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花满楼，”叶行歌的面上满是绯色，她似乎是醉的厉害，伸手拽住了花满楼的袖子不撒手。
    陆小凤早就醉的趴在了桌子上，这醉仙居的酒极容易醉人，更何况到了后来，在陆小凤的怂恿下，叶行歌还央求花满楼取出了他亲手酿的酒。
    花满楼自己酿的酒倒是清淡，但是奈不住这两人几乎是拿酒当水来喝的，花满楼只当是小姑娘酒量不错，但是没想到小姑娘居然会醉成这样。
    他叹了一口气，将拉着自己袖子不放的吵着要去屋顶吹风的小姑娘带到了屋顶，叶行歌喝醉了之后极为乖巧，她只是安静的拉着花满楼的衣袖。
    但是花满楼知道，她在哭。
    “花满楼，我再也回不去了，”她拉着花满楼的袖子捂住自己的脸，“我好怕。”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的时候，万花谷也不在了。
    “为什么我杀了那么多叛军，万花谷还是不能好好的。”小姑娘的声音里满是哽咽，“花满楼，我好怕。”
    “师父说我可以重振万花谷，但是我还是好怕。”她要怎么才能重振万花谷，要怎么才能一个人在这里走下去？
    花满楼又叹了一口气，他任由叶行歌絮絮叨叨的拉着自己的袖子给他讲自己的故事。
    “裴元师兄最温柔了，”
    “花海的花很漂亮，浪凌飞师兄的笛音也很好听。”
    “我出谷之前，师父就在三星望月岩上看着我。”
    “…………”
    “花满楼，”叶行歌的声音干涩无比，“我真的可以吗？”
    花满楼坐在她旁边，闻言只是轻声问道:“可以”
    “行歌的医术很厉害”花满楼说的是真话，叶行歌的医术是他所见过的这么多人里面最好的，“其它的也很厉害。”
    花满楼虽然说江湖中人，但是他也是江南花家的人，莫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绝，至少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而叶行歌竟也精通于此。
    叶行歌没有说话，过了许久，花满楼才听到了一声
    “谢谢”
    花满楼将终于醉的不省人事的小姑娘从屋顶上带到她自己的房间里面，至于外面桌子上趴着的陆小凤，花满楼完全忽视了他。
    第二日叶行歌醒来的时候，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有的人醉酒之后会完全忘记自己醉时所发生的事，但是叶行歌却不属于那一类人。
    一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喝醉了之后还拉着花满楼的袖子哭的稀里哗啦的，叶行歌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花满楼。
    门外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花满楼的声音一如往常:“行歌，可以起来用早餐了。”
    叶行歌赶紧起床洗漱干净，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花满楼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异样的地方，但是陆小凤的神色却很哀怨。
    陆小凤觉得自己真的很委屈，自己的好友居然任由自己在桌子上趴着睡了这么久，居然都不把自己搬到床上。
    “谁让你自己睡的这么死。”花满楼给叶行歌盛了一碗粥，“不用理他。”
    “哦”叶行歌乖乖喝粥。
    “花满楼”等到她用完了早餐收拾了干净之后，才郑重的对花满楼道:“我想去回万花谷看看。”
    花满楼并没有答话。
    叶行歌想了想自己的话似乎是有些歧义，于是解释道:“我想回秦岭去看看。”
    即使那里已经不是她的万花谷。
    “我陪你”花满楼只是沉默了一会就做出了这个决定。
    “啊”叶行歌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答案。
    “我在小楼中也无事，”花满楼认真道:“小楼的花草我也会交给熟悉的人打理。”
    “你自己一人对这个世界又不熟悉，”花满楼切入重点，“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叶行歌握紧了袖中的锦囊，她似乎是思考了一会，才问道:“花满楼，你有师父吗？”
    花满楼并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跳跃的这么快，但是他还是认真的回答了小姑娘的问题，“认真算来，是没有的。”
    “那这样的话，”叶行歌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我……”
    花满楼一直等着她开口，但是小姑娘沉默了一会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那我去收拾东西去了。”
    花满楼有些哭笑不得，他能察觉到叶行歌刚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但是没想到临开口的时候叶行歌居然自己憋了回去。
    “好”
    叶行歌不愿意说，他也不会逼迫什么。
    花满楼之前也会有离开小楼的时候，所以他也有一个相识的花匠在他出门的时候侍弄花草，叶行歌站在小楼上听着花满楼认真的嘱咐花匠，捏着锦囊，眼中满是挣扎。
    她到底，该不该这样做呢。
    她也没想到，临行之前师父塞给自己的锦囊里面居然会塞着这些东西。
    花满楼似乎是察觉到了叶行歌的视线，在和花匠交代完了之后，走向叶行歌:“”怎么了？”
    “没什么，”叶行歌摇了摇头，她有些感慨的说道:“七童，你真的是很喜欢这些花儿啊！”
    “嗯”花满楼也没有否认，他确实是很喜欢侍弄花草。
    只是……他总觉得叶行歌刚刚的话中有未尽之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叶行歌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叶行歌似乎是很紧张的样子，花满楼本来想问，但是听见小姑娘紧张的呼吸声，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叶行歌总会有开口的一天的。
