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好……好……那么从今日起，你不仅是老夫的曾孙女，还是老夫的弟子！”
    阴秀儿看着褚刑天，也痛快地跪下来行礼。
    “秀儿见过老祖宗！”
    日月如梭，光阴如箭，转瞬间已经六年过去。
    虚了凡从华山下来，远远就看着一身白衣似雪的儒袍男子背负着双手在长亭里等候多时了。
    秦正卿转过身来，他看见如今的虚了凡，月白的僧衣已经有了颜色，带着的斗笠有了损坏，还有那越来越圆润的佛珠和满是尘土的鞋子，都昭示着虚了凡一身风尘。
    “了凡，找了六年了，你该回去了。”
    虚了凡停下脚步，是的，他已经找了六年。六年前的今日，他将温峥逼走去了海外。
    他本该就此回去佛门，却终究放不下心中的那道坎，然后去找寻阴秀儿。他去了很多地方，阴秀儿喜欢的的大漠孤烟，留恋的云台，向往的草原，还有好奇的漫漫大海。
    然而，这些地方，他都没有寻到她半分痕迹。
    一个人就恍如消失在这世间，让虚了凡心里竟然有了惶恐之意，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虚了凡心里再也没想过阴秀儿盗走秘籍会不会作恶，反而担忧她是不是强练魔书而走火入魔，然后……才这般永远消失在世间。
    更有无数次午夜梦回那日悬崖边所发生的事，也曾无数次想，若是他拒绝没有那般干脆，她是不是现在还会待在清净圣地？每日会开开心心地只用烦恼他吃什么，笑嘻嘻地想鬼主意缠着他去屋顶上念经观月。
    这六年……他的武功没有半分进益，甚至还有所退步。
    无尘师伯说，他虽未动凡心，却比动了凡心还要可怕，因为他已入魔障，这辈子，只怕都有难解的一天。他还说，这可能也是他的劫，若是他能看破这个魔障，也许，超凡入圣的境界就会在他眼前。
    对此，虚了凡并没有任何作答。
    “阿弥陀佛，秦施主请回吧！”
    秦正卿淡淡说道：“了凡，你是佛门佛主，可还记得你的身份，试问清净圣地历代祖师，可有佛主留连红尘六年不归？”
    虚了凡微微垂眼，他道：“佛门一切安稳，秦施主放心便是，贫僧寻人六年，也是赎罪修心。”
    秦正卿眼睛出现冷意，他说道：“你不曾有半分对不住那阴秀儿，为何要去赎罪。”
    虚了凡知道自己没有对不起阴秀儿，但是……
    “贫僧本心告诉自己，应该赎罪！”
    秦正卿顿时哑然，但是他的清冷气质半分不在，任谁看了都知道他颇为恼火。
    第64章
    “贫僧告辞。”
    虚了凡淡淡地说道。
    秦正卿眼睁睁地看着虚了凡离开，一贯以来的君子形象差点没法保住。这又让他想到了阴秀儿，她也是这般，让他没法保持君子掌门的形象。
    不仅仅虚了凡再找阴秀儿，其实秦正卿也在找，甚至秦正卿查到李道河也在派人找，但是奇怪的是，阴秀儿这六年来，完全消失匿迹了。
    秦正卿负责整个清净圣地的运转，可以说，圣地的消息渠道都为他所用，加上皇室的密探，这天下的人能逃脱他们联手搜寻没有几个。
    就是强如温峥，在他们的探查下，也能找到他的踪迹，他远遁海外的行迹依然躲不过他们的眼睛。
    可是现在，阴秀儿完全消失了，最后的消息还是她被温峥差点杀了，被林浩渊所救，之后她和林浩渊分开逃跑，从此阴秀儿就再也没了消息。
    仿佛天下没有阴秀儿这个人一样。
    秦正卿甚至怀疑阴秀儿是不是被温峥误杀了！
    他其实还不明白的是，阴秀儿为何不表露自己的身份，只要表露了身份，就算温峥是个疯子，但是他绝对也下不了杀手去杀自己的亲生女儿。
    “了凡，如果阴秀儿已经死了，你还要找吗？”秦正卿高声说道。
    虚了凡停下步子，可最终没有回答秦正卿的话，离开了这个地方。
    如果真的她死了，虚了凡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不过，这辈子，他怕是走不出这个魔障了。
    虚了凡的背影消失在秦正卿面前，不一会儿，无尘子走了出来。
    “老道就说你没法劝回的。”
    秦正卿很不解：“了凡就不曾做错过，为何要赎罪？他对阴秀儿也不曾有男女之情，为何又会这般执着。”
    无尘子看向了凡离去的方向，笑着反问道：“你可知阴秀儿宁愿被温峥所杀，为何依旧不愿意表露自己的身份？”
    秦正卿等着无尘子回答。
    “因为她把了凡的清誉看得比她性命要重，对了凡来说，这天下比动凡心更可怕的，是欠了情债。”
    秦正卿不由一怔。
    无尘子继续说道：“更何况，了凡向来就把阴秀儿视为自己的责任，阴秀儿的性子虽有暇，却也不失可爱，他们每亲近一日，就无可避免相惜一分，他们之间的情分，你就真的确定了凡对她没有动凡心？”
    秦正卿一听之下，立刻皱眉说道：“不可能的。”
    无尘子笑了笑：“姑且视了凡六年前不曾动凡心，但日日寻找，日日思念过去，你能担保，现在的了凡依旧不曾动了凡心？”
    秦正卿脸色微变，人就是会在不断美化过去，尤其阴秀儿不愿像温峥表明身份，已经进一步给了凡加重了情债，这时候，只怕了凡也不知道，他一直想将阴秀儿找到，到底是因为自己的责任，还是自己心之所向的感情了。
