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因为我们很火嘛！所以同学都认识我，还有老师也是……”她罕见地、不好意思地挠挠脸，“他们还说，如果你们哪天有空的话，可以一起来学校啊。我有不少同学都很喜欢美嘉姐姐的眠姬！啊，还有森姬，人鱼，白雪姬，都是很受欢迎的。”她说着看了正戴着耳机听歌的藤千樱织一眼，“我的一个老师最喜欢的就是人鱼姬了呢。”
    藤千樱织的手机里刚好播到jetlag 的《3jane》，她跟着歌曲轻哼，听到她在谈论自己的名字也不甚在意。
    铃原薰耐心地等她们讨论完后，才开口和她们商议起来，“下周我们有一个联动企划活动，我这里是和star-rish的成员合作，因为上次的偶像剧连拍效果很好，大家有什么参与意愿吗？”
    ld因为成员的数量只有五个，而且都有市场的缘故，集体活动的次数和程度很多，但也有像这样大概会分开的活动。如果不是跟团那就听经纪人的安排了。
    对鹿见星来说，这些都一样。
    当明星，当偶像，参加歌演，录制节目，进行活动。
    没什么区别。
    硬要说的话，就是她还挺喜欢这些人前表演的。——镜头会最大程度地放大一个人，让她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或者只是伪装而已，变成另一个人的感觉也挺不错的。
    很快，经纪人浮岛小姐开始点名：“樱织、爱，你们跟着薰去；然后我带着美嘉和星去那个广告，也是之前公司安排签好的，没问题吧？”
    鹿见星点点头，她现在比较累，对这些都无所谓，只要早点回家让她睡觉就好。
    清水美嘉撇了撇嘴，“又要拍广告，人气都送给广告商了。”然后也表示知道了。
    下车后，浮岛小姐交代了必要事项就离开了。她们一起住在一个公司买的大别墅里，按照自己的层数各自回到了房间，鹿见星刚想关门，就发现后面跟着个人。
    “美嘉？怎么了吗？这么晚了。”她坐到床上，很疑惑地问道不去休息而跑到她房间里的人。
    “啊呀，想和星说说话嘛。”
    清水美嘉是那种标准的日系美人，画着浓妆的时候，五官轮廓还会给人一种带点混血的立体感。“就是聊聊天呐。”
    因为年龄相近，合作也比较多的缘故；她们俩在团里的关系还算不错。
    “你说。”
    鹿见星在私下里其实是这里面相对有些沉默的一个人，和人设不同，虽然设定是有点呆萌天然系，可她垂下眼的时候却最显冷漠。平时除了活动外很少见她开口讲多余的话，跟樱织那个伪冰山刚好是两个性格。
    ——清水美嘉一直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很少像撩炸/药包天草爱一样捉弄鹿见星。
    “你不觉得……”清水美嘉知道她一到这个点就会很困，于是长话短说，“这次我俩很吃亏么。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种3-2分布的活动每次都是我和你去消耗能量做那些苦劳的单子，感觉有点划不来啊。”
    虽然只是个高中生，但因为在艺能圈混了不短的时间，清水美嘉的心里对这些事情比同龄人明亮多了，说话也很老气。
    “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和你都不如她们受欢迎的缘故，嘛，虽然现在的资源也比别人好了不止多少倍了……”她按按下巴，“但是呢，还是有点稍微~不开心呀。”
    “那怎么办呢？”鹿见星平静地抱着枕头问她，“去和公司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吗？”
    “这个就不要了吧，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商讨啦。”清水美嘉笑得很调皮，“唔，只是和你小小的抱怨一下，毕竟咱们是拍档嘛。其他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那今天晚上我就先告别啦。你好好想想哦，星~”说罢，她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鹿见星安静地送客。
    然后她洗洗弄弄，就直接钻进了被窝。
    ——这种麻烦的事情，她是从来不在乎的。
    所以如果清水美嘉想好了办法，那就自己折腾去吧。
    第3章 花见
    在炎热的夏日穿着厚实的衣服拍摄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鹿见星有点畏寒体质，所以也不是完全受不来，虽然热，但忍一忍就好了。她只希望面上的妆不要再花掉，因为总要补妆脸上就会黏黏的，让人想去擦干净。
    还有比她更辛苦的人站在那里呢。她拍完间隙还能有人擦汗递水；但他们也只能扛着忍着，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踮起脚看了下刚才替补镜头的一个女孩，这里是外场，她热的快中暑了，才被拉下去休息。不知道这会有没有好一点？
    清水美嘉比鹿见星更敬业，因为单从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她也很热。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她配合着导演的要求作出合格以上的动作，眼神像在发光。鹿见星一个镜头拍完后就下去喝水了，而她还站在那穿着服饰和导演谈论戏路，直到导演面带微笑地示意中场休息，清水美嘉才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热死啦，星。”清水美嘉的眼妆都有些晕了，“我还是把握不住那个用食指挑出唇膏的动作，感觉总是快了一拍。你怎么样，还好吧？”
