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那会儿，老村长翻遍村中的藏书，他神情凝重，他告诉了守护者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老村长说：“历代的‘承’字辈梦貘中，曾有一位十分神秘的‘承’字辈梦貘，他做过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他以一人之力，撼动了整个梦渊。”
    当时正值梦貘一族式微，梦魇一族实力大涨，梦魇一族产生了剿灭梦貘的意图。
    那位“承”字辈的梦貘对魇魔说道：“如果梦魇一族再苦苦相逼，我就破坏梦渊，毁掉梦魇传承的根基，谁也别想好过。”
    他会让所有的噩梦消散在天明的那一刻。大不了两族两败俱伤，大家一起承受重创，一起衰败没落。
    梦魇一族起初并未把他的话当作一回事，直到那位“承”字辈梦貘真的移动了梦渊。尽管他很快又将梦渊放回原地，但他的举动在梦魇一族掀起了轩然大波。
    此后，梦魇一族放弃了动手剿灭梦貘，梦貘一族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奇怪的是，从那以后，那位“承”字辈梦貘突然失踪了。
    梦貘一族在四处寻找他，始终没有找到。同样的，梦魇一族也在找他，仍是没能找到。
    老村长略微停了停，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长大成人的莫夜。他还能想起莫夜小时候，一团小毛球的样子。
    莫芸不是土生土长的莫家村人，这在莫家村不算秘密，却也没有多少人真正关心。大家都知道，莫夜的外祖父捡了一个襁褓里的女婴回村，他悉心照顾女婴，全然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
    那一年的老村长还是年轻的小伙儿，他见了女婴，忍不住笑道：“哪来的这么可爱的孩子，当真是你外出的路上捡的？说吧，你偷偷和谁生的女儿，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莫夜的外祖父低头看着襁褓里的孩子，他说道：“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什么？”村长挑挑眉，问道。
    “她的名字，莫芸。”随后，莫夜的外祖父凝视着女婴的双眼，他慢慢地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你安心住在莫家村，度过平稳的一生吧，如那个人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小毛球：自豪脸，我全家都厉害
    小泥巴：……
    *
    大毛：弟弟妹妹，弟弟妹妹，好纠结啊
    二黎：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
    莫芸：虽然早在第三章 开头，就说了我是捡来的，但肯定没人在意我……
    第85章 钥匙
    那会儿, 村长从莫夜的外祖父口中打听到的消息十分有限。
    莫夜的外祖父一心一意想要给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生活，于是，莫夜的外祖父去世后，所有的秘密随着他一同进入了坟墓。
    他究竟遇到了什么, 再也无人知晓。
    但村长相信, 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很特殊。
    奈何对方到死也不肯说出真相, 村长实在不忍心再逼问一个结果。毕竟，无论是谁，这一生总有自己竭尽全力要守护的秘密。
    后来，一名青年来到了莫家村, 他的名字叫做夜冥，他娶了莫芸。再后来, 夜冥不知何故离开了莫家村再也不曾回来。
    莫芸为了生下莫夜倍受煎熬，母子俩的生活虽是清贫，却也没有太多的波澜。
    直到章老板来到莫家村高价购买梦果，全村人以为这是他们的好日子的开始, 却万万没料到，这是一切灾难的源头。
    章家的人来了，黎家的人也来了。可是，弥漫大山的红雾，不是宝物出现的征兆。这里没有他们心心念念的宝物, 只有受困的山神在布阵化煞。