    “师兄，了凡若真动了凡心，对我清净圣地来说，并不是好事！师兄为何要放任他在外六年！”
    无尘望向天际，他幽幽地说道：“这样也是好事，我们清净圣地，不追求名不追求利，一心不过是修行，这或许是了凡的劫，也未尝不是了凡的缘，或许，等他看破这份复杂的感情，超凡入圣的境界就在眼前。”
    秦正卿皱起眉头。
    无尘子说完，又看向秦正卿：“师弟，这些年你其实操心得江湖事太多了，清净圣地只是修行圣地，并非是一个门派。”
    秦正卿听出了无尘子的告诫，他淡淡应了。
    但是如今江湖早已不是以前圣地初建的江湖了，若非儒门费尽心力参与江湖事宜，如何能有清净圣地高高在上的地位？
    无尘子见状，他叹了一口气，然后也走了。
    秦正卿摇摇头去，最终还是准备回去。
    魔宗。
    现在不能叫魔宗了，而是应该叫万仙神教。
    当年魔宗被四堂背叛，分裂成万仙神教、似春神教、阴月神教、无上神教，魔宗大殿就被最强的万仙神教所占据。
    万仙神教手握噬日刀决和似春大法，成为四大神教之首，教主成无视是江湖成名已久的宗师巅峰高手，一手噬日刀决仅次于当初的褚刑天和温峥。
    成无视这些日子过得着实逍遥，他上头没有了宗主，他不需要再听任何人的命令，现在所有人都得听他的，过足了宗主的瘾。
    只是成无视逍遥得久了，偶尔也会担忧宗主没死会怎么办？
    成无视对褚刑天还是有着天然的恐惧，当初若非他犯了死罪，只要被宗主所知，他必然会被宗主所杀，他也是不敢背叛的。
    所幸老天爷也是向着他的，九宫剑派成功暗算到了宗主，宗主都不得不带着大小姐逃亡，成无视这才成功在魔宗大殿坐稳了位子。
    不过，成无视还是不敢坐魔宗宗主的位置，他宁愿将魔宗一分为四，一边安抚追随和他一起背叛的兄弟，一边也是怕褚刑天回来，那么他就必死无疑了。
    若是他只是四大神教中其中一教的教主，哪怕褚刑天回来，他也能有话说。他开始还日日担心着，随着大小姐心智变成稚子，温峥那模样分明是杀了褚刑天，他就再也不担心了。
    他日子过得很不错，若说还有什么不顺心的，那就是他的噬日刀决怎么也无法突破最后三层了。
    这两年，他再修炼内功的时候，竟然还出现气血翻腾之感，仿佛继续修炼下去就会走火入魔一样。
    今日，又是这般。
    他睁开眼正颓落中，突然眼中闪过一抹惊吓。
    他的闭关所在，不知何时那石桌上坐着了一个人。
    来人一身玄色的衣衫，做男装打扮，手上轻轻地拍打着她带过来的托盘，她这轻轻地拍打声，竟然让成无视这个宗师境界的人听不到任何声音。
    第65章
    成无视看清了来人模样，他的头脑顿时一片空白。
    绝色倾城的面貌，就是打扮成男子，也无法掩藏此人是一个绝代佳人的身份，她静静地坐在那儿，和成无视很多年前记忆深处的影像慢慢重合！
    “大……大小姐！”若是以前成无视是仰望而倾慕的目光，那此时便是惊恐了。
    阴秀儿微笑看着他，并轻轻地拂过托盘，托盘上的酒壶和酒杯就向成无视飞去。
    “今晚的夜色很不错，我陪着祖父也觉得无趣，就忍不住来找成堂主聊聊天，也不知成堂主是否愿意，我呢，很好奇堂主二十年前要背叛宗门的原因呢？快来和我说说可好？我真是兴趣得紧。”阴秀儿笑说道。
    成无视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这不是大小姐。
    大小姐从来不会对他这么温柔的说话，她对他们从来都是直接下令的，只有对待温峥，才会有这样的温柔语气。
    更何况，现在这温柔的语气也不是纯粹的温柔，里面隐藏着危险，成无视立刻疾言厉色地问道：“你是谁！”
    他第一反应就是有人用高明的易容术，然后易容成了大小姐的模样。
    同时，全身心警惕起来，真气也都蓄势待发。
    话音未落，他不得不先抵挡被推过来的托盘。
    托盘被定在半空，很快，酒壶和酒杯不断发生震荡，并且在后呼呼作响，最后一个剧烈抖动，清越一声响后，竟然碎裂成渣。
    刹那间，只留酒水从空中倒落在地上，地上也在这时候，不断发出滋滋地响声。
    干净无比的地面竟然在顷刻间就变得焦黑。
    这无昭示着这酒水之毒，足以让人沾之殒命。
    阴秀儿叹道：“原本喝了这壶酒是最痛快的死法，既然成堂主不领情，那就按照宗门规矩，背叛者当受千刀万剐之刑了。”
    说完，屋里的空气在瞬间似乎被抽空的一样，紧接着她单薄左袖袍中飞出一条细银色鞭子，鞭子像毒蛇一般，但是却没有半点风声或劲气破空的应有啸响朝着成无视卷去。
    屋里的空间都被笼罩在这给诡异强大的气场下，让常人半分都动弹不得。成无视也只觉得自己压抑异常，在这股气场下，他只觉得自己的真气出现凝滞，他本身的宗师气势更是被碾压得一丝不剩。
    这是什么武功！
    明明此女武功并没有突破大宗师，可是却能在气场上完全碾压于他这个成名几十年的宗师巅峰。
    他瞳孔随后缩紧，只见那条银鞭凌厉异常，他觉得自己只怕触碰一下，他的身子会被撕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