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

    她和影后曾颖算不上多好的朋友，不过在洪导眼里，曾颖感情生活潇洒，也没有其他女星拼死拼活要嫁豪门的嘴脸，也算个励志的独立女人，还能说上话吧。
    这次，曾颖与她都同是金马奖评委，曾颖上次出了挺大的意外，销声匿迹多时，媒体一直打探不到她确切的伤情，没想到，曾颖会回来参加金马奖。
    对于曾颖的相约，洪映琪原本不是特别想去。
    甚至连金马奖评委这份工作，她今年也不是特别热衷。16岁的独子洪嘉钧已然奔赴美国，在准备着柯蒂斯音乐学院的入学考试，今年柯蒂斯在全球招收新生2名，竞争比往年更激烈，洪映琪却因为评委会的工作不能陪在儿子身边——她已经有太多次，因为工作，必须忽略儿子的一些事，说起来，在做好“母亲”这个角色上，洪映琪自认是失职的。
    “妈妈知道你是最棒的对不对？加油，柯蒂斯是你的梦想，应该不留余力去争取，才能不留遗憾呀。宝贝，对不起，妈妈现在要出门了，等我工作结束后，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现在是洪映琪的妹妹带着洪嘉钧在费城等待考试。
    挂了电话，对着镜子抹上口红，洪映琪又有电话进来，是她的助手：
    “我现在快出门了，有什么事吗？黎静的经纪人请我吃饭，hk容落的经纪人kiki说要来拜访我？对不起，现在是敏感时期，黎静和容落都是本届金马奖最佳女主的提名人，在颁奖礼前，我不方便和她们私下见面。对，你就这样告诉她们。”
    洪映琪不太喜欢搞这套。
    华人当然是讲究人情来往的，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明知道黎静和容落那边，多半和金马奖的诉求有关，洪映琪不愿意将自己扯进去——她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授人把柄暗箱操作的事儿，洪映琪尽量避免。
    颇为生硬的连拒两个提名人，洪映琪一点都不意外。不仅仅是“最佳女主”的提名人在拉选票，“最佳男主”和其他重量级奖项，哪个不活动？
    洪映琪知道，自己这一票十分重要。
    如果今年不是潘文华恰好在宝岛，那找她的电话会更多！现在洪映琪就挂心两件事，儿子在柯蒂斯的考试，金马奖能顺顺利利颁完，别出大篓子。
    等到了和曾颖约定的地方，洪映琪大吃一惊：她以为曾颖能来宝岛参加金马奖，想来伤势没有媒体说的那么重，可曾颖分明还住在轮椅上！
    “你这伤……”
    曾颖笑容里有几分苦涩，“伤了腰椎，能不能站起来，还得看复健的结果。”
    洪映琪十分唏嘘，亦有同情。
    将心比心，换了她遇到同样的情况，只怕也要被打击得一蹶不振。导演和演员还不同，大不了坐着轮椅拍戏，只要投资人肯信任导演的能力，别说导演残疾，哪怕是只狗呢，能拍出电影来就行。
    可演员没办法坐在轮椅上拍戏。
    更何况，曾颖是华语影坛13座影后奖项获得者，出事前，更是在好莱坞拍摄大制作电影，一早从风光高处跌落，也不知她如何接受可能站不起来的事实？
    “肯定可以的，坚持复健，你能办到的，亲爱的，我为你骄傲。”
    洪映琪忍不住和曾颖拥抱。
    原本不是特别亲密的朋友，对方猛然遭受大难，莫名的，在同情和怜悯下，关系能拉近好大一步。
    洪映琪也十分欣赏和赞同眼下的曾颖，没有放弃，大大方方能面对公众和镜头了，可比许多女人都强。
    她俯身抱了曾颖一下，站起来说道：
    “你们点菜了吗？说好了，这顿要让我这个东道主请客！”
    一顿饭吃得还算是宾主尽欢，除了曾颖眉宇间总有一股轻愁，这是人之常情，洪映琪只能和对方说些开心的，尽一个朋友的责任，她无法代替曾颖承受痛苦，就不能强制要求人家笑脸迎人。
    “不过你这个样子出现在镜头前，媒体肯定会疯狂猜测，要做好心理准备。其实你不用这么急的，金马奖哪年不举行？以你的咖位，完全不需要金马奖评委的身份来锦上添花，人呆在美国复健，身体更好些时再出现，影迷不会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就忘记你。”
