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宠的，换了她，还不趁着年纪轻，拼着生个儿子传宗接代，也不怕年纪大了，日后生不出。
    不由得想起来她那瘦得只剩下一双眼睛还可以看的大女儿，她没有错，是她没那个福气托生到好人家。
    一个没忍住，“别以为孩子小，就不舍得管教，别人家的孩子两三岁都知道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了。这女人啊，可不能好吃懒做，不然没人要的，你让三丫头跟着她姐姐多学学，什么活都不会，以后说亲拿不出手啊！”
    李志强挑高眉头，用鼻子哼了几声，老子还不想嫁闺女呢？
    “这话我可不赞成，桂香姐家还不是就她一个独女，招了个上门女婿，对老人也好。娘不喜欢孙女，我稀罕闺女，就是留成老闺女，我李志强也养得起。”
    一想到乖巧坐小板凳等着自己回来的闺女，长大以后，不知道从那冒出来的狼崽子给骗走了，这心里就拔凉拔凉的。
    什么女婿，他一点都不想要。
    恨不得闺女一直小小的，不长大才好。
    这说起来李桂香，还说说李志富的风流韵事，当初多少人说李桂香绝户头，全村人都看不起，李家老两口出门都低着头，腰都弯下去，没个儿子，气虚啊！
    干活都磨洋工，自家的活都不上心，说没有儿子，挣家底干什么。
    桂香姐可以说是饱一顿饿一顿长大的，她叔家还盯上了房子，说家里面儿子多，想要借她家的房子娶媳妇，这人一住下，可就不容易走了，谁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还是桂香找了上门女婿，她叔叔家看见闹不到房子，没好处，两家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闹了好几年呢？
    李家沟这里的人说起来都沾亲带故，随便拉出一个人，可能都是亲戚。
    当年李志富和桂香嫂还有一段故事，那时两个人还很年轻，李志富是全村里小伙子里面第一个，长得好，第一眼望过去注意到了，看不见别人的存在。
    反正只要李志富看了那个姑娘一眼，年轻姑娘都可以回家自己乐几天。
    那个少女不怀春啊，李桂香可是出了名的能干人，可也喜欢英俊的小伙子，是不是。而李志富打小就知道偷懒，不爱干活，看中正是李桂香能干这一点，他是改了姓，又不是李老头的亲儿子，两家虽然有亲戚关系，可跟他没多大关系啊！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好上了。
    结果强遭陈招娣棒打鸳鸯，认为李桂香配不上她儿子，天天去村头骂李桂香，气得桂香她娘犯了心口疼，担心要赔钱，才断了骂街大业。
    那时李桂香出出入入帮忙干活的时候，陈招娣怎么不说，说不定背地里还说人傻。
    反正李志强对这个经常过来帮忙的大姐非常有好感，他自己又没有个亲姐姐，就把人家当亲姐来待着，还深深地觉得是他哥配不上桂香姐。
    特别是后来李志富当了缩头乌龟，害得桂香姐的名声变得不好，为了出气，兄弟两个打了起来，可惜就是他把大哥收拾了一顿，两个人最后还是没成，李老头还狠狠地说要打死他，不过他几个舅舅一过来，就不敢出声了。
    两家就这样结了仇，路上遇到都相互仇视一番，恨不得没有这个人。
    李志强说给把人当亲姐那就是亲姐。
    看见李志富跟人一分开没多久，就带了一个女同学回家。
    那时候蒋雪儿还挺有欺骗性，又是念过书，不是农村户口，陈招娣为了之前的事还在气，也没多去打听，就大张旗鼓给办起亲事，恨不得跟天下的宣布她儿子多好，一个农村的丫头还想癞□□吃天鹅肉，当然在她眼里，她儿子是最好的，什么人都配得上。
    李桂香那时候的处境特别艰难，三姑六婆那嘴绝对可以把人说死的，据说十几年前，还有一寡妇受不了指指点点，去跳了河。还编说李桂香是勾不了哥哥，改勾弟弟了，什么话都说，可李桂香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没因为陈招娣和李志富就怪罪了李志强，反而劝李志强好好念书，挣个前程出来，就不用看其他人的脸色了。
    可惜上完初中，李老头说什么都不继续给念书了，舅舅过来说，都没有用，而且那时候他念书的成绩的确是没最小的弟弟好。
    李志强可不害怕风言风语，一样去村头找李桂香，听陈招娣说把李志富和蒋雪儿的事给办办。
    既然大哥要结婚，那桂香姐更得嫁人，而且要比大哥更早。
    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舅舅。