    “诶？”叶行歌状似不经意的转移了话题，“陆小凤呢？”
    “不用管他，”陆小凤的行踪并不会定下来，估摸着昨日他只是因为自己的生辰所以才来到百花楼的。
    他也不会特地去追寻陆小凤的行踪。
    “哦”叶行歌也没有多问什么，她只是朝着花满楼道:“我已经收拾好了。”
    她身上需要收拾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衣裳够换就行，再加上她这些时间在百花楼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看病收诊金的时候，再加上她之前行走江湖的经验，万花谷的弟子出谷历练的时候是不用担心这些身外之物的。
    花满楼出门的时候并未携带太多的东西，花家家大业大，他无论到哪里都会有歇脚的地方。
    “嗯”
    叶行歌和花满楼一人一匹马朝着叶行歌记忆中的万花谷而去。
    而她们俩人不知道的是，在叶行歌和花满楼离开了小楼后的两日，安静的小楼中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猜猜行歌想干什么。
    第4章 秦岭
    叶行歌也不是没有独自行走江湖过，只是多了一个陪伴的人，总是不一样的。
    大唐民风开放，只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叶行歌出门的时候经常是扮做男装打扮，她自小在万花谷中长大，女主的时候清丽无双，男装的时候也只有一番风流写意。
    叶行歌虽然不是什么油嘴滑舌的性子，但是待人处事真诚温和，在她扮做男装的时候，也是结识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女子。
    所以，她随着花满楼出门之后不久就扮做了男装，花满楼问起的时候，叶行歌只说是这样方便许多。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上次陆小凤打趣的话，叶行歌多少是放在了心里，万一别人误会的话，莫不是会有损花满楼的清誉？
    花满楼并不知道叶行歌还为了自己的清誉担忧，只是当成是叶行歌纯粹是怕麻烦所以才如此。
    路上的时候，叶行歌闲来无事就给花满楼讲万花谷，讲她遇到的各个门派弟子，讲她当时出江湖的时候发生的趣事。
    秦岭虽远，但是花满楼和叶行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等到终于到了秦岭之后，花满楼有些担忧的看了叶行歌一眼。
    但是叶行歌远比他想象的坚强多了，她只是带着花满楼朝着记忆中万花谷的入口走去。
    当日万花谷的大火烧了几天几夜，谷中弟子和书籍都未曾有幸存下来的，只是想到师父锦囊里面说的东西，叶行歌打开了万花谷门口的机关往里面走去。
    花满楼自是跟在叶行歌的身后，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早就无人踏足，再加上之前的那一场大火，已经是一片荒芜。
    但是叶行歌就像是有一个明显的目的地一样，带着花满楼往一个方向而去。
    花满楼只觉得他们二人越走越高，叶行歌在进了这里面之后就十分沉默，这会倒是开口道:“再往上，就是万花谷的三星望月岩。”
    “原本这里有可以直达岩顶的天梯，”叶行歌朝花满楼伸出手，“我拉着你上去吧。”
    这里原本的石路已经长满了杂草，虽然花满楼和常人无异，但是三星望月岩的高度还是让叶行歌有些担心他会出什么事。
    “可惜我无法亲眼见到当年的盛况，”这一路上通过叶行歌的讲述，花满楼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万花谷的景象，只可惜他无法亲眼见到当时聚集了无数风流名士的万花谷。
    “没关系，”叶行歌见花满楼只是拽住了自己的袖口，就转而向上走去，“你可以看到的。”
    花满楼怔愣了一会就明白了叶行歌的意思，他含笑点了点头，“好”
    等到上了三星望月岩，叶行歌让花满楼在原地等着，她要去找个东西，花满楼等在原地，但是不一会就听到了稀稀疏疏的声音。
    并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到像是某种动物所发出的东西，只不过花满楼自小就似乎是与一些小动物有缘似的，那些小动物对他也是格外亲近。
    只是……这一只的动静听起来并不像是某种小动物发出的声音，倒像是某种野兽。
    花满楼没有动，直到他听见叶行歌的声音:“花满楼你……羽墨雕！”
    叶行歌几乎是难掩激动的朝着花满楼后侧不远处的羽墨雕跑去，她没有想到，百年过去了，居然还有羽墨雕活着。
    花满楼本想阻止叶行歌，那只雕虽然没有对他动手，但是光从气势上说还是十分凶悍的，但是没想到叶行歌就像是可以和它交流一样，温声和它交流了几句。
    “羽墨雕是万花谷的交通工具，”眼前的这只羽墨雕看上去已经成年了，只是比起之前万花谷弟子静心饲养的羽墨雕，这只雕看上去并没有那些雕们那样精致。
    “万花弟子虽不说是人人都可以同羽墨雕交流，但是大家同羽墨雕的感情都很好。”叶行歌索性就坐在地上，从自己的随身包裹里面拿出一块肉干递过去。
    羽墨雕将肉干吃掉了之后，将自己的头伸过去在叶行歌的手底下蹭了蹭。
    叶行歌有些怅然的摸着羽毛，轻声问道:“你是一直在这里等着的吗？”
    回答她的是羽墨雕清脆的长鸣声。
    花满楼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既然羽墨雕是之前生活在万花谷之中的，那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还有着活着的羽墨雕，原因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叶行歌只是感伤了一会，又很快振作了起来，她摸着羽墨雕墨色的羽毛，认真思考了一会，“看你这么黑，不然就叫大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