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

推荐阅读:皇后葬身火海,疯批暴君一夜白头狗洞谋士夫人被迫觅王侯网游之超级掌门人冬日宜喜欢至尊修罗聊斋之问道长生嫁权贵:三爷野性难驯长生之路继室她娇软动人

    没想到常小玉这时候正抬头望着沈谦。
    常小玉与阿俏年纪相仿,见沈谦相貌俊美,偏又温柔体贴,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转脸望向阿俏,心口像是被压抑了一股闷气,无处宣泄。
    于是她冷笑着说:“除了花红之外,我还要两千现洋,直接在银行里给我开好户头,将现洋存入。”
    她说完这话,与常婶儿对视一眼,母女两个互使眼色,显然是事先商量过了。
    两千大洋?
    阿俏一愕。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起来常小玉那贪得无厌的秉性依旧,一上来就狮子大开口。
    “三小姐赶紧决定吧,没准儿我明天就改主意了。”
    第211章
    阿俏最终两手空空地从常小玉住的小院出来。两人没能达成任何协议。
    也不是阿俏出不起这两千大洋,而是常小玉贪得无厌的眼神令她感到忧心。常小玉现在就这样狮子大开口,在将股份正式转让给她之前,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说来还是要怪她的父亲阮茂学耳根子软,更是个心肠软的滥好人,明明与这个常姨娘没有多少感情,偏偏经不住蛊惑,将一成的干股赠了给她。在父母与常小玉这三个人的关系之中,如果冷静地看,阮茂学未必不是个受害者,常小玉根本不是什么赢家,而母亲宁淑则未必便输了。
    沈谦好笑地看看阿俏,低声说:“这件事……要不要我帮你?”
    阿俏抬起头,看着男人,很认真地回答:“你的好意,我很感激!”
    她随即看见男人眼神玩味,神情里带着好笑,仔细一想,登时有点儿脸红。只不过她还是认认真真地说:“只是这件事,是阮家的事,我想自己,自己去……”
    沈谦忍不住叹了口气,伸臂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微笑着说:“是是是,夫人之命,哪敢不遵。”
    他随即凑在阿俏耳边,小声说:“只要你在需要帮忙的时候也能记住,我也是你阮家的好女婿就行……”
    阿俏新婚未久,听见沈谦开口调笑,还是会红着脸伸出粉拳打回去。娇嗔还未出口,只听沈谦严肃地说:“那个常姨娘不是良善守信之辈,你家的干股落在她手里,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能拿回来的,长久下去,必然会有麻烦。”
    阿俏听他突然换了一副口吻,也忍不住一怔,凝神思考,该用什么法子来处理常小玉手中的股份。
    如果常小玉手里那一成股份也没法为她所用,剩下四成分别在祖父阮正源和父亲阮茂学手里,这两人,眼下正站在阿俏的对立面,要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很难了。
    阿俏正犯了难,却得阮家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是阮正源老爷子想要见她。
    阿俏回到阔别数日的阮家大院,门房见到她,多少觉得有些尴尬,颤颤巍巍地称呼了一声:“三小姐!”
    倒是阮家厨房里的人听到消息,呼啦啦地全涌出来看阿俏。
    “三……三小姐!”二厨和其他帮厨们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似乎阿俏将他们这批人全抛在脑后,不要了。
    只有高升荣一个还维持着表面的冷静,结结巴巴地说:“三小姐,恭喜,恭喜三小姐……”
    余人这才想起来,他们的三小姐这才新婚,也跟着开口。
    阿俏“扑哧”一声笑:“你们一个个都守在这儿,是等着讨喜钱红包么?”
    她事先准备了给各人的小红封,还有些从上海带回来的特产,当下分给众人。这下子阮家众人更加舍不得阿俏了,纷纷上前,却又都欲言又止:“三小姐,您……”
    他们也盼着能跟着阿俏啊,毕竟有阿俏在,阮家的生意就有主心骨,而他们也就有奔头。
    阿俏笑着点头让大家放心:“大家这些日子还是要认真将手上的活儿做好,我也知道你们最近很忙,先不耽误大家做事了。”
    众人哪肯就此放她,始终都跟着阿俏,想请这位三小姐就阮家的将来给个准话。
    “放心吧,我一定会让阮家的生意……好好的!”