    还没有等他找舅舅讨个主意，在去舅舅家的时候遇到一个汉子，长得满脸凶恶，一路跟着他走，不紧不慢的跟着，他都差一点就喊人帮忙了，结果差不多到大舅舅家门口，正想喊大舅舅出来，大个子别别扭扭地开口，原来他就是想讨一口水喝。
    喝水的一眨眼功夫，就交待他父母双亡，家里面屋子让大伯给占了，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帮他，这次出来是想找出嫁姑姑帮忙的，希望说通大伯，结果不认识去姑姑家的路，只隐隐约约记得在那，他出来快两天了，吃的都吃了，更是渴了大半天，这才看见李志强一个人。
    就跟上了。
    搞半天，就想讨口水。
    李志强简直是哭笑不得，大个子长得那么凶，人却藏不住话，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又想着跟桂香姐同病相怜，家里面都有个欺负人的长辈，不知道怎么着问了句你想娶媳妇不？
    大个子说做梦都想，可惜他这样的人，没人愿意嫁啊！
    李志强眼睛都亮了，顾不得大舅舅要留他下来吃饭，想着他来时的目的，硬生生拉着大个子走了几里路，直接去了桂香姐家，开口就说，“姐，看，我给你找了个姐夫。”
    大个子想着自己无家可归了，一路上听说了李桂香的事情，再想想自己，虽然一开始觉得不可靠，可他根本就不会拒绝人，而且李志强连给他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一路上都是气愤都说着自己那狗屁大哥，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又说他桂香姐有多好等等。
    一进门口，看见个俏生生的大闺女站在那里，不知道就认定这是他媳妇，想着李志强的话，就激动地脱口而出，“爹，娘~”
    还想说媳妇来着，可不是怕人家大闺女害羞嘛！
    李桂香一家子眼睛都瞪大了，那来乱认亲戚的。
    老两口，自家可就生了一个闺女，那来的臭小子。
    可大白天的，一个男人出入李家，村里不少人都知道李桂香和李志富那一段，换了别人还没人关注，可李桂香家，就好奇这个陌生男人是谁，跟李桂香有什么关系，有人跟着就听到大个子的话。
    陈招娣还说李桂香没有人要了，她们要去跟陈招娣说说，这脸打得疼不。
    而这一下子更是解释不清楚了。
    上门女婿还是大个子自己提出来，说自己什么都没有，房子让大伯占了，也没地方去，以后生的孩子姓李，在李桂香还回不过神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着看见她爹娘就感动得不得了，骂着那狠心的大伯，认下了这个女婿。
    大个子还发誓一定自己会对李桂香好，不然就天打雷劈。
    感动得两老不要不要的，还帮着劝说了女儿，反正一句话，只要女儿还认爹娘，就必须听爹娘，“你自己倒是看上了李志富那狼心狗肺的，可人家现在都快要成亲了。继国有什么不好的，也不介意那些风言风语，还发誓了，我看人的目光比你好，反正就认定这女婿了。”
    李志强这一通乱来，还好结果是美好的。
    那时候也没几个骗子。
    看着凶神恶煞的大个子其实胆子挺小的，容易害羞，除了死皮赖脸要在李家住下来，平时都特别胆子小，基本就是当李桂香的尾巴，恨不得把李家的活都自己干了，除了干活还是干活。
    人不善言辞，什么都是听桂香的，还真打动了李桂香，两人渐入佳境，成亲还争在李志富之前。
    王继国认定这一切都是李志强带来的，就死活要认了他当弟弟。
    等李志强和张丽霞成亲的时候，还把这夫妻请了过来，不过李家人其他人都脸色非常黑就对了，可说到底还是陈招娣没道理，对不住李桂香，这时代对一个女人，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有着那么一段，还有人恶意猜测李桂香和李志富滚了玉米地，说得有板有眼的，如果没王继国，除了那些年纪大的老光棍，或者死了媳妇的，谁敢介绍人。
    “我这可是一个哥对不起桂香姐，又给她赔了一个哥啊！”
    李桂香和王继国夫妻俩都是勤快人，把家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连生下了四个大胖小子，家里老人欢喜得不得了，整天精神抖擞，为了给孙子多挣一口吃的，干活比年轻那时候还拼，见人就说生了个好女儿，女婿贴心……
    全村有几个儿子能给老人洗脚的，人家还有一手抓鱼的绝活，谁家生了儿子都去问问有没有鱼，一般都不会失望。
    王继国会抓鱼，空手都可以抓，偶尔还给李志强送上几条鱼吃，吃人嘴短，李老头才制止陈招娣骂人的那些话。
    听说王继国啊他这人在家从来争着吃鱼头，把鱼肚子那一块留给老人吃，就是儿子都没这个福利，不孝顺了，啪啪啪打了不少老头老太婆的脸。
