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门口传来一个不屑中透着一点酸溜溜的声音，太宰治双臂环胸，抬着下颌，睨着名为江户川乱步的撒娇怪。中原中也抱着摩可拿，也在默默地看过来，目标是江户川乱步手上的那瓶波子汽水。
    扒着鹿惊的肩膀，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江户川乱步对门口刚放学的两人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来。
    啊，阿治，中也，欢迎回家。仿佛没有注意到这火药味十足的修罗场，鹿惊眉眼弯弯，面上带笑，温声道：这段时间大家都做得不错哦，你们的房间里我准备了一点小礼物。
    家中养着三个崽，早已无师自通了大师级端水技术的鹿惊怎么可能堂而皇之地偏心。为了家庭内部的和谐，即使中原中也是鹿惊的任务目标，在保证他家中也茁壮成长的前提下，家里三个崽的待遇必须同调。
    看着瞬间眉开眼笑的两个孩子和噘嘴表示自己成熟大人不跟还在上学小孩子计较的乱步少年，还有嘻嘻哈哈蹦跳到头顶上的摩可拿，鹿惊觉得自己可真是太难了。
    ***
    时如流水，转眼已是六年后。
    六年后的横滨，鹿惊统领下的港口黑手党对这座城市的掌控渗透已经到了让政府部门为之心惊胆战的程度。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不是打着源氏株式会社的标签，就是有着港口黑手党的印记。哪怕是横滨市长换届、警局局长调任，竟都得先来港口黑手党总部拜山头。
    这就很荒谬讽刺了。
    但是，对于生活在这座城市的普通人而言，他们看到的是这座曾经被出卖的城市现在正高速发展，比起东京这样的大城市也毫不逊色。曾经的街头混乱随着一个又一个极道组织覆灭或是连夜迁逃跟着平息下来，给城市带来过无限恐慌的港口黑手党现在是远胜政府警局靠谱的□□。
    只要生活安稳，普通人其实并不介意头顶上掌权的人是谁。
    但是，政府方面对这种情况就很难受了。
    面对政府来人的试探，首领源鹿惊神情坦然地反问道：这样不好吗？
    虽然鹿惊原本的任务只是整顿横滨黑夜里的秩序，但真动手的时候才会意识到，单单只整顿黑夜秩序是多么不靠谱的一个构想。光鹿惊手底下的港口黑手党发力，政府尽心尽力地拖后腿，十年二十年一百年都不见得能有成果。
    再者，谁规定干坏事只能在晚上进行！
    完全不知道还有三刻构想这样的主意，既不指望政府也没有拉江户川乱步的武装侦探社下水的打算，鹿惊撸起袖子，索性将整个横滨都纳入自己的整顿范围。
    反正，他的港口黑手党是拿着官方证书的合法组织，他下达的一切指令都是为了让这座城市更加和平安定繁荣，帮不上忙的家伙都往后稍稍，别耽误他完成任务。
    不得不说，鹿惊似乎天生很适合指导城市的基础建设和经济建设，再加上手头上有着可堪信任的武装力量和庞大财力，这里又还是一群被之前贫穷暴力混乱折腾得无比识相的普通市民，鹿惊无论发布什么命令都能够异常顺畅地执行下去。
    哪怕处理最棘手的贫民窟，虽然中途有些小波折，但在绝对的武力和财力下，龙蛇混杂的破地方还是被奉命出手的宇智波带土推平了。十八岁以下的统统塞福利院港口黑手党投资建立的福利院，从院长到帮工都是配枪黑手党，哪怕其中混了一两个有异能力的小孩子，依旧被镇压得稳稳当当。
    至于那些成年人，他们被强制安排了工作，不干活就要命的那种，再抽调一部分工资用作租赁公寓。只要他们不想在港口黑手党的权威下碾成碎片，他们就得靠自己的劳动力活下去。曾经贫民窟那种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生活模式被全面禁止。
    如此，只过了四年，横滨的局势就彻底稳定了下来，并进入了高速发展期。
    值得一提的是，被宇智波带土万花筒写轮眼瞳力控制，时不时就给港口黑手党大开方便之门，连异能开业许可证都给出去两张的那位内务省高官，如今亦是节节高升，现已进入内阁，似乎对下届首相的位置有点想法。
    看在对方对港口黑手党始终如一的态度上，鹿惊一点也不介意撒钱给他造势。上头有人带来的好处，他已经看到了。
    ***
    在鹿惊推行横滨城市建设计划的时候，踹翻了不少组织财阀的利益，那段时间，他在黑市里的悬赏都飙到了三十个亿。哪怕知道港口黑手党总部守卫森严，首领源鹿惊是一个强大的异能者，各路杀手还是层出不穷，刺杀的手法五花八门，想象力极为丰富。
    当然，他们都失败了。
    踩着那些杀手的尸体，负责保护首领的港口黑手党第一干部血眼声名大噪，风头一时无两。
    对此，被迫领取血眼称号的宇智波带土只想说，这个世界的人真没想象力，这是什么逊毙了的外号啊，比木叶三忍还要敷衍。
    敷衍不敷衍姑且不提，反正异能特务科已经将宇智波带土的假身份旗木鸢档案提到了特a危险级，每天都想要将他处决或是监控起来。