    可惜就算真相如此，章家人和黎家人也不会善罢甘休，莫家村的平静打破了。
    而后, “承”字辈的梦貘莫承宁归来，镜花水月大阵随之启动。
    村民们本以为宁静的生活即将出现，但他们等来的是，山神离开了莫家村，莫承宁离开了莫家村。苏醒的莫夜和黎玄亦是出了村子治病。
    事情的走向偏离了村民们的期盼。
    莫家村的灾难接二连三，夜无晖的围困使得他们无法前往梦之界。回村探查情况的莫承宁战败，他奄奄一息。此后，夜无晖更是带走了莫芸。
    一切正在一步一步的失控。
    事到如今，莫家村的安宁兴许再也回不来了。
    梦之界逐步坍塌，莫家人寻到莫家村外，他们控制了村里的人。
    老村长望着周围的土地，他不由叹了口气。
    梦之界里的梦魇之力越来越浓郁，如今，村民几乎不敢贸然前往梦之界，避免发生意外，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老村长说道：“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章家围村那会儿，我都葬在这片土地了。可是，大阵又把我带了回来，继续守着村子。大概是先祖们不忍心，他们建立的村子就这么毁于一旦。”
    只是，村长不清楚，到了这一步，他究竟还能再做些什么。他的血脉能力再普通不过，他的寿命同样再普通不过。
    短暂的一生，注定他看不到莫家村更长远的将来。
    老村长凝视着莫夜分得的那块土地，那里梦魇之力四溢，早已到了老村长根本不能接近的程度。
    老村长虽已年迈，他的双眼却并未被岁月的残酷蒙上阴霾。他不急不徐地说着话，不知是在说给莫夜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那里真的有梦渊，对吧。”
    要不然，莫家人怎会不依不饶的找到莫家村来。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莫家村建村的位置，这个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地方，居然与梦渊连在了一起。
    老村长扶着拐杖站起身，他看了看自己前面的莫夜，他取出一个小布袋。
    他说道：“你外祖父临终时，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他说，他的一生平平淡淡的走到了尽头，本就该坦然面对一切，可他心里有些牵挂始终放不下。将来某天，如果有厉害的外来者针对他的女儿，如果他们提及梦渊，就把这个交给她。”
    老村长把小布袋放在莫夜的手中。他一年年的老去，日子所剩不多，趁着他还有一口气在，是时候达成故友的遗愿。
    他能感受到，对方所指的这一天终是到来了。
    自从莫芸怀了莫夜后，她的身体一直不好，进入梦之界非常困难，更别说从不是莫家村的地方返回他们的梦之界土地，这简直不可能。如今，东西交到莫夜手中，老村长了却了一桩心事。
    这般崩塌的梦之界，他下一次，是不是还能进来根本说不准。
    也许，他还等不到下一次进来，就被莫家人控制了，永远失了心智。
    “村长。”莫夜握紧小布袋，他望着年迈的村长一步步的走远，忍不住喊了一声。
    老村长笑着冲他摆摆手，没再说什么。有缘自会相见，若是此生无缘了，也不必强求。
    莫夜目送老村长平安地出了梦之界，他这才打量着手中的小布袋。
    黎玄说：“打开看看？”
    他隐约感觉到，里面是非常有用的东西，会给莫夜极大的帮助。
    莫夜应了声，他完全想象不出外祖父留下了什么，而外祖父留下的东西的确让莫夜深感意外，是襁褓。
    襁褓带着分外柔和的力量，莫夜的指尖轻轻地抚过襁褓，他还能清晰感觉到上面残留的暖意。
    这是外祖父当年捡回女婴时，包裹着莫芸的襁褓。
    下一刻，黎玄的指尖也抚过了襁褓。他的表情略微一怔，襁褓附着的力量有些特别。这股力量凝成了丝，它们化作丝线，一针一线的缝制在这块布料上。
    黎玄思索片刻，建议道：“我们需要抽出这股力量。”
    莫夜不怀疑媳妇的说法，不过问题在于，莫夜办不到。他能够感受到力量的存在，可他没有办法聚集它们。
    黎玄见状，顿时明了：“我们该回去了。”
