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遇到老熟人了

    沉晋走后第十天，生活好像没有不同。
    秦默坐在办公室里，单手支着下巴，眼睛望着桌上的台历，发呆。
    右手拇指按动着圆珠笔，发出吧嗒吧嗒的轻响。
    似乎是无意识地做着这动作，但很快她就停住了，想：为什么我知道沉晋走了十天了？
    就好像在刻意数着日子，而这种刻意居然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吗？
    突然感到如蚕食桑叶一样的烦躁，不是一下子倾倒出来，而是慢慢地吞噬心脏。
    天哪……秦默捏了捏鼻梁，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我到底是怎么了？她问自己。
    然而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只有无穷无尽的问号。
    所以多思也是枉然，秦默呼了口气，打起精神来，点开电脑桌面上的邮箱，开始看一些文件。
    申请不再负责鸾凰的事务之后，秦默接管的这个公关小组负责的是新近的互联网品牌Suprise，原创品牌的线上销售。
    近一年来势头很猛，几款原创小零食都在网上收获了不错的评架，他们公司就势准备推出一款口味冰淇淋，正好也快到了夏季。
    秦默既然是项目总控，免不了要和甲方公司的项目负责人沟通，她看了一下时间安排，马上就是约好的见面时间。
    秘书提前准备好了文件等，秦默稍对仪容做了整理，便带着助理一起去甲方公司。
    Suprise的办公楼在黎城着名的商业大区，盛唐路CBD，叁层的办公区，装修非常现代时尚。
    有接待的人来引秦默去会客室，请她们稍等。
    秦默很礼貌地回应，随后就在会客室稍坐，跟秘书再确定了一遍所有的文件和资料。
    “嗨～”
    门被推开，一个打扮非常时尚漂亮的职业女性走了进来，面带微笑。
    身量高挑，身材纤瘦有致，是多一分过胖少一分太瘦的恰到好处。
    五官也很精致，眉目温润，及肩的长发柔顺光泽，右耳垂戴着一颗小小的钻石耳坠，衬得她整个人有种光彩夺目的靓丽。
    气质出众的温柔款御姐，秦默却在这一秒钟走了神，心里惊了下：黎司若？
    世界还真是好小。
    “原来还真是你，”黎司若伸出手，“秦总。”
    “……”
    好吧，不管怎么样，秦默都不会失了风度，果断调整情绪，微笑跟她握了手，“黎总。”
    黎司若也是一样不动声色，两人悄悄对视一眼，似乎很有默契。
    各自的秘书都先回避，带上门出去。
    “秦默，好久不见。”
    只余下两人，黎司若便抱起手臂，仔仔细细打量起秦默来，“你还是那么漂亮。”
    语气甚是夸赞，却又好像带着某种遗憾的口气，瞬间让秦默有点不自在。
    面上当然还是一片淡然，可心里就忍不住吐槽：要不要这么巧？
    当初跟自己表白的学姐，现在的甲方……真是生活处处有惊“喜”啊。
    “你做了互联网啊，”秦默寒暄，“也是事业有成。”
    黎司若一笑，突然凑近了秦默，一字一顿道：“那你觉得现在的我——漂亮吗？”
    气氛突然暧昧，秦默反射性地退了半步，眼底流露出一分“惊恐”。
    不是吧，她，她……要干嘛？
    小猫咪的内心戏可谓丰富成一出舞台剧了，黎司若将她的惊慌收在眼里，不由勾了唇角。
    “你还真是，”她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戏谑地朝秦默眨了下眼睛，“容易被调戏啊。”
    “……”
    真是贱死了，秦默一边暗戳戳嘀咕，一边用尽修养做好表情管理，嗯，这是甲方爸爸，是金主。
    总之是要疯狂建设心理，幸好黎司若没再继续这种骚操作，转而换了个正经的口气。
    “有时间喝一杯吗？我们边喝边谈。”
    “……”
    还要喝一杯？！秦默的内心已经变成了炸毛的小奶猫，疯狂摇头：我不要我不要！
    但嘴上还是得说：“可，可以的。”
    大约是整个人都有点局促的僵硬，黎司若看着她，终于没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小秦默，你还真是……哈哈哈。”
    温柔御姐的气场瞬间崩了，秦默无语，感觉自己好像又看见了高中时老是爱逗自己的沙雕学姐。
    但不管怎么说，喝一杯是说定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会客厅，跟秘书打了声招呼，一起出去了。
