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左键是说话，陆双林机械地点着鼠标，然后努力安慰自家妹子：“我不会退圈的，这里还有很多我留念的东西。你们在网络上维护我不颜出，一直都做得很好……”
    说是这么说，他心中却充满了不确定。
    “心疼地抱抱我言(●˙e˙●)”
    “出了这种事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想一直陪你走下去！”
    陆双林看了这些支持自己的话心头暖暖的，但他也知道恐怕要淡圈一段时间。
    在这种特殊时期，群星没有空降频道，而是选择私聊陆双林：“在吗？手机要是换号得告诉我。”
    陆双林先是吃了一惊，他瞄了眼电脑右下方的时间，1点48分。原来已经过了饭点，而他竟然也不觉得饿。“嗯……一定。”
    换手机号是肯定的，只是旧号绑定的东西太多，也不能说废就废。
    陆双林平时就没法儿一心二用，现在更加，于是在频道那边挂上机，给群星发了语音邀请。昨天他陪着胃不舒服的的群星，今天群星陪心情低落的他，这也算是有来有往吧。
    “现在还有人通过手机骚扰你吗？”群星轻声问道。他那把特殊的磁性嗓子压低后像哄人一样，陆双林出于私心，找到头戴式耳机戴上。
    “嗯？”群星见陆双林半天不回答，尾音上挑显出疑问。
    “没有了……”陆双林乖乖答道。半晌后，他想起手机已经关机了……啊！原来是因为这样群星才会到小窝找自己啊。
    陆双林也没有深究自己为什么高兴，只是觉得群星人真好！
    “吃饭了吗？”群星叹口气，开启新话题。他也不知道陆双林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是皱巴着脸一副委屈的样子，还是气愤地想要挥拳头。陆双林这人一聊天就反应慢，就好像脑子里装了个方言普通话转换器，说话总得cd一下。
    以前听着也不觉得着急，今天心里却有些急躁。他也是被网友曝光过三次元手机号的人，对此感同身受。
    “还没有。我现在去点外卖。”陆双林絮絮叨叨的：“我住的地方有点偏，好吃的都是20起送。还是读大学好，有0元起送哦。”
    “我们这儿也差不多。”群星随口道，“你大学在哪儿读来着？”
    “武汉，离长沙很近吧。”陆双林大四的时候准备过半年的考研，当年他想去北京读研究生，或者在东南沿海某个城市闯荡一番，但最终收拢了羽毛哪儿也没去。
    群星“唔”了一声：“那你从小到大都离家近。”
    陆双林没解释什么，小声说：“嗯。我恋家。”
    话废的尬聊就是不超过十句必有沉默，陆双林用外卖岔开话题：“佑哥，你喜欢吃铁板拌饭还是粤式叉烧啊？”
    这是选择困难症犯了？群星笑了笑，“你们那的叉烧正宗吗？”
    “我怎么清楚啊。”陆双林在袋鼠外卖上下单了，果断选叉烧。
    “好。”群星话音微顿，语重心长道：“有什么事晚上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企鹅留言。你别老在乎这些有的没的。”
    得嘞。粉饰太平不成，话题又绕回来了。陆双林心里有点感动，群星还是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的高兴，什么时候是装的。
    陆双林最早认识的群星的时候，两个人都顶着个马甲。
    那时陆双林顶替大神cv进剧组配主角受，剧发出去以后不仅帖子里面被骂面瘫，关系户，私信里也有人追着骂。他和已经相认的车厘子躲在自家社团的频道里吐槽，看到有一个人在子频道躺尸，那个马甲为“。”的“尸体”就是群星。
    那时候陆双林还不能把群星的声音和人对上号，可是群星一开口，那种感觉就很高级很牛逼。陆双林羞愤欲逃，又想起自己也穿着马甲呢，而且群星说话慢条斯理的，很吸引人。
    群星已经成名多时，而那时候的陆双林还是小透明。
    他以为群星不会记得长舌妇一样巴拉巴拉吐黑水的人。谁知道等到他们聚在一个剧组的时候，群星居然逗他：“你对这个角色有把握吗？到时候肯定有很多人挑剔哦。”
    陆双林觉得自己得多幸运才能在网配遇见这么多优秀又善良的人！虽然群星是个正经兮兮的老干部，自带高冷气息，但他们的关系还是一天比一天好。
    “你怎么了？”群星听见陆双林突然嘿嘿笑了两声，以为他怒极反笑，岔了真气。
    陆双林实话相告：“我真的要谢谢你。”
    “我做什么了？”群星失笑，“只是说了两句好听的话。”
