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大家都说，两枚小果子一起生长，容易营养不良，会长得特别缓慢。
    大毛不愿弟弟妹妹们缓慢生长，缓慢到几乎瞧不出动静，因此他又动了取梦渊泥土的心思。
    此外，大毛还意外的发现，通过祭坛前往梦渊最快最方便，比他平时进出梦渊简单多了。
    只是夜路走多了难免被抓个正着，毫无悬念的，夜无晖逮到了这个在祭坛捣乱的小家伙。
    大毛心惊自己落到了夜无晖手里，下场惨烈时，黎玄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大毛心底顿时燃起了希望，他抱着一块泥土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向父亲求助。
    这一次，他的父亲没有抛弃他，从夜无晖的手里拯救了他。
    黎玄对夜无晖冷冷说道：“不要打他的主意。”
    是否进入梦渊以及如何救出夜冥，黎玄自有自己的打算，他不会允许夜无晖把某些不该有的念头放在大毛的身上。
    黎玄清楚，大毛进出梦渊比他和莫夜容易，甚至比夜无晖还轻松，可这不是让大毛冒险的理由。
    梦渊和夜冥的解决办法，其中不包括大毛。
    对此，夜无晖丁点儿不意外。
    夜无晖平静地看着正在往自己父亲头发后面躲藏的大毛：“我不会让他冒险。这是我的计划，由我自己完成。他这么大一点儿，进去还不被那些老怪物生吞活剥了。”
    夜无晖说完，他沉默片刻，又提醒道：“到时候，祭坛四周的气息将发生巨大的变化，如果‘锁清秋’封不住了，你尽快带他们离开。”
    莫夜一家没必要继续留在这个地方。
    一旦夜无晖闯入梦渊，他们此时的落脚地注定了不再隐蔽，当前的宁静将被打破。
    黎玄满不在乎地丢了句：“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就在黎玄转身之际，夜无晖冷不丁补充道：“魏苍穹困在这儿好多年，早已困得腻烦。你们走的时候，叫着他一起吧，反正他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作用。”
    黎玄回头看了夜无晖一眼，他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而是淡然地带着大毛走了。
    大毛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惊觉自己被拎到半空，他紧张地抱着一块泥土与父亲大眼瞪小眼。
    大毛承认，在家里，他最惹不起的人是父亲。父亲会让他深刻体会到，做了坏事之后将有怎样的后果。
    他喜欢爹爹的长绒毛，他喜欢祖母做的饭菜，而他也喜欢父亲，他不敢不喜欢。要不然，父亲会关起百宝袋，他再也不能往百宝袋里偷偷的藏东西。
    大毛出生至今的经验教训无比丰富，如果做了坏事，见到父亲，一定要赶紧绕道走。
    然而，这一次，黎玄没教训大毛，他随手把大毛抛向莫芸房间的方向：“近期别往外跑。”
    再被他抓到，后果自行想象。
    大毛不自觉地抖了抖。听话，他肯定听话，至少在父亲的面前，他绝对言听计从。
    转眼过去了半个月，一天清晨，莫夜迷迷糊糊地醒来。
    莫夜瞅瞅身边，媳妇还在睡梦中，接着，他看了看窗台，泥花盆和小树苗都在，分枝的两道微光也在。
    只不过，莫夜困惑地盯着窗外，外面好安静，静得过分。
    他满心困惑，按理说这个时辰理应天亮了，但外面黑得如同深夜，相当不自然。
    莫夜正要叫醒媳妇，发觉媳妇已然睁开眼。他顺势拉着媳妇的手，指了指外面：“小黎，你看，这天色好奇怪。”
