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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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人将戚英姿围了,女将军看当头的,“哪家的,报上名来。”
    “这可由不得将军了。”一记闷棍瞧在戚英姿头上,沈约追出来的时候,外头已经空了。
    戚英姿被扣押了,以与日本人私自通商的罪名。
    消息传到宁波府,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情,先是佘奶奶发现戚英姿好几天没回家,佘奶奶问湘灵,湘灵跑回卫所问杨宝儿,“阿姿人去哪里了?”
    先前因为沈约与戚英姿的事情,大家都以为将军心情不好,在家休息。绕了一大圈,大家方知,将军不见了。
    杨宝儿已经见过霍韬,他去霍韬下榻的客栈里找人的时候,霍韬正在戚英姿家门口的小道的茶棚里和方成说话。
    方成问他:“国公爷,老爷问您甚么时候回南京城呢,他好给你弄点新鲜玩意。”
    霍韬捏着杯子,现在杯子里的茶已经换过了,不是茶棚子里的粗茶,而是方家弄来的新鲜的龙井。方成说:“有些话不该小的说,但老爷也是着急,一下走错了路,还请国公爷见谅。”
    正说着,霍韬又瞧见白湘灵,他对白湘灵的兴趣远远多于对方家那个小姐的兴趣,白湘灵是实实在在的美貌无双,而那方家姑娘,天知道她是好看的,还是只是个普通长相还妄想飞上枝头的。
    白湘灵似乎情绪有些沉重,平日里哼着歌儿走路轻快,今日也不那么快活了,貌美的少女面上没有了笑容,但霍韬觉得,真正的美人,蹙眉也是美人儿。
    霍韬老盯着一个姑娘看,方成想岔了,他以为是霍韬看中了白湘灵,这刻便想去示好,说:“国公爷若是看上了这个姑娘,小人可以......”
    方家生意做的大,一半是靠财力出众,另一半当然是靠某些下三滥的手段和结交官宦的劲头了。方成一说甚么,霍韬就能从他的头发丝看到他的肚脐眼,连着里头的肠子。
    杨宝儿扑霍韬扑了个空,沈约跟着白湘灵,这是他第一回知道戚英姿的住处,他从没来过,也不知道戚英姿家的渔村离他们卫所是这么近。
    “你跟着我做什么?”白湘灵扭头,说:“有些好人以为自己是好人,其实他们是混蛋。我一直觉得你就是混蛋,还是个遮遮掩掩的混蛋!”
    白湘灵骂的没头没脑,沈约被劈头盖脸来一顿,白湘灵说:“将军不见了,你一点不着急,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就是觉得愧疚,才想找到她。等找到她之后,你又不会理她了,对不对?”
    沈约低下头,目光往旁边侧了侧,正巧瞧见霍韬一张看戏的脸。
    湘灵说:“将军有福分,没了你这小人在她身边,倒是好事。”
    小女子趾高气昂地走了。沈约抬起目光,霍韬冲他招手,“来喝杯茶。”
    沈约原本以为戚英姿是跑去找徐乐乐说了一番话,后来知道自己也在里面,然后害羞,躲起来了。当然这是男人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等他见了霍韬,他就不这么想了。
    霍韬说:“戚将军在南京,南直隶都察院监察御史巡游宁波,有官员举报戚将军位高权重,收财犯赃。”
    沈约想解释几句,“将军她......”
    霍韬摇头,“不要和我说她有没有收财犯赃,现在人在都察院,我管不着。”
    海边有风,霍韬坐了一会儿,觉得口干,这刻他不想再坐了,便站起来要走。
    “如果你救她的话,我就跟你走。”白湘灵不知从哪里出来,或许她根本就没走远,躲在茶棚的布幡后头听霍沈二人说话。白湘灵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如果你救她出来的话,我就听你的话,跟你走。”
    霍韬一双眼睛明亮而有光,他看白湘灵,“我这个人很少有求必应,因为答应帮助人家办事对自己的权利和社会资源都是一种消耗,我得留着一点,在关键时刻为自己求情办事。”
    沈约站起来,给霍韬鞠了一躬,“约将来会还国公爷的情分的。”
    第20章 诸司执掌
    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钟水斋家里正在宴客, 钟太太正在招呼南都各位大小官员家的太太小姐, 小姐们穿着轻绸薄纱, 在放了几缸厚冰的花厅里赏花论画, 那学识好的, 便喜欢显摆,已经有人去作诗了。
    太太们围在一圈摸牌,主家钟太太穿着这一季新制的云水衣, 窄袖轻纱, 走起路来, 那裙摆随着微风摆动,就像那天上的云彩一样, 会飘。
    “钟太太这衣裳真好看,瞧这制式,是仿唐制吧?”拍马屁的来了, 说话的这位吴太太是都察院下山西道监察御史吴启元的太太。
    刑部郎中张琼的太太则更有见识些, 她说:“瞧着不是唐制, 倒像是西夏贵族穿的式样, 是么?”