    是这样没错。但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呀。
    陆双林心情好多了：“嗯~”
    ……
    经过大家的轮番关心，陆双林的金刚心功法成功修炼到上乘！
    他想自己不会是网络暴力第一个受害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既来之则安之吧。
    晚上陆双林洗完澡，头上裹着雪白的吸水毛巾，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在阳台乱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房子里的无线发射器突然坏了，只能跑到阳台来蹭wifi。
    他目前一个人租在老小区的顶楼，隔壁那户是空的，只能打楼下的主意。
    wifi接收器陆双林小同志穿着他万年不变的白背心，专注地看着链接信号的进度。
    “快乐的一只小青蛙，lilililili力魄扶柔哥~”车厘子的突然来电弄得他一惊一乍，差点把水果手机给砸了。
    “怎么了？”陆双林干脆坐在地板上。
    “你在家吗？”车厘子说。
    她的口吻很沉重，陆双林表情微变，“在……你要过来？”
    “是。等我。”车厘子的话异常简洁，说完就要挂电话。
    “诶！”陆双林这一天不好的预感就没有消散过，他叹了口气，“如果是有人发帖黑我的话，你先把地址发给我。我好、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第8章
    事件升级了。这次黑陆双林的人不是躲在二区发八卦，而是将黑手伸进大本营tx论坛，发了一个“实锤贴”。
    “实锤”就是说一件事有图有视频证据确凿，基本可以盖棺定论。这样的大杀器，能把人逼到退圈。
    陆双林打开tx论坛，发现帖子已经飘红多时——“脚踏两条船还要卖腐？带你走近言菊苣的粉红人生。”
    楼主开门见山，用讽刺地口吻写道：“我们的言菊苣现实生活中不仅有一个相好的千金小姐，能帮他搞定工作，同时还有一个贴心的未婚妻。也不知她们知不知道言菊苣是个惯于在网上跟男人搞暧昧的人。几年前在梅子坞时如此，如今更是逮住机会就倒贴。看来不管是直的还是弯的，都不影响他桃花朵朵开。”
    陆双林：？？这是我？
    帖子内容槽点太多，细数起来，每一桩都跟真相都有出入，但是偏偏摆出一堆所谓的“实锤”。如果不是熟悉言如织的人，光看这些截图“铁证”，以及各种不敢露出真id的所谓“当事人”的回忆，很容易就被带偏了。
    里面不仅涉及到了自己二次元的交友，还有三次元……陆双林后背一阵发凉，紧张地直咬下唇。车厘子给他端了杯水，也很快就给喝光了。
    车厘子像个愤怒的女巫般嗤笑：“我让懂行的去查ip了，让她装路人瞎哔哔，肯定跟之前那个爆你三次元的是同一个！”她气得牙痒痒，“敢犯到老娘头上……”
    那个“千金小姐”一看就是说她，她还真得说句承蒙看得起带她一起玩。是，她是帮陆双林牵来一个机会，但是笔试和复试都是人凭实力自己考的！如果不是情况特殊，陆双林也不会想拜托她找关系。
    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样胡编乱造？
    “你看看这个策划是谁？”车厘子手指一张微.信截图，那是匿名策划吐槽陆双林拖二期干音。
    匿名策划抱怨道：“聚聚说要考研，那好，我就等呗。4月份的时候，我想着不管他考去哪里，全国的复试都差不多结束了。总可以回来录音了吧？”
    “结果他还是说自己有点事，需要再宽限一下。那个时候后期的场景都他妈快做好了，就等他返音了好吗？”
    “我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告诉我考研失败了，要花时间去找工作……哦，搞半天早就勾搭上人，能搞定工作，就是嫌弃我剧组小，不给配是吗？”
    听这个口气，策划在聊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帖子里的“黑料”了？
    陆双林想到那个反水的管理，她是不是也是被这些东西迷惑了呢？有些人就是爱深责切，容不得偶像有一点点不如意的地方。
    陆双林擦了擦眼睛，缓了缓才说：“这个就是木颜那边的策划……其实我跟所有主角剧的策划都说过，等不了可以直接换人的。”
