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只是，她除了听到了尤金的声音，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被问话的医生不敢回答，在他之前已经有三个医生因为说了床上的女人不会再醒来而被杀了，他不想死，可一时又想不到很好的解释，所以他沉默了，他不敢说。
    “说话！她什么时候醒来！”
    尤金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焦急，浑身都弥漫着一股森寒的冷意，没有人敢靠近，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而被他问话的那医生更是腿一阵哆嗦，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
    “尤金始祖，她……她……她……”
    “她怎么了，让你说话！”尤金双目通红，猛地拎住了他的衣服，这个医生的犹豫让他惧怕，害怕从他嘴里说出和之前那几个医生一模一样的话。
    害怕再听到“她没救，不能醒来。”之类的话。
    “她有救！”恐惧让那医生说谎了，他想活下去，不想死。
    想到这里，他再次咬了咬牙，坚定的说道：“尤金始祖，潘瑶小姐她有救！”
    短短几个字他说的铿锵有力，也不知是在说服他自己，还是在说服尤金。
    随着那医生口中的‘她有救’三个字出口，尤金脑中那一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他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有救就好，有救就好，那你赶紧救她，只要你救了她，你就是新人类的首领，新人类所有的医疗技术都归你掌管！”
    然而，不管尤金说的有多诱人，那医生却只觉得背后冷汗淋淋，或许他撒谎能够度过眼前这一刻的危机，可是以后呢，他不可能一直安然度过的。
    “好、好、好”
    那医生一连好几个好字，然后走到了潘瑶的大床前，翻了翻她的眼皮，又听了听她的心跳……一连串的动作下来，他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眼神涣散，了无生机，现在能这样躺着，也不过是药物在支撑。虽然她肚子里的孩子挨了一刀后，依旧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但她自己却是不可能活下来的。若是只保小孩不保大人还好说，可尤金始祖固执的一定要先保住大人，这叫他如何是好？
    除非……除非她有异种人那样不死的躯体。
    对了，异种人！
    医生眼前一亮，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如果她是异种人的话，有了异种人强悍的身体，说不定她就能活下来了，如此，他也就有救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医生立马就高兴了起来。
    是了，这个办法一定可行！
    看了医生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尤金连忙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办法，快说！”
    医生勉强收起脸上兴奋的表情，然后回头对着尤金说道：“恭喜尤金始祖，潘瑶小姐有救了！”
    “快说，什么办法！”尤金激动的拎住了医生的衣领。
    这一次，已经想出对策的医生没有再感觉到害怕，他说：“只是潘瑶小姐的身体实在太差了，如果醒来的话，以她羸弱的身体是不能为始祖诞下后代的，但是如果潘瑶小姐本身就是新人类的话，就会继承我们新人类强悍的体魄，到时候她诞下始祖的后代，身体也不会太差了。”
    “你是说……”尤金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的，只要潘瑶小姐是新人类，那她的身体自然会变得强悍，不但可以很快醒来，以后对于生产也有一定好处。”
    医生的话让尤金犹豫了，他清楚的知道潘瑶是多么厌恶新人类，如果她醒来话发现自己变成了新人类，那她会怎么办？再次逃跑？还是再次自杀？
    她逃跑的这几个月，天知道他有多么难受，一遍一遍去找她，翻遍了每一个她可能出现的地方，为了找到她，他不停的去攻击人类的基地、避难所，可是一直都找不到，她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让他差点发狂。
    好不容易找到她了，却发现她竟然重伤奄奄一息。
    那一刻，他整颗心仿佛都碎了，他不顾一切的抱起她就走，就连那几个给潘瑶造成严重伤害的可恶人类也没顾上，只是临走给了他们一击重掌。
    现在看着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潘瑶，他忽然有些后悔了起来，他以前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差，如果对她再好一些，是不是她就不会逃跑了，如果她不逃跑，现在就不会像这样躺在床上。
    这样奄奄一息的躺着的她让他心疼的发狂，只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自己，如果躺在床上的是自己，她会像自己一样烦躁吗？
