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7节

    重生？
    夏雷的脑海里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可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的时候他又否定了。在而不是在小说故事里，只有被截取的过去之人，怎么可能有重生回过去的人？
    他的生母走进了居民楼的楼道，慢慢爬楼。外面的闪电雷鸣声小了许多，他也听到了生母的抽噎声，还有她的自言自语的声音，“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你是一个怪物，你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害了我，你害了我的一生……”
    这些话，这一幕，夏雷在夏长河的记忆信息里都没有看到，听到，现在他却看见了，听见了。在神墓金字塔里，他虽然选择了原谅，可是听到生母说这些话，还有准备去做的事，他的心中却还是泛起了一片悲伤。他才这么小，她怎么忍心丢弃他？而且是丢弃到不会有人上去的天台上，这不是变相要他死吗？
    悲伤的感受用上心头的时候，夏雷的心中忽然又冒出一丝警惕和疑惑来，他暗暗地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个创造出世界之盒的超然存在吗？如果是他，他又为什么让我再次经历这一幕？”
    生母爬上了顶楼，推开了楼梯间的破旧的蓝漆木门，然后走了出去。
    噼啪！
    又是一道闪电从夜空深处劈落下来，天地瞬间雪亮。视野里是八九十年代的城市街景，没有摩天高楼，没有宽敞的街道和复杂的立交，到处都是电线杆子和蛛网一般密集的电线。临街的铺面上挂着形形色色的招牌和广告片，还有用白漆写在墙上的宣传用语，比如“只生一个好”、“公建文明城市”之类的。这一切混在一起，构成了一张发黄的照片。它给人一种真实与不真实的感觉，犹如一个真实的梦境。
    可就夏雷的亲身感受而言，这绝对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正感觉到他的灵魂与襁褓之中的婴儿的身体融合，他有了源自于幼小身体的感觉。他能感到雨点拍打到小脸上的疼痛感，他能感受到带着湿气和雨点的劲风的寒冷，他还能感受到饥饿，他迫切想吃点什么填饱肚子。他甚至感觉，只要这样下去的话他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死！这些亲身感受怎么可能是梦境？
    可如果这不是梦境，它怎么可能存在？
    夏雷遇到了有生以来最离奇也是最困惑的事情，他怀疑这一切并不存在，可他却在他怀疑的一切之中。
    他的生母往前走了几步，她看着他，哽咽地道：“你这个怪物，你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呜呜……我、我就放在这里……你的哭声要是能吸引人到这里来……那就是上天要你活下去……但是那样的话，你别来找我……我不认识你……我不要你……”
    这样的话夏雷也是第一次听到，他的生母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他是怪物了，要将他放在根本就唤不来人的天台上，让暴风雨带走他的幼小的生命。这一刻，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一样痛。
    他的生母将包着他的襁褓放在了天台上，然后一步步退走。
    夏雷看着她离去，他想叫住她，可是冷风带着雨点灌进他的嘴巴里，他根本就发不出声音。
    他的生母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向他走来，哭着说道：“你哭啊！你快哭啊！你看着我干什么？你这个怪物！你快哭啊，叫人来啊！”
    她虽然年少不懂事，可终究还是有一点母性存在。她倒转回来让他哭，为的就是让他用哭声吸引可以抱养他的好人。
    夏雷心里想对她说“不要害怕”，可从他的嘴里出来的却是“哇”的一个哭声。
    “你哭了，你哭了！对，就是这样！哭吧！大声哭出来！”他的生母神叨叨地指着暴雨如注的天空，“你要让它听见！是它让你进我的肚子里，它应该对你负责！我走了，你大声哭吧！”
