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案板鱼肉

    清晨的阳光照在脸上微微发暖，熟悉的闹铃声响起，商颜歪过头伸出一条赤裸的手臂将其按灭，顺便关机。
    怀中的小暖猫儿呻吟了两声以示不悦，她习惯性地翻身，因为只要闹铃响起商颜就要起床去上班了。
    不过今天商颜没起床，反而侧过身子将小猫儿继续搂在怀里睡。
    这一觉安稳地睡到了中午，卿纯伸着懒腰想在被窝里舒展四肢时才发现商颜还在。
    他睡得沉，昨晚太累，又摄入了大量的酒精，睡到现在也没醒。
    卿纯转过身子，微微朦胧的小猫眼儿凝着这个男人，不由得再次伸出手指描摹他的轮廓。
    不知不觉，卿纯喜欢上了这么描摹他，锋利的脸部棱角，精致俊美的五官，哪里都深深吸引着少女心。
    “如果我妈妈还在，她不会允许我嫁给你吧？她不喜欢心机深沉的男人，她说我太聪明了，再找个聪明有野心的男人会过得鸡飞狗跳。她说，我得找个老实点的男人，要对我言听计从才好。”
    卿纯小声地说着自己的话，她没想到还在上学年龄的自己会这么早成为人妻，她原本幻想过的结婚对象并不是商颜这种男人。
    她想要父亲那样温润如玉又极富正义感的男子，但想来想去不结婚才好，毕竟她那么爱着的父亲也出了轨。
    “你会爱上别的女人吗？你会不会和爸爸一样对妻子腻味之后选择出轨？商颜，人到底要怎样才会做到绝对的忠诚呢？”
    能让卿纯唯一感受过绝对忠诚的男人早就被商颜毁灭了，甚至还让她亲手毁掉他。
    “如果是容温的话，他一定不会背叛我吧？他那么笨被我玩弄在手心里还那么痴情，他才会对我忠诚，一定比你这样的人好。”
    可怜又可悲的小猫儿，同时爱上了两个男人。
    她咬着牙忍着眼泪，不想在他怀里哭心底唯一的救赎，容温成了一道疤，每想他一次就会把刚刚结疤再揭开一次。
    很疼，很疼，疼到她无法呼吸。
    “嗯………纯儿………”
    商颜闭着眼睛似乎醒了，嘴里叫着卿纯温柔缱绻。
    胸口温温的，带着湿润的热，商颜搂紧了怀中的宝贝。
    “怎么了？你在哭吗？”
    商颜都不用看，仅用自己的躯体就感受到了卿纯的悲伤。
    “嗯，很难过。”
    “为了什么难过？”
    “因为我想起了容温，我想他了。”
    商颜睁开双眼，脸上的温柔瞬间僵硬，但他没发火反而低头吻了吻卿纯的额头。
    “我们不会再见到他了，我们会有自己的生活，别想那么多。”
    一切都没了，卿纯早就一无所有，她明白。
    “我的人生原本就没什么希望了，如果没有你，我还是会遇到容温，原本我还有机会获得幸福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卿纯说的没错，没有他，她还是会遇见容温，两人相识相认接着相爱，或许会遇到一点长辈阻挠，但按照容温那种偏执倔强的性格，大概率还是能把卿纯娶回家，他们会很幸福，肯定比现在的自己幸福多了。
    两个人同床异梦，商颜为数不多的幻想早就被卿纯的态度和残酷的现实磨灭得差不多了。
    松开她，商颜第一次表现得如此失落无助，他翻身，再也不碰卿纯半点，只是嘴里还是不肯饶了她。
    “没有如果，卿纯，容温已经和阮可欣订婚，过完年他们就要结婚了。”
    原本埋在被窝里的脸突然抬起来，卿纯起身一把抓住商颜的胳膊，慌张极了。
    “你说什么？容温要给别人结婚？”
    商颜侧躺，传来的冷笑低沉讽刺，“容温那个青梅竹马你不知道吗？喜帖都发完了。”
    他看不到卿纯的表情，但听到了她的哭声，断断续续后突然爆发，呜咽一声哭得撕心裂肺。
    商颜不想听，抓住被子蒙住了头，可她就是不停，放肆了一直哭，烦躁得让他想杀人。
    “够了！”
    暴起的商颜吓得卿纯一瞬间闭了嘴，她可清楚这个男人发起狂来有多恐怖，只敢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惊恐得望着他。
    商颜受够了，他厌恶这里，厌恶爱着别人的卿纯，所有的一切都与他设想的背道而驰，他不想留在这里了！
    卿纯以为商颜会动手打她，就在商颜抬起手臂时急忙抱头闪躲，没想到他只是翻身下床而已。
    房间外传来哐当哐当的声音，卿纯小声啜泣着不敢出去，她太怕惹怒商颜。
    这种互相折磨的生活，谁都过不好。
    没五分钟，满身怒气的男人猛得摔门而入，手里还拿着背包，门外是两个行李箱。
    他打开衣柜，胡乱得将衣物塞进去，还没等卿纯反应过来，另一个包就扔到了她身上。
    “你不是想回京城吗？现在收拾你的衣服，我带你回去！”
    卿纯一惊，抱着包却不敢动了。
    “回京城？”
    商颜不想废话，“既然你这么想念容温，那我就带你回去参加他的婚礼！”
    原来他还要折磨她，杀人诛心这种事情商颜擅长得要命。
    这回轮到卿纯摇头，“不，我不要，我不回去，我不要见他！”
    商颜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他伸手扯过卿纯手里的包继续装东西。
    “你不是不想吃苦吗？大不了就是不举办婚礼，我一直把你当情人养着，生的孩子只能算私生子，不过没关系，你还能享受豪门阔太的待遇，还有一大群佣人保姆伺候你，比这里吃苦受穷好太多了！”
    卿纯急了，急忙拉扯商颜想阻止他收东西，“不要，商颜，我不想回去了，我们留在这里吧，我答应你了！”
    商颜顿了顿，房间里只剩下大口的喘息声和啜泣声，但没几秒又甩开卿纯继续收东西。
    “你不是不在乎名分吗？只要有钱甚至愿意当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情妇。”
    “我………我………”
    卿纯哭得连牙齿都在颤抖，她不想回去哪里是为了什么名分，不还是害怕重新掌权的商颜再有任何恶毒的手段去对付容温吗？
