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他紧紧抓住了乔明端手，似乎是生怕他去拿剑和萧凛决斗了。
    萧凛突然往一边走去，乔兮紧张地看着他。
    萧凛从一个抽屉里拿了一把匕首出来，是一柄收藏的军用匕首，匕首在他手里划了一个剑花。他捏着尖端，把匕首柄递给乔兮：“之前说了，你捅我两刀，我们扯清了。不然你大哥真会和我决斗，我可对他下不了手。”
    乔兮之前拿槍都握得很稳，这时候却没心思去拿这柄匕首。
    好在乔明端也不会让他去拿。
    乔明端皱眉看着萧凛，一把接过他手里的匕首，就朝一边的墙上扔过去，上面有个木质飞镖圆盘，匕首扔过去就插在了圆盘的正中，他冷着脸说：“萧凛，这些事，都是不能开玩笑的事。伤在心上了，不是上药就能好的。你以前要是稍稍想到乔兮是我弟弟，你也不至于这样。现在说这种感性的话，你让我怎么来承你的情。”
    乔明端拉了乔兮的手，说：“老二，我们回去吧。”
    乔兮看乔明端精神恍惚，自然不敢再和萧凛闹，而且，事情到这个地步，萧凛应该也不敢再找他和耿乔的麻烦了。这样，于他，也就够了，其实他不敢让事情闹大，因为他知道自己也承受不起。
    乔明端和乔兮都开了车过来，乔兮上了车，乔明端让他先开走，自己再发动车。
    乔兮上了车，驾着车开出了军区大院，他把车开得很慢，等着乔明端的车也出了军区大院，这才松了口气，开车回家。
    早上做的早餐，现在估计都不能吃了。
    他看着洒落在车窗玻璃上的朝阳，精神恍惚。
    他正把车开过立交桥不远，突然听到后面发出很大一声响。
    他从后车镜往后面看了一眼，一辆货车因为车后的货不稳，急速往一边偏，结果掉下了高架。
    货车这个点根本不能进城。
    估计是看是周末，已经过了限制时间了，想抢着点偷偷开进来。
    在这辆掉下立交桥的货车前后，很多车都停了下来，乔兮心神不宁，赶紧在路边停了车，目光四处扫视，想看到乔明端的车。
    这里的车道已经堵了，不少人都去帮忙救援。
    乔兮想了想，也下车想去看看要不要自己帮忙，还要看看乔明端的车开到了哪里。
    他刚往前面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的车主在说：“刚才响了好几声，前面的车追尾了，让那货车把几辆小车撞了才翻的。”
    乔兮努力往立交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边发生了车连环相撞，已经堵在了一起。
    人们的哭声还有人群的吵嚷声传来，他在国外的时候学过一点救援知识，就赶紧过去看是否需要帮忙。
    几个车主将后面一辆撞扁的车里的老人孩子扶了出来，开车的是一位女士，她的车安全气囊没有打开，人已经晕掉了。
    乔兮和另外两个男人把她从车里弄了出来，乔兮看她腿不知道怎么挂了一条口子，到处找不到绳子，就赶紧把自己的发带解开了，飞快地为她绑在了出血带上方。
    一个帮忙的男人还以为他是女人，说：“美女，你是医生啊？”
    乔兮也来不及生气，只说：“我是男人。”
    对方尴尬地闭嘴了。
    乔兮又帮着把另一辆车里的一个小姑娘扶了出来。
    有一辆车在漏油，害怕会发生爆炸，大家全在喊让人疏散开。
    乔兮也准备走了，然后他就看到了被卡车最后撞了一下撞得最厉害的那辆车，那辆车在几辆车后面，安全气囊全打开了，有人要过去帮忙，但又有人说前面有车在漏油，让人赶紧离开。
    乔兮不管不顾地爬上了前面的车要跑过去，他看到那辆车是他家车库那辆最普通的商务车，乔明端最喜欢开了，他刚才就开的这辆。
    乔兮有种手脚都不是自己的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有人在朝他大喊，叫他躲开，他听到了，但他无法在乎。
    他爬了三辆车才接近了乔明端车，车门已经被撞变形了，根本打不开，他很痛苦，又去开后车门，还是打不开，他大叫起来，叫人救命，立交桥上后方也因为前方的车祸发生了连环撞击，但情况比前面的好。
    这个立交桥平常就是堵车点，车流量非常大，要是真的大到堵车，估计也没这种事了，偏偏没有，就是车多，大家又都赶时间开得很快。
