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这两个说法有什么区别么。”他反问我。
    我失笑：“当然没有啦，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的去想了？笨蛋罗马尼。“
    “什么啊，我可是想安慰你啊。“罗马尼有些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句。
    “不过话说啊，“他道，“虽然你每次总是出些意外，但是最后不都能逢凶化吉么？所以真的不用太担心啦，毕竟这次的话……”
    我下意识就感到罗马尼刻意地对我隐去了一些什么重要的情报，但当我想要继续追问对方的时候，在一旁做着准备工作的职员突然跑来向我打了声招呼，示意我们说那边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毕了。
    既然准备都已经完成了，那么我也就没有理由继续拖着罗马尼在这里偷懒了。
    “好啦，那就到此为止吧，谢谢你陪我。“
    我一边将先前那位前来通知的职工交给我的通讯器佩戴到手上，一边轻松道：“托你的福，我现在可是一点都不觉得紧张了。”
    “那不是很好？如果能在事前保持一个从容的心态的话，那最后也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的。”罗马尼朝我笑笑，“但是我想最基本的警戒心还是要有的，只要有一点点就好，能够保护好自己的程度就够了。”
    我“嗯”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去调了调通讯器的腕带。
    “罗马尼，”我一边做着手上无意义的动作，一边状似随意地对他说，“既然这是你当初所向圣杯许下的愿望，那我就会帮你去维护它。”
    “我绝对不会像当初的无相那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罗马尼为了消灭该提亚，而不得不重新恢复所罗门的身份，然后动用自己的宝具和他同归于尽的。”
    调节腕带的动作只是为了掩饰我心底略微冒出的难堪而已。但迦勒底为御主量身定制的通讯器怎么会出现大小不合适的问题？我瞎折腾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将所有的话语都压缩在一次调试动作中说完
    我在心底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后垂下手，抬眼看他。
    “无相是一个隐患，大卫也曾建议我与身为从者的你签订契约，但是……”
    我能清晰地从罗马尼的眼中看到自己坚定的神情。
    “我想既然当初的所罗门想要成为一个人类，那么我就会尽力维护你的存在。”
    说这话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昨夜无相对我透露的那些语焉不详的情报。“罗马尼·阿基曼”这个个体只会产生于某个特定的原因，已经错过，就再也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了。
    我道：“我是退魔师，英灵完全属于我的守备范围，所以对上无相，我绝对不是毫无赢面的。”
    罗马尼待我说完这番话后，沉默了良久，才释然一般地松了口气。
    他抬手脱下自己的手套，将那枚代表着他所罗门身份的指环摘下。
    “这是一个保证。”罗马尼牵起我的手，将那个金色的戒指缓缓套上我的手指。
    “我觉得不会像那个罗马尼一样，但我也会选择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你。”他道，“所以，你不用担心，也不要逞强。如果遇到力所不及的危险，那就呼唤我的名字吧。”
    说完这番话后，罗马尼松开了我，看着我微微抬高了自己被套上指环的那只手，端详着那枚金色戒指在管制室的灯光下反射出一圈虹色的光晕。
    “可惜了……”
    我看了一会儿后，重新垂下手，对着罗马尼耸耸肩，道：“先前你送我钢笔我还能回礼，这回你送我戒指……我暂时可能还找不到可以回赠你的东西。”
    罗马尼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有唇角还染着淡淡的笑意。
    他最近似乎稳重可靠了很多。看着对方面上淡然的神情，我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脱线或是出岔子的时候了。
    我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话想要和这个橘粉色头发的男人说，但是时间已经到了，定制灵子转移框体的大门已经伴随着一阵气雾在我面前不远处的水池中缓缓打开。我终是没有将我想要和对方倾诉的话语说出口，最后看了他一眼后，我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舍得说，只是挥了挥手，便转身朝着最终特异点的大门走去。