    洪映琪说的是肺腑之言。
    拖着病体争取曝光？
    曾颖大可不必这样。
    曾颖笑笑不说话，似乎有什么苦衷。但一直陪在身边的媒体公关carol忍无可忍插嘴：
    “颖姐是该呆在美国复健，但有些人欺人太甚，颖姐要是不公开露面，岂不是真的不战而败，金鸡奖怎么回事儿大家都有目共睹，现在……”
    “carol，你不要说了。”
    曾颖面有狼狈之色，打断了carol。
    carol满脸不服气，却也强行将愤慨之言忍下。
    洪映琪智商不低，又在圈子里混了多年，短短的几句话，到底是泄露了天机。carol在替曾颖打抱不平，而打抱不平的对象，正是此届金马奖最佳女主提名人安妮——carol提到了金鸡奖，那个奖项，曾颖很有可能再拿影后的，却被同剧的安妮以“双女主”身份拿走了最佳女主。
    《九香》到底是不是一部双女主的电影？
    以洪映琪导演的目光来看，安妮在《九香》里的角色一开始可能算不上女主，但拍到后面，瞿导显然有了新的想法，安妮的表演带给了瞿逸飞灵感，“香雪”的人设越来越饱满，到了最后，“香雪”也成了当之无愧的女主。
    安妮凭借“香雪”拿到金鸡奖影后，有评委们鼓励新人的原因，但这个结果却没有多大水分——并不是曾颖演的不够好，而是曾颖作为老牌影后，评委对她的期望会更高，在《九香》里曾颖的表演很扎实，又确确实实没有突破自己。
    洪映琪收回遐思，如今仅凭这点，carol就要在她面前中伤此次金马奖最佳女主的提名人安妮，那也把她洪映琪看得太简单了。
    洪映琪心中微冷，认为曾颖是利用她的同情，要把她当枪使。
    曾颖苦笑道：
    “洪姐，你是不是在想，我在利用你？”
    洪映琪当然不会明说，却也想看看，曾颖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洪姐你想错了，carol不忿我输给年轻的后辈，并不是输给对方奖项，金鸡影后而以，对我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想我曾颖出道十几年，也不缺那一个金鸡影后。carol是站在女人的角度，同情我输掉了爱情……那现在，人家要金马奖再度封后，金童玉女，我岂能不强撑着来贺喜！”
    这倒是没有想到的答案。
    安妮和沈铭，虽然没有公开承认，绯闻爆出来了，安妮也没否认。宝岛这边的媒体，也对安妮的新闻很关注，她的走红，是在整个华语圈，而非局限在海峡对岸。
    洪映琪微微吃惊，输掉了爱情，岂不是说曾颖和安妮的经纪人，如今星光百伦经济公司的ceo沈铭有私人情谊？carol的口气，倒把安妮说的像是小三插足。
    洪映琪是极度讨厌小三的。
    早年她虽然是女权主义，可谁也没规定女权主义就不能结婚，洪映琪也曾有个很要好的爱人，在两人结婚前夕遭遇情变，洪映琪取消了婚礼，几年后接受人工受孕，当了单亲妈妈。
    这段经历，在娱乐圈也不是什么秘密。
    洪映琪对曾颖的话，到底只肯信一半，对今天这顿饭的目的，也有了更深含义的猜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曾颖想要阻止安妮金马奖封后，话还没说的太透彻，洪映琪却不打算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洪映琪借口有事，结账走人。
    她一走，carol就知道刚才是她太着急了，简直不敢直视曾颖的面容：
    “对不起，颖姐，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曾颖揉揉眉心。
    “也不算办砸，洪映琪是什么人，她不可能因为同情和愤慨就要做什么，不管多少，她心里总是存了芥蒂，这就足够了，我们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只要洪映琪对安妮先入为主留下了坏印象，就足够了。