    乔兮只差用脑袋去撞车门了，后面有人看到他几乎要崩溃，就跑来帮他忙。
    好几个人一起，这才把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了，虽然有安全气囊，但乔明端依然被玻璃扎得出了很多血。
    乔兮情绪紧绷，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因为他披头散发，周围人都以为他是个女人，还有人问乔明端是不是他老公，让他不要着急，等救护车。
    乔兮一把脱了自己的上衣就给乔明端裹伤口，根本听不到周围的人在说什么。
    他这豪放的行为倒把周围一干帮忙的大老爷们吓了一跳，后来发现他是个男人，这才松了口气。
    那辆漏油的车，一直没有发生爆炸，周围帮忙救援的人觉得没有危险了，就又赶紧过来帮忙，而救护车这时候也到了，周围的车全在让开车道让救护车过来。
    乔兮不知道乔明端到底是什么时候进的救护车，他总觉得自己要绝望了，乔明端没死，他都要先死了。
    救护车坐不了太多人，眼看着救护车开走了，他才不断跟着救护车往前跑，跑了一段路，因为太着急，光着上半身也没觉得冷，倒是遭受了很多人的注目礼，他这才想到可以打车，赶紧打了一辆车去医院。
    一直等到了医院，他才回过神来，给家里打电话，找医院里的关系。
    罗女士和蒋教授最先到医院，罗女士看到乔兮身上穿了一件病号服（护士看他好看，又没穿上衣，找给他的），下身穿的白色长裤，裤子上全是血，他脸上和头发上也被血糊得一塌糊涂，罗女士吓得不轻，过去拉住他：“你怎么没去包扎伤口。”
    乔兮除了救人的时候把手扎伤了外，其他地方都没问题，他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发怔，“我没事。”
    又说：“大哥还在急救室里。我问了医生，说急救完了要进icu，暂时没有办法转院。他就先在这边……”
    罗女士看他精神恍惚，就揽住了他的肩膀，揉了揉他的额头，说：“会没事的，你看你，都要被吓傻了。”
    乔兮盯着罗女士，感觉自己不如死了算了，先是害了耿乔，又让乔明端出了车祸，“是我把大哥害成这样的。他今早上本来不用出门，都是因为我。”
    罗女士看乔兮处在崩溃的边缘，就知道现在必须安慰他，她轻轻搂着他，拍抚他的背，说：“人各有命，你不能替他。他不会有事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他不会有事。你得坚强点。”
    乔兮怔怔地点了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安慰到了。
    罗女士去了解情况去了，蒋教授在乔兮身边陪着他。
    蒋教授不需要说什么话，他就有让人心情柔和下来的力量。
    他多次为乔兮把头发抚顺，又拿纸巾为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乔兮拿着乔明端身上取来的手机，手机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着“傻妞”两个字。
    乔兮愣了一下，不知道乔明端会把谁定义为“傻妞”，他看了看蒋教授，蒋教授以为这是他的手机，就说：“我在这里等着，你去接电话吧。”
    乔兮这才走到另一边去接电话了，说：“喂，您好，我是乔明端的弟弟。”
    对方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尴尬，停顿了两秒，才说：“您好。他现在可以接电话吗？”
    乔兮道：“请问您是哪位？他出了点事，现在不能接电话。”
    对方：“我是……是他的一个朋友，叫倪雯，他出什么事了？不是昨天还好好的吗？”
    乔兮这时候脑子才能稍稍转动了，意识到这个女孩子可能是乔明端喜欢的人，他想了想后，便说：“我大哥出了车祸，现在在急救室里抢救。”
    对方非常震惊：“是在哪里，哪家医院，我可以去探望吗？”
    乔兮道：“当然可以。”又把地址告诉了对方。
    罗女士去联系了一圈，找了另外的大专家来这家医院给乔明端会诊，从急救室出来，乔明端进了icu，但他一直没有醒。
