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节

    他说，潜光，我真的希望千多年前和你一起死去，携手赴黄泉真的比一个人孤独存活来的快乐。
    他说，潜光你知道吗？这千年来我的意识一直活着，我的肉体也一直活着，但我的精神世界却是悲惨的，我一直陷在过去的追忆和深深的懊悔之中，我极为痛苦！
    他说，潜光你知道吗？我都恨不得在精神世界中杀死我自己。
    他说，潜光你现在在哪里？
    ……
    ……
    葛洪立在冰雕前自说自话，根本不理会我们的存在，或许，在他眼中，我们就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我通过葛洪呢喃的话语，感受到了葛洪的懊悔之意，也恍惚明白了一点事情，但这点事情犹如黑暗中偶尔忽现的微弱的几乎看不到的光芒，怎么抓也抓不住。
    我只能静静的等待，等待这个本该在千多前的死去，但却因为特殊机缘存活至此的葛洪发完牢骚。
    我想问问他，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现在的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葛洪阴谋”之中。
    葛洪旁若无人的一直说，一直说，憋了千年的话语一朝释放，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边说边浑身颤抖，说到动情处泪水哗哗掉落，这样一个人说他失去理性杀了自己的徒弟，我怎么也是不相信的，或许都是火神之珠里面存在的“非理性因子”在作怪。
    这个时候的我似乎也恢复了理智，开始思考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火神之珠这么邪恶，我拿它去救庄羽岂不是害了庄羽？
    这一道光如同闪电一般打破我的精神枷锁，似乎让我嗅到了一股阴谋是如何产生的气息，但这股气息是什么，我却怎么抓也抓不到。
    这时，我耳中轻微的哭泣声消失，葛洪喃喃自语的声音也消失，我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满脸泪痕的干瘦的道人形象。
    葛洪的目光正向我们看来，我看着这个男人，觉得一切是那么的不现实，脸上露出了更为疑惑的表情。
    葛洪似乎看穿了我在想什么，出口道，你觉得你们现在处在现实中还是虚幻之中？
    我说，如梦似幻，身在其中，无法窥知其变幻。
    葛洪道，其实你们现在身处的是我的精神世界中！
    我皱眉道，精神世界？什么意思？
    葛洪道，你们此前所走的路，所见道的一切，都是我精神世界变幻的产物，也就是说，我借助这里的地理环境，用我的精神编造了一个个精神道具指引着你们进入这个密室，最终打开冰葫芦。
    我摇头道，听不懂，不可理解。
    郭茉莉道，可能是类似于平行世界吧，咱们误打误撞进入了葛洪的世界，被他引导来打开了冰葫芦，最终放出他来了。
    葛洪并不知道平行世界是什么，他也没理会郭茉莉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你们的身体是真实的，你们走过的路有的是真的，有的假的，你们见到的宫殿有的是真的，有的却是我改变了的，虽然是真真假假，但对于你们来说，这一切全是假的，你们这一路看到的我本人是我的幻影（影子人），你们见到的记载，苦鸟，冰魃，石柱上的石刻，都是不存在的，这一切都是我为了逐步的消除你们的戒心，最终引导你们打开冰葫芦布置下的道具。
    我说，你的意思是，我们一路上看到的是你精神世界幻化出来的产物。
    他说，是的。
    我说，你的精神幻体出现在啸民村为的是指引我们继续探索？
    他说，是的。
    我说，我们遇到那个冰魃一家三口子是你故意设下的局？目的就是让我们信任它，并且最终在你的引导下打开冰葫芦？
    他说，是的。
    我说，在火神大殿忽然出现的变异啸民也是你为了引导我们进入这里？
    他说，不是。那些变异啸民的出现是意外，因为那个时候你丢掉了四枚玄珠，真实场景显现，大殿中本来就居住着的变异啸民就出现了。随后我们的光影团队消失。
    我说，是了，一切起因就是我们得到的那四枚玄珠，正因为它里面残存着你的精神力，所以你才能一直引导着我们来到这里。
    他说，你这次没说错。当你丢掉四枚玄珠的时候，火神大殿的场景回归到真实，但你们距离玄珠比较近，我还能影响你们，所以我在棺材上布置下了那些让你们看到的图画，所以你们在它的指引下来到了祝融炼丹室。后来，冰魃又将玄珠交到你手中，我更能发挥玄珠的作用了。
    我说，所以我第一次见到的地下通道的场景和第二次下来的时候不同？
    他说，就是这个样子。
    我说，如是这样，那就太不能理解了，你既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为什么要借助我们的手打开冰葫芦，你直接在精神世界中幻化出冰魃将封印你的冰葫芦打开不就完了吗？
    却不知葛洪下面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章 精神枷锁（上）
    关键问题就在这里，我并不能逃出自我的精神世界，更不能在自我的精神世界里制造出“精神产物”改变现实世界的物质结果。
    也就是说，我能在精神世界中制造冰魃，但却不能让冰魃打开冰葫芦，因为这个时候的冰魃是幻体，并不具备打开冰葫芦的能力。