    张太太望向主家,钟太太笑嘻嘻的,“可不就是, 我本家的一个侄子去宁夏两年, 这回刚回来,便送了这身衣裳给我,诸位太太见笑了。”
    张家的太太伸出一只保养得宜的手来, 摸着骨牌,“哪里又见笑呢,这西夏李元昊本就喜遵唐风,我见我家夫君收集的夏之画像,贵妇们都是礼佛的,典雅得很。”
    说起这张家太太,她还真是很有些见识,天文说得,地理也说得,说起律法,也能谈论一二。那大理寺少卿郑珂的太太说:“听说张孚敬不愿意管沿海的事,北京几次有御史说请奏圣上派个监察御史过来,张孚敬都推三阻四的。”
    “哼”,张家太太又摸一张骨牌,这钟家的骨牌不错,寒玉制的,夏日里一摸,透心凉。张太太说:“张孚敬怕是老糊涂了,要不然就是想歪了,前些日子还和夏言打嘴巴仗来着。”
    “说到张孚敬,听说他连着好几次都猜错了圣上的心意,他会不会......”后宫不得干政,却没人说女人不能论政,主家钟太太发声了,“总的来说,咱们的圣上还是包容的,就张孚敬干的那些蠢事,都够他挨上好多回板子了。”
    “我来迟了,该打,该打!”外头进来一个穿莲花纹缠枝裙的夫人走进来,边走边打扇子,等她走近了才瞧见,她的一条腰带上全是流苏串子,有的是用米粒大的碧玺串的,有几条是用拇指大的珍珠串的,还有一些似乎是小金豆子和银叶子搅在一处串成的花叶一体。
    “夫人来迟了,罚,该罚!”
    众人闹那位服饰出挑的妇人,那女人端了桌上一杯果酒,“这样够了吧?”
    “不够,三杯!”
    那妇人果真喝了三杯酒,说:“家里临时有些事,闹得出门时候绊住手脚。”
    众人笑她,“庆王是最爱出门的一个人,他出门肯定不会迟,定是夫人忙于打扮而误了时辰。瞧,这流苏,这又是哪里学来的新鲜玩意儿?”
    在场的几位夫人都是官家夫人,而这迟到的妇人却是朱家的人,她丈夫还是成化帝的亲孙子,在朱厚熜从湖广安陆接受懿旨登上皇位的时候,这妇人还与其夫狠狠打了一架,说他怎么不去和杨廷和打好关系,然后就成皇帝了。
    大不敬的话当然只能关起门来说,总之那段时候,这夫人在床上躺了小半年,外头传她是小产了,其实就是被气的。庆王花钱大手大脚,出门装阔,回家又没进项,每年靠着朝廷一点封赏,真是愁死人。
    这妇人学了她丈夫的作风,家里不宽裕,在外头非要摆最大的阵仗,穿最好的衣裳,生怕落了自己王室宗藩身份的下乘。
    不过脸面不是装来的,是要你手头上有实实在在的权利,人家才敬你尊贵。好比今天的主家钟大人,他就是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在往上爬就是左都御史,如今都是个从二品的官了,也就是说,文官之衔快做到顶,是以哪家太太都肯给钟太太面子。
    钟太太迎了庆王妃坐下,连忙让人斟茶给她,又说:“王妃到这里来摸牌,我正坐得腰疼。”
    庆王妃上了桌子,说来也巧,几人摸了一整个下午,除了庆王妃输钱,就是那山西道监察御史吴启元家的太太输钱。人说,水在细处断,这摸牌都是,张太太和郑太太的手气就明显好些,半个下午,她们就赢得盆满钵满。
    庆王妃输了钱,她捏着腰,“哎呀,我这腰骨不知怎么就痛起来了,快找个人来给我捏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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