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所谓祸不单行便是如此，当林玳玳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三十六分了。
    “请等一下！”她气喘吁吁地跑了上前，赶在电梯门合上之前，用手隔住了电梯门。
    总算赶上了！
    林玳玳松了口气，没想到一抬头，顾时泽的身影就这么突兀地进入她的视线中。
    柔和的灯光打照在他身上，晕染了他清隽的眉目。发梢上光点跃动，集结了明耀和犀利。
    林玳玳从来不知道，有人能将简约的白衬衫穿得如此好看。
    可是，真……不巧合啊！
    顾时泽微微挑眉：“要进来吗？”
    林玳玳这才从僵硬的状态中缓了过来，连忙道谢：“谢、谢谢。”
    顾时泽略一点头。
    林玳玳带着沉重的脚步走入电梯中。“叮”的一声，电梯门重新合上，然后缓缓上升。
    她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不停地默念：没看见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顾时泽没有看她，只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
    似乎是不记得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也将目光投向前方。
    第03章
    抵达会场的时候，距离宣讲会开始仅有一分钟。
    会议尚未开始，但偌大的会场几乎坐满了人，只剩下最后一排的位置。为了不引人注目，林玳玳特意落后几步，绕到后门进入会场。
    她踩着一深一浅的脚步走向剩余的空位，刚从包里拿出笔和笔记本，就听见坐在前面的两个女生低声交谈起来：“是顾师兄诶！他升上研三后，就很少在学校里出现，想见一面都难。没想到今天他也会来！”其中一人兴奋地拿出手机，声音是难掩的激动，“不行，我要发到朋友圈去，她们没来一定后悔死了。”
    另一个女生嗤她：“张妍，你就不怕你家大陈看到了吃醋？”
    “那怎么能一样？”张妍反驳说，“男朋友是自己的，但是大众男神谁都有欣赏的权利。更何况像顾师兄这样的高岭之花，我们这等凡人就只能远望不能亵玩。”
    前排的男生转过头来，不赞同地说：“顾师兄哪里高岭了？他人蛮好的。我还记得本科那时候的高校推理大赛，我们学校的领队本来是理学院的凌衍，但他在赛前出了意外，不能带队出赛了，那时候我们都快急死了，后来我们系的学姐找到了他，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张妍：“……咳，我说的是气质，气质懂吗？”
    *
    “哎，顾师兄刚是不是在看我们吗？”
    前排的声音拉回了林玳玳的思绪。不经意间抬头，她与顾时泽的目光不期而至地碰撞在一起。
    仿佛是她的错觉，那如墨渲染的黑眸似乎起了微澜。
    他往这边看过来了！
    心跳快了一个半拍，林玳玳赶忙低下了头。
    今天出现在y集团的a大学生大多是来参加宣讲会，所以林玳玳并不意外顾时泽的出现。
    但他是作为负责人之一到来的，却让她意外。
    “阿泽？”
    “没事。”顾时泽敛目。
    这时，张妍的声音又传入耳中：“之前我听说顾师兄y集团参与一个项目的研究，看样子是真的……”
    笔试的试卷已分发到各人的手上，嘈杂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林玳玳收回思绪，低头填写了个人信息和联系方式后，阅读起题目来。
    q1：你对y集团有怎样的了解？
    q2：最近玩过y集团旗下那款游戏？
    ……
    一共十道题目，都是专业知识以及y集团旗下游戏产品相关的。
    很快，耳边只剩下笔触纸张的沙沙声。林玳玳思索了一下，提笔写下自己的答案。
    *
    一个小时后，宣讲会终于结束了。
    林玳玳站在y集团门前，神色略显局促。她用包遮住了小腹处的一大片污渍。
    a大位于南方g市，已进入夏天，天气格外闷热，近来天气变化更是反复无常，刚刚还艳阳高照，转眼间乌云密布。
    才走出大楼，大雨倾盆而下，林玳玳没有带伞，只得在留在大厦一层等候雨停。
    但十分钟过后，雨非但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下得更大了。
    再遇顾时泽的这一天，似乎是一个黑色的星期五。
    “玳玳，今天宣讲会还顺利吗？”好友李晓萌在这时打来电话。
    林玳玳眉头微皱，低语道：“别提了，出门的时候脚扭了，刚从电梯出来又被人撒了一身的奶茶，我都没时间去换。”
    刚从电梯出来的时候，一名冒失的外卖小哥撞上了她，对方手上的奶茶撒了她一身。
    李晓萌听后沉默半晌，然后说了一句“笨”。
    “不和你说了，我先回去了。”
    她收起手机，转身向门外走去，却没想到一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映入眼中。
