨汁文具店旁边就有一家出售各种画像和空白画框的商店。”
    “我想要的样式比较特殊。”安妮塔用手指在空气中比划道，“是一个小小的盒子，可以作为项链的挂坠，里面镶嵌一个空白的画框。”
    “没问题，我能做出来。开学之前应该就可以做好。”德拉科说。
    “太好了，谢啦。”
    和德拉科父子告别后，安妮塔和西弗勒斯回到了普林斯庄园。安妮塔有点忐忑地掀开白布，对西弗勒斯说，“爸爸，这是我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注1：引自《神探夏洛克》第三季第三集 ，华生对mary说的话：“the problems of your past are your business. the problems of your future are my privilege. it's all i have to say，it's all i o know.”
    第140章
    “好久不见，西弗勒斯。”画中的艾琳微微一笑。
    西弗勒斯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艾琳。”
    “安妮塔很好，谢谢。”艾琳说，“我知道你大概不需要我的感激，但是作为安妮塔的母亲，我现在能说的也只有谢谢了。”
    “不用。安妮塔也是我的女儿。”西弗勒斯淡淡地说。
    不知道是不是安妮塔的错觉，西弗勒斯和艾琳之间的气氛似乎有点奇怪。
    安妮塔正好奇着，西弗勒斯转头对她说，”安妮塔，你可以回避一下吗？我有事想和你妈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