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他乐不乐意搬是一说，就算他乐意，她还怕他把镜子给打了呢。
    “姑娘。”刘嫂笑盈盈的从后门过来，领着一个半大小子，“这是我家的混蛋小子，前头有三个姐姐，他在家里行四。”
    白小菀瞧了瞧，“挺精神的。”
    那小子便笑，“姑娘，你瞧我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给我起一个吧。”
    刘嫂也笑，“村里头，不给孩子起名字的多了。一则肚子里没有墨水儿，二则是贱名好养活，多半是按照排行来喊，再不就铁蛋、狗剩儿了。”
    春燕“扑哧”一笑，“叫狗剩儿，还不如没有名字呢。”
    白小菀淡淡微笑，多看了刘嫂儿子几眼。
    半大的少年，对着自己这么一个小豆芽的女孩儿，不仅没有嫌小，反而一来就求着自己给他起名字。诚意不用说，脑子也是一个够灵活的，再加上人看着清爽机灵，倒也是一块跑堂的料子。
    因此想了想，“你长得白净，往后就叫玉溪吧。”
    “哎哟，这么好听的名字。”玉溪欣然接受，眼里闪过稍微松了一口气的神色。他其实有点忐忑，怕小姑娘聪明有限，或者性子顽皮，胡乱起一个不靠谱的。到时候，为了在这儿能讨一口饭吃，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白小菀吩咐道：“你和春燕一起，把椭圆的那面镜子搬到二楼，长方的这面搬到一楼靠里的墙角。等弄完了，我再跟你说下胭脂妆粉的种类，以及该怎么兜售。”
    刘嫂一拍儿子，“快去。”
    玉溪笑道：“放心吧。”招呼春燕，两个人身高差不多搬镜子刚好，一楼的长方镜子很快就放好了。搬椭圆大镜子的时，玉溪还把外套脱了下来，裹在镜子边角，“免得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再蹭花了。”
    刘嫂便对白小菀笑，“姑娘，你只管放心，我家这小子机灵着呢。”
    白小菀点点头，“嗯，不错。”
    第一百二十三章 酸意
    “哪个小子不错呢？”楚烨不知道几时回来的，立在门口，一脸不满的问道。正巧玉溪和春燕从楼上下来，扫了一眼，“就他？”
    店铺里，此刻根本没有第三个男人。
    白小菀想要否认也不行，再说也没啥好否认的，挑眉道：“是啊，玉溪长得干干净净的，又机灵，跟着我还有工钱。这样的一表人才，放在镇上，肯定有好些姑娘愿意嫁的。”
    她说得是心里话。
    玉溪虽然没有谢君谦的斯文气派，但是比起镇上的寻常少年，要干净利落许多，更加白净机灵，的确看着挺顺眼的。如果换做桃花村的二郎、四郎在此，对比起来，简直就是灰头土脸了。
    楚烨又看了看，问道：“你看上他了？”
    “啊？你说我。”白小菀顿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才多大的年纪啊？再说了，就算我饥不择食，也不能朝自己的伙计下手啊。”
    “饥不择食？”楚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
    玉溪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楚烨越发看他不顺眼了。
    他脸色一冷，周遭的气氛便有些不好。玉溪不敢笑了，春燕和刘嫂也表情惴惴，像是瞬间石化，大家都僵住了。
    白小菀赶紧朝楚烨道：“你闲逛了半下午，还不累？快回去歇着吧。”遇到少爷，连教玉溪认胭脂都只能延后了。
    楚烨抓住她，“走！回屋给我倒茶。”
    “哎！你还讲不讲理？”白小菀不愿意，可是被拉扯的脚不停自己的，跌跌撞撞跟了出去，嘴里嚷嚷道：“干嘛啊！我又不是你的丫头。”
    玉溪凑过来问道：“这人谁啊？瞧着怪吓人的。”
    刘嫂赶紧摆手，“别招惹！这是梁王府的三郡王，龙子龙孙的，咱们这种人惹不起。往后见了他，赶紧躲远一点儿。”