    阿俏不知该承诺些什么,只能先这么着答应。她知道自己肩上不止担着生意,还担着这许多人的生计与将来。
    她不免也动了些感情,眼圈有些微微发红,冲厨下的人点点头之后,赶紧转身,往东进阮老爷子的书房走过去。
    阮老爷子阮正源大约是一早就在书房等着了,见到阿俏进来,当即摘下戴着的老花镜,抬眼望着阿俏,笑道:“见过厨房的人了?”
    阿俏点点头。
    阮正源让她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坐了。阿俏坐下,一抬头,不免又见到老爷子书房里挂着的那幅中堂,只见上面写着:“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阿俏,到如今,祖父必须得说,你确实离‘知味’又近了一步,祖父为你,感到非常骄傲。”
    阿俏万万没想到,她与阮家冲突在即,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候,祖父阮正源将她唤来,竟是为了说这个。
    “祖父——”
    阿俏低头看见阮正源面前摊着的一个簿子,发现上面竟是剪报,从各大报刊上剪下的,一个个豆腐块大小的报道。看那标题,竟是关于此前她在上海与洋人“打擂台”的报道。
    阮正源见阿俏盯着他手边的剪报在看,索性将厚厚一个簿子都推了过去。阿俏一翻,只见前前后后,都是关于她的,从最近的“打擂台”,到此前她做出的阮家订婚宴大放异彩……完全没有其他关于“阮家菜”的消息,都是关于她的。
    阿俏吃惊不已,再往前翻,一幕幕,竟是她带着“阮家菜”在省城大放异彩的一部全集。老爷子竟然将所有的报道都视若珍宝般地剪下来,仔仔细细地贴在簿子里。
    “阿俏,祖父很欣慰,到底没有看错你!”
    阮老爷子说得温和。
    “祖父,”阿俏又唤了一声,心里不可避免地觉出几分惭愧。
    她知道老爷子是关心她的,从他老人家无时不刻不在关注她取得的成绩,便可见一斑。更何况,祖父也曾经亲口说过,说总有一天,阿俏会明白,祖父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她。
    阿俏想,她人生最重要的时刻,竟然没有祖父在场,甚至她也刻意避开了让祖父知道。这令她觉得好生对不起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阿俏一眼瞥见阮正源手边放着那只红木匣子,便开口:“祖父,我能再看看那只盒子么?”
    阮正源点点头,伸手将那只匣子推给她。阿俏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匣子放在膝头上,伸手在匣子里翻了翻,取出一张微微泛黄的照片,凝神注视。
    “你母亲,与清瑶,在上海,都还好吧?”阮老爷子不经意地问。
    阿俏听见祖父关心起家人,身体轻轻一颤,点头“嗯”了一声,说:“都还好!”
    阮正源微笑着说:“那就好!”
    只听阿俏突然反问道:“祖父,您是真的希望我母亲与姐姐都好么?”
    阮正源闻言心头一怔,脸上依旧温煦,柔声问:“阿俏为什么要问这个?”
    阿俏轻轻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推至阮正源面前。
    “祖父,这张照片上,我的出生年月,弄错了,比我的生日恰巧早了一年!”
    阿俏紧紧地盯着祖父。
    阮正源却神色不变,“是吗?”
    他伸手将那张相片举起来,看了看相片中的人物。相片中,阮茂学与宁淑,正怀抱着襁褓中的阿俏,望着镜头微笑。
    阮正源笑笑说道:“可能吧!这上面的出生年月,是祖父亲手写的。唉,都是陈年旧事了,若是一时记错了,写岔了,也未可知。”
    他一抬头,望着孙女:“这岁月如梭,一转眼,阿俏,你都这么大了。”
    阿俏也冲祖父微笑回应:“是啊,时间过得很快。有些事,过去了,就好像再没人追究了。”
    她伸手从匣子里抽出另一张相片,也推至阮正源面前:“我想问问,这张照片写着的,为什么就是我真正的出生日期呢?”
    两张相片,并排放在阮正源面前,相片里的三个人姿态一模一样,都在冲阮老爷子微笑。一模一样的两张相片之中,唯一不同的,就只有底下那一行小字日期,差了一年。
    当年阮清瑶误会宁淑插足自己的亲生父母,害她的生母孤寂而死,就是因为看到了一张照片,误解阿俏出生的年份,因此才与家中反目,投靠外祖,才有了后来薛修齐骗婚的事。
    面对阿俏的质问,阮正源笑容依旧,他的眼神却仿佛在责怪自己的孙女:遇事为什么还总是那么一惊一乍,这种习惯可不大好。
    “两张照片,上面的年份都是祖父抄写的,也可能只是抄写的时候笔误,写错了而已!”
