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难熬的夜

    热闹纷乱的一天过去，白昼的戏幕拉起，降下黑夜的幕布。
    心中忐忑紧张的人们，也终于松了口气歇了下来。
    邱蓝怔怔地窝在卧室懒人椅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皇甫青猜到她今天肯定吓坏了，所以一空下来就急忙来找她。
    果不其然推门一看，邱蓝整个人都呆呆的，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唯一动态的，就是她眼角流出的眼泪。
    从眼眶里溢出来，凝成圆滚滚的一滴，然后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再滴到她手背或者衣服上。
    皇甫青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道这傻丫头也不知道这样待了多久了。
    他走过去，邱蓝没有察觉。
    皇甫青放重脚步声，又清嗓子似的咳嗽了两声，才将邱蓝从那种放空的呆滞中唤醒。
    她先是一惊，待转头看到是他，眼里的惊慌才散去，问：“你怎么来了？”
    皇甫青在她身旁坐下，胳膊自然而然地横过来，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邱蓝没有推拒，或者说现在的她反应很是迟钝，根本想不起来拒绝。
    皇甫青另一只手先抽过一旁的纸巾帮邱蓝擦擦眼泪，叹道：“再哭下去，眼睛会疼的。”
    邱蓝微怔，手忙脚乱去擦眼泪。
    她刚才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
    “我没事……我就是……”邱蓝吸了吸鼻子想要解释，可是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头，最后一噎干脆又沉默下来。
    皇甫青帮她擦完眼泪，将纸巾扔进废纸篓里，然后握住她有些冰凉的双手，包裹在自己手心里，柔声说：“没关系，想哭就哭，我又不会笑话你。只是不要哭太久，眼睛哭坏了，我会心疼的。”
    邱蓝低着头，哽咽道：“篱落肯定哭过很多次，可是她在的地方，连个给她递纸巾的人都没有。如果她知道柒柒被人抓走，这会儿不知道得难过成什么样子……”
    “阿蓝……”
    “你不知道，我是看着她们母女这些年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你不知道篱落能走到今天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邱蓝越说心里越不是滋味，“柒柒对她而言，就是她的命。我了解她，她自己有危险的时候其实并不会太脆弱，可如果柒柒出了事，那她……”
    “阿蓝，冷静一点。”皇甫青按住她的肩膀，认真道，“篱落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们会在她知道以前就把柒柒就回来的。”
    “能吗？”
    邱蓝看他一眼，又摇摇头道：“太难了，那些人都是疯子，你也别骗我，我知道那些人既然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要带走柒柒，肯定不会轻易放了她。”
    皇甫青眉头皱得很紧，这也正是他们所担心的事情。
    邱蓝是个头脑清醒的姑娘，除了在前男友那件事上糊涂以外，她任何时候都很拎得清。
    不然她之前也不会提出分手，更不会在顾篱落遇险之后果断辞职搬过来，就为了照顾顾柒柒。
    所以皇甫青那些安慰对她没有用，因为她看得比谁都明白。
    邱蓝靠在他肩头，隔了会儿问：“嫣儿怎么样了？”
    “刚醒了一小会儿，这会儿又睡了。”皇甫青认真回答着她的问题，“手术很成功，就是失血过多，所以她这些天会很虚弱，有司镜陪着她呢，你不用担心。”
    邱蓝内疚道：“如果我今天陪着他们在花园就好了。”
    事发到现在，她无数次想，如果她也在那里，肯定不会让小兔靠近皇甫菁，更不会允许南宫彦带走顾柒柒。
    哪怕自己伤了残了，她也会死死地护住她的干女儿。
    这样，柒柒和小兔就不会被带走，皇甫嫣也不会受伤了。
    “阿蓝，我绝对不允许你这么想。”皇甫青一皱眉，双手抽出来，捧住邱蓝的脸颊道，“南宫彦他们是有备而来，不管当时有多少人在场，他们都不会放弃柒柒的。就算你在那里，也只会多添一个伤员罢了。”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手指指腹摩挲过邱蓝的脸颊，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后怕道：“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心里也很难过，可是我依然很庆幸，因为你没有受伤。如果连你也伤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保持这份理智去帮你做手术。”
    “青……”
    邱蓝想说什么，皇甫青却打断了她的话，摇了摇头说：“阿蓝，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柒柒是篱落的命，你也是我的命。”
