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打扰了，各位；但请问——你们要带我的甜心去哪里呢？ ”
    ………
    第111章 野兽
    鹿见星缓慢地眨了眨眼。
    然后，她就以比刚才干脆十倍、完全看不出丝毫勉强的态度相当配合地一口气钻进后座——关上门, 坐好。
    ……
    “开车, 快点开车啊。”鹿见星见前面的司机半天不发动车子，还特意伸手敲了敲隔窗, “难道是突然不会了？那好；你先下来，换我开总行了。”
    “呃，”司机犹豫地握着方向盘，“可我还没有接到指示……”
    “那我给你开工资好不好？总之你先发动就对了。”她继续敲，“月薪你定，但不能超过……”
    她话还没说完, 人就被清水美嘉直接从车里拽了出来。
    ……
    “救星来了, 快看我对你好吧！”清水美嘉贴着鹿见星的耳朵道，“我几个小时前才发的邮件噢，他居然来的这么快；不是说一直都在英国吗？看来他对你还是很上心的！”
    ……行吧，正式破案了——原来罪魁祸首在这里。
    鹿见星看着清水美嘉一副邀功的模样；一时间，心情竟然复杂到无以言表的地步。
    ——这完全是时代剧看多了的后遗症：什么曾经在一起的两个人分手后、谈起彼此时仍然云淡风轻、无论男女都颇具风度, 惹人钦佩。……可现实却比那些人为编造的故事更具戏剧性。——说到底, 还是都怪她忒逞强好面子了。
    如果之前就老老实实地告诉其他人, 面前这个披着天使外衣的青年, 内在到底有多恐怖的话……也许, 今天她需要面对（应付）的只是两个还没长大的小鬼；而并非是更可怕的存在。
    ……
    “好久不见。”
    即便被她刚才那样躲避瘟疫一样的对待，白马探的脸上还是带着柔和的笑意；他绅士地帮鹿见星关上了轿车的侧门, 对旁边看热闹的清水等人浅浅一笑, 令人心生亲切。
    他牵住她的手, “还是这么冰啊，来……”他将鹿见星的那只手放到了怀里，“其他事情待会再说；先进来喝杯热水，可以吗？——那边的保镖先生，你们也辛苦了，一起进来先喝杯茶吧。”
    哇……这里又不是你家后花园。
    天草爱向来并不吃这一套，她心里呵呵了声；有点为没有撕头就要结束而感到遗憾。闪舞网——不过白马此人她还是认识的；介于那次的节目，天草爱从此就对这种看着就累的类型敬而远之了。
    她直直地站在那里，因夜风吹拂而变得冰凉的双手被她交叉在背后；嘴角倒是挂着一贯的可爱笑容。
    某种程度上，她比鹿见星还要对这个人敏感。
    因为只有她，才是从头到尾目睹了真相的、唯一的那个存在。
    被剧组称为野兽岛的南方岛屿，就是他们此行拍摄的目的地。
    在节目开组之前，她们就听经纪人介绍过，会有些除了艺人之外，其他和她们一样很年轻的社会知名人士参加。毕竟这不是普通的娱乐走秀，主题更多的还是对从未知探险到人性探求的猎奇向节目。——虽然她们不知是荣幸还是别的，正好就成为了唯一的一组艺人代表。
    这也是例常惯例了；因为这个节目剧组向来的特色，都是邀请四个左右的艺人参与进来拍摄。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次、以某个团队为对象，对剧组而言还是第一次——做不好你们就丢了整个艺能界的脸，浮岛空子当时是这样警告她们的。
    当然，对于她的话，也只有向来充满责任心的队长铃原薰、和完全是个新手，总担心自己会出错的鹿见星将其放在了心上。
    ……
    liliys-dolls成立还不到一周年的那个时候，形容其他几个人的话——说她们正在磨合，都算是褒义。
    清水美嘉和藤千樱织几乎天天吵架，她们在入团前就是关系很差的同班同学，却根本相处不来；而当艺人已经老练熟套到不能再的天草爱一旦无聊起来，就最喜欢煽风点火。她性格活泼又很调皮，总是帮帮这个又吓吓那个，闹得整个团里的气氛乌烟瘴气的，让人尤其头大。浮岛空子那时候和她说话总是用吼的，但和其他人就是温声细语（这才给了鹿见星她很好说话的错觉，于是瞎带了一堆再也回不来的游戏）。于是三天两头的，铃原薰和鹿见星就得当她们之间官司的鉴定裁判人。
    因着这个缘由，新官继任的经纪人浮岛空子，时常会把她们五个叫到客船上自己的房间里，苦口婆心的给她们上好几个小时的注意事项课；一般是到吃饭时间为止才能结束。——当然，如果没有某三个人的相互拌嘴的话，大概还能结束的更早一些。
    可是有一次，当她们结伴下楼的时候，却听到那边传来有人惊慌的声音。
    “他、他死了，副导演他自杀了！”
    ……
    那就是鹿见星和白马探第一次的相遇。
    ——相貌极为英俊、头脑聪明的可怕；家境和教养都很好、并且正在海外留学，甚至说着一口流利迷人伦敦腔的男高中生侦探。——这基本完美的万人迷设定让白马探乍一出场，就吸引住了几乎所有在场女性的视线。其中甚至不乏有男性，毕竟做娱乐业的，很多事大家也是心照不宣。
