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我眯了眯眼睛，隐隐约约地从森林深处的黑暗中，分辨出了一个大概的人的轮廓。
    “这时候你还卖关子？你等等啊，我这边再把搜寻精度调高一点……”
    “不用了，”我道，“坏消息就是，通讯器自带的传感器功能已经坏了，你再怎么调参数都不会查不到我这边任何情况的。”
    通讯器里敲打键盘的声音立刻停住了。
    “别急啊，”我看着那个人影开始朝外移动，对他笑道，“好消息就是，我遇到了一个从者。”
    说罢，我也不去理会对面的尖叫，朝那名仍旧在树木阴影中徘徊的从者扬了扬手，喊道：“谢谢你的出手相助，美丽的小姐。”
    那名女性从者的动作兀地停顿了一下。
    她往后小小地退了半步，作势要转身离开。
    “诶等等，请留步！”我赶忙出言挽留，然对方似乎只是微微回了回头，之后还是没有一丝停顿地跑进了森林的深处。
    见对方突然逃跑，我赶忙大跨几步将挂王律键回收，然后急急忙忙地跟在她的身后追了过去。
    我判断的王律键掉落的方向应该不会错，但她将钥匙穿在箭矢上向我射来的方向却是我的背后，这说明她不仅提前捡到了王律键，还特意绕到了我的身后观察了很久。
    我一边奔跑着，一边简单地向罗马尼解释了几句刚才的情况。本想再和他说一下我对于那名从者阵营的推测，但我没想到对方真的跑的是太快了，虽然她在半路上会偶尔停顿一下，但如果我还是一直保持着边说话边奔跑的姿态的话，迟早还是会被对方落在身后。
    我把通讯器和王律键往口袋深处一揣，捂着左臂骨折的地方，咬咬牙又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被一个女孩子在跑步上放水，却还追不上她的话，那我作为一个大男人也太差劲了！
    尽管单方面切断了通讯，但奔跑的时候我的思维还在急速地转动着：见到了王律键却不及时归还，跟在我背后却不立刻偷袭背刺……看来这名英灵并不是算是个恶人，但心地也算不上良善。我至今不敢去想象，如果当时我没有及时多开对方的弓箭，我的下场会不会比那棵拦腰折断的树更加好一点。
    但就算我无法判断接下来我会面对什么，我也不能就这么停在原地。通讯器的感知元件已经损坏了，罗马尼那里并不能为我提供及时的魔力反应报告。我不能确定这块陆地上除了这位从者以外，还会不会存在着一些没有理智的怪物，面对上特异点的怪物时，单打独斗绝对是一个最糟糕的选择，而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最好的选择，就只有跟着对方离开。
    对方不愧是从者，脚程快，耐力也非比常人。我跟在她身后急速奔跑了将近有七、八公里的路，口腔里早就弥散开来了一股血液的腥甜。
    我自认为自己在迦勒底的训练室内已经经受了很高强度的锻炼，在不断加速的情况下，跑到这种程度也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但可怕的是，那人的速度不仅没有丝毫减慢，甚至还加快了不少。最后在我已经努力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一百米左右的时候，她的身影在轻巧地越过一大丛灌木之后，彻底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啧，跟丢了么……”
    我慢慢地放缓脚步，大口地喘着气，冰冷的空气被灌入肺叶，又被快速流动的血液给焐热，我难受地捂住嘴巴，感觉自己的呼吸道正在不断地经受着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疾跑之后绝对不能立刻停下，我有些不死心地想要越过那丛灌木，搜寻一些能够指示从者去向的蛛丝马迹。
    但我已经没什么力气像她一样跳过树丛了，最终只能慢慢地踱步绕过它。
    那丛灌木并不高，至少是比那位从者矮的，她不可能在跳过树丛后就彻底消失不见，而造成这样的原因，在排除了对方故意躲藏的因素后，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树丛后有通往地下建筑的门。
    “果然……”在没有了那些枝蔓的阻挡后，一扇开往地下的洞口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从那扇地门边上望下去，能够十分清晰地看见向下延伸的楼梯边，墙面上那些正在燃烧着的火把。
    “就是想要带我来这里吗。”我自言自语了一句后，拍拍装有通讯器和王律键的口袋，便没有丝毫迟疑地拖着酸软的双腿，走下了那道台阶。
    虽然说地下宫殿和树林的搭配看上去总给人一种很违和的感觉，但正如我之前拿来安抚自己内心不安的理由一般，我现在别无选择，只能不断地前进。
    虽说那座地下建筑的结构有些复杂，但在那些燃烧的火把的带领下，我还是十分顺利地到达了底层的暗室。
