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魏西沉买了很多菜, 魏小恒穿着闪光的小鞋子跟在他身后, 哒吧哒吧追。这男人终于意识到还有他这个儿子, 脸色调整地很温柔，把他抱了起来，放购物车里。
    魏小恒这下什么都明白了, 魏西沉这装得不像话的样子只有一个原因，他开签售会离家一周的妈妈要回来了！
    魏小恒粉雕玉琢的小脸瞬间露出笑，妈妈终于回来救他了！他想笑，又不敢，硬生生憋着。
    但是小孩子哪里藏得住自己的情绪，小脸上喜悦满满。
    魏西沉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但是没和他计较。
    魏小恒原名魏恒，陶苒取的名字，后来见他小天使一样，乖巧粉嘟嘟，从小就是小暖男。陶苒就魏小恒魏小恒地喊。
    魏西沉做饭动作很优雅，但是效率很高。
    魏小恒在客厅看动画片，厨房的香气一阵一阵传来。没一会儿爸爸出来了，身上还穿着围裙，低下头看他，给他嘴里塞了一个爽歪歪：“一会儿妈妈回来，知道怎么说吗？”
    魏小恒眼泪汪汪的：“知道，爸爸对小恒很好，我爱爸爸。”
    男人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又慢条斯理进了厨房。
    魏小恒咬着吸管，小胖手揉了揉眼睛，好委屈啊。
    他不理解，他这么可爱，明明所有叔叔伯伯都很喜欢他，可是爸爸不喜欢他，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在意。
    魏西沉甚至常常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这么一回事，也忘了他只有四岁。
    私底下魏小恒听得最多的是——男子汉黏着妈妈可耻、男子汉笑得像个娘炮可耻。
    可是妈妈说，他笑起来像小天使啊。
    魏西沉冷笑：“妈妈善良，怕你知道你是个娘炮伤心。”
    魏小恒还不能理解什么是娘炮，只知道那是个极其不好的东西，他不想当娘炮，他要当个小绅士，不能傻兮兮地笑。
    中午门铃一响，魏西沉立马就起身去开了门。
    陶苒脸上带着笑，欢快明媚像少女。
    “魏先生。”她脆生生地喊，扑进他怀里。魏西沉在她脸颊上亲了亲，万年冰山瞬间消融，温柔地不得了，蹲下身给她脱高跟鞋。
    “魏小恒。”她张开手。
    “妈妈！”魏小恒被她抱起来，陶苒看着萌得心都化了的儿子，在他小脸上亲了亲：“和爸爸相处得怎么样。”
    魏小恒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睛：“很……很好，爸爸给我买玩具了，洗脸，穿衣服……我、我爱爸爸。”
    魏小恒看见妈妈笑盈盈地：“魏先生辛苦了。”
    爸爸将妈妈散乱的头发拨至耳后：“不辛苦，这次签售会玩得很开心吗？”
    陶苒立刻就笑着给父子俩讲这趟签售会有多好玩有多有趣，她的漫画卖得很好，粉丝也很多。魏西沉含笑听着，丝毫没有前几天陶苒才走时的冷酷和暴躁。
    还天天威逼魏小恒时不时打电话：“说你想她。”
    然而魏小恒说了不过两句，就成了爸爸妈妈的通话时间，他只能眼巴巴地坐沙发上看。
    “好，我会照顾好儿子。”
    “嗯，你照顾好自己，会冷吗，我看t市这几天晚上都是零下的温度……”
    “外面的东西吃得惯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早点回家。”
    “不是我黏你，是儿子想你，吵着要给你打电话。”
    魏西沉最后好歹会施舍给魏小恒一个眼神——你就这点用了。
    一家人吃完午饭，魏西沉抱陶苒去睡午觉，魏小恒想跟进去，被魏西沉一个冷漠的眼神把脚步钉在了原地。
    他才四岁，还在上幼稚园，没忍住委屈，哇的一声就哭了。
    陶苒心疼死了，赶紧回身哄魏小恒：“小天使怎么了呢？怎么哭了呀，告诉妈妈，不哭不哭。”
    “妈妈……”他搂住陶苒的脖子，哭得停不下来，“你在家好不好，我怕……哇……”
    魏西沉脸色已经黑了。
    陶苒问他，他又摇着小脑袋不肯说原因。窝在她肩膀上。
    陶苒好不容易把儿子哄睡了，回到房间就被魏西沉压上来亲，他的手往她衣服里钻。她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胸膛：“魏先生，先解释一下，我儿子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可怜？”
