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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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葇兮道:“郎中,前不久,外边有人送了一只孔雀入府,后来孔雀死了,厨房便拿去炖了,吃起来口感粗糙,还不如鸡肉。孔雀怎么说也是山珍海味,怎么味道反而不如鸡肉?”
    “在万万年之前,我们的老祖先也不知道哪个更好吃,于是,他们同时吃了孔雀肉和鸡肉,发现鸡肉的味道更胜一筹,于是祖先们开始驯养山鸡,肉味差的山鸡全部都被淘汰了,而肉味好的则被保留下来继续繁殖,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好吃的山鸡,其后代大多也是美味的,然后他们又从中挑选肉味更好的山鸡继续驯养,万万年之后,你所吃到的肉便是老祖宗们当年给你选出来的最美味的肉。”
    葇兮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如果当年老祖宗选择驯养孔雀下蛋吃肉,那么今天的孔雀肉一定比鸡肉更好吃?”
    何樰道:“我想是这样的,清漪聪慧过人,触类旁通,举一隅,反三隅。”
    葇兮道:“人们圈养孔雀,更多只是为了欣赏孔雀的美貌,按郎中的说法,万万年前,人们发现孔雀比山鸡好看,故而一代代挑选出更好看的孔雀进行圈养,到了今日,我们看到的孔雀,便是老祖宗们给我们选出来的最好看的鸟。”
    何樰道:“的确如此!”
    清漪道:“那只能说明造物主是公平的,物华而不实,物实而不华。”
    葇兮问道:“那会不会出现既好看、又美味的?”
    何樰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总有些个例不遵循自然规律。虽然有这个可能,但肯定非常罕见。”
    “为什么很罕见呢?”
    “正如你所说,造物主是公平的,或者说,如果把精力投入在美貌上,那么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投入到美味上。”
    葇兮道过谢,抬头发现郎中正盯着清漪,清漪则兴致欠佳地听着,一点也没有插话的样子。
    郎中笑问清漪道:“清娘,我说的这些,你认为可有道理?”
    葇兮心想,郎中待清漪果真有些不同,明明自己与他谈得更为投机,清漪爱答不理的样子,可郎中却主动用热脸贴冷屁股。
    清漪懒懒地回道:“郎中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不然怎么唬住葇兮这等才女!”言辞之间,颇有些促狭之意。
    “你觉得哪里不对,大可提出来。”
    清漪看了看四周,见并无人来,便面露狡黠,“那日初次谋面,郎中便答应帮我重审家翁旧案,我心里十分感激。然而,我与云府遗孤同住多年,她为了弄清楚家人的死因,翻遍医书之余,每日所吃的食物,都是那日宴会的菜式。你既然说蚕豆病是遗传病,为何云家二娘吃了这么多年的蚕豆,毫发无损?”
    “蚕豆病的确有父传子子传孙的现象,然而不是绝对能传下去。比如,父母都是双眼皮,生下来的孩子多为双眼皮,但也会有单眼皮的孩子。反过来,父母若是单眼皮,那么孩子就不太可能是双眼皮。因此,双眼皮也是可传下去的特征,但是并非完全能传下去。再比如说,消渴症常见于暴饮暴食的朱门大户,但还有一部分食不果腹的穷人也会患消渴症,且这些人的后代当中,也有一部分人会患上消渴症,由此可见,遗传病也未必能尽数遗传。人的身体还隐藏着很多奥秘,目前所流传下来的医术,不过是管中窥豹,一知半解,还有很多未知之谜等着我们去探索。”
    单双眼皮?清漪可没这样好的观察力,至于消渴症,这种疑难杂症的患者还真没见过几个,她问向葇兮,“是这样吗?”
    “消渴症不知道,但是眼皮的说法的确如郎中所说。”
    清漪沉思片刻,躬身行礼道:“是我的错,我误会郎中了。”
    “你生性直爽,不懂就问,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第13章 永州土产
    这日清早,清漪来到佩兰院,将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个遍。院子里的犄角旮旯里常年积满了灰尘,难以被清除,被清漪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巧樟怎么都劝阻不住。
    “清娘,这些脏活,何必亲自动手呢?”
    “雁翁回来了,我心里高兴,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好,就想着打扫下院子,让他们住得干净些,你看,我清扫初来好多灰尘。”说罢,扬了扬手中的白抹布。自从惊寒让清漪跟谭氏和罗氏多加亲近之后,清漪便屡献殷勤于佩兰院和颐年苑。
    巧荇路过见了,用手摸了摸窗栏,“清娘,你属狗吗?”
    清漪在心里算了一下,属狗的话,今年就是十二周岁,可自己今年几岁呢?如果回答说不知道,不免又被笑话一番。想到葇兮今年十一岁,与自己身量相当,于是朝巧荇笑道,“不,我属羊。”
    “我见这院子被你这么一打扫,跟狗舔过似的,还以为你属狗!”