    玉溪吐了吐舌，笑道：“哟嗬！还有一位真龙呢。”
    春燕担心道：“小菀不会被欺负吧？”
    “应该不会。”刘嫂一双眼睛透着精明，低声笑道：“我看三郡王对小宛姑娘啊，那是雷声大、雨点小，光是吼的厉害了。平常两人说话的时候，小菀姑娘没少刺儿他，也没见他怎么样，就光瞎嚷嚷了。”
    玉溪笑嘻嘻道：“我看那，三郡王是看上小菀了。”
    “不能吧！”春燕吓了一跳，“小菀是不错，可是才多大一点儿啊？要嫁人，至少也得等三、四年去了。”
    “就不兴先养着？”玉溪对她，可没有对白小菀那么客气讨好，白了一眼，“好比看到一颗好苗子，实在心爱，先精心养几年也是有的。”
    刘嫂啐道：“瞎编排什么？小菀姑娘是你的东家，找打呢！”又叮嘱春燕，“玉溪满口子胡说八道，你别信他，回头也别跟小菀说了。”
    “我不说，就是好生羡慕小菀。”春燕点点头，感叹道：“那个三郡王，长得就好像天神下凡一样，真俊啊。要不是亲眼看见，还以为这样的人是画上才有的，没想到竟是活生生的，会说、会笑，我都觉得自己在做梦了。”
    玉溪好笑道：“你要是惦记三郡王啊，那还真是做梦。”
    “欠打的！”刘嫂拍了儿子一巴掌，拉着出去了，还一路低声叮嘱，“春燕是一个憨姑娘，别啥话都在她面前说，回头她再告诉小菀，你吃挂落。你别瞧着小菀年纪不大，人精着呢，脑子比一般人好使多了。”
    “知道，知道。”玉溪笑嘻嘻道：“要不然，她也不能小小年纪就做生意，还能哄住世子爷和三郡王啊。”
    刘嫂气得捶儿子，“你这个欠打的！越不让说什么，越说什么！”
    玉溪喊道：“娘，你要把我打傻了。”
    两人边说边笑去了厨房，玉溪帮着打打下手，洗洗菜什么的，刘师傅正在忙着今晚上的一品锅，一家子凑在一起倒也热闹。
    春燕孤零零的在店铺里呆了会儿，羡慕了一阵，花痴了一阵。
    继而还是慢慢收起了心思。
    她虽然有点憨，可是也不是傻，大道理还是知道的。三郡王就好像那天上的神，太遥不可及，就是远远的看上一眼，都是福气了。
    还是小菀说的多，有钱了、能干了，自然会有好男人可以挑的。
    春燕赶紧关上后门，去了厨房，“刘嫂，有啥我可以帮忙的？小菀留我吃晚饭，反正我这会儿闲着，也是没事儿。”
    刘嫂拿了一盆豆芽过来，给她，“择豆芽吧。把皮儿都跳出来，尾巴掐了，记得每一根的偶检查仔细。小菀可能没这么挑剔，不过还有三郡王呢。若是吃出不好的来，回头咱们这些人都要挨骂的。”
    “哎，我晓得。”春燕赶紧应了。
    屋子里，白小菀正在和楚烨大眼瞪小眼，坚决反抗，“不行！我肚子上的伤，我自己心里清楚，已经好了。”
    楚烨比她的性子更拧，把药瓶往桌上一拍，“药都给你买了。”
    “那我自己晚上再抹。”
    “你抹不好。”
    “男女授受不清！”白小菀还是反对。
    “你和我早就一张睡过了。”楚烨必胜一招！
    “…………”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楚烨第二招。
    “…………”
    “难道就是刚才那个小厮？”楚烨跳进黄河洗不清的大招，目光灼灼道。
    “放屁！”白小菀气得跳脚，“玉溪今天下午才来的，之前我都没有见过，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抽疯啊。”
    “不是就好！”楚烨这才放缓了表情，继续放大招，“要是你心里坦荡荡，为什么不让我给你抹药？之前我没看仔细，再看看，不然不放心的。”
    “看吧，看吧。”白小菀自暴自弃了。
    搞什么啊？一个个的，都非要看她肚子上的伤口，又不是一朵花儿。
    她撩起衣服，露出肚皮，“快看！这是如假包换的白小菀肚皮，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如假包换！看一眼你不亏，看两眼你不上当……”