    邱蓝怔怔地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皇甫青松了口气，更靠近一些，想要去够她的唇。
    在快要够到时，犹豫了一瞬又移开，最后那个轻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乖，你累了一天了，我给你煮了安神茶，你喝了乖乖去睡觉好不好？”皇甫青跟哄孩子似的哄道，“明天还有的忙，估计还要麻烦你照顾嫣儿和琮琮，所以你必须自己先保持好精神和体力才可以，知道吗？”
    邱蓝本来想说她说不着，但是听见皇甫青的后半句话，犹豫了下还是点头说：“好，我去睡。”
    她没保护好顾柒柒已经是内疚万分了，所以一定不可以在薄琮琮身上再出任何差错。
    不然她还怎么有脸去见她的姐妹？
    皇甫青没让邱蓝下地，直接拦腰将她抱着抱回了大床上，让她靠在床头软枕上坐着，轻声细语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安神茶。”
    “嗯。”
    没多会儿，皇甫青就再次回来，安神茶温度适中，刚好能喝，很明显就是算好了时间来找她的。
    邱蓝尝了一口就发现了，她微微一怔，抬头看向皇甫青。
    这个男人，忙成这样，却还对她这么用心。
    “怎么了？快喝啊。”皇甫青笑着说。
    邱蓝抿了抿唇，那声“谢谢”咽回了肚子里，捧着小碗将安神茶喝完。
    皇甫青拿过空碗，眼里笑意更深，摸摸她的头发说：“快睡吧，我再去看看嫣儿，一会儿也要睡了。”
    说完他正想走，被发现邱蓝的手指拽住了他的衣服。
    “怎么了？”皇甫青问。
    邱蓝微咬着下唇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本能地就做了这样的工作。
    “没……没什么，你也早点休息。”邱蓝结巴道。
    皇甫青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微微勾了下唇道：“好，我知道了。”
    等他带上门走出去以后，邱蓝才烦恼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邱蓝啊邱蓝，你可真是够矫情的。”她忿忿地捶了两下被子，自言自语道。
    明明是自己提的分手，也是自己说出口的暂时没有复合的打算。
    可是当皇甫青用那样神情而专注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就陷进去了。
    完全没有任何自制力似的只想跟随着他的节奏。
    他让休息就休息，让喝茶就喝茶。
    乖得跟个家养小宠物似的，只知道点头说好。
    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好一会儿，邱蓝才掀开被子拱出来，望着按下去的吊灯，长长的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说的容易，要做起来可是太难了。
    她现在不知道有多佩服当时薄瑾修说分手就分手的魄力，这换了她，还没几天呢，就快要扛不住了。
    ——
    皇甫青从邱蓝卧室出来，嘴角都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他是了解她的，所以也大约能感觉到她的态度和心思。
    知道她对自己依然有情就够了，别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他不着急，反正人都在他这里了，早晚都会走到一起。
    皇甫嫣的房门虚掩着，站在走廊里就能看见里面斜射出来的灯光。
    皇甫青知道司镜肯定还在这里，换了他，也不舍得再离开心爱的人分毫。
    在他正打算去皇甫嫣那里的时候，手机却突然响了下。
    他拿出来，是皇甫图发来的信息。
    “出来下。”
    刚看完，又一条进来。
    “带俩酒杯。”
    皇甫青看着那两条前后脚发过来的信息，抿了抿唇收起手机。
    他还是先去看了看皇甫嫣。
    不出意外，皇甫嫣正睡着，房间里安静得只有点滴声，和监测仪器的滴答声。
    司镜就坐在皇甫嫣的床边，大约每隔半分钟就要抬头看她一次，好像生怕一个没注意，她就会从他眼前溜走似的。
    皇甫青走过去，拍拍他肩膀轻声道：“液体里我加了助眠的成分，她今天可着睡呢，你也别守了，旁边不是有小床吗？睡会儿去。”
    因为知道司镜不放心，肯定会守在这里，所以皇甫青特意将那张单人小床挪了过来。
    可是司镜却摇了摇头，沙哑着道：“我不想离她那么远，你不知道，我现在连一步都不敢走，真的……太怕了……”
    皇甫青怔住，那张单人床就在墙边，不过两三米距离，可对司镜来说却太“遥远”了。
    他得让自己就待在皇甫嫣的咫尺之距，一抬头一睁眼就能看见她摸到她，这样才能安心。
    皇甫青张了张口，那些劝慰的话，在看见司镜那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睛时都吞了回去。
    劝不了的，怎么可能劝得动呢？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也罢，那嫣儿就交给你了，有事叫我，我去看看阿图，那家伙估计也跟你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