    入行早，也有入行早的优势，这一届金马奖评委，曾颖多少都打过交道。她不是在替谁拉票，拉票不容易，可破坏选票，却不难。
    ……
    洪映琪拒绝了见面！
    这个消息，很快反馈到了黎静和容落那里。
    黎静心里不高兴，面上却道：“洪导这时候总要避避嫌的，怎么会当面见我？我们走走别的路子。”
    华人拉关系送礼是极为讲究的，要顾全收礼人的面子，迂回曲折外加风雅矜贵，直接送现金那么不讲究的，贪官和不法商人才做这种事。
    要拿奖，就要公关，每个提名人必然都准备了公关经费，只看如何恰到好处将钱花出去，最终能迂回的，转化成人情。
    黎静不可能直接送钱。
    要买通像洪映琪这样爱惜羽毛的评委，人家不会为小钱儿动心，至于大钱——什么样算是大钱，500万还是1000万？仅仅搞定一个评委就要花这么多，要把金马奖公关到手，只怕要两三千万华币，这个奖，值这么多钱吗？
    更何况，有些评委显然没办法用金钱公关，比如潘文华，谁敢抱着钱去找潘导，才是自己作死呢。
    “既然洪导不见我，我们不如从她身边重要的人入手。”
    洪导最重要的人？
    除了父母，就是她的独生子洪嘉钧呀！
    ……
    kiki没让容落知道她私底下的操作。
    容落是个十分骄傲的人，拿奖最好，拿不到奖也不强求，反正就凭她的名字，该接片酬上千万的电影，不拿奖别人也不会给她降低到500万。
    kiki也不强求洪映琪见面，除了洪映琪，还有别的宝岛评委。想来，潘文华是要投安妮一票了……就算潘文华和安妮没有刚合作的基础，kiki也没想过要去拉潘文华的票，笑话，为了金马奖的一个投票，让容落在潘导那里印象不好，才是得不偿失。
    hk的电影市场急剧萎缩，票房表现一年不如一年。
    容落要复出，要么就往内陆市场奔，要么就要去好莱坞，在好莱坞真正立足的导演，华人圈还得属潘文华。
    洪映琪那里，只有一次拒绝，kiki也没打算放弃，她就是个不轻言放弃的女人，在职场上，她比许多男经纪人还强势。
    “继续替我约见洪导，务必让洪导见到我的诚意。”
    ……
    金马奖，暗潮涌动。
    重大奖项的候选人，都在拉票，除了潘文华不敢轻易去打搅，如洪映琪这样有份量的评委，真是不胜其烦。
    毕竟，不是谁都像容落，地域优势，让她天然就拥有了5张选票。
    洪映琪不胜其烦，柯蒂斯的考试时间逼近，她也巴不得金马奖的各大奖项快点确定，那她会选择立刻飞往美国，替儿子加油打气。
    不过叫洪映琪好奇的是，被曾颖暗示成小三的安妮，团队竟不见丝毫动作……起码没有公关到她面前来。
    难道真是娱乐圈少见的清流，还是对潘导如此信任，认为只要有潘导在，其他评委就像小猫小狗一样不重要？
    人心是复杂的。
    有人找洪映琪公关，她不待见。
    可安妮的团队全然不理她，她又怀疑对方轻视她。
    “看来还是修炼的不到家，才会重视他人的看法。”
    洪映琪如此自嘲。
    在评委会就要开会，确定奖项归属的前夕，洪映琪的一颗心全部牵挂在大洋彼岸，她害怕打搅儿子考试的心态，她妹妹却打了越洋电话回来：
    “……我们今天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有人到酒店找到我，问我是不是考生洪嘉钧的家长，对方说是姐你的朋友，知道嘉钧要考柯蒂斯音乐学院，愿意帮助我们。”
    洪映琪妹妹还以为遇到了骗子。
    可那是个优雅的女士，看起来真不像是骗子。她一开始不肯信，对方也只是笑，并不勉强她，却交给她一张订餐票。
    是费城某高档餐厅的订餐凭据。
    她自付这点餐费，就算是有人恶作剧，她也是能支付的，就带着侄子去餐厅吃饭，可和他们同桌的，却是柯蒂斯现任院长……姐姐的什么朋友，如此有能量，叫她现在还如同梦游般回不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