    “我不想走了…………”
    “卿纯，你是为了我自愿留在这里，还是为了容温？”
    商颜就是这样一种可怕的男人，卿纯心底的想法在他面前几乎无所遁形。
    卿纯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较量中认命妥协，她实在斗不过商颜，只能用最低劣也最有用的方法去求他。
    “商颜………不要这样对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快被你折磨死了…………”
    她现在的泪水，应该是为了他，商颜垂眸冷眼，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丝的舒心。
    卿纯爬着跪到商颜面前，抱住他，哀求他，还得哭着撒娇，求他别再折磨自己。
    她只能这么做。
    “商颜………老公………我是你的妻子了，别这样对我………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卿纯仰着头，泪眼婆娑的样子凄美动人，可她求着的男人却好像冷漠到了极点。
    “那你以后还要想别的男人吗？”
    卿纯摇头，搂着商颜的腰温顺得像只小绵羊。
    “不想了，再也不想了，我们留在这里吧，纯儿以后一定会好好听话，我会乖乖的，再也不提容温了。”
    手里的包终于放了下来，商颜满意得抱住怀里的小花猫儿。
    不管是何身份地位，他总有手段将这只猫儿死死得攥在手心里，对她的精神控制早就足够深。
    可怜的小猫儿坐在男人腿上，湿润的毛巾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花。
    这会儿，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终于给了她一点点怜悯。
    “以后别再说那些话，你明明知道我会吃醋，而且还会生气。”
    “嗯…………”
    小猫儿哭得直吸鼻子，软软地倒在商颜怀里娇柔可怜。
    这么长时间了，商颜倒是学会了哄女人，搂着亲呢些，再温柔地安慰她，一会儿她就不哭了。
    “那我们不回去了，还留在这里。”
    “嗯，留在这里。”
    商颜同意了，虽然昨晚的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但回去的结果也不会好，商决不会放任他这么简单地重新回去掌权。
    卿纯抬起胳膊搂住商颜，闭上双眼挤出最后一行眼泪后终于肯接受现在的一切。
    “老公，我饿。”
    “那我去做饭，别哭了。”
    “嗯。”
    ——————
    小厨房里熬汤，商颜拿着铁勺不停搅动锅里的食物，余光瞥见灶台上难以去除的黑色污渍，他一瞬间想起了昨晚的一切。
    那个令人作呕的老女人，竟然想花钱买他，真是恶心透顶！
    有些东西一旦有了苗头就控制不住，商颜拿着汤勺的手都开始颤抖，他还是忘不掉昨晚的事情，恶心得到现在还想呕吐。
    不过比起反胃，商颜还必须面临更重要的事情，他搞砸了八百万的订单。
    手机一直没开机，他换了只手按亮了手机，数秒后消息弹窗跟雨后春笋般全都冒了出来。
    未接电话多达五十几条，公司群里更是炸开了锅，商颜懒得看，把手机静音丢到一边继续煮汤。
    每天的饭都很单调，两个菜，一个汤，偶尔买点熟食，对付对付也就吃饱了。
    只是商颜在想，失去这份工作之后，接下来的饭钱在哪儿呢？
    跌入底层太容易，可想从底层爬上顶层太难，而且他现在完全无法考虑爬上去，他得考虑如何从最底层爬出来。
    “纯儿，吃早饭。”
    端了碗出来，卿纯乖乖坐在椅子上等着吃。商颜拿了筷子，坐下来后却迟迟不动，只看着卿纯吃饭。
    他还得养着一个光吃饭不干活儿的小娇妻，生活费是双倍，除去房租水电，一个月下来四千块没一点结余，这就是底层生活。
    这一瞬间，商颜突然觉得明白没有资源，他再厉害的经济头脑都毫无用处。
    财富本质上就是一场互换游戏，而资源就是互换的筹码。
    “昨晚你怎么了？”
    卿纯的声音打断了商颜的思绪，他抬眼看向她轻轻摇头：“没什么，昨晚去应酬喝多了。”
    “不只是应酬吧，你昨晚的衣服上有女人的香水味。”
    商颜实在不想回忆昨晚，随口找了个借口搪塞，“是客户，四十多岁了，孩子都在上高中。”
    卿纯盯向商颜的眼睛，不出意外他闪躲了。
    “那女人看上你了啊？”
    商颜一愣，本能的反应让卿纯更加确认，“衣领上还有口红印，皮带也被扯坏了，你不会…………”
    “没有！”
    商颜一反常态得大吼，直接破防了。
    卿纯放下筷子，基本已经猜出他昨晚为何那么狼狈不堪。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吧，被别人当作物品，觉得用金钱就可以随便摆弄你。没有尊严，没有选择，只把你当做一个玩物。”
    “别说了…………”
    “我倒是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走到我的位置上来，尝一尝我当初的滋味。”
    “够了，卿纯，你还想惹怒我是吗？”
    商颜好不容易收起的情绪，再次被卿纯挑了起来，不过卿纯却不这么想。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强者对弱者的剥削，没有绝对的强者，但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那个被剥削的弱者，就比如你，比如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