    就在她的面前。
    握着手机的手微不可察地一僵，林玳玳收住了脚步。
    他的名字在舌尖徘徊着，她却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压抑着。
    “顾……师兄？”
    *
    一身正装的顾时泽，因为雨天的沉闷，松开了衬衫上的几颗扣子。此时他正要离开，伞已撑起，侧眸与林玳玳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顾时泽微微颔首，视线一低，马上注意到她的动作。
    大雨滂沱，身边是行迹匆匆的路人。顾时泽走了上前，轻轻摇了摇手中的伞，声音清晰而有力：“进来，我送你回去。”
    这声音实在太有杀伤力，林玳玳的大脑一下子就当机了。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我……不、不必了，这太麻烦师兄了，我之前跟朋友说好了一起回去。估计……估计一会儿，等她过来，雨大概已经停了。”
    顾时泽听到这语无伦次的回答，仅仅是眼睫低垂，忽而收起了伞，“是吗？既然这样，师妹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他转身离开，林玳玳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李晓萌现在在这里，肯定会歪着嘴不屑地说：“社交恐惧症？你确定这不是你怕麻烦的藉口吗？”
    林玳玳向来不擅长交际，这种面对面的对话，只要持续两分钟，就会让她心跳加速加呼吸困难。特别是顾时泽这样沐浴着光辉的风云人物，无疑会让她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雨丝在玻璃门上刻下一道又一道的水痕，外面雨下得很凶，恐怕一时半会也不会停，在这里干等也不是办法。
    要不，就这样淋着雨回去吧。
    林玳玳将外套脱下，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
    叮！
    电梯停在一层。
    她侧身让开，正好与刚出电梯的人打了个照脸。对方一愣：“林玳玳同学？”
    她抬起头，开口的人是一个长相斯文的男生，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儒雅俊秀。
    “林同学，真的是你。刚刚宣讲会看见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男生惊喜地说，“你认识我吗？我叫任剑峰，跟你是一个班的。”
    “上学期在犯罪心理学课上，我一直以为你是来旁听的师妹。”他提议说，“你现在有空吗？要不一起去吃个饭？”
    林玳玳拒绝说：“这……不太方便吧。”
    任剑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一副决然之色。他握紧双拳，说：“其实是这样的，从那天起，我就注意到你了，我想……我想更多地了解你……”
    林玳玳的表情僵住了。
    “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无比认真地说：“你认错人了。”
    任剑锋有些懵了：“啊？”
    “我不是林玳玳，之前我也是帮别人喊到的。”林玳玳脸上没有显出表情，但内心实则已乱做一团，“林玳玳是我的朋友，她现在就在……”
    她随手往身后一指。
    但是，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
    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事情吗？
    大概是有的。
    任剑锋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顿时一呆：“顾师兄？”
    被林玳玳的指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离开不久的顾时泽！
    气氛一时尴尬万分。
    林玳玳立刻背过身去，懊恼地想，事情又被她搞砸了。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把伞突然撑在她的头顶上，覆盖下一片阴影。
    林玳玳错愕地回过头。顾时泽正低眸看着她，那双眼深邃如古井深潭，漆黑，看不见底。
    “还不走？不是说回去吗？”他语调平缓地问。
    低沉清越落入耳中，一瞬间，她再也感受不到外界的情绪。
    “顾师兄，你、你们……”任剑锋瞪大了眼。
    她听到顾时泽对任剑锋说：“现在雨很大，师弟你还是先回去吧。”
    又听到他温声对她说：“走吧，先离开这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