    “多谢夸奖。”清漪伸手用袖子擦了擦汗。
    巧荇冷哼了一声,觉得无趣,正欲走开,不料却被谭氏叫住。“跟谁学的规矩,这般没大没小,目无尊卑,这个月的月钱你就别要了,收拾一下滚出府去!”
    巧樟夺了清漪手中的抹布,“清娘,难为你一片孝心了,快些回去梳洗一番,该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众人来到颐年苑,老太太仍然给足了清漪脸色。
    “娘,这次三郎平安归来,多亏了清漪向何郎中求助。”谭氏纵然觉得清漪有诸多不是,但也不能因此无视清漪的功劳。”
    “我就没见过这么傻的孩子,在生人面前开这么大的口,白白丢了我们雁府的脸面。”
    “祖母,何郎中既然答应帮忙,又怎会记着清漪的失礼之处?爹爹人回来了,可比面子重要!”自从清漪出现了,不仅解了惊寒多年的郁结,还让父亲沉冤得雪,而且,还从此跟门生遍布的楚国旧相攀上了关系,在惊寒的心目中,清漪如一颗福星。
    这次翻案,雁州府尹批了一千两银子给雁府作为补偿,谭氏提议将这些银子尽数记在清漪名下。雁府不缺这些钱,罗老太太也就没有反对。
    经此事后,谭氏对清漪的态度转变了一些。这个孩子既然是自己儿子喜欢的,将来定是要与自己朝夕相对,既然如此,何不多加教导。看得出来,她饱读诗书,脑袋定然也不会太笨。本想让她与伶牙俐齿的笑敏多相处一下,不过这孩子却不太喜欢去找笑敏,反而三番四次去找葇兮谈诗论道,看来文静的人多半也喜欢与同样文静的人相处。葇兮虽也是个聪明的孩子,身上多多少少有些贫民的劣根性,自己与她非亲非故的,不宜多加教导,只管好吃好喝地待着,也不负当年她姨母对惊寒的恩情。对了,大嫂家的祁绿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人也喜静,想来会与清漪投缘,她比葇兮和清漪要大上两岁,让清漪多与她亲近,也好跟着学点为人处世的道理。
    谭氏领着清漪来到大嫂阳氏居住的芷兰院,阳氏的侄子阳桓和侄孙女阳琇莹也在。
    阳桓约莫二十八九岁,生得面庞白净,俨然一副俊俏书生的模样。他是个饱读诗书的秀才,在州衙里任文职。他上次见过清漪,见她小小年纪,下笔却有名家的风范,于是与她相谈甚久。她对某些诗词的见解,甚至超过了自己,他曾对谭氏道,这个女孩将来定是个了不起的。
    “小清漪,雁家的女状元,我们又见面了。”
    清漪正愁眼前这两个陌生的面孔怎么称呼,忽听见那男子唤自己小状元,已然想起上次与他探讨诗词的场景,于是上前盈盈一礼,“阳三叔万福。”
    谭氏和阳氏脸色俱是一变,十岁出头的阳琇莹秀眉一挑,上前翻了个白眼,也行了一礼,朗声道:“见过二婶子!”
    清漪再怎么和惊寒两厢情悦,到底是还没过门的,怎么能叫人家二婶子。阳氏心想,这个侄孙女也太记仇了。
    这下轮到清漪脸色大变了,原来自己竟然叫错了辈分,当下正想着怎么圆回来,阳桓已经岔过去了,“闻得雁三叔从潭州回来,小侄正要前去拜访。听说这次多亏了清漪,这个妹妹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令侄有心了,我先在此谢过。这次寒哥途径永州,带回来不少土产,我正要请大嫂和侄女去尝尝,好侄子,也给婶婶个面子,过去我那吃个饭。”
    众人来到膳厅。
    饭间,阳桓问道:“雁乙兄,此去你在永州逗留了一日,可都有什么收获?”
    “回阳三兄,永州及毗邻道州一带,土产甚多,以雪萝卜、异蛇酒、香妃竹、牛屎酒、茶油、曲米鱼和香米最为盛名,皆可荐为贡品。”
    阳桓叹了一口气,“如今朝廷动荡纷乱,楚国覆灭后,本以为南唐李氏会取而代之,不曾想谭言又击败了南唐军,今年竟然又换了王逵掌权。我们还是得看准风向,不然‘贡’错了人,后果不堪设想。这些都是过客,我们再等等看,先不要择主。”为衙门官员,自然深知其中曲折。
    当年,雁府就是没看好风向,间接导致了雁叔沅的十年刑狱之灾。
    惊寒问道:“那我们可否囤积这些物品,拿来雁州贩卖?”
