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耿乔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很久没有回过神来。
    乔兮如今依然住在那套和耿乔吵过架的高层公寓里，他回家时，走到门口，便看到门口靠墙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见他回来，就站直了身体。
    自从在晚上饭局上见到耿乔，乔兮回到饭局上，就有些精神恍惚，和其他朋友聊天也总走神，于是饭局结束，他就马上回家了，没有接受他们的邀请去续摊。
    这时候见到耿乔，他心上一紧，完全控制不住心脏的狂跳，他回头赶紧让送他到家的司机兼保镖先离开了，这才过去开了门。
    耿乔没说话，跟在他身后进了屋，乔兮正要开灯，就感受到耿乔抱住了他，门也在两人身后关上了。
    乔兮有点伤心，又有些烦闷地说：“每次都是你拉黑我，又是你说来就来！”
    第六十五章
    乔兮没动，既不回应耿乔的拥抱，也没拒绝。
    他这冷漠的样子，让耿乔心中不安，从他背后一直抱着他，默了好一会儿，乔兮要挣开他的怀抱去开灯，他才伸手抓住了乔兮抬起来的手，紧紧握住，低声道：“我一直爱你，之前是真的很厌恶萧凛，你和他在一起，我就受不了，我讨厌他，也讨厌自己，讨厌到不知道要怎么办好。”
    乔兮因为他的话怔了怔，心中有所触动，又不明所以，“为什么要讨厌自己？”
    耿乔将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配得上你，也许萧凛比我优秀，比我更好，和你更配一些。我担心你看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
    乔兮很惊讶，又很心疼，不知怎么，也许是他在萧凛面前，总有种被萧凛高高在上当一个小玩意儿逗弄的憋屈又不得不隐忍的烦躁感，所以他非常能明白耿乔的心理，这时候就很心疼耿乔在他面前示弱。
    乔兮叹道：“我从没有看不起你，我只会为你骄傲，那么多人喜欢你，你居然还会没有自信吗？”
    耿乔无意识地笑了一声：“粉丝的爱粘性不大的，他们会慕强，不过是因为我现在好，他们喜欢我，要是我突然出负面新闻了，那些之前夸我的粉丝，很可能马上就不喜欢我了。再说，这是我的工作，我只是要把工作做好。”
    乔兮因为耿乔这压抑的话而愣神，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转过身，他开了灯，看着耿乔说：“你刚才把话题带得太偏了，明明是你不愿意接我电话，你上次说走就走，故意曲解我的意思，这么几个月都不和我联系，刚才见了一面，就又跑来我这里，完全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想过我的想法了吗？”
    质问完，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马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耿乔深深注视着乔兮的眼，“我猜你可能是住这里，要是没有在，那我等到明天就会走。”
    乔兮当场心就软了，不过想了想，又觉得耿乔这示弱示得太戏剧性了，不由板了脸：“你说人话，你是不是和温知言有联系？”
    耿乔可怜兮兮地看着乔兮，“我的确和她加了微信，我刚才问了她一声。”
    乔兮：“……”
    “你真是……刚才说你怕我看不起你，不会也是故意让我心疼吧？”乔兮想到看的不久前上映的一部耿乔的现代都市爱情电影，里面耿乔是个小厨师，和一个饱受父亲家暴的白领谈恋爱，里面就有这些招数，真是太套路了，他伤心了。
