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这是他昨天特意去买的上好的茶具，非常精致，一杯就能抿几口。
    现在顾母不在家，顾父说话也藏着，他直接问，“你和顾奈的事一旦被发现，影响力不会比现在小，倒时候你们两个打算怎么办。”
    南荣祈心中一喜，老首长能说出这话，就证明他对于自己和顾奈的事已经接受了一半。
    剩下那一半，不外乎是为自己儿子的将来做打算。
    往近了说是怕顾奈“明星梦”破灭，往远了说是怕顾奈老无所依。
    “有关这些事，我都听他的。”
    顾父许久没说话。
    这两天他已经查过好多资料，喜欢同性，大多都是先天形成，有科学研究，一个男胎，每多一个哥哥，成为同性恋的可能性就会增加三分之一。
    顾奈从小到大就长的俊俏，还比寻常孩子早熟，却一直没有交过女朋友，关键是他还有个哥哥，所以很可能是先天喜欢同性。
    顾奈自己也说，他是主动的那一方。
    既然一定要喜欢男人，南荣祈似乎是个还算不错的选择。
    模样周正，也……也还算懂事，关键是会书法，会泡茶，会下棋，会舞剑，对国家大事小情更是张口就来，一看就是新闻联播一期不少的看，他随口说点什么，南荣祈都能应答如流。
    老首长深深觉得，要不是自己儿子和南荣祈有这样一层关系在，他真的会认南荣祈做干儿子，让南荣祈有事没事就来京城陪他玩。
    说来可笑，他和南荣祈真的能玩到一块去，完全没有丁点的代沟。
    不，说他传统保守，南荣祈比他还传统，还保守，昨天晚上南荣祈和他出去遛弯，在路上看到一个小女孩，大冬天的穿着短裙长袜，露着一节大腿，他虽然觉得可能会伤害到身体，但是也知道那是年轻人追求的时尚，可一转头，南荣祈的表情让他现在还印象深刻。
    那种嫌弃，那种不理解，那种看傻子一样的目光。
    想到那个眼神，老首长悠悠的叹了口气。
    一定是自己儿子先动手的没错了。
    转眼，南荣祈在顾家待了整整十天。
    晚上七点，顾奈拍完了罪城的最后一场戏，宣布杀青。
    他第一时间给南荣祈打来了电话。
    “提前两天完成任务，我太佩服我自己了。”顾奈说的轻巧，事实上这些天他并不好过，总惦记着南荣祈，生怕南荣祈在他家里受到什么委屈，别看她爸妈看上去挺慈祥的，对人也亲切，其实骨子里还是有那种当官的都有的通病，高高在上，总觉得别人图他们什么。
    就算南荣祈也当过大官，就算南荣祈天天对他说老夫妻俩对他多好，顾奈也不能安心，这些天一直都很压抑。
    这压抑恰好符合了电影结局这一段的情境，使顾奈演绎起来游刃有余，拍摄进度也快了不少。
    “两天，真的很厉害了。”
    本来罪城到后期因为顾奈和南荣祈的行程就比较赶，在加上黄生那种喜欢拍一遍又一遍的性格，顾奈能挤出来两天时间，确实是厉害。
    “既然这两天没什么事，你就回家一趟吧。”
    南荣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顾奈有点懵，“啊？”
    不是连电话都不让他打吗？
    “是时候开始你的表演了。”
    “啥？”
    十二月二十九日的早上，南荣祈和往常一样跟着老首长往公园溜达，昨晚上还有点剩菜，顾母今早不用去超市，将军二宝也一块跟他们出来了。
    昨晚京城下了大雪，但此刻路面上薄薄的一层，别墅区的物业生怕哪位老干部打了滑摔了跤，凌晨就带着人清理了积雪，刚收拾完没多久，又下了。
    对于北方人来说，这点小雪花根本碍不了什么事，该出来晨练的一个不差。
    南荣祈跟着顾父到了公园里的小河边上，河水结了冰，非常的结实，有人在冰上打陀螺，鞭子抽的倍儿响，那木陀螺就在冰上不停的转，不停的转。
    顾父看着陀螺，不禁感慨，“顾奈小时候，总让我带着他打陀螺，我那会忙，哪有时间，就让顾守带着他玩，这小子，大棉袄二棉裤的掉冰窟窿里去了，差点没淹死，还跟他妈告状，说要是我陪着他去，他就不会掉进去……后来我才知道，是这小兔崽子故意跳下去的，那会才七岁啊……”
    南荣祈这段时间已经从夫妻俩这听了不少顾奈的光辉往事，讲了这么多天，居然还有新鲜事。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这孩子不是我能管了的。”
    这些年所发生的是，更是印证了他当年的想法。
    在河边散了会步，正好遇到了住在顾父家隔壁的王首长，“老顾，你怎么还在这呢，你儿子回家了，不赶紧回去？”
    顾父怔怔的看着王首长，“哪个儿子？”
    “你家老二，他回来没和你说吗？”
    顾父的表情微变，他侧头看了眼南荣祈，一句话没说，又绕回了公园，显然是不打算回家。
    南荣祈心里苦，只能忍着冷忍着饿忍着对小顾同学的想念跟着老首长在公园里吹冷风。
    七点半，公园里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就连两条狗都回家吃饭了，顾父和南荣祈还并排坐在亭子里，傻傻的看着远方，
    南荣祈犹豫了会，决定给老首长一个台阶，“我们……不回去吃饭吗？”
    老首长终于是开口说话了，“顾奈回来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和我说要参加完跨年晚会才有时间，可能是提前杀青了吧。”
    顾父眉头紧蹙着，十分苦恼。