    “不然耽误进度两边都为难。”
    车厘子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愿意换了！去哪里找又红、交音又快、戏感还好的cv？”
    且不说网配大神，稍有名气的小粉红也都一身的剧债。接新一时爽，录音火葬场。这些人都是默认不接新，除非关系铁的熟人来邀请，或者说这个剧本身就有红文的底子，幕后又强。
    陆双林因为录音快，耳根软，一直比较好说话。谁知道好口碑就像建在沙滩上的城堡，涨潮前强风一吹，也就倒了。纵有千般好，不敌几次疏忽。
    吐槽他拖音的策划可不止一个，车厘子都为陆双林感到寒心。
    车厘子说：“看到了吧。你淡圈那会儿，多少策划当面说‘不着急，三次元重要’，背地里怨声载道，都骂你红了就拖音。”
    拖延症是全人类共同的毛病。
    cv拖音、策划催音那都是个梗，平时吐槽两句也不算过分。重点是这些截图暗暗透露出陆双林是拜高踩低之人，并非他自己表现的那么无欲无求。
    陆双林默然，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车厘子想说如果拖音是小料、千金小姐找工作的事真假参半，那“未婚妻”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按照帖子上梳理的时间线，小双林同时和……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在交往。
    可是两年前，陆伯母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哪儿有精力去操持这些？
    帖子上对于未婚妻这一块儿没有细节描述，只是担保所言非虚，未婚妻是陆双林的近亲都认可的，并且陆双林本人绝对也不能否认她的存在。还给出了陆双林姑姑办公室的电话，以及拨打过去的聊天记录。
    这样赌咒发誓的口吻让底下炸开了锅。
    “服气！原来是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呵呵我就当自己眼瞎吧。”
    粉黑大战愈演愈烈！
    “这个事……太冤枉了。姐你先说相不相信我。”陆双林看向车厘子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救命稻草一样重要。
    她什么时候见过陆双林这样被人欺负，当场眼眶酸涩，有点想哭。
    车厘子点点头。
    陆双林这才放下心，他盘腿坐着，焦虑地扣了扣沙发布面，放弃般道：“是有那么一个女孩子。前年我妈住院的时候，姑姑介绍过来的。我妈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她也想让我们试试。”
    “你爸那边的亲戚算个屁啊！”车厘子眼睛一瞪，“她有什么资格对你指手画脚。”
    陆双林抬起头，无奈地笑了，“我不是回到长沙了吗……我妈说过去的矛盾是上一辈的，让我还是跟亲人打好关系。”他说起这些反倒冷静了，可见私下也纠结过许多次，“这个女生学医，性格很好长得也漂亮，还不嫌弃我家的情况。只是我对她没有那个意思，一开始就说清楚了。”
    “……”这种小仙女你都不感兴趣？车厘子一瞬间想歪了，莫不是真的弯了吧。“咳咳。”她想了想，换上委婉的说法：“妹子挺喜欢你？”
    “可能吧。她也不表白，只是每个月都会来看看我妈。过来还会送点保健品。”陆双林神色平静，“我已经欠她的，再追问她喜不喜欢我，有意思吗？”
    不表白当然也就不能拒绝。这个妹子听懂得对付陆双林这种人啊！不过她是不知道，陆双林认定的事情也不容易变。
    车厘子闻言仔细地打量发小，发现他真的不是从前那个长着小虎牙，一打架就输的小哭包。
    橘色的壁灯下，陆双林的眼睫毛被拉长，幽深的目光里透不出半点汹涌的情感。他很会忍耐，很会……为难自己。
    车厘子烦躁地抓抓头发，“你就说，现在你们谈论婚嫁了没有？”
    陆双林摇头，“我配不上她。早就没怎么联系了。”
    都怪太平洋来的亲戚，管得宽。车厘子腹诽完了觉得还是不对，“这个爆料的人这么会顺藤摸瓜？”
    “我不清楚……”陆双林情绪低落，“单位那边应该知道我的事了，姑姑也听说了。黑我的人是真的去找了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