    阮正源说得云淡风轻。
    阿俏唇边也绽放了笑容。
    有好些话,她还没问出来,比如为什么阮清瑶就正好能看见写错的那一张照片,而她自己,看过好几次,却从来不觉得生辰日期有误?
    然而她却知道不需再问了。
    今天,她在这阮正源的书房里,能同时见到两张照片,依阮正源的谨慎,一定不是什么“不小心”,而是——摊牌的时候到了。
    于是阿俏也笑得恭敬,从自己随身带着的手包里,取出一张被折得歪七扭八的纸,递给老爷子,柔声说:“照片的事,有可能是笔误,可是您看看,这个口供,又是怎么回事?”
    那张口供不是别的,而是那天夜里阮浩宇被人劫去,向阮家索要赎金。后来沈谦安排人将幕后运作此事的黑手抓住,三言两语逼问出了结果,写下了这份口供之后,才送去了巡捕房。
    这份口供上所写的,阿俏原来一直半信半疑,毕竟这背后的真相太过惊人,阿俏总存了半分侥幸,觉得万一是有人胡乱攀咬,将责任都推在她阮家头上,以求脱罪,也未可知。
    可是今天她在木匣子里见到两张一模一样、唯独日期不同的照片。她便知这份口供上写的,并非歹人心口胡说:真相,就是这么惊人。
    见到那张供词,阮正源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可是老爷子凝神片刻,面部表情立即又恢复了自如,抬头望着阿俏,柔声说:“阿俏,你可记得,祖父曾经对你说过的……”
    没等阮老爷子说完,阿俏已经点头接口说:“是,祖父,您说过的,您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阿俏。这个……”
    她抬起下巴,正正直视阮正源,一字一句地说:“可是,祖父,您做的这一切,阿俏承受不起!”
    这叫她怎么受得起?
    伪造她的出生年月,离间二姐与家人的感情;以游戏豪赌引诱亲弟,更试图绑架以令阮家人财两失……
    最可怕的,这一切,竟都是以她之名。
    于是她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这些,她承受不起。哪怕她是那个早早被选中了,要继承“阮家菜”的人,可就因为这个,她身边的人便要一起被连累吗?
    “祖父,我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阿俏直视阮正源,毫不客气地问,“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您觉得这么做了,就可以左右我的人生?”
    难道祖父所希望的是,她也和前世一样,身边的人都一个个离她而去,她孤绝地独自提着厨刀,一个人面对着这个世界么?
    “不这样,你如何能真正做到‘知味’呢?”
    阮正源转头去望着垂下的那一幅中堂,幽幽地叹出这样一句。
    “清瑶与浩宇,都远不及你!没有你的天赋,也没有你的决心和毅力。他们只会分你的心,拖累你。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本不该还留在这个家里。”
    阮正源将这话说出来,阿俏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她几乎要跳起来,双手撑着阮正源的桌面,勉强压低了声音,暂时忍住满腔的愤怒,小声问:“二姐和小弟,难道他们不是你的亲孙子孙女?我爹和我娘难道不是您的儿子与儿媳?难道咱们这个家,除了祖传的菜式和生意之外,就不能有天伦之乐,手足之情吗?”
    阮正源听阿俏这样义愤填膺地说话,反而笑了,转过头来,冲阿俏点头,微笑道:“确实如此,阿俏!”
    “好多事,是上天注定的,我们都没有资格选择。”阮正源淡淡地说,“你既然被选中继承阮家的家业,就注定要孤独一人往下走,家人亲友,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渐渐被甩在身后。他们没有资格影响你,干扰你,在你真正掌握‘知味’的精神之前,他们会一个一个地从你的生命中消失而去,以各种各样的方式……”
    阮正源的声音越说越低,阿俏从刚开始的义愤填膺,转为如坠云里,接着她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巨大的哀伤,阮老爷子那带着蛊惑的话语仿佛令她一下子看清了人间的真相——
    原来,人,永远得是孤绝的啊!
    得是孤独无依,失却所有,才能无爱无恨,放下人世间所有的杂念,全身心地投入唯一的那件事,那件事,就是她在这个世上活这一遭的意义。
    ——阿俏几乎都要信了。

本文网址:https://www.po18.work/book/26163/4890171.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po18.work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