    专家的诊断是他脑震荡太厉害，才导致一直不醒，只能先等。
    乔兮三叔和四姑是最早来医院的，两人都比较冷静，找医生了解乔明端的各种情况，然后询问转去更好医院的可能性，但之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还是留在这里，因为这家医院已经不错了。
    乔明端的母亲也来了，她很难过，但没有哭，他问了乔明端情况后，又来询问乔兮乔明端为什么会出事。
    乔兮说他和乔明端去找了一趟萧凛，然后准备回家吃早饭，在半路上出了事。
    大伯母看着乔兮，控制不住脾气地说：“那怎么就他出事了，你好好的！”
    她这话完全没道理，三叔和四姑都觉得她这话太不讲理了，四姑皱眉道：“大嫂，兮兮没事，不该高兴吗？是不是家里孩子都折腾进icu住着，就皆大欢喜了。”
    四姑这话也冲，大伯母被她堵得无话可说，三叔在旁边打圆场：“大嫂，老四，这种时候了，家里还不团结怎么行。”
    乔兮在医院里磨了一天，再激动的心情也磨平了，他说：“今天我和大哥开了不同的车，我先走，他后走。”
    大伯母站在探视窗外发呆，不想理他。
    大伯在当天晚上来了，他想转乔明端回b城，被众人劝住了，因为乔明端现在哪里都不能去。
    他脑震荡而且有过内脏出血，不能再乱来了。
    乔兮当晚没有回家休息，一直在医院里陪着。
    罗女士看儿子一直在，她担心儿子，便也守在了医院。
    乔家一干人等，最开始都不想理她，之后实在看不过去了，四姑就去找她说了话：“你在这里做什么，回去吧！”
    罗女士道：“我看还有没有哪里需要我帮忙。”
    四姑说：“我们都在，还能需要你帮什么忙。”
    罗女士说：“成，那我就先走了，之后再来。”
    她去叫乔兮，乔兮不愿意走，“我想等大哥过了危险期醒来了再回去。”
    罗女士指了指他的头发：“你看你这一身，头发乱得像枯草了，身上的血都干了，你不回去洗洗换身衣服吗？”
    乔兮发了会儿愣，说：“我还是想等大哥过了危险期醒来了再回去。”
    罗女士拿他没办法，说：“成，我先回去，再叫保姆给你送点衣服和用品过来。”
    乔兮“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了。
    之后三叔和四姑都回去睡觉了，大伯工作繁忙，在医院待了两个多小时，和医生谈话，之后也走了，就剩了乔兮和大伯母住在医院，还有保姆保镖在，又找了非常好的护理。
    保姆给乔兮送了衣服和洗漱用品来，乔兮本是用不惯这些随随便便的洗漱用品的，再说，医院的浴室也实在不在他的接受范围内，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神经再在意干不干净的问题了，他把自己随意洗了洗，头发被血黏在一起，血干了之后就把头发都固定上了，他洗了半天也没洗干净，实在是觉得烦了，又很难过，他之后就找护士要了把剪刀，把头发被血黏住的地方都剪掉了，剪得乱七八糟，他也丝毫不心疼。
    好像乔明端奄奄一息了，他也奄奄一息了一样。
    在生命的脆弱面前，其他，好像都没有什么可以在意的了。
    乔兮把一头长发剪成了不堪入目的样子，护士们都觉得可惜极了。
    乔兮也觉得不妥当，早上，就去医院旁边一家5块钱剃一次头发的店里把头发都剃掉了，成了一个只有一层发茬的平头。
    不过长得好看就是好，成了露出青头皮的平头，他也还是好看的。
    他从理发店回医院去，在走廊上看到了萧凛。
    萧凛面沉如水，正在听他大伯母说话。
    发现有人看过来，他和大伯母都朝乔兮看了过来，两人都在那瞬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乔兮却没有什么表情。
    萧凛是代表他家和他自己来探望乔明端的，他表达了深切的哀伤，脸上是伤痛和悔恨。
    乔兮不想和他说话，到了如今，乔明端都这样了，他一点也不怕萧凛了，毕竟死也就那样，要杀要剐尚且只是简单的事，更何况只是怕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