    “嗯。”鹿见星点点头，“有点热，不过已经快完成了。”
    “不是有点热，是很热吧？！”旁边一起工作的同事夸张地擦着头上的汗，“鹿见前辈真厉害啊，我都快被热炸了。看来这次回家必须要洗很久的澡才能把汗的味道洗掉，不然会被家里人嫌弃的。”
    他说着就故意捂住自己的鼻子扇个不停，夸张的表情以来凑趣，惹得旁边几个和他们站在一起的女孩子们都被逗乐了。
    虽然他的年纪比她们都大，但因为出道时间人气程度等原因，被叫做前辈也是理所当然。
    清水美嘉随意和他客套了两句，在对方知趣地告别后，就开始和鹿见星商量，“刚才和安纯导演聊得很好呢，于是我顺带提了下午他们一个东京主题公园的开设剪彩，安纯导演说没问题，可以带我们一起去哦。”
    这个就属于是在团队之外给自己揽了活了；虽然也事务所不会明令禁止，但涉及到一系列的后续分配和制度管理规范，也并不提倡。
    看的出清水美嘉是想拉她一起去的，鹿见星开始是不太想去，因为剪彩什么的挺无聊，又要在这么热的天当人偶娃娃站上许久，可清水美嘉抓的这个机会也不容易。浮岛小姐临时有事就去另一边的拍摄那里了，这是常态，因为要紧的工作都在那边。
    即使是十七岁的女高中生，当一天的未成年，就要多一天的限制。剪彩只是个幌子，清水美嘉是想用这种方式对事务所表示不满而已。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毕竟签约合同都捏在父母和对方的手里。这些后续的事情鹿见星虽然不会参与，但如果是那所热门的主题公园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趁没开业，工作结束后自己去玩一下呢。毕竟开业了像她这种工作性质的人几乎就不太可能再去，而且受欢迎的公园总是会有着漫长的排队期。
    想到这里，她没怎么犹豫，直接就跟着清水美嘉离开了。
    果然，她们的“神秘嘉宾”身份给现场带来了巨大的惊喜，穿着小洋裙的清水美嘉和撑着伞的鹿见星非常契合这个梦幻游园的主题，下场的气氛十分热烈。
    无论是欢呼雀跃的男性还是和她们一样穿着漂亮洋服的小姐姐都很兴奋，不算很大的舞台周围挤满了观众，还有人在不断地来。一首歌开始，鹿见星看到有几个女孩正在拼命打call尖叫，手里拿着的是现场工作人员临时售卖的主题指挥棒。——这就是所谓的“偶像效应”吗？
    她唱着歌，心里却在思考着这件事。
    此时的粉丝都叫着她们的名字，气氛也不必演唱会差到哪去。
    这种高素质的粉丝自觉，还挺让人受用的。
    鹿见星挥手和台下的观众打招呼，看到越来越多的主题指挥棒后不禁心里有点黑线，这么快就赚起周边的钱也是有点太= =……
    蹦蹦跳跳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剪彩外加小型live活动终于结束了。看到今天这个规模，鹿见星觉得经纪人浮岛大概是不会在意的，因为liliys-dolls这种临时的即兴live活动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要秩序维持的好就没问题。天草爱就最喜欢逛个街啊，买个糖果啊，上学路上啊，突然就跳到旁边的舞台上嗨起来了。
    这个小姑娘对超时空要塞系列有点中毒颇深，连出道的艺名都毫不犹豫地用了“爱”字，说是喜欢的人名字里都有爱，所以自己也要务必照仿。清水美嘉吐槽过这是中二病吧？但貌似饭们最爱她这一点，觉得很率真。所以偶尔ld来这么一次，大家都很习惯。
    清水美嘉已经一脸满足地搭着保姆车回去了；鹿见星说自己在附近有事，跑到旁边的化妆室卸妆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后，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终于不是赞助商的），欢快地被工作人员带着游园去。
    加上乘坐各种娱乐设施，一个人不排队尽情玩的后半个下午，晚上回到别墅的时候，鹿见星已经浑身汗湿了三次。她哼着小曲，开开心心地推开门，结果发现全员都坐在那里。
    “今天好齐呀，除了活动回来后，我们很少聚这么齐坐在家里呢。”天草爱啧声感慨了一句，说话间两边露出来的小虎牙倒是非常可爱。
    “嗯，是有事情说所以就特意叫大家在这里等了。顺便，星，你迟到喽。”铃原薰朝她笑了笑，右颊弯起酒窝，“很好的事，保证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的。”
    鹿见星看到经纪人就觉得有点紧张；她今天是本来有事找对方，准备私下说的。看这个状况，也许还要等一等。
    “唉唉~难道是全员进组？像上次那个吗？可是我最近上学很忙呀，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演耗时很久的角色啦！”天草爱嘟着嘴在椅子上乱晃，拨了拨淡粉色的俏皮短发，“空子酱还是安排一些比较短期的给我吧，学校的功课真的忙不来啦。”
    “我也是。” 藤千樱织抿着嘴，和平时的表情完全不一样，“比赛要去加油的，全国大赛，当经理不能老是缺席。”
    “这个嘛……”一直埋头看资料的经纪人浮岛出声，“如果等薰说完你们还是有意见，那也没问题哦。”她笑得很轻松，看得出来这次的工作让她非常满意。“反正最后也只有一个人可以演出，其他人也是另外安排的，不用担心。”
    “……只有一个人？!”