    只可惜，深深扎根于横滨，汲取营养的触角辐射整个关东地区的港口黑手党已经不是政府部门能够轻易撼动的庞然大物，更别说异能特务科上头还有一个莫名其妙就是觉得源氏株式会社好很好非常好的高官拼命给他们扯后腿，连关乎异能特务科立场的异能开业许可证都给出去两张，异能特务科绝望之下的扑腾，就只剩下派个精明点的卧底进港口黑手党了。
    应该说，无论是做出这个卧底决定的异能特务科长官种田山头火还是执行卧底任务的坂口安吾，他们都赶上好时候了卧底港口黑手党失败还被刑讯了一通，要不是老师夏目漱石出手捞人连命都没了，如今正身在军警当军医的森鸥外有话说！
    七拐八拐给自己搞了不少叛逆人设，自觉好不容易混进了港口黑手党，下定决心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兢兢业业卧底的坂口安吾哪里知道，谨小慎微混过实习期的他在季度新人审核的时候就在宇智波带土的眼睛下暴露了。之所以没享受一把森鸥外当年的待遇，纯属是因为鹿惊意识到森鸥外的能力后，后悔将人处理得太干脆了。
    明明是那么好用的工具人。
    就是不知道当初坂口安吾通过审核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后颈一凉。
    处理完今天份的文件，鹿惊抻了个懒腰。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夕阳下的港口城市。
    还真别说，横滨是真的漂亮，漂亮得让人心生留恋。
    九年了鹿惊轻声自语，中也十六岁了。
    人类普遍意义上的成年是十八岁，如果他这些年整顿横滨的成果还不错，第二项任务能混个及格分，再有两年，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留恋在所难免，即使每到一个世界都告诉自己只是过，但感情恐怕是最难控制的东西。
    可恶，自来也老师出书的速度越来越慢了，亲热系列才出了四本就断更了。鹿惊虽然是靠一本《亲热天堂》扛过数年的狠人，但有幸看过了后续三本亲热系列后，心被养大了的他越发难以忍受自来也老师断更带来的空窗期。
    也不知道等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还能不能再买到一本新书。
    可怜书迷，在线卑微。
    鹿惊不禁叹了口气。
    ***
    织田作之助，男，二十一岁，就职于港口黑手党，担任首领直属战斗部队黑蜥蜴教官一职，负责训练黑蜥蜴成员的射击和近身格斗，有车有房有存款，是组织内部公认的黄金单身汉之一。
    组织里年轻漂亮的女性不是没有试图攻略过织田作之助，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这位教官先生天生没长那根筋，又或者他那一身老父亲的气质太过显著，暗恋对象没两天纷纷折戟，其他人问织田作之助自己是怎么想的，换来的永远是一双充满了茫然的眼睛。
    仿佛他压根就没有感觉到有谁对自己有意思似的。
    好在，织田先生本人并没有急着找女朋友的打算，他对于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唯一一件能够在他的人生中置顶的犯愁事，大概就是想要续写的一直没有什么灵感，一拖再拖，就这么拖了六年多，还是一个字都没有憋出来。
    织田作之助短暂地惆怅了一下，然后收拾好随身物品，向着惯爱去的那家酒吧走去。
    今天，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但是，平平无奇中，也会有星点的命运光彩降临。
    织田作之助习惯去喝两杯的酒吧名叫lupin，位于中区曲折幽深的小巷中，暖色的瓦斯灯悬挂在门口，非常有复古的氛围。
    推开酒吧的门，有隐约的音乐声传来，柔和轻缓，一如这家酒吧给人的感觉。
    织田作之助走下楼梯，逐渐开阔的视野中，他看到了那个已经坐在吧台前的男人。
    深棕色的西装笔挺规整，圆形的无框眼镜依稀能够看到眼下的青黑，称得上清秀的脸庞上有着难掩的疲倦，明明身在酒吧中，握在手中的酒杯里却不是任何一种酒水，而是一杯鲜红的番茄汁。
    啊，是安吾啊。织田作之助举手，像是一只上锈的招财猫似的挥了挥手，语调微微上扬，隐隐透出一点好心情来。
    第61章
    坂口安吾,跟织田作之助就职于同一个组织里的同僚，是他在这家lupin酒吧喝酒时遇到的。原本只是萍水相逢，但因为喝酒的时候多聊了两句,发现聊得很愉快后，他们就成了关系不错的酒友。
    说是酒友,但他们并不会在下班前就约好时间过来一起喝酒。而是在来到酒吧后,发现对方也在后就坐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织田作之助对自己其实很有自知之明，自觉自己既不健谈又不足够讨人喜欢,堪称话题杀死者。与其强行凑一起尬聊,不如顺其自然。
    瞧,他的顺其自然不就找到了一个挺聊得来的酒友吗！
    晚上好，织田。