    房间内，除了之前将我引导过来的那名带有奇怪兽耳的女性从者外，还坐着另一位牧羊人打扮的男性从者。在我踏入房间的范围之前，他正在仔细地擦拭着手中挂着一个铃铛的奇怪手杖。
    见我入内，他抬起头来，朝我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这两位从者是……
    我被自己的记忆内容给吓到了。
    那位牧羊人从者察觉到了我神情的转变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他道：“欢迎你，最初的御主。我是archer，真名是大卫，以色列的大卫。”
    作者有话要说：
    博士（激动）：哦哦哦！活的大卫王！
    大卫（微笑）：要叫爸爸。
    【假的，别信】
    第38章 大卫王
    大卫，古代以色列国的第二任国王，他在位期间通过武力征服的方式，为当时以色列的繁荣奠定了基础。
    尽管英灵多会以自身最强盛的姿态现世，但不知为何，fgo中的大卫却是一反常态地保持着一副青年牧羊人的姿态，而不是以他加冕为王、手握权力的模样示人。
    虽然在我当初记忆中，我玩的是石头号，着重培养的从者也大多是五星，但是因为这位英灵有着一头及其显眼的绿色头发，穿着风格又十分魔法少女，所以就算他只是一张三星的银卡，我对他的印象也十分深刻。
    “这位是亚比煞……啊不，阿塔兰忒，”大卫笑嘻嘻地支着自己的手杖站起来，伸手指了指先前那位将我带到这里的女性从者，后者抖抖脑袋上的兽耳，哼了一声。
    “跑得太慢了！”她不屑道。
    我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虽然之前在游戏中对这位从者并没有什么了解，但作为一个学者，这位希腊神话中最有名女猎人的鼎鼎大名我还是听说过的。传说她是当时希腊境内奔跑的最快的人之一，还曾以“跑不过她就要被杀”这一条件击退了不少追求者。
    “原来是阿尔忒弥斯最忠实的信徒，希腊神话中最善于疾走的女猎人……也难怪我拼死了也赶不上你的脚步。”
    我想要尽力向对方表达友善，却未曾料到，这番言论竟然遭到了对方嫌弃的一个白眼。
    “……惺惺作态的男人，真是令人作呕。”
    我面上的笑容一僵，这才想起对面的这位希腊系女英灵还有着一个“讨厌男人”的设定。
    照这么看来，那我先前所说的话是不是适得其反了啊。我有些难堪地摸了摸鼻子。
    正当我因为对方的犀利言辞而感到尴尬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大卫适时地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阿塔兰忒，这可是我们的合伙人啊，对他稍微客气点吧？” 大卫道，“毕竟你已经忍受了我那么多天了嘛，再多一个男人也不要紧吧。”
    说到这儿，牧羊人打扮的从者摸了摸下巴，目光在我面上逡巡了一圈，沉思了几秒，又补充了一句：“而且看他长得那么漂亮，头发也那么长……这样的身姿和体态稍稍打扮一下，被当成女人的话也不会有丝毫的违和感吧？”
    “大卫王……”我将还未表达出的感谢之意及时收回心底，转而无奈道，“我没胸没屁股的，怎么看都是个男人吧？”
    “哦哦，我是指腰啦，腰！”大卫隔空朝我伸手比划了一下，随即便长长地喟叹了一声，“亚比煞的腰也很细啊……”
    我：“……”
    “啊啊啊你真是够了！”
    从刚才起就一直保持沉默的阿塔兰忒此时突然暴起，对着一脸怀念的大卫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
    “对着我一直喊‘亚比煞’、‘亚比煞’也就算了，这个master可是个男人啊？对着男人也能喊‘亚比煞’你到底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有问题？！”
    “哎，别这么说嘛，”大卫被人责骂了也不生气，慢悠悠地向对方如此解释道，话语间是满满的理所当然，“亚比煞可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子啊，所以漂亮的人被我称呼为‘亚比煞’有什么问题。”
    他太过于坦然的态度生生地把阿塔兰忒的话给噎了回去，头顶兽耳的女从者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狠狠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闭嘴了。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大卫在阿塔兰忒看不见的角度向我抛来一个媚眼，在心底又一次对古代王的任性和自我有了新的认识。
    之后的时间里，大卫简单地给我解释了一下这个特异点的大致情况，然后向我展示了那个被放置在房间中央的、被叫做“约柜”的华美箱子。