    盛唐路是白领出没的精英区，附近有不少装修明快的休闲餐厅，不过黎司若显然不准备去附近任何一个。
    “上车，”她直接走到路边的一辆玛莎拉蒂旁边，潇洒地朝秦默抛了个媚眼。
    秦默一身冷汗，觉得她像个人口贩子，脑海里时不时闪烁过几个关键词：死灰复燃，开房……
    迟疑不定，黎司若看穿秦默的顾虑，笑了笑。
    “秦默，我结婚了。”
    嗯？秦默怔住，黎司若对她笑着，又说：“而且有孩子了，你上车，我给你看结婚证。”
    “……”
    都这么说了，秦默当然只得上车了，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黎司若果然拿手机调出相册给她看自己的结婚证。
    男帅女美，很般配的一对。
    秦默有点震惊，黎司若把手机放到支架上，插钥匙发动汽车。
    “我知道一家店，不远，点心很好吃。”
    车子缓缓开上正道，秦默此时突然脑子一抽，脱口就问：“学姐，你为什么分手啊？”
    彼时秦默没答应黎司若的告白，没几天就高考了，两人去了不同学校，距离拉远了，慢慢也就恢复成朋友的状态。
    尤其是秦默知道黎司若有了一个女朋友。
    也是她的学妹，当时黎司若还跟给秦默发过照片，嘴上调侃说没有她漂亮。
    断断续续地得知她们好了七年，没想到……果然这种感情长久不了么。
    莫名联想到自己，秦默有点出神时，突然听见黎司若说：“是她出轨了，我们就分手。”
    出轨？秦默在这一瞬间感同身受，可嘴巴却问了一句很不相干的：“女人和女人也会出轨吗？”
    恰好是红路灯，黎司若停下车，扭头看着秦默。
    “感情都会有出轨的风险，”她笑得很坦然，没有丝毫的介怀，“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秦默无语，黎司若看她的神情，突然也问：“你呢？我听说你离婚了。”
    秦默的离婚不是一个秘密，她和黎司若总还有高中的朋友圈交集，知道也不奇怪。
    “是啊，”秦默侧过头，望着窗外，“我也离婚了，是他出轨。”
    语气似乎有些低落，黎司若没有说什么，转回视线，继续把车往前开。
    气氛一时有点沉闷，车子转过街角时，黎司若突然又说：“秦默，你知道当时我喜欢你什么吗？”
    “嗯？”秦默有点意外地偏头看她，“什么？”
    陈年往事已经云淡风轻，黎司若微微一笑，带了一点轻松的打趣。
    “喜欢你轴，傻乎(fu)乎(fu)的。”
    “……”
    被人说傻，秦默郁闷了，“傻你还喜欢？”
    “当然啊，这也是你可爱的地方啊。”
    秦默无语，过了几秒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是笑着笑着，又有些苦涩，低声呢喃了一句：“是啊，我傻乎乎的，所以才好骗啊。”
    心里顿时闷起来，不过到底有外人在，秦默里面拾掇好情绪，转开话题道：“你呢？学姐，我上次听说，你过得很好，是不是找到真命天子了？”
    “算是吧，”黎司若非常坦诚，她把车停在路边，笑着回答：“我很爱他。”
    顿了顿，她又自己解释起来：“很奇怪我会改性向吗？其实没有。”
    “那，”秦默稍感吃惊，“不是说……”
    “不是说性向不会变，”黎司若接上她的话，“秦默，其实不是性向不会变，而是追求的的东西不会变。”
    “女人是感性的动物，不过管他感性还是理性吧，深层次上，还是追求纯粹感情的冲动。”
    “所以，与其说我是改了性向，爱上男人，不如说我是追求纯粹的爱情——这跟是男是女都没有关系，关键是我爱的人。”
    说得很真诚，秦默在那瞬间看见了她脸上真实而幸福的笑容。
    真是很令人羡慕呢。
    “那，”秦默不知怎么想的，“你会对前女友耿耿于怀么……你们不是有七年的感情吗？”
    “是啊，”黎司若依然很坦然，“我们曾经很相爱，不过分手了而已。”
    秦默皱了皱眉，黎司若以为她纠结这事儿，不禁又是一笑，“你啊就是太轴。”
    “真正的放下是随他去，过分纠着当时怎么怎么样，不是自陷泥潭么？”
    “再说了，我若是不放下，怎么遇到我先生呢？”她说，“爱情里没人愿意坐替补的冷板凳的，你不把前任的位置抛去，对的人又怎么敢接近你？”
    “过往不究，不然人来人往，还怎么朝前看，感受得到别人的真心呢？”
    黎司若：
    甲方爸爸（?）
    情感大师（?）
    沉晋：为什么都是甲方爸爸，我这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