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她又轻声唤了一声。
    “霸总。”
    就在这一刻，姜诱听见那边陡然间冷下来的嗓音，犹如本就寒凉的湖面，瞬间结上了一层冰霜。
    “回去。”
    姜诱愣了一瞬，呐呐问道，声音细小。
    “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又是沉默了几秒。
    就在姜诱以为池敛要直接挂断通话的时候，下一刻池敛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自喉咙深处传出的声线压抑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低沉到可怕。
    “再也不要来找我。”
    随着池敛话落，姜诱耳边传来连续的嘟嘟声，他切断通话了。
    姜诱的心霎时间凉了下来。
    异国他乡，一阵酸意紧接着爬上了她的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みなみ”小可爱的雷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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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骂池哥哥！不要不要qaq，心疼
    70、七十 ...
    对于自家香水产品突然被查出采用次级的工业化工原料调制, 这意外来得出乎意料, 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 池敛又觉得不意外。
    如若竞争对手或者公司内鬼选择要让cs香水这个品牌一败涂地, 他们肯定不会那么好心帮对手选择好日子再来打击。想打就打。但又或许这场检查已经蓄谋已久。
    世事那么多意料，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生，打得人措手不及。
    自去年从中国回来，池敛便已经开始试着接触公司事务，他学习能力强，智商又高，在公司里待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 自然早已熟悉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务。
    但公司里原料检测购买这项，并不是池敛在管。
    这事务一直是池老爷子的弟弟在管, 池老爷子的这位弟弟名叫池西, 池老爷子仅有的一个兄弟。
    池家本来就是一个传统的家族，作为长子的池深继承父亲的位子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 而作为次子的池西也从没反对过什么，安安逸逸, 无心事业。
    池深虽然心狠手辣, 如果有眼中钉的话定然会拔草除根, 但这弟弟乖巧不惹事, 况且父母去世前还一直叮嘱池深要好好照顾那个不如自己的弟弟, 池深便扔了一项事给池西去忙，池西一开始也只是奉命与商家洽谈合同之类的。
    池深对这个弟弟没有戒心，另外池西毕竟从小在池家长大, 在香水这方面上懂得还不少，原料购买这件事儿交给他，丝毫不用担心。久而久之，连与哪个公司合作池深都没去管池西了。
    但现在事情一捅出来，不仅当事人，整个公司上下都会受到影响，包括池敛也无法幸免。
    而对于公司整个整体，出了这么大的事，存活下去的可能，也不大了。
    池敛跟池西这个所谓的亲人不熟，甚至在池家生活这么多年，彼此都见不了多少次，也从未喊过。
    今天刚回公司的池敛就见到了池老爷子和池西在他的办公室里吵架，昔日那个乖巧听话安分的池西早已不在，对着池老爷子怒吼。
    “我去你妈的池深，我辛辛苦苦给你当手下这么多年！你想踢走就踢走，你那杂种外孙才十八岁！就让他继承整个公司！你他妈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池西这人一动怒起来，什么话都往外蹦，都不清楚自己骂池深爸妈，就是在骂自己的爸妈，“我就是故意要让你垮掉，整个cs都垮掉，不让我上位？行啊，大家都别想好过！”
    池老爷子眉头已经皱得起了疙瘩，脸色难看到极致，现在整个家族产业都危在旦夕了，他也顾不得涵养了，气得胸口起伏：“废物！！你自己比不比得上十八岁的池敛！你自己心里清楚！！除去专业素养不说，你连人品都不上他！！”
    刚进办公室的池敛听到这句话，一直冷淡淡的眼眸抬了下，瞥了坐在沙发上的池老爷子一眼。
    听惯了池老爷子天天冷言相对，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池老爷子说他一句好话。
    池敛目光还没收回，就听见池老爷子又朝池西补了一句：“还有！别骂我外孙，我不爽！！我的外孙不是杂种！！你才是——”
    觉察到池老爷子有可能要学着池西蹦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池敛及时冷冷开口。
    “够了。”
    池敛声音不大，但那冷沉的声线却莫名带着一股震慑力，办公室里另外的二人竟是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嘴战，紧接着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坐在办公桌后的池敛淡漠地与他们对视。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却沉静淡定到可怕。
    池西在知道自己被一个晚辈震慑住之后，立马反应过来，朝着池敛就是一顿吼：“你他妈算什么！！！没礼貌没教养的杂种！！”