    尤金苦笑了一声，心里清楚的知道答案，是啊，她是潘瑶，是人类，而自己是新人类，是让人类走向灭亡的凶手，她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烦躁，始终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你先下去吧！”
    尤金疲惫的挥了挥手让那医生下去了，他承认一向杀伐果断的他犹豫了，真的要她变成和自己一样的新人类吗？
    以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渴望把她变成和自己一样的新人类，可是在和她相处的过程中，那一想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淡化，直到后来再也没有升起来过。
    尤金伸手一下下轻抚着潘瑶苍白的脸庞，看着沉睡的她，神色平静中带着淡淡的悲伤。
    “潘瑶，你醒来好不好，只要你醒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呆在我身边，我不会再控制你了，你不想做新人类我也不勉强你，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天南地北都可以。”
    他的手放在了她隆起的肚子上，脸上不自觉溢出温柔的笑意，那里面有他们两个的骨肉，这些话压在他心底已经好几个月了，这些日子，他想的最多的就是可以找到她，然后不再像以前那样再控制着她，让她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身边，只要她好好的，他一定会对她很好很好的。
    “潘瑶，你起来吧，只要起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尤金喃喃的说着，心也一点一点的跟着平静下来。
    “你走后，我查了很多资料，才知道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对你的关注不是因为你身手了得，而是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了。是的，我爱上你了，所以我才想要把你绑在身边，不止想让你给我生育优秀的新人类后代，更想和你时刻呆在一起……”
    “可是你……对我始终只有害怕和厌恶，你知道吗？我多么希望你可以像对你们人类那样对我笑，就像对那个叫顾修明和莫南的男人一样，你那样的笑真的很纯粹、很漂亮……”
    尤金絮絮叨叨的说着，脸上带着深情的笑意。
    “潘瑶，你说我们的孩子应该叫什么名字呢？要不就和你姓吧，取一个你们华国人的名字，然后再加上我的名字，叫潘金或者潘尤好不好……”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潘瑶的肚子上，看着那微微隆起的肚子，目光更加温柔了。
    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和潘瑶说着话，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温柔的，像一个期待孩子降临的慈爱父亲一样。
    只是，床上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动一下，脸色还是那样的苍白，身上的温度也低的不似常人。
    “潘瑶，醒来后不要逃了好吗？我们不要再玩你们人类的那些捉迷藏游戏了，我不喜欢，真的不喜欢……”
    想起潘瑶逃离自己的日子，刚刚还温柔的尤金忽然变得有些狂暴，他死死的抓住潘瑶的手，声音也变得冰冷了起来。
    “潘瑶，你快点醒来，我命令你醒来，如果你再不醒来，我就把你变成你最讨厌的新人类，我们的孩子也不让跟你姓，再把你关在小黑屋，以后，你再也不要想去别的地方！”
    只是，不管他多么的狂暴，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呼吸还是那样似乎随时都能断掉一般。
    尤金疲惫的停止了狂暴的样子，他无奈的看着床上的人，冷冷说道：“再给你一天时间，一天之内，你要是还不醒，我就履行我说过的话，把你变成新人类。”
    尤金说完之后，他离开了房间。
    这里的空气太过压抑了，呆着让他喘不过气来，到处都是让他心疼的感觉。
    可是，离开还不到一分钟，他又回来了，外面没有她的空气更加让他难受，心好像都空了一样，比没找到她的时候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他又重新坐在了潘瑶的床边，这回，他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看着……看着……神色中是无尽的宠溺和心痛。
    这样的尤金不是他，不是那个一手遮天，杀伐果断的尤金，只是一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而事实上，外面的一切情况潘瑶都知道，也都听到了。
    她知道她又被尤金抓回来了，她害怕的心都在颤抖，至于尤金那些表达爱意的话，她听到了，只是她却自动屏蔽了。
    他的爱她承受不起，也不想听，更不愿意接受！
    唯一听到的就是尤金要把她变成新人类的话，她恨不得现在就赶紧醒来，然后远远的逃走。
    可是，她的身体情况她自己最明白不过，受了大创伤，元气受损，以至于混沌魔力也跟着使不出来。
    她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但也并不是那些医生说的没救了。