    耿乔马上解释道：“我之前每次来b城，有时间我就会来这里等你，其实我过来过四次，你每次都没有在而已。这次是我担心又等不到你，但太想见你，才问了温特助。”
    乔兮惊讶了：“你之前来过这里？”
    耿乔：“嗯。”
    乔兮：“你没有进屋吗，我没有改房子的密码，我的安全系统里没有你进屋的记录。”
    耿乔：“我就想在门口站站。”
    乔兮拿他没办法了，说：“你下次来，想进屋就自己进屋吧，平时过来休息一下也可以。”
    说完这话，他退后了两步和耿乔隔开，“但我这次不想轻易和你和好了，耿乔。你还很年轻，但我不小了……”
    耿乔目光专注地望着他，“你也很年轻啊。”
    乔兮抬了抬手，让他不要插嘴：“我不喜欢和人吵架，特别是和你，每次和你说不通话，我都很烦躁。我觉得我们之间并不像我之前想的那么合适。”
    耿乔愣住了，虽然乔兮之前说“不想轻易和好”，其实是指要和好的意思，但后面的话，却是拒绝的意思，耿乔说：“可能我的确太年轻了，我也想等我更好的时候再回你身边，但其实我很害怕你真就和萧凛在一起了。我变得更好的时候，你并没有在原地等我。”
    乔兮：“我本来也没有义务在原地等你，当然，你也没有义务等我。所以我觉得我们之间闹矛盾，也许是我们年龄不相配。”
    耿乔：“……”
    耿乔发现问题有点严重，乔兮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他说什么都是正经的，表达真实的想法，不会浪费时间在和人逗乐子上。
    他说不相配，应该就是真实去想过了，觉得不相配。
    耿乔微蹙了眉头看着乔兮，大约是从小就经受很多事情，耿乔要比同龄人成熟，在他优雅阳光帅气之外，也会经常流露出忧郁成熟的一面，这大约也是他比一干其他小鲜肉更红的原因，因为他有自己更鲜明的特质，不只是某种人设。
    “之前因为萧凛的事和你闹矛盾，的确是我一时太激动了，我应该冷静地多想想，应该站在你的角度想想，多体谅你。”耿乔服软道：“乔兮，我再不会随便离开了，也不会不接你的电话，我保证，我一定可以做到。你知道，我在娱乐圈里，经常会遇到很多让人情绪激动无法克制脾气的事情，所以曹姐会让我在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时，暂时不要对事做任何回应，以免被人抓住把柄狠命黑，我遇到难以接受的事，便习惯性不接电话先冷静冷静了。我知道之前的事，我的问题很大，我可以改。你别不理我了。”
    乔兮靠坐在门厅边的柜子上，深沉忧郁的眼望着耿乔，他知道自己应该体谅耿乔。
    他面对着耿乔，其实就很难不接受他，但他让自己多狠一狠心，因为他自己更习惯独处，这比和耿乔在一起更让他有安全感。想到之前总和耿乔闹矛盾，他就很灰心，觉得自己不谈恋爱更好。
    “萧凛的事，其实也不算你的问题，我之后也觉得我做得不对。我看到你在电视节目里，和其他人眼神对视唱歌，看你和漂亮的女人手牵手，看你在电影里拥抱其他女人，和人接吻，我也同样受不了，心里很不好受。但我知道我应该支持你的事业，你不是为我而活，你该是为你自己而活。你只有去做你想要做的事，且取得成就，你才是一个优秀的完整的人，所以我要支持你。我以前没有和你谈过这些，也以为没有机会再谈。”乔兮想了想，这般说。
    耿乔听得感动，马上道：“我以后可以不接感情戏的本子，也有很多角色可以选择。”
    乔兮看着他，一时之间进退两难，他在感情上，既没有了小年轻的奋不顾身的激情，也没有中年人才有的深思熟虑，所以反而犹豫不决，不过不等他犹豫出结果，耿乔已经上前，再次拥抱住了他，亲他的面颊，乔兮想要躲开，但被他追着亲了两回，就又没能狠下心，之前的坚定的单身的想法，只要被耿乔触碰，就像是薄冰遇到火，瞬间被融化瓦解，他只听到自己的心又软成了水，水流动起来的声音，是春天的动人声音。