    她才走了三天。
    魏西沉轻轻握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我想你。”他不敢逃避问题，“也许他也想你。”
    魏小恒乖，从小就好带，很省心，但是也让人格外心疼。想她就哭是不太可能的。
    陶苒眼眶一红：“你是不是不爱他？”
    男人慌了，连忙哄：“怎么会呢？他也是我的宝贝。”
    他一直表现地很温柔，陶苒半信半疑，但是由于魏西沉宠她，到了他面前，她就极其容易撒娇耍小性子。
    陶苒搂住他的脖子：“那你不许凶他。”
    “好。”
    他低下头，轻轻吻她。
    他知道陶苒希望他成为一个好父亲，要像爱她那样爱自己的儿子。可是怎么可能呢？世上就一个陶苒，他再也找不到一样东西能像喜欢她一样去用尽全力珍爱了。
    陶苒的爱分给了魏小恒一半，他已经很努力不表现出嫉妒的情绪了。
    她喜欢他是什么样的，他就能成为什么样的。
    你希望我爱他，所以我努力去爱他。
    要是真有爱他的理由，约莫是他长了一双像你的眼睛。
    ~
    然而魏小恒不知道怎么长的，初中的时候，经常和别人打架。
    俊秀的小少年拽天拽地，大家都不敢惹他。能有什么办法？他爸是锦城的老大，老师家长也请了，每次魏西沉来学校，老师反而更战战兢兢。
    魏西沉一副懒得管的样子，你们爱罚就罚，只有一个条件，不许打电话给孩子母亲。
    父子俩一起走出学校，魏西沉眯了眯眼：“你知道分寸，不要惹我，要浪自己浪。”
    陶苒要是知道这个“温柔好爸爸”是这么随意地教导叛逆期的儿子，估计要气死。
    魏小恒毫不在意地笑：“你管过我吗？”
    魏西沉手指慢条斯理地敲了敲车顶：“没打骂过你就行了。”
    “要是我妈知道……”
    “你敢就试试。”
    “我真怀疑我是不是你亲儿子。”
    魏西沉捏住少年的脸，他还没自己肩膀高，脸上尽是桀骜不驯。魏西沉不屑地笑：“你还得谢谢我和陶陶给你这张好脸，不然你干的那些混账事，就不是帅，是猥琐。”
    少年气红了脸。
    魏小恒已经成了翩翩少年魏恒，魏西沉却没被岁月蹉跎半分。事业有成的男人，因为爱情，越活越有魅力，他妈妈也永远开心活泼。
    甚至觉得他这个儿子一直很乖。
    这么多年，他不知道自己妈妈被这个男人洗脑了多少谎言。
    魏恒摸摸自己嘴角的青紫，疼得嘶了一声。
    他突然有点愤怒，这次没找借口去外面避避。
    他这次不妥协了，他要让妈妈知道“真相”。
    “打！给我妈打电话！”
    陶苒匆匆赶来校外小巷的时候，魏恒瘫坐在地上，心想那群做戏的小子下手真他妈重。
    陶苒一见他这幅模样，一下就掉了泪：“小恒，你没事吧，哪里疼，告诉妈妈？”
    魏恒愣住了，准备了一大堆装可怜控诉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陶苒是真的爱他，对他极好。
    魏西沉来得更快，把魏小恒送去医院。陶苒守了他一整夜，最后累得睡着了。
    那一天魏恒记得很清楚。
    魏西沉第一次打他，一巴掌落在脸上，脆生生的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魏恒捂着脸：“不该去故意惹事骗我妈。”
    魏西沉笑了：“不。”他说，“你骗她都好，只要她一辈子快乐幸福，你怎么就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哄哄她呢？我十多年都没让她哭过，你却让她哭了。你怎么敢。”
    魏恒第一次觉得恐惧：“我错了。我……我只是想……”想陶苒知道你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爱我，想撕破你的伪装。
    那天之后，魏小恒再也没惹过事，青春叛逆期仿佛一下子远去。他努力学习，温文尔雅。
    陶苒一直不知道自己乖巧的儿子还有叛逆的一段时间，好歹魏小恒根正苗红地长大了。
    魏恒不再尝试和魏西沉争陶苒的注意力。他知道，世上再没人比魏西沉更爱陶苒了。
    他学着像他那样，去保护妈妈。让她快乐。
    后来他工作了，有一天回到家，客厅里放了很甜的老歌。
    已经中年的魏西沉，背着陶苒，满脸温柔，脚步轻缓，这样哄她睡觉。
    陶苒唇角含着笑意，在他背上沉沉睡去。
    彼时外面秋叶铺了一地，暖黄的世界，入眼都是地老天荒的爱意。
    魏恒退出去，轻轻地为他们阖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