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知道了。
    高桥启介闷闷地应了，倒是没有抱怨真麻烦。
    他弯下腰，把衣服捞了起来，放到匆匆跑来的服务生提供的塑料袋里，再随意地放在脚边。
    高桥凉介静静地注视着藤原拓海。
    见对方皱着的眉头稍微松开，不再关注那包浸满雨水的名牌外套后，便向启介微微点头。
    在下雨天的夜晚，竟然也用那样的高速跑，真是不要命了。三人等点的饮品和食物送来时，高桥启介终归没能憋住，话头明显针对身边低头发呆的拓海：喂，到底是因为你还没到达极限，还是这就是天然呆特有的获胜法？
    虽然以前就老被同样开86的好友秋山涉说天然呆的胜利天然呆的开发傻乎乎的样子，但藤原拓海在被明明自己就很幼稚的启介先生，当众指出天然呆时，还是有些窘迫地抿了抿唇。
    他偷偷瞄了眼向刚送饮品上来的服务生轻轻点头道谢、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启介先生刚才的话的凉介先生，明智地选择了转移话题。
    启介先生，拓海忽然开口：你想要再比的话，只要是周六的晚上，我随时都可以的。
    高桥启介登时就愣住了。
    拓海见这招果然奏效，于是补充：地点也随你挑，但就像你不喜欢在赤城山路比赛一样，还是别选秋名了。
    藤原拓海虽然喜欢每天都在主赛场的秋名跑上几趟，但真要在这里比赛，他早就提不起太多的激情了。
    尤其是作为本地车手开发出的独特水渠跑法，要是在比赛中用出来的话，获胜也没有丝毫惊喜兴奋；要是刻意封印不用的话，又好像显得违背追求最速的故作清高。
    你认真的吗？
    高桥启介的眼睛一下亮了。
    虽然知道藤原拓海不是胡乱许诺的人，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惊喜，紧紧地盯着对方，反复求证：只要是周六，你都可以？
    嗯。藤原拓海犹豫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最好别太远，路况稍微好一些的不然太费油了，轮胎也消耗得太快。
    或许是刚才还想到秋山涉的缘故，他刚答应下来，就联想到了十年前的86刚修好引擎时，和秋山涉约在丸山公路的那次拉锯战。
    丸山公路的路况坑坑洼洼的，遍布砂石，还有施工队留下的没有填埋过的土坑，以及凌乱散布的沙堆。
    哪怕只跑了几个来回，对燃油和轮胎的损耗都是庞大的。
    虽然艰难地获得了胜利，但回家后的86的轮胎根本没能撑上半个月，就彻底宣告报废了。
    不能让启介先生得意忘形，选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毕竟他的新工作还没找到，花钱时要精打细算一些，不能太纵容启介先生了。
    上一刻还斗志昂扬的高桥启介，眼底瞬间转为呆滞。
    哈？
    他扭过头来，以一言难尽的目光看向拓海。
    拥有这种神一样的车技的天才所担心的，不是刚才那种惊心动魄的致命雨天，也不是以超过一百二十的时速冲入狭窄弯道进行四轮漂移的惊险，而是汽油和轮胎？
    高桥启介眼皮抽搐着，瞬间回想起之前这家伙，的确无比认真地准备去考职业驾照，想去运输公司做货车司机的兼职算是深刻领悟到节俭的含义了。
    高桥凉介闭眼听着，唇角却没能压下那抹太过明显的笑意。
    他轻咳一声，温和地看向拓海：这方面的开销，我想启介是不会让你担心的。
    不行不行，拓海赶紧摆手：比赛是我愿意去跑的，这些损耗当然不能让启介先生负担的。真的不行。
    高桥启介黑着脸，不容置疑地说：如果让你上午去当什么见鬼的货车司机，就为了攒晚上跟我比赛的油钱的话，那可真是饶了我吧。
    拓海这次的态度却无比坚定：虽然很感谢启介先生，但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面对藤原拓海莫名其妙的固执，高桥启介烦躁地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你
    高桥凉介忽然开口：关于试车员的兼职，我已经联系过三个职业车队了，其中两个明确表达了对你的兴趣。只是在你从高中正式毕业之前，他们或许无法正式雇佣你。
    说到这，高桥凉介顿了顿，继续说：不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的比赛结果传出去后，应该会有更多车队和你取得联系吧。
    所谓的苛刻条件，在真正的天才面前，注定是要自降身价的。
    啊，藤原拓海瞬间高兴起来：真的吗？真的很感谢你，凉介先生。
