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而黛在对方找准位置后，也会意地隐去了自己的存在感。
    ……
    “那就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作家胧命言一，这次《月色》的主编剧兼原作者。至于你就不用了；我们先试戏。”
    ——鹿见星再次变成了‘一个人’的状态。她的神色，与刚才相比毫无区别；只是手上开始转笔的动作才隐约地表明了她的心情。
    “听推荐的导演说：你还是个才上高中的学生；——确定知道自己现在正要做什么吗？”
    她不带任何感情地道：“我可不想看到一个只是凭借运气、就随便跑到这里，告诉我来试镜是因为‘好想当一个受人喜爱的偶像哦’的高中生……现在的年轻人经常分不清演员和偶像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差别——我是看到你的履历上写着‘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和那个录像后，才破格听了导演推荐的。”
    只有在人刚进来的时候，她才抬头大致看了一下他的相貌；其他时间则都在翻剧本，“希望听了我的话后，你能把心态调整好再表演……找到了，第七幕。”
    她的声音波澜不惊：“开始。”
    留着与相对于时下为了彰显个性、而特意剃成刺头的男高中生截然不同、初见就让人觉得有些偏长的亚麻色刘海的少年徒然单膝跪了下去。
    他捂住脸，面上的表情从迷茫失措、到疯狂绝望：
    此刻的少年就像被无数环绕着自己、本该是用来营造气氛的舞台光束如同藤蔓一般死死地纠缠住了——溺水之人、再无可救……他面上的神态是这么告诉旁人的。
    ——可那绝望中溢出的失态，却令人品味到了一丝别样的异常和麻木。
    ……
    最终，缓慢地、像是在恶臭的泥沼之中重生的他，再次睁眼时，居然化茧成蝶。
    ——因为他笑了。
    而那笑容，竟又是如此美丽动人。
    ……
    “只看独白的话，还可以。”鹿见星放下了笔，“接下来是第六幕…等等你先别开始。—这样，我们换一下；我来棒读平生的台词，你来饰演麻美子。”
    “……”
    ………
    “总的来说，不错啦。”在连续换了7、8个场景后，鹿见星终于叫停了对戏。
    “平和岛君，你是叫这个名字吧？——还蛮好听的，介意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把艺名改成‘羽岛’么。”
    感觉能观察到的部分和戏感都差不多收集完了，鹿见星也就和他随意地聊了起来，“还有当演员也是；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大部分都会选择成为那种被少女崇拜的偶像呢——想当演员的理由、还有‘优秀’作为限定词……有理由的吧。”
    “因为，”在自称为作家兼编剧的少女抛出了疑问，但语气里其实没带多少好奇后，平和岛幽紧接着她的话尾就开口道：“哥哥以后大概会混，以防万一给他添麻烦，就换了。”
    ……
    “这样。”鹿见星没有问他还有个哥哥啊这类的事情，“那当演员呢？”
    “——我和《月色》里的男一号，麻美子的哥哥东山薄樱很像。”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身毫无关系的故事一样，“经常……为不知如何表达对他人的情感而感到苦恼。”
    “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因为在表演他人的时候，我应该就可以渐渐地理解到吧。”
    “唔……”鹿见星看着舞台上还带着一丝稚气和青涩，但瞳仁却澄澈无瑕的无口少年，“你这个属性还挺可爱的，不管在艺能界的哪个领域都很好吸粉。…加油咯，祝你星途顺利。——这次试镜如果成功，我会让专人通知你的。”
    “那么，平和岛君，你可以回去了。”
    “明白了。”平和岛幽从容地向那个少女轻鞠一躬，“那么……”
    ……
    “啊。”走到靠近大门的台阶边时，名为平和岛的少年骤然转过头，神色依旧淡然：“忘了说一句话，我现在可以吗？”
    “？请吧。”依旧低下头，准备开始写概要的鹿见星又抬起身，“还有什么没说完的……？”
    “嗯。”平和岛幽略一沉吟，就以一种十分平淡的口吻道：“今天能够见到我一直以来，都特别喜欢偶像；真的十分高兴——尤其是、在知道她和我崇拜的作家是同一个人的时候，心里出现了极大的愉悦。所以想多言一句：我会永远支持你的，请加油。”
    ………
    第120章 野兽
    “他走了啊。”
    黛千寻站到舞台边那一排控制灯光的按键墙旁，自然地将所有照射在台中的明光一并关掉, “看这个孩子从进来到出去, 都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紧张的呢。——如果他说那些……关于自己‘情感认知障碍’的话不是在骗人, 那他还真是个有点小心机的天才哦。”
    “要是刚才我没有消失，那会不就是修罗场了？”他语气轻松地开着玩笑。