    黎玄顺着莫夜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窗外的情况。
    黑夜，整个世界仿佛仍在沉睡。而黎玄相信自己对时辰的判断，这个时间不属于夜晚。
    莫夜随意的在旁边抓了一把，他抓住一缕气息，递到媳妇的面前，给媳妇瞧：“咦，梦魇之力的颜色变了？”
    明明应是纯黑的黑气，但现在黑气里夹杂着一丝白色的光芒。
    黎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莫夜抓在手中的梦魇之力，他没来由的想起莫夜的绒毛曾经出现过的变化。黑色的毛球，头顶的位置有一小戳绒毛变成了白色。
    那般景象与此刻的梦魇之力颜色不由重叠在了一起。
    黎玄隐隐感到，梦渊轮回的关键时刻已然到来。
    莫夜和黎玄走出房间时，意外发现莫承宁他们也醒了，他们正站在走廊望向天空。天空阴暗得吓人，云层压得极低，低到让人缓不过气。
    在这般凝重的黑暗里，诡异的混入了一丝白色的光芒。白色光芒从天幕落到了祭坛的中心，使得整座祭坛泛起了细微的柔光。
    夜无晖神情严肃地站在祭坛边，他凝视着前方的变化，他深知，自己期盼已久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他偏过头看着不远处的莫夜他们，静静地说道：“你们该走了。”
    接下来的路，只属于他一个人。是他决定闯入梦渊，也是他决定从梦渊深处带走夜冥。这条路唯有他自己走，谁也替代不了他。
    夜无晖的话无疑是给黎玄的明示，他在提醒黎玄，祭坛即将到来的剧变，就算是“锁清秋”恐怕也封锁不了。
    这里的位置即将显现于人前，不计其数的追兵要不了多久就会抵达。
    夜无晖对此自是无所谓，他所进入的梦渊，比外界凶险无数倍。但是，不必为此冒险的莫家一家，他们是时候离开了。
    夜无晖伸出手，他的手心赫然崩开了一条深口，大量的鲜血抛洒在祭坛表面。
    祭坛发出低低的一声闷响，随后，狂风骤起，如鬼哭狼嚎一般。祭坛前方，一条道路缓缓成形。这条道路的尽头叫做梦渊，那里是历代魇魔的长眠之地。
    在那里，有一个人，他名为夜冥。
    他是夜无晖的兄长，他也是莫夜的父亲。
    望着一步步走向前方的夜无晖，莫夜的心情与莫芸是一样不安。他们恨不得自己也能马上进入梦渊，带回夜冥。
    然而，他们不懂这般做法是否正确，他们究竟该像夜无晖那样不顾一切，还是不再打扰夜冥长眠的清静。
    梦渊的轮回，对梦渊内的魇魔来说，是极大的诱惑。
    夜无晖沿着道路越走越远，“锁清秋”的封锁区域亦是摇摇欲坠。
    莫承宁环顾四周，询问莫夜：“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莫承宁和火殃已经商量好，“锁清秋”的封闭只是一时的安宁，唯有他们解决了身边的麻烦，才能换来长久的安宁。只不过，莫夜一家何去何从，莫承宁不能替他们作选择。
    下一刻，莫夜摇了摇头：“不了，我们暂时不走。”
    这是莫夜与黎玄讨论后的决定。他们不会立刻贸然闯入梦渊，但他们也暂时也不准备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小毛球：咦，媳妇，大毛的衣服呢？
    小泥巴：……不知道
    *
    大毛：虽然我悄悄藏了一件小衣服，但我不敢穿
    小红果：……
    第77章 锁清秋
    送走了莫承宁和火殃, 莫夜回到了媳妇的身边。
    起初那会儿，莫夜也曾考虑过是不是让莫芸和孩子们前往别的地方暂避，或许会比此刻的这个地方更为安全。
    然而，莫夜想来想去始终觉得, 其他的地方哪怕说的再安全, 他始终没办法安心, 远远不及大家在一起来得稳妥。