    不用客气。高桥凉介微微一笑：在这之前，我还有个请求。
    诶？
    拓海不由睁大了眼。
    高桥凉介温声说着：与你的那两场比赛里，我获得了很多灵感，已经决定推翻重写之前的论文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征求到你的同意后，从你和86身上搜集更多的数据来完成我的理论。当然，这样费时费力的工作，我是一定要支付酬劳给你的。
    看着愣愣的拓海，高桥凉介轻笑一声，低沉的嗓音里透着十分的诚意：非常惭愧，你的跑法对我想要撰写的论文而言，是至关重要、无可替代的核心。所以这次只能拜托你了，拓海。
    第30章
    至关重要、无可替代的核心。
    被这两个词击中后，藤原拓海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等回过神来后，在高桥凉介的温柔目光中，他大概是因为受宠若惊，脸抑制不住地爆红了。
    真的假的？
    就算是对着大哥，也不需要做出这么夸张的反应吧。
    高桥启介抽了抽嘴角，偷偷翻了个白眼。
    感觉到大哥警告的目光扫过来后，他迅速低头，故作专心地开始拨弄玻璃杯里的吸管了。
    唔，那个，藤原拓海面对这份意料之外的邀请，认真考虑了足有两分钟后，才谨慎地说：凉介先生的论文需要资料的话，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地方，直接叫我一声就行了。不用酬劳的，真的完全不用。
    你是答应了吗？得到拓海肯定的点头后，高桥凉介微微一笑，却遗憾地说：虽然很感谢你的心意，但是只作为朋友之间的帮忙的话，肯定是不够的。
    拓海诧异地看着他：诶？
    高桥凉介简单解释说：需要进行实地考察，实践和以及对你的86进行小幅改装的次数，不会是一个小数字。况且每次实验，都涉及到很多需要调整的变量，有时甚至会需要提前几晚准备。如果每次都要等你上学和打工的间隙，光靠那点有限的时间，是很难在数据取得方面得到进展的。
    拓海一脸纠结。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让他收凉介先生的钱
    高桥凉介慢条斯理地说：因为我长期需要你配合我的时间进行数据录取，那作为公事公办的雇佣关系，是对你付出的大量精力负责，也是为了方便我提出后续要求。
    一直沉默的高桥启介听到这里，偷偷地翻了个白眼。
    大哥绝对是有备而来的。
    他想了想，干脆配合了一下，故意装出烦躁的样子，抱怨着：我真搞不懂，一份工作而已，有什么好犹豫的？反正你要打工，难道就不愿意给大哥打工吗？
    藤原拓海下意识地解释说：不是这样的，是
    高桥启介咄咄逼人地问：那就是嫌一个月50万太少吗？
    50万？拓海震惊了，半天才想到反驳：启介先生不要胡说了！不行的！
    那也太多了！
    要知道他在加油站工作，每天从早做到晚，一个月也就12万的薪酬。
    当然，高中生做兼职的时薪本来就很低，加油站的工作也不需要特别的技术，才会拿比较低的档次。
    要是像是阿树那样，毕业后拿到正式职员的合同的话，时薪会比现在要高一些。
    但一个月50万的话那都是一些大公司里的高级职员的水平了！
    拓海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启介先生胡说八道也就算了，凉介先生听到这些话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若无其事地问：50万不够的话，60万愿意接受吗？至少需要你配合我两个月。
    怎么连凉介先生也拓海简直无力了，虚弱地表示投降：真的不要开玩笑了，50万就已经太多了。
    嘁。
    高桥启介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果断将这事拍板了：就知道你不敢嫌50万太少。
    拓海：
    面对蛮不讲理地曲解自己话的笨蛋启介，他只有求助般看向凉介先生。
    但那双像琉璃珠一样的墨蓝色眼睛，只带着细微的笑意凝视着他，然后就听到对方低声说：既然你已经同意了，明天直接开始的话，你方便吗？
    拓海已经呆住了。
    不行吗？高桥凉介有些可惜地追问：那具体改到哪一天？
    拓海完全没有注意到语言里的小陷阱，作为弟弟的启介则有所直觉。
    大哥其实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给过拓海拒绝的选项。
    现在也是。
    不管这个笨蛋最后选择哪天开始，都是在同意的前提下的。
