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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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没回来之前,你若敢动容璲的眼神掺着一点玩味,共赴巫山,欲仙欲死,欲辨忘言,呵呵。
    傅秋锋听得头皮发炸,这种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羞耻程度似乎直线上升,他在容璲走后搓了搓脸,无声地攥拳抵住了前额。
    他不知道容璲要干嘛去,如果是回去批折子,即使今天再来也得等到晚上。
    但不到一个时辰,容璲没来,他吩咐配合办事的暗卫先回来了。
    落在房顶的脚步一轻一重,傅秋锋未出意料,但仍为自己在大奕第一次任务成功而松了口气。
    暗卫提着一个黑布罩头的内侍进了屋,见到跪在桌边的傅秋锋,愣了愣,环顾左右没找到容璲。
    陛下刚走没多久。傅秋锋淡定地回手从桌上捞了杯茶,跪也跪得从容,向我汇报即可。
    真行吗?那个年轻暗卫狐疑地打量傅秋锋,你这不正犯错挨罚呢。
    傅秋锋又熟练地敷衍道:这是陛下的情趣,你懂什么。
    暗卫震惊:啊?
    傅秋锋思及自己刚才的惨痛教训,又警告他:不想被陛下拔了舌头,就给我守口如瓶。
    暗卫连忙点头,伸手摘了抓回来的内鬼头上的黑布罩子。
    兰心阁现在只剩小圆子一人,傅秋锋早在回来时就断定李大祥和张财其中必有一个是奸细,但真正看见嘴里塞着块布的张财时,还是有些说不清的失望。
    他来到大奕,见到的第一个人,一个哭肿了眼睛口口声声喊公子的人,也一样的不可信任。
    他不算意外,当了三十年暗卫,傅秋锋已经对任何背叛都不再感到意外和愤怒了。
    属下按公子的交代,在树丛之中藏了一片撕碎的衣袖布料。暗卫汇报,此人沿着四景宫外池塘一路搜索,发现碎片之后,意图当场焚毁。
    为什么?傅秋锋抿了一口清茶,静静地望着张财。
    张财垂着眼,不敢去看傅秋锋,低低地抽泣:是奴婢对不起公子,奴婢也是觉得跟着公子没出息,所以您早点死了,奴婢也好去别的嫔妃宫里服侍,奴婢不该倒您的药,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只求您看在奴婢这些日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别杀奴婢!
    一派胡言!傅秋锋砰地一声砸了茶杯,你若只盼我死,为何趁我离开试图销毁我遭人谋害推落水中的证据?何人指使你替他隐瞒?你真正的主子到底是谁?从实招来!
    张财浑身一抖:奴婢不知道什么证据,奴婢只是担心您知道了害怕,被梦魇缠上
    好个信口开河的刁钻奴婢。容璲来的恰是时候,自然地插了句话,走到傅秋锋身边扶他起来,顺便为他拂了拂衣褶,既然不认,那就带回霜刃台严刑拷问,休教爱妃气坏了身体。
    张财脸色一白,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傅秋锋扫了他两眼,轻轻拽住容璲的袖子走远几步,低声道:陛下,主谋者未明,直接押走张财,恐会打草惊蛇。
    卿有办法?容璲问。
    臣既查办此事,自当有始有终。傅秋锋说起他的专擅领域顿时容光焕发,自信地笑了一声。
    容璲给了暗卫一个眼神,傅秋锋在容璲身侧站定,勾了勾手指吩咐道:到内侍省调张财的档案。
    暗卫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着卷宗回来,张财见此已现动摇之色,突然起身冲向柜角试图自尽。
    我奉劝你少做无用功。傅秋锋拿过书册翻开,眼皮都没撩一下,暗卫轻而易举的挡住了张财,将他踹了回去反绑双手。
    安恒元年入宫,入宫前家中只有一年迈祖母。傅秋锋翻了两页,平淡地说,古稀之年了吧,无论是她听闻宫中孙儿的噩耗,还是你听闻宫外祖母的噩耗,都不是好事啊。
    公子!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您杀了奴婢吧!张财惊恐地不住磕头,确实确实有人用奴婢祖母的性命威胁奴婢,奴婢不敢说,只求一死!
    傅秋锋把书册往桌上一扔,眸光乍冷,弯腰捡起一片碎瓷抵上张财眉角,皮笑肉不笑地压低了声音:落在我手里,死是给你的恩赐,什么都不招还想死?如果你再不珍惜我赏你的机会,我就割下你的面皮送到尊祖母手中,她若是惊吓而亡,你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张财额头一凉,吓呆在当场,片刻后才缓过神瘫坐在地,颤声道:是是贤妃身边的杨公公!奴婢绝无半句假话,奴婢自幼与祖母相依为命,三年前家乡发了大水,乡亲们没了住处,缺衣少食,官府不准灾民进城,还派官军驱赶打杀。
    奴婢就是那时候碰见了杨公公,他说他是经商的,给我们吃的,能带我们进京,奴婢就跟他走了这三年来奴婢都听杨公公的命令,况且陛下只知玩乐,根本不管下面百姓死活,奴婢也没什么好忠心的!不止是奴婢,这宫里谁不天天提心吊胆,生怕一个出错就喂了蛇!