    他说到这里，坐在沙发上的池老爷子倏忽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持着手边的拐杖，颤抖着恶狠狠地指着池西，就要走过去打他。
    “都说了不准骂我的外孙！！！”
    池西朝池老爷子龇牙咧嘴：“池深！公司垮掉的感觉怎么样？！爽吗？？！这就是cs百年来的下场！！”
    池敛冷眼观看了这么久，终于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
    池老爷子已经走到池西身边，池西不躲，反倒抬手要朝池老爷子挥去。
    这时池敛已经来到了池老爷子和池西身边，手一抬，直直截住了池西的手。
    还没等池西反应过来，池敛猛地将他的手往后一掰。
    池西顿时反射性一叫，身子一弯。
    池敛站在池西身后，眼眸低垂，脸上无悲无喜，却渗出一股阴寒。
    “闭嘴。”
    弯着身子的池西手肘处传来筋骨撕裂般的痛，却仍旧骂骂咧咧。
    “我操！！放手！！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是谁？？敢这么动我！你妈都不敢这么动我！！”
    池敛眉心一凝，瞳孔闪过一丝狠厉，擒住池西的手登时用力了几分。
    “跟你说闭嘴。”
    旁边的池老爷子听到池西骂他外孙他就够气了，还说他女儿，又是对着池西一顿骂。
    这时突然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紧接着，实木双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池敛抬眸，看到了站在外头的警察，警察对着他说了声法语。
    他淡淡点了下头，移回目光，将池西推了出去。
    “滚。”
    ***
    cs很多产品都被召回，损失的金额不计其数，费神费力。
    出了这档子事，一天前还在中国的池敛接到电话后并没有告诉还睡在自己身边的姜诱，而是先命人把姜诱送回家，再匆匆赶往机场。
    一回到法国，池敛处理事务，到警局做笔录，回了公司后还得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儿，现在公司里可谓是乱成一锅粥，再也没有往日的严谨和高效。
    一夕之间，cs从万人瞩目的位置跌落，一落千丈。
    从公司离开以后池敛并没有回池家，而是驱车去了荒无人烟的公路。
    临近凌晨，天空透着股黑蓝色，风萧索地刮过，池敛降了半边车窗，后颈微靠在车座上，微闭了眸。
    饶是平时再怎样冷静的池敛，出了这些事后也略显疲倦。
    墙倒众人推，cs或许真的坚持不了多久。
    这事池敛深知自己脱不了干系，才不过短短一天，他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网络上的人更是人人喊打喊骂。
    偷工减料、使用劣质化工原料，这些池敛一件都没有做过，他不心虚。
    不管有多少谩骂朝他飞来，他都不介意，也不害怕。
    百年来的家族企业落败，这对池敛来说，的确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这里头有母亲的心血，也有自己身为一个调香师的事业心和抱负。
    可是这一切，全都在朝夕之间，被打碎得支离破碎。
    cs新闻曝光出来的第一刻，他想到的不是cs会墙倒众人推，也不是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而是姜诱。
    池敛回到法国后忙得不可开交，各种糟心的事缠身，却永远消不去他心中的隐隐的暴躁和郁结。
    而他的暴躁郁结的来源之处，便是他仅有且最珍重的一个人。
    ——姜诱。
    池敛本身是个冷静成熟的人。
    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一个固执幼稚的小孩，固执到非要姜诱不可，只要她一个，毫不犹豫地想用整个生命去爱她宠她。
    谁都不可以欺负她，包括，他自己。
    但他没想到，他把姜诱保护得很好，最终能狠狠伤害到她的，却是自己。
    以他现在的情形，姜诱跟在他身边，只会受到伤害，甚至跟着他一起，受到人身攻击。
    池敛真的不舍得，舍不得小姑娘跟着他，吃苦受累。
    因为实在太喜欢她，喜欢得连他这种从来不去想未来的人，都想过了以后跟她过一生的日子，结婚生子，安享晚年，不管以后多老了，都把她宠成一个小女孩。
    池敛的感情很纯粹，纯粹到所有事情爆发后的那一刻，他想到的就是这些简单又平常的事。
    他回到法国继承池家，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己的兴趣和事业，但更多的是为了姜诱，什么都为她考虑好，为了以后她跟着自己，能过得好一点。
    但这一切，被打碎得猝不及防、毫无防备。
    这个世界上，池敛只有姜诱了。
    但她跟着自己，只会跟着受到谴责，谩骂。
    况且他前途未卜，公司的未来完全一片黑暗，包括池敛自己，还不知道会不会被这桩案件缠身。
    狼狈这个词，在母亲去世后，再一次出现在了他身上。
    也就是在这一刻，车厢里传来了手机嗡响。
    仰靠在驾驶座椅背上的池敛慢慢掀开眼眸，仿佛一头在暗夜里悠悠转醒的野兽，他缓移眼眸瞥了窗外，外头缀着星星点点璨星的夜空仿若在他那浅色的眼眸泼上了一层墨。
    许久，他才捞过中控台里的手机，视线一触到上头的来电显示，池敛的目光顿了一瞬。
    姜诱。
    法国的凌晨，中国那边差不多是正午。
    犹豫了一会儿，池敛终是接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