    天草爱眼睛瞪了起来，倒不是说她会对其他团员出演这种事有什么意见，但她是典型的不服输性格，年纪又比大家都小，所以很多事情都喜欢争个第一，听到这个就打起了精神。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薰，你说吧。浮岛姐总喜欢卖官司。”清水美嘉插了一句。
    其他人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所以刚才就要听我说完再讨论嘛。”铃原薰被打岔了这么就还是心情很好的样子，“浮岛桑说的不错，五选一，不对，应该是百选一，只不多最后肯定是从我们五个里挑一个。”
    “你们知道胧一老师吧。”她用毫无疑问的语气说道。
    当然知道，这是所有人心里的话。
    liliys-dolls之所以走红到今天这个地步的缘由，其实与一件事也有着不小的牵扯。
    ——因为她们的组合设定，和胧命言一，这个现象级的作家所创作的热门作品《庭虫赞歌》里的人物形象有了重叠。
    事实上，无论是公司处心积虑地推出组合，还是自己不停地到处跑活动，在这个娱乐世界也不过是寻常至极，没什么值得多提的。如果不是胧命言一的书迷一遍一遍不知疲倦地翻阅他的著作，甚至还会每年举行线上和线下的读者大会活动，大概也没人会发现这五个女孩的组合，从名字到人物到外貌，和《庭虫赞歌》里那个最终被制作成蜡像人偶的lily-bolls少女偶像组合这么相似。——仿佛就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存在。
    从一开始想方设法地沾边迎合书里的形象，到后来慢慢将它们从粉丝心里洗掉，liliys-dolls也花了诸多的时间和心血。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们出名的始发点，来自于胧命言一某个虚幻故事的本身。
    “最近，胧一老师的《少女-刺绣-玫瑰》，出版是叫做《落边玫》的那部书终于被秋叶社拿到了版权，可以进行电视剧的改编和筹划了。”浮岛空子推了推眼镜，“你们知道，胧一老师很少会卖版权，从他写书到现在，六十多部长中短篇一共只有四部是在他的授权下拍摄了电视剧或者电影，其中一部是制作成了漫画动画和游戏的。”她的语气变得兴奋起来，“秋叶社经过多方面的思考和斟酌，最终决定将那个含冰满利亚的角色给了我们，我真的是花了不少心思，才替你们争取到它的到来。”
    “含冰满利亚虽然在故事里只是一个作为女二号的偶像，但你们也清楚这可是胧一老师的故事，所以它的电视剧必要火上很久的，试镜我都替你们争取了，也免得……”她说着不经意地看了几人一眼，“至于能不能拿到，只能说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没错，各自争取吧。”铃原薰看了看时间，“不早了，艺人还是要有这点自觉的，快去睡觉，试镜安排在明天下午，记住了哦。”她说完和经纪人点点头，就先走上了楼梯，准备回去休息了。
    “哇……货真价实的天上掉馅饼，我不是在做梦吧……”清水美嘉掐了自己一下，虽然团里其他人不少都觉得她们能红起来也是凭本事，但她心里非常清楚，没有胧命言一的那本书，她们根本就只是谁都不知道是谁的存在。想到这里，清水美嘉不禁打起了鸡血；如果能争取到这个角色，就算再过几年ld不火了，以此为起点开始在新行业试水的话，她在艺能界的地位也不会坏到哪儿去的。
    想到这里，她只来得及拍拍鹿见星的脸，“下次不要自己去玩，太不公平了，记得带我一个啦～”然后就像小兔子一样蹦跳地离开了。
    “都去补美容觉了。”藤千樱织打了个哈欠，“如果是这样的话，社团也只好请假了，不过我没看过胧命言一的书，改天补一补好了。”她站起身，“晚安，诸位~”
    “晚安。”鹿见星仰起脸看她，“好梦。”