    第102章 红剑
    据无相提供的情报和迦勒底职员所测定的情报看来，终局特异点是位于时间与空间以外的“冠位时间神殿”。这里曾是魔术王所罗门的魔术工房，但现在却是人理烧却最大黑幕所盘踞着的巢穴，经过迦勒底亚斯预先的探测，那个如同黑洞一般无法彻底洞悉的空间中，有着数不尽的魔神柱反应，这也就是说，在我和立香两人进入到最终特异点的时候，可能最先面临的，就是如何将那些魔术造物给消灭殆尽。
    因为最终特异点特殊的性质，迦勒底无法完全定位它的坐标，只能将自身空间直接与其作接触，借此来创造通往冠位特意神殿的道路。因为落点不精准，所以我和立香在进入到其附属空间的时候，需要自行行进一段路程，才能达到我们最终的目的地。
    “不用担心那些魔神柱。”
    还未在这片空间中站稳脚跟，先前一直隐藏着自己身形的无相终于在玛修和藤丸立香立香二人面前现出了自己的模样。
    “这个就是……”玛修下意识地举着自己的盾牌往前走了一步，将藤丸立香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那位‘无相’么……”
    藤丸立香下意识地做出了一副戒备的神情，但终究还是难掩心中的好奇，移动着自己的目光，自认为不着痕迹地将无相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好像和博士长得并不像啊，虽然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面容有些相似的，但是这个气质……”
    “长得像也不过是因为我借了他的容貌现形而已。”
    无相抱着双臂，朝着正在讲悄悄话的两小只扯出了一抹恶质的笑容。
    “说来，我在抛却自己外貌和真名之前也是迦勒底的48号御主呢，很大可能性上，我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哦，藤丸立香。”
    被突然点名的黑发御主被无相阴测测的声音给吓得抖了两抖，引得玛修眼底对于眼前从者的戒备与敌意更深了。
    “前辈才不会和你一样，”亚从者少女信誓旦旦道，“他才不会做像是你这样的事情。”
    “不，像不像、是不是的问题不应该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来讨论吧。”
    眼见着无相的眼中又多了几分我看不太明白的情愫，我连忙跑出来打圆场。
    “能在敌人老家门口吵架，你们的心到底是有多大？”
    无相在我说完这这番话后，有些意外地瞥了我一眼。
    “真没想到还能被你在这种事情上教训，”他道，“不过就像我之前说的，你们完全不用担心周边的安全，因为藤丸立香和你和我都在这里，所以接下来的那些魔神柱……”
    他的话还未说完，我们几人所处着的满是空旷和寂静的空间中便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孤零零的鼓掌声。
    “是谁！”玛修厉声喝道，同时飞快地调转盾牌的方向，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转身而去。然还未等到她再说出什么话，下意识转过目光去看我便见到这位亚从者少女脸上原先战意满满的神色突然一下子变成了难以言表的无措和震惊。
    “雷夫！”
    藤丸立香见到来者，亦是露出了一副吃惊的模样。
    “你在当初第二特异点的时候，不是被……”
    “哈哈哈哈，真是好久不见了，藤丸立香、玛修、还有你啊，相叶博士。”
    雷夫还是保持着他在还未叛变时的那副打扮，笑眼弯弯，但其中微微露出的瞳仁之中却充满了对我们一行人的无尽的杀意和恨意。
    但尽管他所展露出的敌意已经浓厚到可以凝聚成实质，这位前迦勒底教授还是保持着一副绅士的模样，连开口讲话的语气语调都保持着一副平淡而公式化的模式。
    “恭喜你们，竟然真的能够走到这一步。”
    他又鼓了几次掌，待到余音散去后，才将审视的目光从藤丸立香和玛修身上，调转到了我这边。
    “最让我没想到的就是你了，相叶博士。”他微微歪了歪头，语气中尽是参杂着愤恨的疑惑。
    “明明当初都已经将你扔进了足以将人体腐蚀殆尽的圣杯溶液中去了，被那种液体侵蚀过的东西，是个活物都会死，但你怎么偏偏就活下来了呢？”
    他的目光宛如一条带着粘液的触手一般，在我的脸上逡巡了一会，直到我实在忍不住自己的表情，几乎要将眉头绞成一个结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语气中满是羞辱和轻视之意。
    “你就是用这张脸俘获了罗马尼·阿基曼么？不得不说，你的确长得不错，他的医术也极为精湛，毕竟、你看啊……”
    他啧啧两声，用像是在打量什么商品一样的眼神将我全身上下都舔舐了一遍。
    我终是忍不住被对方用如此污秽的目光注视了，但在我刚想开口反骂回去的时候，从雷夫一出现就自发站到我面前的无相突然伸出了一只手，阻止了我接下来想要进行的动作。
