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五年前是不是你

    房间里。
    顾篱落先看了下桌上的药片，又伸手摸了摸薄琮琮的额头，蹙眉道：“这么烫，琮琮，生了病就要吃药哦，不然身体怎么会好呢？”
    “可是药好苦。”薄琮琮低头，小嘴微嘟。
    顾篱落眼珠微转，拿过药片道：“苦吗？这上面写的是微甜呢。”
    “只有外层一层糖衣是甜的，里面还是苦的。”薄琮琮认真道。
    “额……”顾篱落倒是没想到薄琮琮如此聪慧，很是愣了一下。
    停顿了两秒后，顾篱落清了清嗓子道：“咳咳，琮琮宝贝啊，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你咽得够快，苦味儿就追不上你！”
    她说得煞有其事，连薄琮琮都愣了一下问道：“真的？”
    “当然了。”顾篱落郑重点头道：“我以前也很怕喝药，每次喝药都用的这个法子，特别好用。以至于我现在，起码在喝药上，已经完全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高手了呢！”
    薄琮琮眨眨眼，虽然对顾篱落这话保持怀疑，但他喜欢顾篱落，所以犹豫片刻，还是鼓足了勇气点头道：“好，那我试试。”
    “真的吗？琮琮你真的愿意吃药了吗？”顾篱落惊喜地拿过药片，一边帮薄琮琮准备，一边夸赞不停道：“哇，琮琮宝贝你好勇敢哦，阿姨小的时候啊，都得哭老半天才肯吃药呢。我们琮琮宝贝真是个小勇士！阿姨太喜欢你了！”
    顾篱落的话仿佛一管管强心剂一样，本来薄琮琮也只是尝试，但听了顾篱落的话，他仿佛从心底升起了许多勇气似的。
    而且看着顾篱落那双眼中的信任和鼓励，薄琮琮莫名就觉得，自己不可以认输。
    药片就位，水杯就位。
    顾篱落竖起双拳给薄琮琮鼓励道：“琮琮宝贝最棒了，宝贝加油！”
    薄琮琮深吸一口气，盯着手里的药片道：“只要我咽得快，苦味儿就追不上我！”
    “没错！”顾篱落不停打气。
    在顾篱落不停地鼓励下，薄琮琮终于一狠心一咬牙，人生第一次主动吃了药。
    “哇，宝贝真棒！来喝口水顺顺。”顾篱落连忙将水杯递过去。
    薄琮琮喝了两大口才收住，看着顾篱落道：“阿姨，真的不苦呢。”
    “那当然了，阿姨怎么会骗你呢？这可是阿姨的绝门秘法呢。”顾篱落得意道。
    “好了，喝完药该睡觉了哦，等你睡醒病就好了。”顾篱落帮薄琮琮掖好被角道。
    薄琮琮乖乖躺好，只是小手却紧紧攥着顾篱落的手指不松开，“阿姨……”
    “嗯？”顾篱落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问道：“怎么了宝贝？”
    “阿姨你要走了吗？”薄琮琮眼巴巴望着顾篱落，生怕她点头说要走。
    顾篱落张了张口，那个“走”字如何也说不出来。
    “阿姨不走，阿姨看着你睡觉。”顾篱落伸手轻拍着薄琮琮道：“乖，睡吧。”
    听到顾篱落说“不走”，薄琮琮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顾篱落以为薄琮琮睡着的时候，却听见他低声喃喃道：“阿姨，你好像我妈咪……”
    门口，薄瑾修看着这幅温馨的画面，心中微动。
    低喃过之后，薄琮琮渐渐睡去，只是小手始终紧紧拉住顾篱落的手，好像生怕她离开似的。
    看着薄琮琮天使般的容颜，顾篱落心中软成了一片。
    她坐在床边，想到薄琮琮刚才那句“阿姨你好像我妈咪”，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儿。
    该是有多渴望母爱，才会将一个陌生人想象成了母亲？
    顾篱落一直守在床边，直到薄琮琮睡着之后才轻声起身走出房间。
    “琮琮睡着了？”
    顾篱落脚刚迈出门，就听见一道声音幽幽从外面响起，吓得她差点呼出声来。
    “薄瑾修，你要吓死我啊？”顾篱落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无声地瞪着薄瑾修道。
    她的表情太生动，薄瑾修觉得自己大概有奇怪的癖好，比如喜欢看顾篱落生气瞪眼睛的样子。
    顾篱落回身带上门，才转头看向薄瑾修道：“你在这里站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吧。”薄瑾修唇角上牵道：“从你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时候。”
    那不是全都听见了？
    “咳咳……”顾篱落有些尴尬，又有些生气，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
    薄瑾修笑了下，忍不住伸手戳了她额头一下道：“再瞪你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呼~”顾篱落努唇吹了下自己的刘海，再瞪了眼薄瑾修，没好气哼道：“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就叫偷窥？”
    薄瑾修失笑，“小篱落，这是我家。”
    “那……那你也是偷窥。”顾篱落哼道。
    薄瑾修唇角忍不住勾起来，对顾篱落道：“不管怎么样，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真没办法让琮琮吃药。”
    他这么郑重其事地道谢，倒是让顾篱落有些不自在起来，她眼神飘了下道：“举手之劳而已，没什么。”
    薄瑾修让开路子，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刚才我让管家准备了些甜点，原以为琮琮吃完药后可能会吃，但没想到没派上用场，所以……希望你赏脸品尝一点，如何？”
    他这么客气，顾篱落也不好拒绝，只得点了点头跟着他下楼到了客厅。
    管家将甜点和饮料摆上来，顾篱落打眼看去，见那甜点和饮料竟都是自己爱喝的，不由微怔。