    “…………”楚烨无语，直接将她拎到了，“躺着，我给你抹药。”瞅着那长长的肉色疤痕，就是上火，“蒋统领那群人都是废物吗？专门保护世子，居然还能弄得你在旁边受了伤，一群饭桶！”
    骂到最后，连上官天寰一起骂了，“世子也是饭桶！”
    白小菀冷哼道：“你应该说，是楚家的人太厉害了。”
    楚烨准备抹药的手微微一顿。
    他凝神看向白小菀，猜疑道：“我怎么听着你这话不对劲儿呢？是世子追杀我在先，你不向着我，反而向着他说话是何道理？”
    白小菀顿时心头一跳，心里发虚，赶紧抢救道：“我管你们有什么恩怨？莫名其妙把我牵扯到其中，还受了伤，差点送了小命，难道我还要感谢楚家不成？你说，我要是倒霉不济就这么死了，算谁的？”
    “胡说什么死不死的？”楚烨当即喝斥。
    “哼。”白小菀抿着嘴巴，不言语了。
    “天色太暗。”楚烨扯了被子给她盖住，又去拿烛台，点蜡烛，橘黄色的灯光慢慢照亮起来。柔和的光线打在白小菀的脸上，衬得她皮肤白里透红，嫩的，睫毛长长的勾勒出一道淡淡青影，整个人精致无比。
    仿佛是一个漂亮的大娃娃，叫人爱不释手。
    所以，当楚烨再次看到那道疤痕时，感觉就更碍眼了。
    “冷啊，！”白小菀要去扯被子，却被他摁住，然后开始细细的抹药。虽然表情很是恼火生气，动作却很轻柔，低声道：“是我不好。”
    咦？这又是什么神转折？
    白小菀一头雾水，“干嘛这么说？又咋了？”
    楚烨脸上掠过一点愧疚，说道：“你刚才的话没错，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牵连到这件事里来。你不救我，就不会被世子抓去利用，也就不会受伤了。”
    白小菀习惯他的暴脾气，突然温柔起来，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表情纠结了半天，才磕磕巴巴道：“也……，也不怪你。世子知道我在宁家住过，就把我和宁韵清都抓了。就算我没有救过你，他也要抓去问的，差不多啦。”
    楚烨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要不是因为我的玉佩，让世子认了出来，他又何苦一直扣留你？先是害得你受了刀伤，后来又害得你落了水，都是他的错！”语气一顿，“也是我的错，不应该把玉佩给你的。”
    白小菀心道，其实还真完全是因为这些。
    最初，上官天寰的确是在利用她，为了找到楚烨罢了。可是后来，她也不明白和上官天寰投了什么缘法，明明是两个完全不搭的人，偏偏说得来。偏偏……，她对他萌动，他又对她固执的扣留不放，甚至还要带到京城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缄默
    可是这些，她是不可能跟楚烨说的。
    甚至连上官天寰也不能说了。
    他失忆，再也想不起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一切交集都消失了。
    白小菀脸上浮起淡淡伤感。
    楚烨又道：“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我……，岂不是害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虽说我这人不算好人，可是忘恩负义的事还是做不出，更别说恩将仇报了。”
    “哎哎哎，打住。”白小菀不想再听他酸下去了，直接打断，“你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就好，还记得我差点为了你送命，算是你有良心。你也不用多想多琢磨，给点银子算作惊吓费补偿我，我就满意了。”
    楚烨的深情话语被噎在喉咙，恼羞成怒，“你这臭丫头就知道钱！”放下药盒子，在怀里摸了一番，掏出一沓银票摔在她的身上，“给你！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