    “不用和这种货色废话。”他一边说着，一边虚虚做出了一个从腰间拔剑的姿势。
    随着他的动作，一柄颇为眼熟鲜红色长剑凭空被他握在了手中，待到那泛着森冷银光的剑尖也完全被暴露在周围悬浮着浓重魔力因子的空气中时，无相随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随后直直地将那柄细刃剑对准了对面的雷夫。
    “也不用等到那些缘绊从者来了，既然你那么想要当出头鸟，那我就成全你吧。”他语气平淡道。
    无相的动作像是打开了雷夫什么奇怪的开关似的，他突然捂住脸，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区区无名从者，竟然也敢调戏居于时间神殿的我？”他彻底张开了双眼，血红色的眸子中尽是一片冰冷的不屑和杀意。
    “身为魔神柱的我，在时间神殿的领域中是不死的存在，你又能对我做些什么呢？一个我死了，又会有千千万万个我重新出现……所以啊，来自迦勒底的御主哟，真是抱歉了。”
    他双臂一挥，面露癫狂，看向我们的双眼瞪大到几乎要使得眼角裂开的程度。
    “你们所修复的七个特异点，所创下的功绩，所怀揣着的希望，统统、统统都会在这里……”
    雷夫疯狂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所说话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似乎还残存在周围的空间中，但是显露在我们面前的身影却开始从颈脖处渐渐地崩坏开来。
    鲜血嗞了一地，还有些许几滴残红飞溅到了无相的脸颊上，然后被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拭去。
    直到雷夫颈脖断开、血液犹如一颗被压坏的西红柿那般四散爆裂开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无相竟然从我的身前消失了。
    “那是、那是什么速度……”
    玛修的声音有些颤抖，站在他身后的藤丸立香亦是一副震惊的神色，显然都如同我一般，没有看清楚无相之前丝毫的动作。
    “咳、噶……”被斩断了脖子的雷夫不知为何竟然还能发出些许的声音，他肢体断裂开来的地方好像是被什么化学制品给泼染过了一般，竟开始慢慢地沾染上一种浑浊的黑灰色。那奇怪的颜色慢慢地向肢体的末端蔓延着，将他作为人类的皮肤、肌肉和骨骼尽数吞噬殆尽。
    “哈哈……没用、没用、没用！都说了我……”
    雷夫似乎还想再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但还未等他彻底扯开嘴角，他开始被污浊侵蚀的深红色眼底却率先冒出了一片惊慌失措的神色。
    “怎么会、不可能、怎么！”
    他的声带似乎也快要被完全腐蚀光了，吐出的字句嘶哑又含糊。
    “没有为什么。”无相站在距离雷夫不远处的地方，甩了甩自己的剑尖。
    时间冠位神殿外的区域昏暗而压抑，但不知为何他手中的那把剑却一直闪烁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银色闪光。
    我的目光在已经快被黑灰色吞噬完全的雷夫残骸上和无相的剑上移了好几个来回，才突然意识到，造成雷夫如此凄惨境况的，应该就是那样宝具的功能了。
    “你的宝具，到底有什么能力。”
    待到雷夫彻底被那一剑磨灭了踪迹、而又没有丝毫像是会复活的迹象后，我才有些艰难地开口，这样问对方道。
    “怎么，当初在第三特异点还有监狱塔的时候，虽然只是在我授权下的半解放，但就算是这样，你还没有彻底领会它的功能么？”
    无相并指在银雪色的剑刃上一抹而过，猝尔翻转手腕，将那柄红剑重新没入虚空。
    不，那剑并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重新化作了一枚金色指环的模样，被他戴在了手指上。
    眼见着无相向我伸手，展示了一下他手上的戒指，我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颈脖。意料之中的，先前被吉尔伽美什赠送项链串起的宝具指环已经不见了。
    “不要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无相放下手，稍稍侧头，朝着我们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从者使用自己的宝具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他道，“你到底也只是一个人类而已，相叶。规则会混淆，但却不会误判，这是我的，只是我的。”
    “用我真名、真容以及存在为代价的宝具，只有我才可以发挥出他真正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