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节

    努力演戏中的宿双没有注意到玻璃缸里的人鱼在她出声叫价的时候目光就已经将她牢牢锁定，一直到工人上台将玻璃缸搬走，他才收回视线。
    拍卖会结束之后所有售出的货物都会直接由会场安排转送。当然体积小的也有客人直接取走，那些女奴更是当场就被领走。
    迪奥斯这次过来是自己派了船的，按理说拍卖结束后也不用在会场的巨轮上停留直接就可以坐船离开公海回临海的瑞安王国，但这次他似乎还没怎么玩够。
    “先送殿下回房间休息，我遇到几个老朋友要聚一聚，今晚就在这儿住下了。”
    宿双当然不会有意见，心想元帅大人肯定是看上哪个小国的贵妇，想要共赴良宵吧，“当然，玩得开心。”
    回到房间，在莲娜伺候着换上一身舒适的裙子之后宿双就借口要休息把人赶走。门关上后立即蹭起来，贴着房门听外面动静，确定没人才将门打开条缝，看清走廊里也没人就立刻窜了出去。
    头上披了一条素色头巾将脸大半都遮了起来，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再次来到舞池那边，此时舞池客人已经散尽，灯光调暗，只有侍应生在场地里忙碌着收拾东西。
    宿双不疾不徐地穿过舞池，有侍应生抬头看她也只是当做路过这里要去上层其余娱乐场所的客人。
    她的目标很明确，穿过舞池之后并没有绕去上层，而是拐进了舞池后台，灵魂离体时看到存放玻璃水缸的地方。迪奥斯人还没走，那么大的水缸，会场应该还没有转移。
    果然，昏暗的后台深处，粼粼水波映在墙上，那一片都似乎在发散着银蓝的光。
    宿双站到水缸前，原本背对她的人鱼注意有人，尾巴翻动游转，一见是她，似乎犹豫了一瞬，随后朝玻璃贴近过来。
    人鱼于水中完全直立起来，宿双跟着缓缓仰头，与高大的人鱼隔着水隔着玻璃对视。
    “我叫奈奈瑞安，你叫什么名字？” 不看他的鱼尾，暗影下忽视他脸上身上的鳞片，宿双下意识地把他当做人类。人类的交流从互道姓名开始。
    然而人鱼没有反应。
    宿双自嘲地笑笑，又不是童话，人鱼只是长得像人的海洋生物，怎么会听得懂人言？
    “奈~奈~” 宿双伸手指着自己胸口，像是跟小动物或是小孩子说话似的，想要表达奈奈是我的意思。
    人鱼还是没有反应，只是一直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动作盯着她开合的嘴唇。
    宿双想了想，忽然单手伸出，五指张开贴在了玻璃上，然后看向人鱼。
    等了很久，宿双正要放弃的时候，却见他竟然也伸出了手，五指张开，带着透明的蹼隔着玻璃贴在了自己手正对的位置。这么一对比才发现，他的手还真是大，如果没有这层玻璃，他轻轻一握就能把她整只手包在掌心。
    “~氖~”
    宿双还沉迷于那只好看的手，突然冒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似的，她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水中的人鱼出声了！
    声音透过水透过玻璃再传出来的时候发生了畸变，听起来有些像是科幻片里外星人的声音。
    但那个发音，很显然是人鱼在模仿她之前指着自己说的名字，奈奈。
    77、鳞光撩人03 ...
    他不仅能听懂, 还能开口说话！
    宿双惊喜地看向他，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 “对，我是奈奈！” 说完又把头巾拉下来，露出头脸, 想让人鱼记住自己的长相。
    人鱼看着她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新奇事物似的, 收回贴在玻璃缸上的手, 屈指朝她脸的方向伸去，但这个动作立即就被玻璃屏障阻挠, 指节撞在玻璃壁上，透过水压发出一声闷响。
    宿双心头咯噔一下, 刚才看着他伸手过来的时候, 有瞬间失神地觉得下一秒那带着海腥味湿滑的手指就会碰到自己的脸。
    看起来这么轻缓的动作, 居然发出这么大的动静，疼么？
    宿双抬起手臂，在他面前摸了摸自己手指朝他示意，“没事吧？”
    然而脸上的关切迅速地又被震惊取代，她仰脸看过去，就见人鱼泛白的嘴唇微微扯了扯，最终在嘴角上扬起一个很小的弧度，就像是她刚才的笑。
    但是人鱼脸上布满细鳞，这个动作很不自然，显然也很不舒服, 只是一瞬他就恢复了面无表情。
    宿双突然想到，他的面无表情也许不是淡定也不是呆傻，而是先天条件限制，都是细鳞的脸无法做出人类喜怒哀乐这么高难度的细微表情。
    真是可惜。
    那个有些牵强的笑之后，人鱼又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刚刚撞在玻璃上的指节，动作与宿双如出一辙。
    “没~事~吧。”
    不仅动作，人鱼接着又出声了，听到前面两个字的时候宿双心里又是一阵澎湃，交流！他们在交流！但最后一个往下沉的尾音出来之后宿双又有些失落。
    他不是在回应，这时候已经非常明显，他是在模仿！
    在宿双所知的现代世界，智商超高学习能力极强的海洋生物比比皆是，比如海豚！这个世界的人鱼，估计是比海豚还要聪明的一种生物，他们不仅聪明，还有人类的发声器官，接近人类的长相，真是逆天的存在啊！
    明天离开公海之后人鱼会被送去王宫，现在她只是迪奥斯的未婚妻，还并未住进元帅府，婚期还有整整一年，她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教给他更多语言，尝试与他交流，只要在此期间找到男主就好！
    宿双又把手放在玻璃上，望着他的眼睛，“别怕，明天跟我回家！”
    人鱼这次没有回应，一直保持直立似乎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他硕大的鱼尾渐渐软了下去，整个身体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半浮在水中。
    他眼睛忽然闭上，嘴边溢出一连串细密的气泡，就像是溺水的人濒死前海水灌入肺泡挤出了身体里最后的氧气。
    “！” 宿双吓了一跳，用力拍打玻璃缸壁，试图将他唤醒，“别睡！睁开眼睛！”
    人鱼脸上虽然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就是让人觉得他此时非常虚弱，若不是他腰间的鱼鳍还在微弱地划动，宿双甚至会觉得他已经昏死过去。
    他身体脱力后微微翻转，脸朝上浮在水中，一头银发完全铺散开，耳廓上扇动的薄翼开始发出透明的蓝光，接着整个身体也开始跟着发亮，那种蓝色的光源看起来华丽又诡异。
    宿双脸几乎都贴在了玻璃上，这么近的观察才发现，那不是人鱼身上鳞片发出的光，而是有薄薄的一层蓝色的分泌液从他鳞片下方渗透出来。
    一个令人心慌的猜测涌上心头，那样粘稠的液体，如果不是这样奇异的蓝色，而是换成猩红色……血！
    很多深海物种的血液并不是红色，在宿双知道的那个世界也是如此。但为什么会这么大面积的出血？而且好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身上就是泛着银蓝色的光泽，难道他被捕捞上来的时候就受伤了？
    想到迪奥斯说过为了控制这么强大的人鱼，水箱里都是注了镇定剂的。那种人类发明的化学制剂对人鱼来说会不会就像是一种慢性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