    乔兮又没控制住自己留了耿乔过夜。
    第二天早上，乔兮在床上赖床到十点也不愿意起床，听到厨房里传来的些许声音，他捞着柔软的被子把自己裹紧，意识到他和耿乔之间的关系，其实还是耿乔在掌握主动。
    这个人，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分就分，说和就和。他根本就拿耿乔没办法。
    一会儿，耿乔来卧室叫他，扑上床亲了亲乔兮的额头，“我熬了一份蔬菜粥，又煎了蛋和芦笋，你要起来吃，还是就在床上吃？”
    乔兮把他推开一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声音绵绵：“我起床吧。你今天没事吗？”
    耿乔：“今天下午有个晚会录制，我一点过去就行。”
    坐在饭桌上吃饭，乔兮喝了几口粥，又抬头看对面的耿乔，耿乔穿着他的白衬衫，因为稍稍小了一点，所以里面穿着一件白背心，外面的衬衫只好不扣扣子，这样清爽的样子，倒像个单纯的大学生了。
    乔兮不由更心软了，心想也许自己应该向他继父那个角色靠一靠才好，毕竟两个人在一起，不能两个人都强势的，不然就容易重蹈他父母的覆辙。而他也应该体谅耿乔的不安，因为在他在耿乔这个年龄的时候，其实也同样敏感不安。
    他说：“下午要我送你去录节目吗？”
    耿乔长手长脚，腿在桌子下面伸到乔兮的腿边靠着他不说，手还伸过桌子来摸他的手，“不用了，助理会来接我。你是不是也有事要忙？”
    乔兮：“要去我大伯家里吃晚饭。”
    耿乔：“就是你大哥乔明端家吗？”
    乔兮：“算是吧，不过我大哥有自己的房子，并不经常和他父母住。”
    耿乔愁了眉，犹豫着，说出了心中的担心：“不会又见到萧凛吧？”
    乔兮心想不会这么倒霉的，“不会。而且我和萧凛之间没什么，你再说他，我就不吃了。”
    耿乔虽然一直介怀他和萧凛的事，但又怕这事成为导火索，两人再次吵架，就只好沉默了。
    第六十六章
    耿乔不敢再在乔兮面前提萧凛，但他其实从始至终都对这个身份成迷又让乔兮也隐隐畏惧的男人非常介怀，乔兮越是不愿意谈，耿乔就越介意，但他只能压着自己这方面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嫉妒，知道自己不安，但每次离开乔兮时都因为愤怒而干脆决绝，回来时又腆着脸求和像只可怜的小狗，他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离开乔兮家时，他只得继续抱着就这样先稳着乔兮过一天是一天的消极心态。
    乔兮提前给乔明端打了电话，问今晚吃饭有哪些人。
    乔明端入藏区做副县长，虽然日子艰苦，但是因为在高海拔地区，一年可以放不短的假，所以乔明端早早回了b城过春节。回来自然不是无事可做，他每天也照样忙着呢，要做当地的脱贫工作、给当地做可持续发展的产业，还要管文卫工作，要更稳定地引进更好的人才过去支教，并找钱控制当地的各种传染病、并有更多的钱给当地人报销医保……这些够他到处想办法了，他还要忙着提升自己的专业知识，在上一个进修班，所以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他之前还找了乔兮给他负责的县里做投资，又让他捐书本和钱，乔兮把这事让下面一个部门去做了，倒不占他什么时间。
    通过这些事，他知道了乔明端去做那副县长后到底有多焦头烂额，乔明端有时候简直要哭着和他说想辞职不干了，因为真的太苦了，他大少爷受不了。当然，他都受不了，乔兮觉得自己肯定更受不了，故而特别同情他，他找自己帮忙的时候，就特别上心，毫不推脱。
    乔明端正在b城一家非常有名的三甲医院和院长谈话，这还是找了关系，对方才愿意和他谈的，所以乔兮给他打电话时，他并没有热情地和他聊起来，而是说：“我在忙，一会儿回你。”