    她似乎终于找到了离开的理由，而这个所谓的理由也帮助她下了决心。留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走。
    突然，夏雷感觉他能说话了，正常的说话，用他成熟的声音。他的意识也的的确确有一句他想要说出来的话，“我不是怪物，不要害怕。”可是这句话就要脱口说出来的时候，他的脑海之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很强烈的危机感，他的嘴巴也就在那一刹那间闭上了。
    那个危机感的源头还是之前的那个困惑，为什么会来到过去的时空？为什么不是梦境，却又有梦境的感觉？
    一直以来夏雷都有这样的能力，越是危险的环境和危险的时刻里，他都会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而他也总能在生死攸关之际保持冷静。
    让他冷静，让他闭嘴不敢开口的原因就是，如果这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话，他这一开口，他的生母倒转回来将他带走，那他就不会成为老爹夏长河的儿子。他不是老爹夏长河的儿子的话，他也不会有那十二颗ae胶囊，也就没有开启进化之路的机会。而如果他没有开启进化之路，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那后面发生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出现？
    这就是蝴蝶效应，一个小小的改变都有可能引起整个时空的崩溃。已经发生的一切会因为种种无穷的因素而变得面目全非，别人他不知道，可他却可以预料他的人生。他将没有能力修复那只罗盘的部件，也就不会在东方重工遇到申屠天音，他也不会遇到龙冰、唐语嫣、梁思瑶……
    他或许会在夏雪大学毕业工作之后才开始攒钱，然后娶一个平凡的妻子，凑合着过平凡人的日子。为孩子挣奶粉钱、学费钱，一边听着妻子的唠叨一边老去。
    这样或许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也不是害怕平凡。只是，一旦现在的他不存在了，六个造物主势必会重启“唯一”计划，然后会有新的“唯一”取代他。没什么是六个造物主不能做到的，他们毕竟是这个宇宙世界的主宰，强大而庞大的机制运作着一切。
    那么，假设现在的他不存在了，第一日、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就不会被他杀死，冥亚斯也不会复活。而世界之盒却终将修复，时间不是时间，六个造物主有的是时间等待。
    想到这里，夏雷的背脊上忍不住冒出了一片冷汗，这个时间里他也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眼前的空间是盒子的空间！
    时间不是时间，转瞬千年。
    在地球世界他曾经作古这样的实验，往盒子里扔小东西，出来的时候全都风化了，仿佛经历了千年、万年的时光的侵蚀。当时，他觉得盒子里面的空间是向前，一瞬间迈过千年万年的时间。他所做的那些小实验似乎也吻合这个推论，毕竟扔进去的东西都风化了，变成了灰烬。可现在看来，盒子里面的空间似乎不只是向前，它还可以向后。它似乎也不是固定的，它能调整！
    它，是一只钟表吗？
    然而，这些不过都是夏雷突然之间的猜测和推断而已。正在的答案会是他猜测的那样吗？他的心里其实连一点底都没有。
    就在他的心里一股脑冒出这些念头和猜想的时候，他的生母已经走进了楼梯间。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下了楼。
    “还真是一个狠心的女人啊。”夏雷的心里这样想，然后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了。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饥饿，抑或则是别的原因，他很快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里，他听到了脚步声。他想睁开眼睛，可是那眼皮却好像有整个天空那么沉重，他根本就睁不开。
    一个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小家伙，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了。”