    阳桓回道:“你这几日去雁州城四处看看,是否已有商人抢占了先机。”
    葇兮就是永州人,这些东西她最有话语权,“永州乃不毛之地,外人鲜有问津,若不是子厚先生贬谪至此,只怕我们那里还是穷山恶水,其实这些土产,也就在当地乡镇有一些名气,就连临近县邑,都没什么人听过。”
    此时,仆人端上来晚饭,一应碗筷,皆已换新。竹碗、竹筷、竹碟、竹勺、竹杯。谭氏仔细看了几眼,甚是喜欢,盛放菜肴所用之竹碟是用竹根部最粗那节所刨而成,盛放糍粑所用之竹碟却是用竹条交互编织而成。拿起勺子一看,只见那勺子上镂刻了一片竹叶。
    说罢,众人开始进餐。扫了一眼桌子,九个菜中,有五个是鱼,清蒸鲫鱼,红烧鲤鱼,油酥白条鱼,曲米鱼,大头鱼豆腐汤。葇兮犯难了,每年过年别人家都是吃肉,自己家却只能吃鱼,还是最便宜的鲤鱼,现在她一看见鱼就想起一幕幕辛酸往事,就没了胃口。
    谭氏尝了几口米饭,“我儿有心了,这香米香气袭人,软糯可口。”
    “这香米可不好买,只产于永州某一偏远山村,就连邻村也不曾有。听人说,曾有人在其他地方尝试种植,所产之米竟香味全无。”惊寒忿忿地说道:“我花了五两银子,统共就买来十斤米。穷山恶水出刁民,漫天要价,十两银子够吃一年的饭了。”
    葇兮心中一涩,她爹爹途径江华郡发现了这种香米。江奉宣曾试图在祁阳推广种植,发现所产之米只有当年有香味,到了第二年,就成了普通的稻米。他说,这种米极为难得,比寻常稻谷贵出百倍,想来惊寒花的五两银子也并不算冤枉。
    这些话是从奉氏口中辗转听到的,奉氏说得云淡风轻,目光中没有半点对往昔生活的追念,不知是怎样的棱角,磨灭了她所有的骄傲。葇兮嚼着香气袭人的米饭,心头虽有诸事萦绕,眼中还是有一泻千里的惊喜,这米饭——真真是太好吃了。
    “这油酥白条鱼所用之油,就是茶油?”阳桓闻着白条鱼的香味不同于普通油料,有一股独特的植物气息。
    “正是,这茶油可是宝物。永州人用茶籽榨油,残渣压成茶饼,听当地人说,他们冬天便是靠这茶饼取暖,比木炭还好使。当地人还用茶饼沐浴,娘子们则用茶油擦脸。”
    琇莹如今正是爱美的年纪,一听这话瞬间有了兴致,“茶饼沐浴和茶油擦脸,可有什么说法?”
    “琇莹,你看看你葇兮姑母,她这样好气色,乌发如墨,肤光胜雪,便知这茶饼好过皂角,茶油胜过玉颜膏。”笑敏人如其名,言语之间,笑逐颜开。
    葇兮道:“笑敏谬赞了。”她对自己的容貌一向颇为自卑,不喜被人评价,此刻只得岔开话题道:“这茶油还被用来止痒消肿,凡蚊虫叮咬、擦伤摔伤、皮肤皲裂,都能用茶油擦拭。”
    “阿娘一向喜欢吃鱼,这曲米鱼也是永州土产,阿娘一定喜欢。”说罢,惊寒替谭氏夹了一块。
    谭氏吃了一口,双目笑逐颜开,惊寒笑道:“阿娘平常一向不怒自威,如今吃了几块曲米鱼,竟如此失态,几十年的威严全没了。”
    饭后,仆人便送来饭后点心和果馔,糖拌雪萝卜,油炸香芋,还有一截鲜竹。惊寒拿过那截竹子,拧开盖子,倒出一杯黑糊状之物,谭氏拿到鼻前一闻,香气扑鼻而来,喝了一口,“这酒醇香甘甜,回味无穷,妇女也能饮用,妙哉!”
    香芋也是用了茶油所炸,谭氏道:“这炸芋头条吃起来,还真跟雁州芋头有点差别。”
    葇兮道:“听说这芋头是别处引进而来,各地气候不一,土壤成分千差万别,所长之物,自然味道不同。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大抵也是这个道理。”
    葇兮说罢,并未有人接话,自是有些尴尬。倒是阳桓觉出来这个女孩子的窘迫,称赞道:“雁府的女孩子个个都了不得,敏娘伶牙俐齿,颇有相如遗风;清娘饱读诗书,能与东晋才女谢令姜相提并论;而葇娘,简直是一本活的百科全书,犹如北魏贾思勰。”
    笑敏回道:“依我看,我们这一辈中,祁绿姊姊才是最拔尖的,我们三个顶多是国使、才女和农官,而祁绿姊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言一行颇得大家称赞,是雁州城家家户户用来教育子女的模板,想来有前朝长孙皇后也不过就是如此,如今正值改朝换代年间,我一向看人很准,祁绿姊姊有凤凰命格。”
    祁绿只是笑笑,“敏娘的姓氏真是妙,谭笑敏,谈——笑——敏!”