    所以在登船的几日之后，终于适应了在世界摇晃的每一天里；不是在甲板上闲逛发呆、就是无聊走神的鹿见星，那一天还是在自我介绍后，头回见到被传遍了半个旅程的本尊——到底是谁。
    ………
    那次死去的副导演最开始被人认定是自杀；因为他死亡的房间是一个密室，从而他杀的观点根本无从证实。
    可白马探不过寥寥数语，就将围绕着副导演错综复杂的关系探寻了清楚；顺着他直觉强大的逻辑脉络，一个小小的言语陷阱，就揪出了这场事故的真相究竟如何。
    ——原来凶手竟是和副导演相伴多年的助理，因为她嫉妒副导演明明毫无才华、还是个让自己不得不委身于他才能勉强在剧组生存的好色老男人……不过是凭借着阿谀献媚才坐到今天这个地位而已，甚至居然想利用她再去讨好上司——她无法忍受，所以策划了这起谋杀。
    被揭秘后事件结果的很快：似乎这小小的案件根本影响不了什么；基本的涉案相关人员被接到通知、闻风而来的警/察带走而了之。——可客船却在商讨后，决定继续前行荒岛，节目仍然正待开机。……所有人也只当是看了场热闹，顺便在心里感慨不愧是真人秀节目的龙头，竟然连这种事都能轻易摆平。
    那几天，在甲板上聊天喝茶的诸人大部分的话题，都围绕着不久前才发生的八卦。
    ………
    鹿见星对那些已经忘得差不多干净了；而仍有一些东西，却牢牢地活在她的记忆里。
    ——那具肮脏、发臭的尸体，可悲又扭曲的结局和狼狈跪倒在地的罪犯，在那间小小的密室里，与闭上眼默念祷词的白马探形成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画境。——在那样的地点和时刻，他却像是引导着人们前往未知旅途的弥赛亚一般，散发着引人去一探究竟的纯净和信仰之光。
    这让她对那个场景一直以来印象深刻；可到最后、她还是没有将这个牢记于心的画面写入故事里。只因白马探实在是一个对世事太过敏锐的人；和周围许多即便优异，实则也抱着“我只需这样比他人优秀下去就行，其他不用理会”的精英不同；他对世间诸多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和平静背后的离奇之事都有着超过寻常人许多的兴趣和一探究竟的执着。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职业习惯吧，鹿见星想这点大家都是没什么区别的。况且推理的写作着实没有世人所想象的那样容易；纵然是世界上近乎为各国大众所知的知名推理家们的高质量作品，也就是那么几部被众人津津乐道的。——然而如果拿它们和科幻、悬疑、甚至情感向作家的数类著作相比，可以说的确并不算多。尤其是一旦习惯了推理的严密性和复杂性，大部分的作家会更加倾向于创作中篇、长篇，这样更易发挥和讲清故事的篇幅。可中长篇又往往是比较难把握好结构的，推理的起承转合，案件的手法布局，甚至在许多推理作品里，最重要的人性，即所谓杀人动机——这一点是必须要考虑的。像是推理作品里，杀人向来都需要理由。这和恐怖悬疑倒是完全不一样：漫画的oss可以因为看不顺眼谁随性而为，放在推理情节里想杀谁就杀谁，那就是逻辑上的天大漏洞了。
    所以鹿见星不太喜欢写推理或者太恐怖的故事，她并没有多少这方面的经验，写起来也会成为自己的笑谈。不过相反的是，她还挺爱看那种涉及推理剧情的，毕竟案子也好结果也罢，只要逻辑正确，那么就是可以被观众解读的。——如果是太过主观的故事，又不具有那么强烈的说服力的话，作为读者看起来真的会有很莫名其妙的观感。难以和作者共鸣就算了，不清楚自己究竟需要从文意里理解到什么才是正确的——这就比前面还要令人尴尬了。
    鹿见星思考着这些无聊的东西，感觉这次的拍摄大概会是从头到尾的难捱。
    ……
    她的游戏，首先全被（强行）送人了；海上没有网也没有电视，手机信号很差接收不了，其次就算回到房间——也只是听她们斗嘴，时不时还要聆听经纪人的教导。除了纸笔能让她解乏之外，快一周的海上航行之旅对鹿见星来说真是个不小的折磨。
    幸好还有白马探这样的存在。
    比起那些满口空话眼睛不老实的导演编剧、心里遍布小九九，虚心假意的相关同行们；那些无关人士，尤其是很有想法的其他参与者，反而得到了大家热烈的好奇心。
    而在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他了。
    鹿见星完全地能够理解——因为她自己也这样嘛：喜欢长的好看的，年轻帅气的；讲话风趣幽默、待女性又绅士温柔——这基本就是时下女孩子们的择偶标准了。而在这么多项条件里，能够完美存活的白马探自然是很厉害。几乎每天，在正午的太阳躲进云雾之后；比她们几个明明时下正火的艺人、还要受欢迎的他就会应众人要求，在客船二楼的休息厅给到场的诸人讲一些他曾经解决过的案例。他的讲说有趣又很专业，偶尔讲到惊险的地方甚至有人会被惊得大叫。——虽然鹿见星觉得那个就有点夸张过头了。