    乔兮：“……”
    乔兮只好挂了电话。
    乔明端想找这家医院组织专家去他所在的县里做义诊，并会让当地疾控一起做卫生宣传，大张旗鼓搞一次，提高当地民众的卫生知识（，除此，他心非常大，希望医院医生升副高正高时下乡支援半年，定点到他所在的县，如果启动了这个项目，他负责的县里，一直就有流动的顶尖三甲医院的好医生了；他还想建立当地人民医院和这家国内顶尖医院的对接，让人民医院的医生可以分批过来进修学习然后继续回去服务……
    乔明端想得倒好，对方当然不会随便接招，于是这么谈了一下午，进展缓慢，院长说了不少推脱之词就是不愿意，乔明端也不气馁，坐在那里费尽口舌磨。
    院长忙得很，很想拿扫帚把他赶出办公室，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忍住了。
    这么软磨硬泡了半天，乔明端看这天的确不会有什么进展了，就说还会再拜访，这才哀怨地离开了。
    他开车回家时，给乔兮回电话，问他什么事。
    乔兮问今晚吃饭到底有哪些人。
    乔明端说：“我忙得很多天没回老爷子那边，这事我哪里知道。”
    乔兮：“你刚才到底在做什么事，怎么这么忙？”
    乔明端把自己在医院里说得口干舌燥最后也没成果的事同乔兮说了，乔兮叹道：“大哥，你何必找这么好的大医院，你找一个稍微次一点的医院，对方愿意买你账的不好吗。这家医院，别说是你去，就是大伯去，别人也不一定买账啊。”
    乔明端说：“这是医疗，当然是牌子越大越有用。”
    乔兮：“但是你在那个县的人喜欢生的病，和你找的医院里擅长的方向不一定对得上，你不如找个更对得上的医院接洽。这样不是更好？而且要是一家医院不行，你就再找一家医院嘛。你非要去他那里碰壁，何必呢？你要是去找别家，和别家医院接洽，这家医院说不得怕得罪大伯，之后反而反过来向你示好，到时候，你也别狮子大张口，你之后就让他们派个一次性的义诊就好了，让人做评职称的支援定点医院，心也太大了，你还不让别人医生有多种选择？”
    乔明端被他说服了：“你说的也对，我之后再好好考察一下其他医院的情况，再去找另外的合乎条件的医院。”
    乔兮：“你要在那边多久？今年几月可以完了？”
    乔明端：“要两年，哎。还有一年多。受够了那里的食物了，我瘦了十几斤了，又黑了很多，回来一个月了，也没白回来。”
    乔兮除了给他点个蜡，也做不了别的了，说：“你想白回来吗，我给你送点美白丸，之前给你寄过去的防晒霜和喷雾，你没用吗？”
    乔明端：“美白丸还是算了，里面会不会有雌性激素。那里的阳光和紫外线，除非时时都用防晒霜，不然根本没办法。我每天出门的时候抹一下，难道在人前，还掏出个防晒霜吗，那不笑死人了。”
    乔兮：“这有什么，在人前，我也用防晒喷雾。”
    乔明端吐血：“我哪能和你的脸皮相比。”
    乔兮：“……”这话听着真不是好话。
    乔兮没再像以前那样穿得放飞自我，规规矩矩穿了衬衫毛衣和西裤，配一件长款大衣，又带了给长辈们的礼物，去了乔老爷子家里。
    乔兮的性向现在全家人都知道，不过家里人都没有提，乔兮便也不会主动提，总之是面上能过得去就行了。
    距离春节没几天了，之后大伯会很忙，而且各家各有各的忙碌，这一顿算是大伯家里办的团年宴。
    因为不能去酒店里吃，于是就在家里聚一聚。
    吃的也没什么出彩，不过是家里会厨艺的人下厨，一人做一两个菜，又有保姆做的大菜，就是一顿了。
    所幸伯父喜欢吃米饭，所以没有以饺子为主，总吃饺子的话，乔兮要疯。
    乔家人能来的都在，只是乔兮这一辈，没有谁结婚有孩子，这是老一辈的人心里最介意的事。
    这事不能着急，所以没人追着这件事提，但也不能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