    织田作之助坐在坂口安吾旁边的位置上，不必他开口，调酒师已经将一杯威士忌放在了织田作之助手边。
    虽说织田作之助觉得他跟坂口安吾蛮聊得来，但其实他们在喝酒的时候并不会说太多。会来这家酒吧的人似乎都格外享受这份静谧，即使说话也会下意识放轻声音，聊一些在生活中无关紧要的小事。
    直到那两只小鸟扑棱棱地飞进这家酒吧里。
    这样真的行吗？刻意压低的声音自酒吧门口处传来，充满了犹豫，这样真不会被老师发现吗？
    放心好了。清朗的声音里似乎格外胸有成竹，依稀带着笑意,咱们可以特意提前一天回来还避开了所有的眼线，老师不会发现的。不过，说真的,中也,你真的一定要戴这顶帽子进酒吧吗？
    我就要戴！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点骄矜的意味，哼哼道：我觉得这顶帽子跟我配极了。
    切～音量陡然降低，嘀嘀咕咕地小声说道，别是因为戴帽子能伪装几厘米的身高吧。
    你闭嘴。
    听上去像是两个暗搓搓准备搞事的小孩子？
    织田作之助端着酒杯，下意识看了酒吧入口楼梯一眼。
    原本轻微的脚步声在走向酒吧暖色的灯光中时刻意加重起来，似乎是在宣告着自己的到来，又像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
    踏入酒吧里的是两个少年人，绝对还没有到能进酒吧的年龄。
    僵着脸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有着赭红色发丝和钴蓝色眼睛的少年，五官是织田作之助再神经大条也能有点认知的漂亮。他的身上穿着修身的马甲和西裤，修长的颈项上戴着一只黑色的choker，choker上缀着一颗鸢色的宝石。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礼帽，半长微蜷的赭红色发丝编成发辫垂放在一侧的肩膀上，他的身后还披着一件黑色的长款西装外套。
    像燃烧的火焰，又像是明炽的阳光。
    这样明艳少年踏入黑夜里酒吧所带来的冲击力，织田作之助清楚地听到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感受到酒吧众人的注视，赭发少年抬了抬下颌，即使钴蓝色的眸子里有那么一瞬闪过了无措，但坚决不肯输掉气势的他毫不停顿地走向吧台。
    一只白皙的手掌搭在了赭发少年的肩膀上。
    赭发少年的脚步一顿。
    他的身后，一个黑发鸢眸的少年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
    那明明只是一个看上去年龄不大的少年，俊秀的脸蛋上还挂着柔柔和和的笑容，但鸢色的眸子却流淌着深渊的暗色，几乎在他目光看过来的那一刻，刚才浮动了心思的人下意识就是一抖，瞬间就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
    织田作之助认真地看着只用一个眼神就宣告了主权的黑发少年。
    黑发鸢眸的少年在穿着上跟赭发少年相似，都是修身马甲和长裤再披着一件黑色长西装。细节上略有不同，白衬衫领子下，他打着波洛领带，上面缀着一颗钴蓝色的宝石这颗宝石可以说是他身上经典黑白配色中唯一的亮彩了。
    值得一提的是，可能是因为赭发少年戴着一顶黑色礼帽的缘故，就身高上，黑发少年要矮那么一点点。
    嗯，应该是帽子营造出来的假象。
    织田作之助心中笃定地想道。
    就在这时，赭发少年抖了抖肩膀，似乎是想要将黑发少年那只手抖下去。
    一抖，二抖，三抖。
    一连三次没能将对方的手抖下去，赭发少年板着脸扭头，压低了声音，小声地道：手拿下去。
    这两年身高长速越发没后劲儿，眼见着柔柔弱弱的竹马因为生长痛每晚哭唧唧地钻他被窝，既羡慕嫉妒又无可奈何的中原中也越发在意起一些没有多少科学依据的事项来。
    勾肩搭背？
    不可以，他看这是太宰治想要将他压到不长个子的阴谋。
    摸头发？
    如果是鹿惊老师的话勉强忍耐一下，换成太宰绝对不可能，这是又一个害他不长个子的阴谋。
    不～要～黑发少年，也就是太宰治一反用眼神警告酒吧众人时的冷厉，一扭脸对着中原中也就是自然而然地鼓脸嘟嘴，鸢色的眸子水润润的，人家是担心中也迷路了嘛。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钴蓝色的眸子充满了某种威胁：哈？你看看这巴掌大的小地方，再跟我说一遍迷路。
    迷路迷路迷路。黑发鸢眸的少年笑眯眯，说了三遍哦，中也。
    中原中也：
    太宰治忽地一笑，就着将手搭在中原中也肩膀上的动作，上前走了两步，变搭为揽，还十分自然地用脸蹭了蹭中原中也的肩窝，然后坐在吧台前，就在织田作之助旁边的位置。
    快坐啦，中也，不要耽误我们美好的夜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