    ……不过这些都不影响她作为忠实的观众；于是每天一到点，她就会提前去把客用的椅子放好，等待听故事。
    一般来说，她认为第三排的观感最好——声音不大不小的同时，还给彼此留点私人空间（而不是每天画很浓的妆去挤第一排，那里的香水味混杂的类型太多，实在有点浓了）。
    而且只有第一排因为受欢迎所以难抢，第二排早去十分钟就行；到第三排就更加宽松了，哪怕叫上团里她觉得很好相处的铃原薰也没关系。
    可以说——她们后来还会帮彼此占位置。
    有时候，遇到白马探有事呢，她就去听另外几个专业人士的求生知识讲座。——他们都是这次节目特聘的探险求生经验丰富的内行；那里虽然不至于座无虚席，但也挺受欢迎的。而且因为很少有女生去，她还可以近距离提问，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在高中生侦探那里可没这个待遇）。大叔们和她一样无所事事；基本是全天都在谈天吹牛，完全不用担心去晚了就错过了。
    ………
    就这样，难捱也不算太难捱的一周过后，野兽岛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鹿见星在这一周的时间，完成了一部中篇恋爱——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海洋和罗曼剧有种很契合的感觉，也许是泰坦尼克类的电影看太多了。
    可下船之前，再看过一遍后；她就不太满意这本在船上还觉得构思很完整的剧本了。所以她一下去，随手就将它扔回了垃圾桶里。
    ……
    到晚上，开机前为了热身鼓动气氛而筹办的篝火晚会自然而然地就举行了起来：人们唱歌，跳舞，绕着巨大的火焰欢声笑语——但在鹿见星看来，那却莫名地、很像是某种奇怪的仪式。
    ……她说不上的心里有些发毛——于是避开了油腻中年大叔递过来的酒水、客气推掉性取向不明的女导演搂住她的胳膊、躲着经纪人，自己跑到了附近一个小沙丘，抱着膝盖无聊地发起呆。
    她打算等跟自己分到一组、正又唱又跳的天草爱high够了再接她一块儿回房间（一个破屋子，屋顶还漏水）；免得她不小心被人占了便宜还不自知。
    ……
    也就在那个时候，鹿见星听见了不知是天使还是恶魔的声音。
    ——它向她提问了：于是第一个，也是最后的一个骗局；就那么成功地、达成了连其自身也不自知的任务。
    “你一个人吗？”
    …………
    第112章 野兽
    她当然是一个人。闪舞网
    鹿见星听到声音的瞬间，几乎惊得想和兔子那样跳起来——她从小就很害怕别人突然从背后朝她搭话, 那会让她觉得危险, 而且不太舒服。
    但她也知道，这不过是此时环境的综合影响给了她错误的心理暗示罢了；所以她花了一分钟冷静下来, 转过头，看看到底是谁。
    正拿着半本被水浸的湿漉漉、看上去似乎是被谁一撕两份的文档的白马探，举着剩下的那半份朝她挥了挥；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的交流吧。
    ……
    当时的鹿见星很不喜欢跟人说话，她大部分的对话都是在自己心里完成的；而客船上的白马探很受欢迎，或者说他一直是个受欢迎的人，无论在哪里这一点大概都不曾改变。——于是, 纵然鹿见星当“听众”很忠实, 白马探当“讲师”也很尽职，他们却从来没有交流过什么内容。
    最多，也就是偶然会有几次目光交错的对视。
    鹿见星没放在心上过，对方估计也是。不过他们都自我介绍过，认识倒是都认识就对了。
    “您找我有事么？”
    鹿见星站起身来, 拍了拍裙子上的沙土, 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仍然要用对待讲课老师（并不）的态度跟白马相处。
    他们可是同龄人…咦, 不对不对, 记得他介绍的时候说过他是九——等等, 他貌似比自己还要小一岁……好像是刚高一？
    所以才被称作是高中生侦探吗？
    ——还真是扑朔迷离的人设啊。
    ……
    鹿见星眼下就更不知该跟他谈什么了；说真的，她虽然偶尔也会写到恋爱, 但故事内容其实多以探讨人性的复杂纠缠为主。就像是渡边老师的《紫阳花日记》那样, 或者打擦边球的《白色猎人》。
    至于在电视剧、网路剧里热播的那些甜甜蜜蜜热恋搞事, 主人公除了谈恋爱之外别的不干其他的故事……因为同样没有什么经验的缘故，她基本是完全不涉及的。闪舞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