    他不是不想见顾奈，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那天在电话里就已经那样了，要是见了面……
    南荣祈偷偷的把手机从大衣兜里拿了出来，悄悄给顾奈发了微信。
    没一会，顾奈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广场上，他穿着高级灰毛衣，浅色破洞牛仔路，简单的白色运动鞋，在这种天气可以说穿的很单薄了。
    一见到南荣祈和顾父，他笑眯眯的招了招手，大步向两人跑了过来，完全看不出在十天前他还威胁过顾父。
    “爸~”一到跟前，顾奈没有和南荣祈说话，先是一屁股坐在了顾父旁边，跟他腻腻歪歪的撒起了娇，“妈让我来找你回去吃饭~”
    顾父还没来的急有什么反应，顾奈的下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你不是还生我气呢吧？我知道自己错了~那天不该那样和你说话，这些天荣祈都和我说了，你同意我们俩的事，而且对他特别好，就像对儿媳妇似的，是我误会我亲爱的爸爸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南荣祈在一旁默默的听着顾奈瞎给自己加戏。
    什么儿媳妇，他有说过这种话吗？
    顾父也是没怎么听懂。
    他同意了吗？他有说过自己同意了？
    顾父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又被顾奈打断了，“爸，我好冷啊，我们先回去吧~”
    顾父见他没有穿多少衣服，叹了口气，起身往回走。
    到顾家时顾母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早餐，顾奈吃的很香，一直给父母夹菜，偶尔也会给南荣祈夹一筷子。
    气氛很是和睦。
    顾父沉默了许久。
    直到吃完饭，南荣祈起身帮顾母捡碗筷，顾奈自然的和他一起坐到了沙发上，顾父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在一起就才一起吧。
    这个儿媳妇除了不能给顾奈传宗接代，长的高了点壮了点，其余的，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说白了，他一直耿耿于怀过不去的那个坎，就是自己当男孩养到二十多岁的儿子忽然变成了“女孩”，成了别人的“女朋友”。
    顾奈一说儿媳妇的时候，他心里就敞亮不少，又见南荣祈自发的做好了一个媳妇该做的事，顾父就释然了。
    顾奈看到自己父亲脸上隐约的笑意，轻呼了口气。
    过了这关，以后就是天王老子也管不着他了。
    “顾奈，你跟我来一下。”既然认同了两个孩子在一起，那有些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顾奈跟着顾父进了书房，等南荣祈帮顾母把厨房都整理好了他们也没有出来。
    南荣祈忐忑的在客厅等待着，每过一会就要看一眼时间。
    在时针指向十点的时候，顾奈终于出来了，眼眶有些发红，鼻尖也红通通的，他看了南荣祈一眼，转身上了楼。
    南荣祈起身跟上去，快要到二楼的时候，他听见顾父喊顾母，说有话和她说。
    南荣祈无心去想那些，紧跟着顾奈到了他的房间。
    一进门，顾奈拉着他的手，让他在椅子上坐下。
    “怎么了？你爸和你说什么了吗？”
    顾奈努力抑制自己的眼泪，声音却还是带着哭腔，“他同意我们两个的事了。”
    得到这个答案，南荣祈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他笑了，伸手揽住顾奈的腰，“还说什么了？”
    如果只是单单说这件事，不应该用那么久的时间。
    “没别的了，就是，我小时候的一些事……我自己都忘了，没想到我爸还记得这么清楚……”
    南荣祈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轻声安慰眼前像是受了委屈的青年，“年纪越大，以前的记忆就越清楚，别难过。”
    “嗯……”
    顾奈看着他白净俊美的面庞，胸腔中的酸涩快要从眼眶中溢出，他抱住南荣祈，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耳朵紧贴着他的耳朵。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顾奈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以后别对我太好，这样会让我很愧疚，很难受，我会有压力。”
    南荣祈低笑着嗯了一声，“那你以后别怪我，不是一个好媳妇。”
    顾奈被他逗笑了，感觉鼻子上有点湿润，用力的蹭在了他的衣服上，“你这个小心眼……只要不出轨，就是我的好媳妇 。”
    南荣祈嫌弃的皱眉，“你在干嘛？”
    “没干嘛。”
    “你是不是往我身上蹭鼻涕了？”
    “那是人鱼小王子，珍珠一般的眼泪。”
    “哪个人鱼小王子用鼻孔流眼泪？”
    顾奈尴尬了，哼哼唧唧的枕在他的肩膀上不起来。
    南荣祈翘起嘴角，搂紧了他的腰，“借着蹭吧，一会给我洗衣服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