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乖乖，第一个就被说哭了啊？”
    “哈利路亚，我已经开始全方位紧张起来了。”
    “看到淮戈那张脸，能顺利表演完就已经很不错好吗。”
    “不过那张脸帅是帅，可看起来就像很刻薄的性格啊。”
    不是看起来，大妹子。
    试镜开始后，没有多少经验的学生们有些坐不住开始窃窃私语。郝眉眉听了一会儿除了在谈论淮戈，就是在表达自己的紧张，瞬间就没兴趣了。
    你说一嘴紧张，他说一嘴紧张，难道紧张就会消失吗？
    事实上只会更紧张。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练练。
    “她们真以为这个女主是傻白甜吗？”
    再次说哭一个女孩子后，淮戈笔也不转了，啪叽拍在桌子上，伸出手指冲着剧本点点点。
    “就摆出来的那副表情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个浪漫偶像剧，男主是瞎吗？看不出她装模作样的脸。真把奔着侦探剧来的的观众当傻子了。”
    摊开的那个本子压根就没被动过，淮戈都快被这群试镜的家伙气乐了。
    “以为那些个粗制滥造的偶像剧就是正经的演技，试镜还按这种套路，演得我都替她尴尬。”
    他一个劲嘟囔着，随手在兜里掏出一块水果糖，塞进嘴里。
    仿佛在说，好气啊，吃块糖来压压惊。
    “……”
    胖胖咽咽口水，不做声的盯着他看。
    看得淮戈莫名其妙。
    “这是今天第一块。”他皱眉，“不信你问小四。”
    小四坐在后面看得昏昏欲睡，突然被艾特，立刻动了动鼻子，举起手来。
    “报告老大这次没撒谎，”
    胖胖还是默不作声的直勾勾看着他。
    淮戈眼皮子抖了抖。
    “老大，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啊。”胖胖幽幽地捡起桌上攥成一团的糖纸，拆开平铺，“该不会是你平时吃的糖没货了，把气撒在我的碳酸饮料上了吧？”
    淮戈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开口道：“换个心情换个口味，有问题？”
    胖胖似乎知道了答案，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你开心就好。”
    淮戈不是很开心。
    似乎来试镜的人都把定位放在了校园爱情上，忘记了贯穿这部戏的主题是一个有
    又一个推理案情。
    不过在接下来，也有一两个还算满意的试镜，翻一翻他们的简历发现这几位水平不错的学生都在校外有过一两次的演出机会，以经验为基础，结果还算不错。
    试镜了一百多号人后，原本一本正经的大家都有些兴致阑珊了。只有淮戈从始至终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笔，看似漫不经心，却在每个人结束后简洁明了的提出自己的意见。
    有力，且实用。
    被说哭的小姑娘们，还有人发这样的朋友圈。
    淮戈还没倒下，胖胖却受不了的将脸贴在桌子上，机械式的翻出下一位试镜者的简历，看到照片后瞬间坐直了身板，往后转身摇晃起睡死过去的两个小朋友。
    “别怪兄弟没提醒你们啊，这届校花小姐姐要来试镜了。”
    淮戈鼻子发出一声嗤笑，又拿出一块糖填进嘴里。
    充当工作人员的学生拿着本子冲外面喊了号。
    郝眉眉等了前面这么多位，两张都捏得皱皱巴巴，听到终于轮到自己后，揉着坐麻的双腿，抚平裙子上的褶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扑通扑通跳起来。她边走边给自己做起心理暗示。
    不用怕，不用怕，不用怕。当前面那群面试官是一排黑芝麻馅的汤圆就好。
    中间的导演？是谁？不认识。不存在。
    第10章 评价
    淮戈含着糖，懒洋洋的目光落在郝眉眉投来的简历上，扫了一眼演出经历这栏一片空白，又将视线放在进来的本人身上。
    郝眉眉推开门口时，心里紧张的情绪达到了顶峰，只差同手同脚的进来，不过多亏了她心理素质过硬，用余光瞟过面试官的那片方位后，情绪诡异的平静下来。
    这个剧情中女主作为人质曾经和歹徒周旋了很久后才被男主人公救出。她走向舞台中央的时候，脚步微跛动作略微不太自然，还不停揉着右手手腕。
    坐在下面的胖胖不禁有些迟疑，低声和身旁的淮戈咬耳朵：“怎么了这是，小姐姐带伤来试镜？这样恐怕不太好吧，咱们要不要表达一下对伤员的关怀，充分体现这是一个和谐友爱的剧组。”
    淮戈自打郝眉眉做出这个动作后，就停止了转笔，靠在椅背上眼神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沾染上些许兴趣。
    “嘘。”他把胖胖凑过来的头给怼了回去，让他闭上嘴巴。
    郝眉眉压根就没有在意底下人的动静，她抿嘴笑着，虽然弧度不是很大却带着一股踏实餍足的感觉，淮戈注意到她的表情渐渐发生变化，很快那股幸福感便消失了，让看得人明显感受到她情绪上的收敛和失落。
    他知道这个场景，是男主人公不停谈论这部剧的另外一名异性，让一直默默在暗恋的女主吃醋的片段。女主在小心翼翼爱着男主，不敢也不想拿十几年的友谊去冒险，懦弱小心的暗恋导致她一直默默守候着男主小心呵护着自己藏在心底的感情，只因为这次被歹徒绑架才导致情绪上不同以往的起伏。