    傅秋锋和容璲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底的思考权衡,傅秋锋正要问容璲的意思,容璲忽然对暗卫伸手,接过一柄剑,唰地抽了出来。
    傅秋锋虽不赞同就此解决张财,但他一向以皇帝命令为先,便退后了一步。
    想死,朕就让你死。容璲横剑一扫,剑刃寒光闪烁,挟一阵利风斩向张财咽喉。
    张财紧紧闭上了眼,然后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现场没有半滴血迹,傅秋锋微微睁大了眼睛,看见方才电光石火之间,容璲的剑尖精准地擦过张财颈侧,只削断了几根头发,墨斗自他袖中绕着剑刃窜出,一口咬上了张财的后颈。
    把他放回原地,做成磕到头昏迷的样子。容璲把剑扔了回去,墨斗从张财身下窸窸窣窣地爬出来,攀着容璲低垂的指尖又钻回了袖子。
    陛下,这是傅秋锋一时疑惑不解。
    你也有不懂的时候?容璲露出些许得意。
    请陛下赐教。傅秋锋连忙躬身拱手。
    幻毒。容璲抬了抬手,等他醒来,只会以为自己做了场梦。
    真是神乎其技!陛下这等本事,臣倍感钦佩,五体投地!傅秋锋七分真三分吹地感慨。
    别高兴的太早,既然他供出了主谋,这个案子就还没结束。容璲顺手拍了拍傅秋锋的肩膀,手指一松落了什么东西下来。
    傅秋锋伸手一接,只见是一块全新的方形令牌,正面刻着霜刃台三字。
    第12章 职业宠妃03
    这面令牌的重量让傅秋锋恍惚了一刹那,意识仿佛游弋回了久远之前,他第一次接过代表暗阁的令牌,用另一种万劫不复再次断送自己的退路。
    饮下毒酒的一刻,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还有选择,银亮的金属触手冰寒,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傅秋锋反而有些迟疑,如果这是上苍给他的机会,那真的是让他重蹈覆辙吗?
    霜刃台可不是这么好进的。容璲无情地警告他,如果你的表现让朕不满,权力和性命随时收回。
    傅秋锋听见熟悉的霸道风格,回过神来翻过令牌看了看背面一串新刻的小字,拱手道:臣定不辱使命,所以陛下方才是去霜刃台取令牌了?
    哼,你反省了吗?容璲瞪他。
    是。傅秋锋干笑,再次行礼,臣多谢陛下信任。
    容璲想倒杯茶,然而杯子也被他俩一人一个摔没了,啧了一声,随手拿起桌上的档案卷宗翻开。
    才看了两页,容璲怒气腾腾地重重将书册拍在了桌上:又是岩州!贪官污吏一手遮天稳坐刺史之位,张财当然要怨朕。
    傅秋锋闻言稍感惊讶,档案中记载了张财的家乡,但并提及其它,容璲只看岩州就恼怒起来,必定是对当地吏治有所了解。
    他等容璲舒了口气,才小声表示道:陛下,那朝服?
    霜刃台无需上朝,要什么朝服。容璲皱着眉说。
    那公服呢?傅秋锋不甘道。
    此案办妥了再发。容璲随口允道。
    傅秋锋稍感失落,没有夜行衣和公服的暗卫并不完整,他黯然了一会儿,见容璲心情似乎不佳,悄悄端了茶盘去厨房沏茶。
    他卷起袖子想倒水,小圆子连忙讨好地接手,傅秋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忽然想起一事,如果容璲的墨斗拥有幻毒,作用在人的意识,那容璲第一次把他按在床上时放出墨斗是想对他做什么?