    当你们遇到第一只冰魃的时候，小冰魃就吸收了你们的生命气息幻化成实体，随后赶来的公冰魃让你们去接生，在路上走的过程就吸收了你们的生命气息，而接生无非是让你们以为公冰魃感恩而已，如果没有那个事件产生，想必你们不会那么放心的让公冰魃带你们去火神仙宫。
    可以这么说，我精神世界里的光与影如果在现实中发生作用，就必须借助现实世界的人气。恰好，你们到了我的丹鼎室，恰好，你们扣出了木偶人的四枚玄珠。
    我说，自我们拿到珠子的时候就已经集体进入了你的精神世界？难怪朱砂矿道里面的情形和曹有为第一次从哪里爬上来的时候不同。原来都是你搞的鬼，你竟然用你的“精神”捆绑了我们。
    他说，我没有捆绑你们，只是在引导你们，只是运用我的精神力制造道具迷惑你们。
    我叹了口气道，难怪人说人老成精，你果然是吊炸天，虽然被你玩弄了一场，在下也是心服口服。
    他嘿嘿一笑，看着我并不说话。
    我说，既然我们之前所见一切全是你预设的，那就是假的，那么火神之珠真实的来历和啸民变异的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呢？
    他说，之前你们看到的虽然是我预设的，但也不全假，比如说啸民因为天外陨石发生了变异就是真的，不过你们在啸民村看到的那张记载了这件事的纸张是假的。
    我说，鲍仙姑寻找冰葫芦的故事是真是假？祝融与变异啸民作战又是真是假？
    他说，祝融与变异啸民事件是真，潜光寻找冰葫芦却是假。
    我说，那冰葫芦从何而来？
    他说，冰葫芦是祝融当年为了镇压那些变异的吃了天外飞石，拥有了火属性的啸民，去南海找的上古珍奇异物。他用这个冰葫芦改造了火神仙宫的气场，从而使得这里变得冰冷异常，而我呆在冰葫芦里受到了这股气场的感染，并且这股侵袭侵入了我的精神世界，所以我在制作变异啸民的时候，制造的是冰属性的冰魃。
    我说，那为什么我们在火神大殿中见到的突然出现的那两只冰魃也是冰属性的？
    他说，可能是由于这里的气场的侵蚀，那两只冰魃正是当年没死在我们手里的，没想到还活着。
    我叹了口气道，当真是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
    他呵呵一笑，出口道：
    人生如梦
    一梦连一梦
    身在梦中
    不知梦是梦
    醒来方分
    何处是梦
    何处是清醒
    既然身处梦幻现实间
    莫说凡夫俗子看不穿
    纵是神仙也作难
    若非凑巧碰机缘
    怎可分清现实与虚幻？
    曹有为听到这首杂牌诗，叫道，作的一首好诗，和我师父有的一拼。
    葛洪脸上笑意不见，叹了一口气道，大梦一场啊，大梦一场！
    我说，你这人太不厚道了，你自己做做梦就罢了，为什么蓄意将我们引入到你的精神世界中，我们感觉自己跟傻子一样。
    他摇头道，其实你们只是恰巧得到了玄珠，如是另外的人，也照例会经历这一切，并不是我蓄意要玩弄你们。
    如果你们拥有坚定的立场以及辩证的思维，也不一定能走入我误导的世界中。
    我只是通过你们的行为去判定你们下一步的走向而已。而你们在路上产生的所有怀疑都被我设置的道具给打消了，另外你们有时候出现的心灵悸动也是我的作用。
    不过，我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并不能真的控制你们的精神领域。
    你以为占领一个人的精神领域那么容易？
    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的占领另外一个人的精神领域！
    我长出一口气道，这太不可思议了，不过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们就真的会开启冰葫芦呢？如果我们万一不呢？
    葛洪道，你内心执念太重，所以必然会打开冰葫芦寻找火神之珠，虽然你多思多疑，也曾怀疑过，也曾动摇过，但最终还是非理性因素占领了你的心灵，所以打开冰葫芦就是必然的结果。
    我说，如果我打开冰葫芦的瞬间就将你肚子中的火神之珠取出来，会发生什么效果？
    他说，我的肉身化成飞灰，我的精神世界溃散，精神和肉身不复存在。
    我说，所以你才让郭茉莉产生了有种不对头的念头，从而误导她来说那些什么要尊重天地和先贤的话？
    他说，是的。
    我说，只有这样你才能拖延时间做最后的苏醒吧？
    他说，你很聪明，但一切都晚了！
    我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在我得到玄珠之后，内心产生了一丝悸动，这个悸动随后让我内心催生了一定要得到火神之珠的想法。
    我以为是老天给我的心灵启示。
    我以为这个启示是在告诉我四枚玄珠加上火神之珠一定能救活庄羽，却不曾想到却是在得到玄珠的那个时刻就与你的精神世界产生了联系。
    哎，这一切也是必然的，我听郭茉莉说那玄珠里带有你的精神气息，我就认定它对救活庄羽有利，打死我都不会怀疑这玄珠有问题。没想到，没想到……
    说到这里，我重重叹了口气。
    这时，曹有为叫道，现在我们也帮你打开了冰葫芦，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就送我们离开这劳什子的你的精神世界吧，我们要回家了。
    葛洪看了他一眼道，你们走不了啦！
    曹有为道，这是为什么呢？
    葛洪道，因为我还要继续借助你们的力量。
    曹有为道，你说吧，让我们做啥都行，只要别太难就行，能帮助葛仙翁，我还真感觉自己三生有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