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你的题我都可以教

    在疲惫的一天结束时洗个热水澡绝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如果不是为了省水，有梨宁愿选择晕倒在热腾腾的蒸汽中。
    “好舒服啊”，正拿着毛巾胡乱擦着头发的她全身心放松地瘫在沙发上，“图书馆的勤工俭学和甜品店的兼职，应该可以解决生活问题了，就是学习上……”，一想到这有梨就有些苦恼，她看了眼墙上的钟，“晕，都十点多了我作业还没写完。”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准备回房奋笔疾书。这时却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有梨先从猫眼中看了一眼，竟是落靖。
    她快速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露出那张干净的小脸蛋，一把打开门，“嗨落靖，怎么了？”
    门外的男生塌拉着脑袋一副委屈样子，抬头看到有梨披着湿漉漉头发还套着一身嫩黄色薄棉睡衣的乖巧模样，适时地动了动喉咙，“我饿了”。
    “呃......你还没吃饭吗？”有梨先是下意识问道，然后一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是答应过他和他搭伙吃饭的，“哦天呐，落靖对不起，今天我......我有点事回来晚了，还没来得及做饭，你先进来坐着等我一回好不好？”
    “好”，男孩听到她是有事耽搁了的时候脸上显然多了份喜色，他跟着进了屋，听话地坐在沙发上。
    有梨快速地煮了碗挂面，心怀愧疚地在上面卧了两个荷包蛋。
    “你不吃吗？”落靖的眼神从面条移到有梨，好奇地问道。
    “啊......我晚上吃了点零食，还没饿呢，你先吃吧”，有梨一边圆着谎，一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心虚撒谎，就是说不出口“我已经吃过了，只是忘记给你做饭而已。”
    她看着落靖吃得正香的样子，那股把他独自丢下的愧疚感就愈演愈烈，她轻叹了一声，“落靖，我得回房赶作业，你面吃完放着就好了，我写完出来收。”
    “好。”
    看来今天晚上是乖巧激萌版的落靖，她忍住想要揉弄他毛茸茸短发的下意识行为，回房赶她的物理作业。
    有一种二分法可以将人划为两类，先甜后苦与先苦后甜。而有梨是绝对的前者，例如，她留到最后的一定是物理作业。
    她撑着那原本还算聪明，此时却那空空如也的小脑瓜，在空白稿纸上一遍遍验算着她都知道会出来什么解的方程。
    “一个石子从烟囱顶端自由下降，它第1s内下落的高度是最后一秒内下落高度的九分之一......它到底在说什么啊”，有梨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好难啊，秦老师到底把我们当什么物种在教啊”。
    “咚咚咚”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有梨一面眉头紧锁抓一面转身望过去，落靖修长挺拔的身姿正立于她房门之处。
    有梨问道：“你吃完了？”
    他还是站在门口答道：“嗯，碗我收好了。”
    “哦其实放着我来就好，这次麻烦你啦。”
    “你在写物理作业吗？”
    “恩......”，有梨耸了耸肩，看着贴着门站得溜直的男生，笑道：“不过我们要一直隔着一个屋子的距离说话吗？”
    落靖倒没觉得哪里不对，颇有礼貌地回道：“你刚刚没让我进来。”
    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没有，有梨讪然一笑，“......好吧，进来。”
    落靖走到她身边，看着一张纸上满满的奇怪算式和错误答案，甚至还画着一个烟囱，他禁不住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自以为不易察觉的笑容。
    “很好笑对吗？”有梨撅着小嘴，垂头丧气的样子，“我做这些题的时候也觉得自己蛮好笑的。”
    落靖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态度陈恳地说道：“我也觉得难”。
    有梨抬头时眼睛里顿时有了光彩，“真的吗？我还以为是我太笨”。
    落靖听到前一个问题时重重点头，可没想到紧接着还有一句，又赶紧摇头表明态度。
    “哈哈哈哈”，本还愁云惨淡的有梨也被他的可爱模样可逗笑了，“你这幅样子干嘛，我又不会误会你。”
    她把梳妆台那边的椅子搬过来，示意落靖坐下，“你也不会的话我们可以讨论讨论，没准就有答案了，不然明天的作业交上去老师估计都得哭。”
    落靖顺势坐下，看着她纠结了十几分钟的题，佯装思考，等钟表咔哒咔哒地走过60下，分秒不差地给出了答案，“应该是先利用自由落体位移公式得出第一秒内下落高度，再根据每秒下落的距离之比为奇数比，设未知数x，就可以算出来了”。
    有梨本就不笨，听他这么一解释，立刻就知道之前自己错在哪了，“哦我好像明白了，等等我算给你看”，她迅速在草稿纸上列出算式，得出答案。
    有梨高兴地将稿纸推向二人中间，身子也自然地侧倾过去，等着落靖的回答。
    近乎于紧密相依的距离甚至使得落靖能感受到来自于她肌肤的温热与周边空气的温度差异。刚刚洗过澡的女孩身上沐浴露的香甜气息在举手投足之间弥漫于空气之中，途径千万粒子凝结于他的大脑边缘，形成关于软玉温香的认知与记忆。
    可相反地，此刻他却僵硬地宛若一个机器人，身体的每一关节变成一块块积木，他一动都好似可以听经久未修早已生锈而产生的摩擦断裂声。他控制着偏过头不看她，“对的”。
    “真的吗？啊啊啊啊我终于做出来了”，听到这声认可，有梨欣喜雀跃地伸出手，想跟他击掌。
    落靖看着她透红的小脸蛋上光芒熠熠的大眼睛，娇媚软唇微微勾起的样子，更要命的是湿漉漉的头发还垂在白皙纤细的脖颈旁，不知哪里来的邪火一烧而上，瞬间面红耳赤。
    他调用着自己僵硬的关节，在快碰到她的手前蓦然转弯，指着她作业本上的几处，“这几道是错的。”
    “啊.......”话音一出，有梨即刻被打回原形，她看了看自己的习题，又转过头看着落靖，语气委屈，“都错了吗”。
    在落靖张了张嘴还没想到合适的回答时，有梨忽然想到，“你怎么知道这些都是错的？所以……你之前说难是安慰我的咯”。
    “我只是......”
    落靖正要解释，有梨便莞尔一笑，“没事啦”，眉梢一挑带着狡黠，“不过这些题你得教会我。”
    “嗯，就这些吗？”
    有梨被他的问题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你嫌少啊？”
    “嗯。”
    有梨已经连头发都摸不到了，她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里面满是疑问，“呃好吧......不过我......”
    “以后你的题我都可以教。”
    “好啊，那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吃完饭，再一起写作业。”
    两人语气与过往并无差别，表情也稀松平常。在日常生活中时时都可能发生的一段对话中，他们都未意识到，自己已向对方许下了在这个小小年纪里最真挚的承诺。比如，曾经有很多人找我请教功课，但我的耐心只足以教你一人；也曾有许多人想邀我共进晚餐，可我只愿为你洗手作羹汤。
    这不是山盟海誓，也并非死生契阔，也无人高喊永远永远，只是“以后”的“你和我，我们”，可以“一起”完成每一件琐碎小事，遍历生活的细枝末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