    “……完全不明白你到底想表达什么。”鹿见星在对平和岛的发言愣了半分钟后，就不放在心上地继续写起了概要。“喜不喜欢我、对我什么看法，跟他的表现毫无关联。——这次试镜说白了不就是敦贺莲拜托给我、让我看看这个孩子合不合胃口的么。《月色》的导演也早就全权交给他了；监督有o社和a社——我可是要进组的，哪里有那个时间和精力一一选人。”
    “啊，除了朝日奈风斗, 我可不想再进组后还见到他。——不过和lme的合作还是能成立的, 因为敦贺他……”她转了转笔，看到对讲机上的信号灯疯狂亮灯后，轻皱着眉点开。
    ………
    “——老师！老师！！！听您话里的意思是：这次的男主演已经定在了敦贺老师的身上吗？！……之前完全没听您提过，只是说会由敦贺老师他担任总导演啊？？！……这、这真是太意外了……”
    “那你需要意外的事情大概还会有很多。”鹿见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说起来——你们能不能不要和变态似的, 试镜已经结束了还盯着监控猛看啊？”
    她蹙眉, “敦贺一直是我在业内关系很好的一个友人, 之前的主导演也是我拜托他来做的；所以男一号的角色, 也试着请他来出演了——我不是早就跟a社说过这件事的可能性很大么。所以他们是把我说的话, 当做空谈或者视为我的信口开河；才又请了一位lme的艺人？”
    “朝日奈风斗，形象不合格。”鹿见星托着腮, 声音散漫：“我不管他有多大牌——反正总不可能比敦贺莲还要大牌；也不管他有多高的人气、背景——那全是你们需要去担心的事情；东山薄樱的人物设定就是‘冷情冷性’……比起才二十多岁出头的奶油小生, 我更信赖已经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高质量演员。当然, 我个人比较讨厌他也是其中的一点。”
    “如果是敦贺老师的话……您要是早说、该死的，肯定又是香取那家伙坑人…每次话都给我说一半就把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没有没有没有，老师您放心，是敦贺老师的话，那就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这边需要解决的事您就别管了，全部都交给、唉哟黑沼你那边去点别离我这么近……是、是的，老师放心；我们都会处理好的——那就先这样，监控我关了，您有事就忙您的去吧，我一定会……”
    ……
    “关掉了。”黛千寻肯定地看了一圈周遭的，连照明他也只留了一盏观众席位的吊灯。于是偏过头告诉了她，鹿见星闻言又拿起了笔，“搞艺术的人就是头脑容易发热，说话都颠三倒四的；永远不明白他们到底想表达什么……但总之不愿意吃亏、喜欢占便宜这点，倒是所有人类的共识。不过，啧…莲那家伙的名字还真好用啊——简直就像是哈利波特的三强争霸赛里、纳威帮哈利找到的那个在黑湖里行动自如的腮囊草一样：无论到哪里、任何行业，都能让事情变得畅通无阻起来。”
    “电影版？”黛作为刚入职的新人，识趣地不去参与她的人脉话题，而是挑了不那么敏感的地方。 “我记得书里不是多比么。”
    “嗯，”鹿见星低头书写，“不是文字的，我偶尔也会看看电影啦。……好，终于整理完了；要看看名单列表吗？”
    她随手捏起桌上那张被重要信息写满的稿纸，“莲给我的初稿真是有够偷懒的；希望小宝宝以后长大了不要像他一样赖皮……能像京子就好了，成为一个开朗而温柔的人。”
    “这些就是敦贺先生给您的初定名单吗？”黛照着稿纸的顺序看了下来：“《月色》总制片是千奈百合——这位是a社那个大少爷的保姆关系人吧……绫小路制片也在啊，我记得就是他牵线阿古导演拍的《香叶游乐园》…新田制片？o社还真会挑人……咦，老师。闪舞网”
    黛又仔细看了一遍演员表，“东山麻美子的角色是您来饰演的话，女主角又会是谁呢？按照那个说法，关于椎名艾莉丝的角色人选……”
    “找个混血吧。”鹿见星将手头的资料整理好，“漂亮的女演员市场从来都是供大于求；虽然原设定是美籍的日本人，但影视里稍稍把人设改为混血儿的话——这种相似又有着微妙差别的分水岭，会让剧情变得更有趣的。我看莉莉娜很不错，她前年拍完的那部《空降美人》就相当好看。”
    “感觉还是有些可惜呢。”黛帮着她收拾东西，“难得能看到敦贺先生亲自执导的故事，还是老师的作品；甚至即便外界不知，但你们又正巧成了一个剧组的演员——这种奇迹般的概率，如果能在主角的筛选上继续重复就更好了……虽然演妹妹也挺有意思的，不过我果然还是更想看老师和名演员的对手戏呢。”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时间不够啊。”她耸肩，“《月色》的剧本要写、《香叶》的前十五话拍完了也要继续写、平时偶像的工作也要完成……女主角的话，实在是抽不出来时间，”在黛带着些微谴责的目光下，她别看眼：“……好吧，游戏也是要抽时间偶尔玩一下的。”
    您那是偶尔玩一下的程度吗？
    黛千寻从做这份工作开始到现在，虽然无一处不满意，但也深深地体会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发达的互联网游戏行业，究竟给玩心重的少年少女们带去了多大的毒害。