    想到这里，高桥启介又说：你也是真够笨的，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价值有多高。就算以前的你再低调，今晚赢过大哥后，也不可能还像是以前那样了。
    而且你根本不知道，大哥为了之前那篇论文，已经投入了无数的时间精力。你现在是他新论文的核心，为了得到第一手数据，大哥怎么可能在意区区五六十万？只要你能在赛场上维持现在的水平，等进军职业赛车界后，别说60万一个月了，就连100万一个月都是很轻松的。
    事实就是启介说的那样。高桥凉介轻笑着说：还是要感谢拓海愿意帮忙，如果可以的话，越早开始越好。
    虽然是性格南辕北辙的兄弟，但难得相互配合时，根本不可能是本来就很难抵御凉介先生的拓海能招架住的。
    他刚迷茫地答应了从明天开始，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我想，你们不介意我打扰一下吧？
    高桥启介反应最快，敏锐地投去审视的目光。
    看到不速之客长相的下一刻，他就重新变得懒洋洋的了：哈，nightkids的中里毅来这里做什么？
    喂喂，你居然问这个问题？中里毅脾气刚直，很输得起，对实力更强的人客气，却不代表他看得惯这个染着嚣张金毛的高桥启介：你自己还不是redsuns的？秋名的86，难道已经变成redsuns的队员了？
    高桥启介微眯起眼。
    如果那只天然呆真要加入的话他倒是不介意。
    中里毅抱臂站在桌边，大大方方地说：如果你不知道答案的话，那你的哥哥高桥凉介应该比谁都清楚，都是手下败将的我们，肯定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来的吧？
    啧。
    高桥启介不屑地往后一靠，倒是没有反驳这番话。
    只有位处话题中心、身为目标的藤原拓海的心思，则还徘徊在明天起这上面。
    当听到中里毅说到86时，他才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中里毅一眼。
    虽然已经自我介绍过了，但还是再说一遍，我是nightkids的中里毅。
    中里毅定定地看着拓海，开口说着时，心里还是震惊居多。
    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么年轻的人，到底是怎样拥有那样高超的技术，连他跟高桥凉介都败得彻底的。
    昨晚才比过，拓海当然还记得对方：我是藤原拓海。我知道你是开黑色的gtr32的人。
    我说过，会记住你的名字的，藤原拓海。中里毅拧了拧眉，忍不住说：我只是刚好路过这里，想到你可能在，才特意想跟你说一声今晚的比赛很精彩，你是真的很快。
    拓海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谢谢，但如果今晚不在秋名的话，结果很可能就不一样了。
    输了就是输了，条件是一开始就说好的，不能作为借口。中里毅顿了顿，继续说：但我昨晚之所以会输给你，只是我的技术还需要磨练，以及对地形不够熟悉，但绝对不代表我的32比不上你的86。
    嗯。
    出乎中里毅意料的是，面对这多少有些挑衅意思的宣言，对方竟然很大度地接受了。
    车手的确可以凭技术弥补车子性能上的缺陷，主场优势也无可替代的，但一切最后还是有上限的。已经经历过最煎熬的那段时间，平静地理解和接受了车子就像车手一样、都存在时代更替的一天，不可能一成不变的藤原拓海，客观地评价着：如果车手技术对等的情况下，就算是在秋名的下坡道， 86也几乎不可能赢过gtr32。
    拓海的言下之意，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昨晚的86之所以能赢了32，就算除开主场因素，也只代表了一个可能。
    那就是两个车手驾驶技术上的差距，大到超过了最新款战车gtr32和老旧ae86的差距。
    中里毅眉心一跳。
    明明藤原拓海说得真心实意，大体意思，也就跟他半分钟前亲口间接承认的基本相同
    但他听起来，就忍不住感到特别不爽。
    你等着，揣着隐隐作痛的自尊心，中里毅离开前，只咬牙切齿地抛下这句话：等我磨练好技术，还会再来挑战你的！
    对手发起挑战了，早已经认同了自己赛车手身份的藤原拓海，下意识地就要答应。
    话刚到嘴边，他就想起刚答应下来的新工作，于是改口说：如果要在秋名比的话，只要是凌晨四点，我就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