    这是老爹夏长河的声音，他非常熟悉。然后他感觉他被抱了起来，老爹也为他遮住了暴风雨，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着一切又要重新来一遍吧？如果是的话，那就太无趣了……”
    他刚这么想的时候，天边突然闪现了耀眼的强光。
    （本章完）
    第2586章 真实领域
    光，金色的光，就像是一颗年轻的恒星正从地平线上升起来。黑暗在它的面前毫无抵抗力，如烟云一般消散。
    景物也就在这一瞬间转换。
    夏雷的眼中出现了一片森林，他就站在森林的边沿。他的面前有一片古老的废墟，残缺不全的石砖，残缺不全的城墙，还有没有脑袋的石狮，以及一个被挖出来的大坑。他就站在大坑边沿，他的身边堆了不少还没有晒干的泥土。这一切都给他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他猛地转身，然后便看到了远处的一个部落。
    那是白匈奴的部落。
    眼前这个大坑也不是别人挖的，正是他自己挖的。这个大坑之中隐藏着永美公主的坟墓，也就是在下面的古墓之中他找到了永美公主的尸体，还有一块世界之盒的碎片。
    从坑上跳下去他就能看到他所看到的一切，永美公主的尸体，世界之盒的碎片。可是他没有那样做，他干了一件奇怪的事。他从泥土堆里捡起一块石头，照着额头就砸了上去。
    砰！
    一声闷响，强烈的疼痛感从额头上传遍每一根神经，一股鲜血也从被他砸出来的伤口中奔流出来，差点遮住了他的眼睛。
    这一砸，他并没有从什么“梦境”之中醒来，疼痛的感觉是真的，鲜血也是真的。不仅如此，他还得到了一个结论，他并不是两个宇宙世界的主宰，如果是的话，他的额头就不会破了，更不会流血。他现在血流满面，他都没有办法给自己治愈伤口。
    愣了一会儿，夏雷忽然抬头看着天空。
    天空瓦蓝瓦蓝的，一轮烈日当头照射，那光线刺眼。这一切也都是真实的，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地球上的人类全都活在梦境之中了，因为每个人都在这样一篇天空下出生、成长，然后老去。天空上的恒星见证了一切，沧海桑田的变化，千千万万个物种的诞生，千千万万个物种灭亡。它知道地球世界上的一切秘密，可它从不言语，更不会告诉任何人。
    “你究竟是谁？”夏雷对着天空吼道：“你这样玩有意思吗?我不是你的敌人，你出来吧，我们谈一谈！”
    谈一谈、谈一谈……
    天空中、峡谷里满是夏雷的回音。
    这时身后传来了马蹄声，轰隆隆一片响。
    夏雷胸天空收回视线，移目看去，他看到了童颜h的茜拉米，还有好些个熟面孔的白匈奴女人。
    “夏，你在吼什么？”茜拉米的声音，用的是普什图语。
    夏雷能听懂她的语言，也确定她能看见他，他下意识地想回应她，一个“我”字几乎就要出口，可那种危机感突然又冒了出来。他跟着就闭紧了嘴巴，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看着茜拉米和几个白匈奴的部落女战士骑着马跑过来，马儿扬蹄，溅起灰尘，鼻孔里喷出来的热气扑卷到他的脸上，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夏，跟我回去。”茜拉米说道：“那个女博士生病了，很危险，她就要死了，你快回去看看她，她需要你的帮助。”
    这句话让夏雷顿时紧张了起来，可那种危险的感觉却还是那么强烈，镇压着他要与茜拉米说话，询问茜拉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欲望。
    “来，坐我的马，我带你回去。”茜拉米伏下上身，向夏雷伸过了手来。
    夏雷转身跳进了他亲手挖出来的大坑之中。
    “夏，你是怎么回事？”茜拉米不高兴的样子。
    夏雷冒着腰走进了大坑一侧的石板隧道之中。
    石板隧道里没什么东西，地面、两侧和顶部都是一模一样的石板，光秃秃的石板，没有雕刻的浮雕内容。每隔几米远，石板隧道的两壁上便会出现一盏普什图风格的鸭嘴油灯，身上满是铜锈，显然不会再点亮了。
    这些，夏雷也很熟悉。他还记得他在隧道的底部遇到了很大的蝙蝠，他忍不住去想，不知道等一下会不会再次遇到那些蝙蝠？