    ……
    每天早上，如果恰好轮到他值班去叫人的话，liliys-dolls里的其他孩子他不知道；但面前的这个：第一件事绝对是拿着手机开始登陆各种游戏做任务的。
    如果要赶通告，全员坐上车，她就会拿着手机戳戳戳开始打副本；到了地方，还没站稳、其他人都忙着聊天打招呼呢、她就开始到处看有没有信号更强的wifi……好不容易完成了一天的拍摄，回到别墅的第一件事——仍然是跑上楼，打开电脑，开始做日常任务。
    只有在经纪人的偶尔催促和提醒下，她才会放下手机，然后等经纪人忙起来离开后，叫着清水美嘉和天草爱一块儿来联机打游戏。
    哦，现在还加上了一个他。
    ………
    “老师，您真的要少玩这些无用的精神毒/品，多多运动一下了。”黛编辑苦口婆心劝道：“之前的健康指数下降主要就是因为熬夜、好好好，我知道您晚上要练笔——但您得承认，比起那个，您花心思和时间更多的东西在哪里呢？”
    “游戏、游戏……还是游戏。”他站起身，跟在推门出去的鹿见星身后，“其他的团员偶尔还会去健身房那种地方锻炼一下，您锻炼的场合就是体感游戏机……说真的，您自己觉得这合适吗？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除了工作就是玩游戏，学校不去就算了，早乙女有那种学员制度是没错……那起码也可以学清水桑那样，没事去运动发泄一下也是不错的途径啊。天天打游戏的话，眼睛可是会近视的。”
    “不会的。”鹿见星按下电梯向上的符号键，“我每次玩二十分钟过后，都会做一套眼保健操；绝对不会近视的，相信我。”
    “……”并不是要跟你谈论近不近视的话题，唉，算了；黛心想：还是我多看着一些吧，毕竟老师还是个孩子，玩心重是很正常的。话说多了，她会讨厌我的啊。
    ——况且，嘴上的功夫再多，不如平时多注意盯着一些；这样就好。
    反正只要我一直跟着她就没问题……
    嗯，就这样吧。
    几个思来想去的念头不断变化，最终，他还是决定当个安静、负责（粘人）的好编辑就可以了。
    ……
    “到了。”
    二十七楼的电梯时间在黛有一会没一会的叮叨声中很快就过去了；踏进铺着纯檀色的地毯、与其他楼层画风截然不同的楼间，鹿见星抱着走快一步就能早点回去的念头直奔奥索斯社长的办公室，想要早点回去玩、……回去睡觉行了吧！
    即将推门的瞬间，她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
    客观来说，鹿见星是不大相信唯物论之外的任何非现实的东西的。但一切都抵不住蕾拉曾经日日夜夜的洗脑；尤其是在认识了绿间医生后，她发现这个世界说不定真的存在一些临界于科学之外、玄之又玄但不得不令人对其真实性从彻底否定，到内心存疑的事物存在。
    比方说两仪式的直死之魔眼——这是鹿见星唯一真正相信过、并且现在仍然确信它存在的超能力之一。
    因为这个设定很酷，她喜欢。
    ……
    可现在，在手伸向口袋里的通讯工具、即将点开那个界面的之时，鹿见星又开始怀疑——是否真的存在、所谓‘预感’这种第六感官呢？
    ——正在此刻，她莫名地、就有种不太舒服的预感；告诉她一些很讨厌的事情，即将就要发生了。
    “喂？”
    “星，我是浮岛。”浮岛空子在电话那头的语气缥缈又带着不确定，“……告诉你一个极好、或许是你这辈子能碰上的最好的消息，不，机会了。”
    “恭喜你，你被选入了……”
    第121章 野兽
    “《我的贵族校园生活》，又名《kiss and hug》剧组的女主角！”
    “？”鹿见星捏着手机, 一时甚至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这是什么古早偶像剧的神剧名啊……浮岛桑，你不是在跟我说笑吧。闪舞网”
    “我会拿这么重要的事情来跟你说笑？！听好了！”浮岛空子的音量越加越重：“这次的制片阵容和投资规模、别说前些天大火的时代剧《织田魔王》了；连胧一老师和阿古老师联手筹拍的《香叶游乐园》也难以与其相比！……你前段时间那些事儿不是闹得很僵吗？我就一直在想办法…本想将计就计地找个还可以的热门剧组把你塞进去换掉头条、但热度莫名就又撤掉了, ……这次的风波还是给你的名声造成了一点影响；于是我本来还寻思着…算了，这些都先放到一边；然后……你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那个西门世家的文企策划居然找到了我们事务所……！”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鹿见星停下脚步，“西门；最近这个名字总让我觉得很耳熟…所以？”
    “你运气真的很好啊，孩子。”浮岛空子用一个接一个的叹息声来压制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你有档期！！！你有档期啊！！！！！虽然我很想、很想让其他人干脆推掉日程来这边——哪怕演个女n号都没关系！！！可是你有档期啊孩子……”
    这个废话量也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