    这种略微不同的情感起伏，被郝眉眉利用在听到喜欢的人被另外一个女生吸引后，自然而然的显露出来，不会突兀的同时也让观众了解了她内心的波澜。
    淮戈的目光随着她的表情渐渐认真起来。
    他微微示意负责拍摄的同学将镜头拉近，从镜头中观察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喂。”她脚步停下来，侧过头小声嘟囔，“这一路都在听你说那个学姐怎么怎么样，不过就是告诉你了歹徒的位置……”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抿着嘴不出声了。
    “她很特别吗？”带着一丝不甘心，和小心翼翼的试探，郝眉眉侧着头，目光略微上抬注视着空白的位置，“那和我……”
    台词中的“比”没有说出口，郝眉眉抿了抿嘴，将一时冲动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吞了回去。
    胖胖等人已经被她的表演带进了场景中，身子一开始的懒散变成专注的前倾，心也随着她胆小退缩的样子着急，恨不得替她告白。
    淮戈的眼眸闪烁着亮光。
    “我今天的样子哪有那么奇怪？”因为她和平时不太同的模样受到了青梅竹马的调笑，郝眉眉瞪了刚才那个方向一眼，揉了揉自己的脸，又因为忘记手腕上还有伤，扯到后倒吸了一口气，随即被“他”关切的拉住检查。
    被“他”拽住手拉近距离后，郝眉眉愣了愣，有些不太习惯的抿嘴，目光下意识到处乱飘，慢慢的，用余光小心偷看了“他”两眼，甚至不需要语言，从目光中就能看出隐藏不住的喜欢。
    眼睛里装不了全世界只容得下你的专注。
    胖胖冷不丁捂住心脏。
    这个眼神，实在是让直男……无法抵抗。
    简单的几个动作表情将两张纸的剧情丰富起来，在对前面试镜基本上丧失战斗力的面试官们一个比一个看得认真，连后面陪同打酱油的老三老四都伸长脖子，用着导演的视角来审视她的表演。
    郝眉眉表演结束后，才把目光重新投向面前那排桌子后的人，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头。
    冷静，冷静，你是最美的。
    有过两秒短暂的停顿后，安静的试镜教室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掌声，绝大部分的声响全是胖胖一个人呱唧出来的。
    没白给他一包纸巾。
    在气势上的到了鼓舞，郝眉眉挺了挺胸脯，就等着淮戈怎么用他那张不损人会死的嘴来夸赞表演上如此卓越优秀的自己。
    淮戈万年不变的葛优瘫终于动了动姿势，从朝左瘫变成了朝前瘫，正面直视她，沉吟了半晌，吟得郝眉眉快要掏出小人扎他时，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会演女变态吗？”
    一心一意要当女主的郝眉眉：？？？
    “做一个杀人后的微笑。”
    他根本不给郝眉眉反应的时间，坐直身子，扬起下巴示意她快点准备。
    胖胖满头问号的看向淮戈，作为一个徒有虚名的副导，他根本没摸清导演的套路。
    郝眉眉抿嘴，抬头看着淮戈，见他的表情却是没有在故意为难她的样子，觉得自己总不能把人都想的那么坏。吐出一口浊气，慢慢的沉浸在自己塑造角色的世界中。
    这是个没有台词和剧本的表演，一个女变态杀人后的微笑。
    简单的一句话，就要把人物塑造的丰满起来。
    她把刚才那个暗恋中女孩子的情绪抛掉，闭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
    她慢慢抬起头来，刚才那个对爱小心翼翼的女孩已经消失不见了，带来了一个眼底夹杂着混乱情绪却笑的异常灿烂的女人，配合着她洁白无瑕的裙子，明明笑容如此的明艳，却让人不自觉的心中生寒，总觉得她下一秒会突然拿刀冲向自己。
    胖胖已经被这位小姐姐的演技惊呆了。
    淮戈的目光和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对上，笔再次转动起来。
    “演得不错。”
    评价言简意赅。
    让还在演女变态的郝眉眉来不及收住自己的动作，内心被一句话狂舞起来当场笑容比哭还难看。
    大家：“………………”
    郝眉眉：qaq
    她默默地低下头，捏住自己的脸摆正表情。
    淮戈评价完之后，低头在纸上开始了他今天的第一次动笔，龙飞凤舞写了半天，没听到其他动静，抬起头来看着周围都在眼巴巴的瞅着自己，不禁皱眉：“看我干什么，磨磨蹭蹭的晚饭不想吃了？喊下一位啊。”
    “哦哦。”喊号的学生赶紧抱着本跑出去。
    还以为他会顶着那张刻薄脸再挑剔自己两句，郝眉眉一见这家伙吐出四个字就没不搭理自己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内心不禁雀跃起来，脸蛋笑成了一朵矜持的水仙花。
    被那张刻薄脸夸演技好了？
    哎呀，看来他是间歇性的瞎，不是一直都瞎啊。
    胖胖偷偷冲郝眉眉比划了两个大拇指。
    郝眉眉脚步带着风的走出去，掩饰不住笑容的随即给自己的死党语音了一条微信。
    “姐姐变成著名女演员的日子指日可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