    如果黎玄猜得没错，这是留给莫芸的物品，那么能够抽出这股力量的人，只有莫芸。
    莫夜瞅瞅水域边的环境，他本是要叮嘱小梦树，记得藏在安全的地方。一旦水域这边坍塌了，小梦树就到别的地方住，没必要死守在这里。
    然而，莫夜尚未开口，小梦树的树枝就勾了勾莫夜的长绒毛，不愿松开。
    莫夜看着小梦树，不禁想起了家里那株孕育着小果子的小树苗：“你想和我们一起走吗？”
    小梦树连忙晃了晃小树枝，随后，莫夜的目光转向媳妇，黎玄点点头同意了。
    梦之界的情况很不好，剩余的那些普通梦树也就罢了，但这株自己长了腿能跑的小梦树，是他们在这片土地的第一株梦树，为他们提供了最初的最重要的梦果，它跟在他们身边许多年了。
    既然此刻的梦之界不适合结梦果，不如让小梦树外出，欢乐的玩几年。
    于是，当大毛看到跟着父亲和爹爹回来的还有一株小梦树时，他的眼前顿时一亮。小梦树的树干表面有白色的漩涡纹饰，是来自梦之界的标识。
    大毛并不在乎小梦树是不是来自梦之界，他开心的跑到树枝趴着。二黎瞅瞅大毛，她挑选了一个叶子多的树枝躺着。
    小梦树一共有十二根分枝，就算五个小果子全驮在枝干，它也完全没有压力。
    黎玄扫了一眼和小梦树玩得非常开心的大毛以及一直很安静的二黎，他随手抛给了小梦树一块泥土，让小梦树尽快适应外界的生活。
    大毛一看泥土，十分无奈，这不是他从梦渊带回来的泥土么。
    泥土放在父亲的百宝袋里，大毛取泥土反而不是最方便的。大毛默默琢磨着，下次如果小梦树需要泥土，他悄悄从梦渊取出来给它。
    莫夜叮嘱大毛，二黎好好的和小梦树玩之后，他和黎玄来到了莫芸的房间。莫夜把老村长告诉他们的话，说给了莫芸听。
    莫芸细细地抚摸着襁褓，这是有关她的出生的所有的记忆。她虽是被捡回家的孩子，可父亲对她非常好，她的回忆并不悲伤。
    只是她不懂，这带着暖意的襁褓记录了怎样的回忆。
    莫芸静了静心情，她闭上眼，把力量聚到指尖。她的力量碰触到襁褓表面，顿时激起了涟漪。
    她骤感眼前浮现出了似真似幻的画面。一名女子此刻正坐在屋内研究缝制怎样的襁褓花纹。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眼底的幸福笑意几近满溢。
    之后，这名女子一边缝制襁褓，一边轻声地哼着小调。
    她的周围还能看见她给自己孩子筹备的各种各样的小衣服，就连岁数大一些的衣服也备了不少，好像生怕自己的孩子少了衣服穿。
    不一会儿，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行至女子身旁，他眉眼间透着几分柔和，同样盼着孩子的出生。
    他与女子商量了小会儿，他的手心聚集了一团温暖的光芒。很快，这团光芒凝成了一根根细细的丝线，落在了女子的手边。女子则是用了这样的丝线缝制着襁褓。
    遗憾的是，温馨的景象转瞬被黑暗吞没。
    漆黑的地牢，血红的杀戮，疲惫不堪的逃命奔波。黑夜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看不到丝毫的希望。
    莫芸感到四周的温度在一点点的降低，抱着她的暖和怀抱渐渐地凉了。就在这时，一股磅礴的力量忽然围绕住她全身，替她驱散寒意，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附近杂乱的响动过去，紧随而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莫芸沉沉地睡着，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当她睁开双眼，她见到了一双带着善意的黑眸，那人对她说：“你的名字叫莫芸，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而这里是你的家，莫家村。”
    莫芸不懂自己为什么落泪，当她从虚幻的景象中走出，她发觉自己泪流满面。襁褓的温暖的力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莫芸的手心凝结的一团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