    特别是陈招娣，一听到李桂香的名字就一肚子的气，其实应该是丢脸，李桂香过得越来越好，不是证明了自己没眼光吗？
    “老二，谁才是你亲人，没事提那个人干什么？是不是想气死我，我就知道后娘不好当，可我自认为没什么地方对不起你，没饿着你，你要念书也去念了，就是亲娘都做不到这些吧。”
    第8章 罪魁祸首
    李志强擦擦额头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水，目光落在眼前的后娘身上，一身没补丁的衣服，还有手着明晃晃的金镯子，说起来这金镯子还是他那没福气的娘留下来的，真不害怕他亲娘半夜爬起来找她说话。
    他三个舅舅就一个妹子，又是老幺，自然不会扣下男方给的东西，反而尽心尽力置了一份相当不错的嫁妆，可以说不是一般疼妹子。
    到现在还有人记得那一场婚礼的风光，毕竟大部分人家都偏着儿子，再喜欢女儿，都不可能越过了儿子。
    只有那等不要脸的人家，别说给东西，压箱钱，连男方送的东西都昧下来，让女儿穿着身旧衣服就出门子了。
    谁知道不过生个孩子，结果大人没撑下来，大出血，留下来一个奶娃娃。
    媳妇去了没多久，李老头就迫不及待又找了一个，就是陈招娣。
    在陈招娣没生下三弟的之前，他的确在李家还过得不错，毕竟李志富这个大哥在很多人眼里都是拖油瓶，只要李老头脑子还在线，怎么可能对再娶的媳妇带来的拖油瓶比亲儿子好。
    可惜等有了三弟，陈招娣就暴露了心思。
    基本上这个家很多事情，男人是注意不到的，陈招娣想做点什么，太容易了。可惜他有三个舅舅在，李志强打小就知道搬救兵，三个舅也不干什么，发了话，他们就一个外甥，陈招娣有两个儿子，外甥过不好，陈招娣两个娃也别想好。
    就是李老头都不敢直接对上石家三兄弟，这三大舅兄都不是好打发的，人家会打猎，人缘也好，打的猎物大部分都在石家庄就解决了，而且卖得还便宜，谁家有个难处都会伸出手，连肉钱都不收。
    人家一声吆喝，全石家庄的人可以出动。
    出了名的团结，全庄人都是一个祖宗，石家更是名声好，认识的人多，谁没个要帮忙的时候，谁家需要摆酒席去找石兄弟准没错。
    李志强小的时候，每个月三个舅舅轮换过来看他，时不时带着肉过来，还不是为了他在李家过得好点。
    就是念书的钱虽然是李家出的，可那些书包笔什么的，全是他舅舅买的，除了二舅妈对他有意见，石家可以说全都对他非常好，还经常接他去住。
    心里忍不住鄙夷一下后娘，小时候李老头一提起自己，陈招娣分分钟要炸，这爹也是个害怕麻烦的人，渐渐地，就什么都不说了，自己衣服破了，没鞋子穿，回家迟一点就完全没饭吃，全当看不见。
    他早就心都冷了。
    “哎呦，娘说的是什么话，要不要我仔细算不算养我这个家花费多少，在大哥身上又花了多少，我舅舅给的肉都够养两个小孩了吧。”
    谁家舍得吃肉的，偏舅舅心疼他，都舍不得换钱，不然拉去县里面收购了，价格再低数量多了都是钱啊！
    那次来的空着手的，一出手就是十几斤肉，或者一只野鸡野兔子，别说不值钱，想吃肉，给钱都买不到，还得有肉票。
    有多少肉进自己肚子的，倒是每次陈招娣回娘家，时不时偷偷摸摸防着李老头看见，经常切点肉藏起来，多了就带回娘家走亲戚。
    可陈招娣那娘家不知道啊，还以为这女婿有多念着那边，送了一篮子红薯过来，还明显是挑那些个子小，带着虫口的，还不如不送呢？
    一直拼命赞着李老头，又是吃了一顿饭才走，等人一走，李老头把门一关，打得陈招娣那是鬼哭狼嚎，半个月没出过一次门。
    陈招娣噎了一下，她还计算不出来，心里明白到底谁占了便宜，可嘴巴上还是不想承认，苦口婆心地劝起来，“老二，你这是对我有意见，还是看不起大富，你们都是姓李的，一起长大的兄弟，家和万事兴，我和你爹年纪越来越大，也管不到你们，以后还不是你们几个兄弟相互帮衬，免得单打独斗，让人给欺负了。”
    心底莫名的恐慌，视线落在老二脸上，觉得李志强不再是那个随便打发的小孩子了。
    以前她可是沒少撺掇着李老头打孩子，父子俩的感情也就那样。
    现在却品尝到了苦头。
    她的大富可怎么办啊！
    不行，她得让电报让老三快一点回来，再不回来，他娘就让人给欺负了。
    还有那个什么儿媳妇，她可不认的。
    “老二，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老一辈的话还是挺有道理，我知道你不爱听，我过去是不对，可大富对你没有坏心，涛子可是当你是哥哥。”
    李志强目中尽是嘲讽之色。
    陈招娣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