    另一盘竹碟,则盛放着雪萝卜,谭氏一向不喜欢吃萝卜,故而迟疑了片刻,惊寒道:“这雪萝卜清脆爽口,可直接食用。”
    其他人更是赞不绝口。
    谭氏便尝了一块,果真觉得与众不同,“对于我这个不爱吃萝卜的人,难得这味道尚能入口。”
    惊寒侧头跟奉氏道:“何郎中被贬黜至永州后,说这雪萝卜极好,后来乡民们知道了,便争相种植。”
    什么何郎中?明明是——江执笔才对。葇兮之前对何郎中生出来的好感,此时已然消退了大半。
    笑敏道:“何郎中名讳“樰”,跟萝卜的名字同音,他自然说这萝卜好。”
    谭氏道:“之前只觉得永州穷乡僻壤,没想到山野之中,土产如此奇特,我儿这次游历,大有长进。”
    第14章 郎中家事
    清漪回到清蕖苑后,祁宁和葇兮先后造访。祁宁拿了一篇文章过来,说是回雁书斋夫子的新作,让清漪看两遍背诵出来。“上一次,我挑选的那些篇目,是你常年翻阅的章节,我翻书时,自然也容易翻到那些页面。这次我拿了夫子新写的文章来让你看看,你若背不出来,那就不要自诩天赋异禀,给你一盏茶时间,快看吧。”
    葇兮刚要劝解几句,岂料清漪伸手接过,不到半盏茶功夫,便还给了祁宁。“那你别看漏了,我背得比较快。”
    “朱延年,胡人也,生于唐昭宗乾宁四年。少时避战乱,南下荆楚。南唐保大五年十一月,复至雁州,途遇姝娘。姝娘不知何许人也,其貌绰约,言行异,有疯癫之症,常高歌于市,人欺之,为延年所救。时年,延年年过五旬,性孤僻执拗,少与人言,鳏居多载,担粪为生。次年四月,姝娘诞一女,延年视为己出,名曰鸾娘。又两年,姝娘再得一女,延年喜之,名之曰凤娘。延年躬亲诸事,以逸妻女。鸾娘渐长,状如其母,众人哂之。后姝娘携长女不慎走失,延年遍寻之,无果。延年终日劳累,命垂危,数月后西归,留凤娘苟于世。凤娘积薪焚燎,火葬其父。呜呼!延年辛劳数十载,纵家贫如洗,庇妻荫子,尤溺凤娘,然死后尸骨毁于其手。岂不令人叹哉!”
    祁宁白了清漪一眼,扬长离去。
    巳时,三房众女眷在膳厅吃飨食,葇兮说起祁宁午间去清蕖苑的事,“清漪天赋异禀,才华卓绝,幸好来了雁府,不然可就珠玉蒙尘了。”
    谭氏道:“咱们雁家这几百年,就没出过一个进士,也没人做过官,到了惊寒这一代,我也没什么指望了,希望下一代能出个读书人吧。”
    “人各有志向,进士考时务策和诗赋、文章,诗赋和文章对兄长来说,并非强项,如果考状元兼顾时务策、文章、武术、算学,那么我们雁府将来一定是爷孙三状元!”笑敏一张巧嘴甚得人心。
    “一门三状元?除了雁翁和兄长,还有一个状元是谁呀?”清漪问道。
    葇兮道:“如果雁乙兄多生几个儿子,那又岂止‘爷孙三状元’?整个楚国的状元都被雁府包了呢!”
    谭氏道:“惊寒算是生对时候了,早几百年那会儿,商贾之家无法考科举入朝做官,现在政策改了,我生的儿子又不争气。”
    葇兮道:“娘子,如今战火连天,这几十年来,江山频繁改朝换代,做官并非长久之道,依我看,从商反而更比做官好。等将来天下分久必合之际,雁府蓄势而发,到时一定人才辈出!”
    谭氏听得此言,虽有奉承之意,然而却不无道理。笑敏接过话茬道,“娘子,听说昨日那位郎中,年少时是个才俊,年不及三十,便官拜丞相,后来恰逢众驹争槽,他站错了队,从此便被贬谪回永州,得了个郎中的虚职。葇兮说得对,乱世之中,还是活命最要紧。”
    饭后,清漪回清蕖苑。
    葇兮道,“清漪,今日不去你那里读书了,我回芍药居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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