    “这是真的约柜？”我有些新奇地打量着那物，然刚想凑上前去细看，就被一旁的阿塔兰忒狠狠地在脑门上挥了一记。
    “离远点，”她道，“约柜触之即死的性质刚才也有和你解释过吧，你自己想死无所谓，但是不要连带着这个世界和你一起陪葬。”
    我忙道：“抱歉抱歉，因为难得有机会见到真正的约柜，所以忍不住就想要好好看一下……”
    “这真的是摩西的那个约柜吗？皂荚木的？外面是镀金？哇，这两只基路伯雕刻的真漂亮……”
    我努力地忍住想要直接上手去摸的冲动，在阿塔兰忒划出的界限范围外，伸长了脖子去看约柜。
    “古代劳动人民的手艺和智慧真是令人惊讶啊？！”我由衷地感叹道。
    站在我身侧的大卫“哈哈”笑了两声：“虽然你好像看起来很喜欢这个东西的样子，但是抱歉啊master，这个是根据约柜的概念抽象出来的宝具，应该不能算作是原物的。”
    “哦……这样啊。”
    “是啊，”大卫耸耸肩，“姑且算是我的宝具，但实际上我只是它的持有者罢了，就算我死了，只要有新的持有者存在，约柜也不会消失……啊，顺便一说，它不能灵体化。”
    “唔……”我点点头表示了解了所有的情况，“所以说，你们接下来想要做些什么呢？”
    “这不该由你决定吗？”
    大卫这样说着，却突然伸手戳了戳我的左胳膊。他的手劲有点大，又正好碰到了伤势最严重的地方，我先前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的突然动作，猛地被勾起的痛感让我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
    “啊啊，伤的还是很严重的啊，”大卫有些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随即便向我解释道，“之前阿塔兰忒回来的时候就说你的胳膊似乎断了，都这副模样了还跟在她后头疯跑，你也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啊。”
    他晃了晃手中的杖，在杖头的凝聚出了一个小小的绿色光团，又将另一只空着的手伸过来，轻柔而不容置疑地托起了我手上的胳膊。
    “呃，那个……”我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对方用眼神阻止了。
    “我可是个牧羊人哦，照顾羊的事情我还是很拿手的……”他一边将那个魔力团凑近我的伤口，一边絮絮叨叨，“人和羊也差不多吧？魔法这种东西可是不分种族就是实行的奇迹哦。毕竟最初这可是神的作为啊，众生平等、众生平等！”
    大卫一派轻松地哼了几串调子，但没过多久，他的神情就开始变得严肃了起来，显示收敛了随意的笑容，再是紧紧地蹙起了眉头，最后连嘴唇都紧紧抿了起来。
    “怎么会没有一点点好转的迹象呢……”他喃喃自语道。
    “其实……”我尴尬道，“我是绝缘体质，外来的魔力和魔术都没有用的。”
    “竟然会是这样？”大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杖上的绿光闪烁了两下，灭了。
    “这可真是麻烦了，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他飞快地低语了几句，扭过头去。
    “阿塔兰忒，”他对着缩在角落里无所事事发呆的兽耳女猎人喊道，“能再麻烦你去弄一些可以作为夹板的材料吗？雪见的骨折不能再往下拖了。”
    阿塔兰忒没有拒绝，站起身来朝大卫点点头后，看了我一眼，便迈着轻巧的步伐离开了地下建筑。
    “好啦。”
    大卫一屁股又重新坐回了地上，对我招招手：“来，坐过来，我们谈谈。”
    我没有拒绝对方的邀请，撩起长长的衣摆席地而坐。
    “你特意把阿塔兰忒支开，是有什么不想让她听到的话吗？”我问对方。
    大卫听罢，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了一副“果然”的神情。
    “真是敏锐啊，雪见。”他笑道，“有这么一个master可是投资对了呢。”
    “过奖，”我摆了摆自己受伤的左臂，“我自己的伤情自己当然清楚，虽然魔术对我无效，但是我自身的恢复能力很强……要不是大卫王你先前突然碰它一下的话，我都快忽略这个骨折了。”
    大卫朝我摊了摊手：“习惯受伤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现在的情况的确很危急，但是偶尔也要对自己好一点啊……一个两个都那么拼命，真是让人难办啊。”
    感觉对方话中有话，我不禁追问他道：“姑且不提我的问题，难道你之前还有遇到过什么……很拼命的人？啊，大概是生前的事？算了，当我没……”
    “不算是哦，”大卫笑了笑，“说来，之前觉得你像亚比煞的那句话可不是为了人设才那么说的哦，我是真的觉得你和她在某些地方有些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