    来到隧道尽头，石门已经打开，并没有遇到什么蝙蝠。进入石门的时候，他再次看到了石门上的浮雕，那是一个古装女子，栩栩如生，雍容华贵，秀美绝伦，仿佛随时都会从石板之中走出来一样。石门上方的两个汉字“美塚”也清晰可见。
    夏雷直接走进了有机关的通道，他走过一次，哪一块石砖是安全的他都非常清楚。最后，他来到了永美公主的石棺前，石棺也是打开的，一眼就能看到躺在石棺中的永美公主朱玄月。
    她其实不是真正的永美公主，她是被依西塔布控制了的可怜的傀儡。这也是他明明有实力找回依西塔布却没有那样去做的原因，依西塔布害死了永美公主，老爹夏长河痛苦了几百年。他如果把她找回来，老爹夏长河和永美公主朱玄月又该怎么去面对她？他又怎么去面对夏长河与朱玄月？依西塔布的情况其实和留在黑暗死亡世界的神月如一一样，她们都是身负罪孽的人，她们没法面对那些被她们伤害过的人。
    夏雷站在石棺旁边看着躺在石棺里的永美公主朱玄月的尸体，好半响之后才冒出一句话来，“你让历史重现，想用蝴蝶效应改变未来，也就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你觉得这有意思吗？”
    他的声音在古老的墓室之中回荡，却没人回应他。
    夏雷又说道：“母亲大人，对不起了。”
    上一次见永美公主朱玄月的尸体，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棺中女尸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后母。世事无常，谁能预料？
    夏雷将伸进了石棺中，撬开朱玄月的牙关，从她的口中掏出了一块碎片。
    这是他得到的世界之盒的第一块碎片。
    朱玄月的尸体快速腐烂、风化，然后是石棺和整个墓室。
    最后，就连他手中的那一块碎片也消失了。
    黑暗笼罩了下来，景物再次转换，两侧出现了几万米高的峭壁，眼前是一团静止不动的深邃黑暗。它所在的岩壁上，过去之水逆壁而上。
    这里是黑暗死亡世界寂灭之渊，那团静止不动的深邃黑暗是宇宙的起点与终点。在黑暗死亡世界他被黑暗主宰冥亚斯和六个造物主逼得走投无路，为了妻儿，为了两个世界的亿万生灵，他来到这里，纵身一跃，在万死之中寻求那一线生机。
    现在，还要来一次吗？
    夏雷再次抬头看着天空，振声说道：“你这样玩有意思吗？出来吧，我们谈谈。”
    他的声音在寂灭深渊里回荡，还是没有人回应他。
    “好吧，那我就陪你再玩玩吧。”夏雷的双脚轻轻在地上一点，他的身体向岩壁上的静止不动的黑暗区域。
    如果将这三个场景看做是三道关卡，而他是闯关的人的话。
    那么，第一关是情感之关，他能说话，可他不能出声影响他生母的决定。
    第二关是针对他的弱点设计的，女人一直都是他的弱点，茜拉米在他即将找到第一块世界之盒的碎片的时候跑来跟他说宁静患了急病就要死了，需要他回去帮忙。如果他因为关心宁静而跟着茜拉米回去的话，他就失败了。
    第三关也就是眼前这一关显然是勇气之关，上一次他在黑暗死亡世界是因为走投无路才要跳进宇宙的起点与重点，在那万死之中寻找那一线生机。现在，他还有勇气再经历一次吗？
    他当然有，这毋庸置疑。
    这一次他同样有着纵身一跃的信念与理由，因为他已经斩杀了四个造物主，只还剩下两个他就可以终结这一切了。明知跳进去也不会死，他又何惧之有？
    他的身体划过虚空，距离那静止不动的黑暗区域越来越近……
    突然！
    夏雷停了下来，然后一动，嗖一下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哈哈哈！”夏雷笑了，“差点就上了你的当了，两道简单的题，养成我的惯性思维。我要是真跳进去了，我就真死了。这不是梦境，也不是过去的时空。这是你利用世界之盒，或者那六只盘子造出来的绝对领域。不得不承认，它是我见过的最厉害最真实的绝对领域。”
    真实绝对领域。
    刚才，他要是学上一次那样不顾一切地往宇宙的起点与终点纵身一跃，等他的不是宇宙的起点与终点的“改造”，而是一个致命的陷阱。他虽然拥有主宰两个宇宙世界的能力，可是他也不是永恒不败的，也有东西克制他，而他也会死。
    夏雷的声音落定，却还是没人回应他。寂灭之渊还是那么的真实，那宇宙的起点与终点似乎也是真实存在的。真实的环境，真实的一切，它们会让他怀疑刚才的猜测是错误的，是一种疑心病。
    夏雷一脚踢向了一块过去之石，那块几百斤重的过去之石嗖一下飞进了宇宙的起点与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