    “我没记错的话，你爱吃草莓蛋糕，饮料就钟爱冰柠檬，对吗？”薄瑾修笑问。
    顾篱落心里那种复杂烦躁的感觉又升了起来，她拿过饮料压了一小口，才勉强平静下来。
    她没答话，薄瑾修也没追问。
    两人很是和平地用了点心。
    好一会儿，顾篱落才迟疑着道：“琮琮的母亲……”
    “你不必在意她是谁，她也永远不会出现在我和琮琮的生活里。”薄瑾修打断她的话道。
    顾篱落愣了下，只觉得薄瑾修这回答怪怪的。
    她只是想说薄琮琮似乎很渴望母爱，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薄瑾修可以多照顾孩子的精神需求。但薄瑾修这话却好像是让她放心一样。
    这事……本来就和她没什么关系啊。
    顾篱落忽略心里那一丝不舒服，深吸口气对薄瑾修道：“薄瑾修，我和你们薄家有过一些恩怨，但那都是旧事了。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和平共处。我这次回来只想安稳的生活，并不想和薄家的人再有什么关系。”
    薄瑾修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下，薄唇微抿道：“前者没问题，后者恐怕不行。”
    什么叫“后者恐怕不行”？
    顾篱落一时没明白薄瑾修的意思，还待再问，薄瑾修却道：“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顾篱落微愣，想到包里的设计稿，咬唇道：“不是，我来找你是工作上的事情，只是我不知道今天琮琮生病，否则我一定不会来打扰的。”
    “没关系。”薄瑾修微笑，看着她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宠溺，“你没打扰我，而且还帮了大忙。所以关于工作的事情，你大可以说说看。放心，我不会假公济私，也不会因私误公，只要你的建议合理，我就不会否定。”
    顾篱落这才拿出设计稿递到他面前道：“我想知道这份设计稿为什么没能通过，我找了总裁，但他让我来找你。”
    “哦，这是我批的。”薄瑾修指着设计图后面附录上的材料详情道：“你的设计很出彩，但是所用材料相比市场太昂贵了，性价比不高。如果我们按照你的设计走的话，光是前期投资都要翻上好几倍。这对我们公司来说太过冒险，除非你能保证这个系列的服装做出来一定能大获盈利。”
    “我……”
    “市场没有给我们反馈之前，没有任何人能保证最后一定能获利。”薄瑾修打断她的话道：“所以我们在投入的时候，就要充分考虑风险和资金情况。你做的是设计，而我做的，是生意。”
    顾篱落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拳，她知道薄瑾修说的是对的。
    他没有故意为难她，而是从客观角度回答了她的疑问。
    “如果我可以想出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呢？”短暂的沉默之后，顾篱落再次抬头看向薄瑾修，“我可以改进设计，在材料上做出更好的规划，这样是不是就没有问题了？”
    薄瑾修凝视着顾篱落，若是旁人，在得到他这么明确的拒绝之后，肯定就已经放弃了。
    可眼前这姑娘，却仍那么倔强地直视着他。
    薄瑾修眼中露出一丝赞赏，嘴上却道：“我看过你的设计，替代材料并不好找，而且你还要重新修改所有的设计稿，你不会觉得太辛苦吗？”
    顾篱落摇头道：“不辛苦，设计稿对于每一个设计师来说都如亲生孩子一般珍贵，我不想连试都没试就放弃它。”
    顿了一顿，顾篱落又道：“而且如果只是因为材料就放弃了这套设计，那煌图挖我回来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很好。”薄瑾修微微一笑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把材料的投入下降两个点，我就批你这份设计。”
    “真的吗？”顾篱落一激动，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她绕过桌子走上前，想要鞠躬表示感谢。只是这一激动差点绊到桌角，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愣愣地朝前方栽了过去。
    “啊！”顾篱落惊呼一声，下一秒人却跌进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中。
    薄瑾修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表达谢意的方式，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特别。上次是泼酒，这次改投怀送抱了？”
    顾篱落红着脸从他怀里退出来，一手捂着磕痛的额头娇哼道：“少自作多情了，我就算投怀送抱也不会是对你。”
    “嗯？”薄瑾修双眼一眯，伸手握住顾篱落的手腕道：“那你想对谁投怀送抱？”
    “我……”顾篱落一怔，视线和薄瑾修撞到一起的刹那，就被他眼中的幽邃慑住了。
    那幽邃似能把人吞进去一般，让人无法逃离他的掌控。
    “怎么不说话了？”薄瑾修低头，再近一步问道。
    “你松手……”两人靠得太紧，薄瑾修身上的气息传来，带着陌生而熟悉的古檀香味，让本要挣开的顾篱落顿时怔住。
    这香味……
    和五年前救她那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顾篱落刚想抬头，却又被薄瑾修给压住了脑袋。
    “别动，我看看你伤到没有。”薄瑾修的声音透着关心和温柔，让顾篱落有些恍惚。
    连声音都好像。
    顾篱落心跳加速，忍不住问道：“薄瑾修，五年前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