    潘瑶心里实在焦急，她努力的让自己清醒，可是没用，什么用也没有，眼皮还是那样沉重，每天清醒能听到外界声音的时候很少，大多时候都是昏昏沉沉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尤金在潘瑶的床前守了一天，潘瑶没有醒来，他说：“潘瑶，我再等你一天，最后一天，一天之后如果你不醒来，我就把你变成新人类，说到做到！”
    然而，第二天，潘瑶还是没有醒来。
    他说：“潘瑶，第二天了，我都给你记着，如果你还不醒来，我就一定把你变成你最讨厌的新人类！”
    然而，第三天，潘瑶仍旧没有醒来，情况和以前一样。
    他说：“潘瑶，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变成新人类！”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她一直没醒，也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他说：“潘瑶，你死定了，你醒来了就等着住小黑屋吧！”
    他说：“潘瑶，孩子不和你姓了！”
    他说：“你的朋友，顾修明、莫南、田月月、玛丽他们都被我抓来了，你再不醒来我就杀了他们！”
    然而，什么用都没有。
    她一直没有醒来。
    而尤金也一次又一次的犹豫，要不要把潘瑶变成和他一样的新人类？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血液，直接感染就行了，可是每次事到临头，往潘瑶的床前一坐，他就会犹豫，而且还是无止境的犹豫。
    他其实是在害怕，害怕潘瑶变成了和他一样的新人类，那她还是她吗？因为这样的害怕，他一直犹豫着，最后直接放弃，再也没有去动过把潘瑶变成新人类的念头。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潘瑶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始终用药维持着生命。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四个月……
    已经七个月了，她还是那样静静的躺着，如果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一天一天的长大，医生也在说她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说不定尤金已经疯了！
    此时潘瑶的肚子高高的鼓了起来，比正常人类孕妇的肚子还要大出三倍有余，像是一个山峰一样，横跨在腰间，将下.体和上身划分了两个部分。
    随着潘瑶肚子里孩子的月份越来越大，尤金的性子也越来越狂暴了起来，几乎每天都是那样阴晴不定，一会儿温柔的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一会儿又似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潘瑶的屋子里，每天都有十数个医生守着，他们最近正在被逼着拿出办法，尽快让潘瑶醒来，而这个办法还不能把潘瑶变成新人类。
    医生们每天都如芒在背，想了所有的治疗手段，却一直都弄不醒潘瑶。
    他们也觉得奇怪，明明她的生命迹象已经很正常了，可是却一直都不醒来，甚至他们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她是不是自己不愿意醒来？
    可是，这样的猜测他们不敢给尤金说。
    尤金对潘瑶的在乎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如果知道潘瑶自己不愿意醒来的话，他们不保证他不会暴走杀人，所以，为了他们自己的小命，他们也不会说的。
    而此刻，潘瑶的情况也确实是已经好转，她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只是，她不愿意见到尤金，即便是醒着也宁愿用营养液续命也坚决不愿意睁开眼睛，她现在只等着孩子出生，然后她浑身轻松的再次逃跑。
    而在这之前，以昏迷的身体迷惑对方再好不过。
    “如果还没有办法，那你们就去死吧！”
    耳边是尤金愤怒的咆哮声，闭着眼的潘瑶心中冷笑连连。
    你永远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尤金永远也别想叫醒装晕的她。
    潘瑶做事很小心，她不想见到尤金，只要是有尤金在的时候，她就睡觉，是那种睡不着也得睡的状态，而且就算尤金不在，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监控设备，她也绝不会睁眼，有时候躺得实在难受的时候，她就会稍微动一下，只是这个幅度一直都很小，没有人发现。
    一众医生们吓得面无人色，他们都知道，他们伟大的尤金始祖一向是说话算话的，从最近几个月死了多少医生就能看得出来。
    他们都低着头，脑子在飞速的旋转着，琢磨着反正都是死，要不要干脆说了他们的猜测得了，万一真的奏效了呢。
    虽然都是这么想，但是没人敢开口，而是都在等着其他人先说，一时间寂静还是寂静，没有人打破。
    “没有办法是吗？那你们是决定要死了？”
    尤金声音冰冷得骇人，又一次到了狂暴的边缘，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