    “……可是学校的活动真的很重要的，老师特意强调过了。”天草爱还在纠结这件事，不过没过一会她还是和藤千一样直接回房间了。“好困，我先回去啦。”
    不到十分钟，大厅的人就走的七七八八了。只剩经纪人浮岛和鹿见星留在那里，浮岛正在收拾资料，看到鹿见星还没走，她转过头，“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嗯。”鹿见星点头，“今天遇到了社长，和他谈了下休学的问题，他答应了。所以还需要浮岛小姐哪天抽空和我一起到学校办一下手续呢。”
    浮岛空子听了她的话，瞬间就觉得头痛。
    所以刚才这个鹿见星肯定满脑子都是要和她说这个，估计连秋社的事情都没怎么听得进去吧。
    哎呀，最呆的一个……
    作为一个已经做了很多年经纪人的合格助理，浮岛空子对于liliys-dolls 的管理可以说是游刃有余。毕竟再怎么飞，她们也只是一群未成年的孩子而已。大一点有气势的铃原可能更有自己的主意，而小一点的就是天草爱这个出状况no.1。但这些都能够被她解决，那么其他三个也就更不用说了。
    鹿见星算是里面最听话的，虽然她的可塑性一般，不过艺人嘛，说白了就是粉丝的一个梦。梦当然是越好控制越美好，所以她还挺喜欢鹿见星的。起码比起其他那些个整天蹦跶一堆要求的小姑娘要让人舒服多了。
    但鹿见星有个最大的毛病，这是从她上中学就开始的——她不爱上学，也不爱社交。除非是团体活动，不然她真的能自己一个人宅在房间里整整一天。除了打游戏看书睡觉之外，这几年就没见她多出去逛过一次。——当然，游乐园什么的不算。玩的东西倒是看她挺积极的。
    这些女孩们各有各的怪癖，浮岛既然连清水美嘉这种百人斩都忍了，不爱运动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但是未成年，就算是偶像也不能不去上学啊。
    因为鹿见星很听话，所以浮岛空子给她安排的学校就是早乙女的高中部。这对她们双方都很方便。
    比起折腾着非要上外县学校的天草爱和藤千樱织，还有一路就从樱兰-冰帝-英德这些贵族学校里度日的清水美嘉，铃原薰和鹿见星是最好相处的。
    前者跟着自己的偶像加竹马一路从小学到大学，痴心不改，而且对方家里面的能力只大不小，还帮了不少忙。后者虽然只是普通家庭出生，但胜在从来没什么过分的要求。小学她不知道，但高中都是早乙女旗下的学校。
    ——除了不爱去学校，经常想办法翘课窝在家里，却声称有团体活动这种撒谎行为除外。
    她是经常见铃原薰参加各种补习班，也知道天草爱在推特建小号撕黑粉撕地爽快，对清水美嘉的分分合合视而不见，更不想听藤千樱织整日忙着所谓的“社团”。
    但她们每次上学，她都得盯着鹿见星老老实实地坐上自己的车，因为在她上课上了整整一年后，浮岛才从授课老师的嘴里听到鹿见星经常因为“有活动”而缺课。结果回家一看，这孩子不是吹着空调吃冷饮，就是缩在被窝睡大觉。
    从她身上，浮岛才明白不是说有省心的未成年和不省心的未成年，而是只要是未成年都不会让人省心。
    所以当前些天她表示生活很累，需要休息，所以要休学的时候，浮岛空子只是冷笑地拒绝了。可没先到她转头就去找了社长那个神经病，两人一人半刀切个五百，思想很契合，于是社长居然答应了。想到这里，浮岛就有种淡淡的心累。可已经拿既定的事实没有办法，她心想，她们要是能换换就好了：比如鹿见学学人家积极努力的铃原；而铃原放松一下，看看整天无忧无虑的清水；清水的泛滥情感能和专一的藤千靠拢，藤千稍微像天草一样热爱网络社交，后者就再乖一点，跟鹿见一样。这就是她理想的liliys-dolls的状态了。
    但说归说，现实也并非是她想如何便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