    正因如此，莫夜权衡再三后，放弃了让莫芸与莫承宁他们一同离开的念头。
    如今，莫夜不得不面对一大家人守在祭坛边等候的境况。
    大毛打了个哈欠, 他趴在莫夜的头顶，小红果则是被黎玄揣在衣兜里。除了平时给小红果补充力量协助小红果觉醒血脉, 其他时间，小红果偏向和父亲在一起。
    大毛对此无比佩服，他深感弟弟妹妹远比他勇敢。
    通常情况下，大毛不敢轻易招惹父亲, 相对的，他还是更爱爹爹的长绒毛。
    莫夜和黎玄之所以选择了留下，很大程度是夜冥的缘故。莫夜早就与黎玄讨论过，他们是否进入梦渊，且进入梦渊后, 他们又能做些什么。
    黎玄沉思了很久，未能作出最后的决定。
    于是，他们一家的等待到底为了什么, 莫夜根本说不准。他们兴许在等待夜无晖的归来，兴许在等待时机成熟，自己闯入梦渊的深处。
    莫夜一家为了夜冥，他们决心留在此地并不奇怪。
    同样的，长年累月跟随在夜无晖身侧的中年护卫，他选择留在这儿，也并不奇怪。
    身为一名被安排在夜无晖身边的护卫，无论发生怎样的变故，他都必须守住祭坛，接应夜无晖。唯有护住祭坛，夜无晖的返回才有路可走，不至于被人切断了后路，再也找不到回来的正确道路。
    莫夜环顾四周，只不过，他没有想明白，魏苍穹留在这里的理由。按理说，魏苍穹与夜无晖的关系不算和睦，苦闷的跟在夜无晖身边这么多年，魏苍穹非常不乐意给夜无晖当家仆。
    因此，魏苍穹是理应离去的那个人。
    尤其是在夜无晖踏入梦渊后，黎玄随手把“锁清秋”丢给了魏苍穹，物归原主。
    此处封锁的区域已是坚持不住，这里注定不再安全。重获魏家宝物的魏苍穹大可以快步逃离这个地方，没有必要继续冒险。
    接下来的所有事情，可以说和魏苍穹没有多少关系。
    所以，黎玄也对魏苍穹说了句：“你想走就可以走了。”
    黎玄不会左右魏苍穹的想法，“锁清秋”到手，魏苍穹要去哪儿是魏苍穹的自由。
    然而，魏苍穹听到这句话，他仅是平静地看了黎玄一眼，他不怎么在意地应了一声，令人猜不透他表达的何种意思。
    之后魏苍穹不急不慢的走到一旁坐下，细细地摩挲着手里的“锁清秋”，口中轻念着什么。
    莫夜不由多看了魏苍穹两眼，魏苍穹没说要走，他也不好多问魏苍穹有何打算。
    可是，大毛的好奇心比自己爹爹多得多，他特别想知道姓魏的叔叔在玩什么。
    大毛瞅瞅旁边的父亲，又瞧了瞧不远处的魏苍穹。他琢磨小会儿，认为从魏苍穹到父亲的距离不具有危险。
    哪怕突遇凶险，他的小短腿来不及逃回来，以父亲的本事肯定能及时救他。
    大毛悄悄地从爹爹的头顶挪了下来，他轻手轻脚的挪向魏苍穹的位置。他蹲在魏苍穹的脚边，一眨不眨地盯着魏苍穹手中的金色小锁。
    这个小锁，父亲此前丢给他玩过一阵子。他咬了咬，发现不能吃，又闻了闻，味道也不香，不见多少特别之处，仅仅是封锁住了一大片的区域。
    大毛十分在意，魏苍穹此刻的动作和话语，是不是意味着有别的好玩的方式，有大毛所不知道的有趣玩法。
    魏苍穹低头看了看蹲在自己脚边的小家伙，他没有动，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踩到大毛的花尾巴。
    他不确定大毛今天的外袍，是小鸡还是小鸟，总之一条花花绿绿的羽毛小尾巴在身后晃，非常醒目。
    很快，魏苍穹收回了放在大毛身上的心思，他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前方。这里有祭坛，有通往梦渊深处的道路，以及摇摇欲坠的封锁区域。
    魏苍穹咬破自己的手指，他快速的在金色小锁表面书写着大毛看不懂的文字，他连写了三遍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