    傅秋锋想了半晌没得出结论,开水烧好之后,张财也捂着脑门带盐回来,看见傅秋锋愣了愣,赶紧低头藏起一抹不安的愧色。
    这是怎么了?傅秋锋佯装不解。
    张财脑袋上顶着一片擦破皮的伤苦笑道:没事儿,奴婢跌了一跤,结果昏过去做了个噩梦,路上耽误不少时间,得赶快做饭了。
    傅秋锋不着痕迹地观察了张财几眼,他动作自然,果真把之前发生的一切视作自己的噩梦,傅秋锋心道这幻毒当真非同一般,端着新沏的茶回去,容璲正靠在他的床头批阅奏章,桌上也多了几样刚蒸好的点心。
    陛下。傅秋锋轻步过去,瞥了眼床铺忍不住出声,鲜红的朱砂渗进床单,他这套褥子才铺上又得报废,砚台洒了。
    哦。容璲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一目十行地瞟完手中的折子,在最后写了个可,合起来塞到砚台底下垫着,用笔杆指指桌子,给朕拿糕点来。
    桌上精巧玲珑的荷花酥还温着,傅秋锋对外面送来的吃食习惯性地警惕,端过来摸了下袖口,又想起自己没有银针,这么一会儿容璲又随手批完两本,拿着毛笔勾出个阅。
    没有银针更没有特制的药针,傅秋锋脑子一抽,自己拿起一块儿吃了。
    容璲:
    容璲把奏折往傅秋锋身上一摔:朕让你动了吗?
    荷花酥除了略甜以外都挺好,傅秋锋端着盘子一手反射性地接住奏折,一块儿又脆又甜的花瓣噎在嗓子里,他扭头咳嗽起来,艰难地找了个理由道:臣这是表演宠妃咳咳!
    容璲嫌弃地闪了闪身子接过瓷盘:赶紧喝水去!
    傅秋锋倒了杯热茶边咳边小口喝了半杯,总算平静下来,容璲自己掰了一块儿,吃完也觉得太甜了,对傅秋锋伸手道:倒茶!
    傅秋锋看了看茶壶,然后默默把自己手里端着的杯子递了过去。
    这也是表演宠妃?容璲又砸了本奏折过去。
    杯子摔完了,现在只剩一个。傅秋锋遗憾道,兰心阁也没有多余的。
    容璲:
    算你可怜。容璲拿过茶杯换了个边,抿了两口,把最后的杯子也摔了,罢了,等朕回去,让人给你兰心阁添点物件。
    傅秋锋蹲下身收拾地上的奏折,他觉得容璲根本没看多少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但他刚把奏折摞起来,就听容璲砰地一下把一本折子甩了床柱上,连着毛笔也一起扔了出去。
    陛下息怒。傅秋锋劝了一句。
    又是陈峻德!容璲气的咬牙,把笔捡回来!
    傅秋锋递回毛笔,很快就想起了这个名字,是贤妃陈庭芳的父亲。
    陈侍中怎么了?傅秋锋问道。
    朕下诏要在鹤州修建运河,老东西带着门下工部联名上奏让朕三思。容璲握拳砸在床沿上,还敢说劳民伤财,真以为朕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还上什么朝,批什么折子!
    傅秋锋低了低头,把整理好的奏折搬到桌上,有一本沾了溅起的茶水,他背对着容璲,干脆就翻开用袖子擦了擦,然后看见那本奏折的空白处写满了红字朱批,上奏的大臣名叫柳知夏,大概也只有这一本这么认真,傅秋锋对这个名字没有太多印象,没看内容就盖了回去。
    卿怎么不说话。容璲语气稍微平静了些,继续写他的阅。
    臣怕打扰陛下。傅秋锋重新站到床边。
    等朕批完了,你拿那本奏折去霜刃台交给韦渊,让他把联名最后三位处理掉,然后走一圈,认认路。容璲挑了下嘴角,什么东西,也敢纠结朋党驳朕的命令。
    是。傅秋锋收了折子,不发一语地暗中端详容璲,他看着容璲拿最后一本奏折时蹙眉陷入沉思,几次中断落笔,足足写了一刻间才合上。
    他对容璲似乎有了些新的认知,容璲这个如张财所言,看似只知玩乐的皇帝,真的只是个昏君吗?
    怎么,迷上朕了?容璲揉了揉手腕回头笑道。
    傅秋锋顿时收起自己过于明显的目光,对容璲的一点新认知也全压了回去,请示道:陛下,您认为该如何处理杨公公?
    容璲略微沉思:你真想不起来三月初二当晚,到底听见看见了什么?
    臣可能是受了惊吓,实在回忆不起。傅秋锋惭愧道。
    你受了惊吓容璲扯了下嘴角表示讥讽,但也没再怀疑他,如果你是因为知道了某个秘密谈话而被人灭口,那要么是杨淮在与某人对话,要么是听命于这个人负责善后。
    傅秋锋想了想,接道:我们不妨大胆推测,威胁禁卫刘贲,雇佣江湖杀手的神秘面具人就是杨公公的同党,三月初二那晚他们密谋了什么,然后被臣听见。
    证据呢?容璲反问,即便张财招认是杨淮指使他杀你,一个无名小卒的供词,无凭无据,杨淮大可拒不承认。
    陛下也讲证据啊。傅秋锋有点不可思议。
    容璲冷哼道:杨淮曾是太后身边的亲信,又待过太子府,现在更是贤妃的心腹,无论是张财的供词还是参与行刺的指控他都不会认,到时自有贤妃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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