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第136章 弗拉梅尔的信
    “他们已经走了。”艾琳望着那棵大树淡淡地说, 大概是因为觉醒了血脉的原因, 这棵树在她眼里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没有生命的死物, 反而充盈着浓郁的生命力, 那萦绕在枝叶间丝丝缕缕的绿光在这漆黑的夜里就像挂上了无数个荧光灯一样醒目——也不知道尼克·勒梅这些年对这棵树做了什么，不光没有损害它, 还让它的生命力旺盛得就像一棵正处于青壮年时期的大树一样。
    就冲这一点，艾琳对于尼克·勒梅这位从未谋面的“远方亲戚”观感还不错。
    “我知道。”麦兰文的回应也是淡淡的, 看得出她压根没有指望只凭这一次就能逮到尼克·勒梅。她仰头望着那棵树, 一寸一寸仔细地观察，一副连一片树叶都不会放过的样子。
    艾琳走上前去，试着推了推那扇门。
    果不其然，门被锁住了，而且还是特殊的永久魔法锁, 既没法用开门咒, 也不能蛮力破坏。
    弗拉梅尔炼金商店的明星产品。
    老狐狸。
    艾琳撇了撇嘴——她来寻找尼克勒梅不是为了精灵族, 而是为了安娜夫人，虽然这位夫人提起尼可勒梅就会暴走, 但据住在安娜夫人隔壁的另一位普林斯说, 这位夫人其实很想再见见尼可勒梅的——安娜夫人是尼可勒梅的亲姐姐。
    和依旧孜孜不倦钻研树叶的麦兰文打了个招呼，艾琳打算去树林里找点野果——这一天光跟着那个褐皮肤男孩了, 从他收拾那个肥头大耳的白人胖子到他在树林里打猎，再到他兜兜转转回到这个树屋在里面待了几个小时还大哭了一场，她和麦兰文结结实实地当了一把围观群众，还是没饭吃没水喝的那种。
    吉尔伯特群岛开发程度不高, 岛上人口密度也低得惊人，这也是为什么尼克·勒梅夫妇能在这里悄无声息地生活十年都没人发现的原因，要不是麦兰文察觉到异常的魔法波动，只怕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永生夫妇会选择这么个交通生活都不便利的地方。
    艾琳走在漆黑的树林间，茂盛的草叶足有半人高，树木杂乱高大排列得不甚整齐，鲜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工业化程度很低的好处就是岛上的魔法元素比起伦敦多了几百倍不止——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几乎凝成实质的魔法元素亲昵地磨蹭着她裸露在外的胳膊。
    不时有野兽的嚎叫在远方响起，她的心里却没有丝毫惧怕，精灵是自然女神最为宠爱的孩子，天生和大自然里的生物亲近，风是他们的眼睛，树是他们的耳朵，所以才会有精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特性”，至于野兽？早在远古时代，精灵就能和最凶猛的魔兽比邻而居，自然女神的孩子不会互相伤害。
    艾琳拨开野草行走其间，怀里捧着几个红彤彤的果子，她的脚步轻盈得就像一片羽毛，踏在因夜雾而略显潮湿的土地上也没有留下丝毫印记，细长的野草在她走过后晃晃悠悠地就立了起来，仿佛不曾被人踩过柔嫩的茎叶一般。
    她的呼吸绵长轻浅，夏日的阵阵蝉鸣足以令她完美地掩藏自己的存在。
    “喵~”
    艾琳顿住脚步，气息有一瞬间的紊乱。
    足底的野草顿时传来不堪重负的□□。
    艾琳缓和了一下气息，重新将魔力凝聚到脚底，顺带“安抚”了一下“重伤”的野草。
    她望向前方。
    “喵喵~”
    猫咪的叫声变得大了一些。
    艾琳眯了眯眼，面不改色地垂下右手。
    仿佛有一阵风拂过，艾琳微微侧脸，忽略掉那一点痛意，专心捕捉着空气中急速窜动的那一团魔法源——“速速禁锢！”
    “啪叽”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艾琳这才有功夫摸了摸自己的脸。
    “嘶——”
    手上不出所料沾上了点点血痕。
    她释放了一个水镜咒，观察了一下受伤的脸。
    伤口不深，只有两道细长的口子，被她摸了一回，连血痕都没了。
    看来这小东西不是想伤害她，艾琳暗肘，可能更多的是——试探？示威？
    不管是什么，伤人脸，尤其是女孩子的脸，那就是作死！
    拎起那只小毛团，艾琳才发现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狸猫幼崽，一根杂毛都没有。
    小狸猫大概被摔得有点晕，被艾琳揪着颈处的软皮，就像没骨头似的晃荡了几下。
    艾琳一点怜惜之情都没有，冷着脸颠了颠，突然胳膊用力往后一扬，这个姿势如果用常理推断，就是要把小狸猫大力投掷出去的节奏。
    “喵喵喵喵喵！！！”
    刚刚还在装死的小狸猫立刻惊恐地叫了起来。
    艾琳收回手，将小狸猫举到和自己平行的位置，却不和那双一蓝一绿的猫眼对视，而是细细地感受着小狸猫身上传来的魔力波动。
    是和尼克·勒梅的小树屋周围弥漫的魔力气息相近的波动。
    怎么？那对老夫妻离开的时候忘了带上他们的宠物猫吗？
    小狸猫可能是被拎得不舒服，讨好地“喵喵”叫了两声。
    艾琳不为所动。
    小狸猫见她没反应，狡黠的猫眼里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懊恼，脖子被拎着没法动作，它只能挣扎着胡乱挥动了一下四肢。
    然后，艾琳察觉到手下的小狸猫僵住了。
    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艾琳迅速抬起魔杖补了好几个紧箍咒，还添上了石化咒。
    只知道狸猫的眼睛又迷惑人心的可能，却不知道它竟然还能挣脱束缚咒？想必尼克·勒梅在这只小宠物身上下了不少本钱啊！
    “咚”的一声，僵硬得跟个石头似的小狸猫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艾琳转身打算离开——她对尼克·勒梅的小宠物没有太大兴趣，小狸猫伤了她的脸，她也给小狸猫剪了爪子，算是扯平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卷好的羊皮纸十分突兀地浮空出现在艾琳面前。
    羊皮纸卷上糊着印章，还“贴心”地用绸线系着一个蝴蝶结。
    怎么的？这只猫还负责送信？
    用好几个试探魔法测试了一下羊皮纸卷，没有发现危险，艾琳才伸手接过，打开。
    这不是普通的信件。
    随着艾琳打开纸卷的动作，淡蓝色的光芒从羊皮纸上跃出来，重新在空中缠绕着组成了了一个个单词，每当艾琳读完一句，那些单词就会打散消失，然后凝出新的句子。
    这是一封尼克·勒梅留下来的信。
    信里内容不多，大意就是和艾琳这个曾曾曾……侄女，好吧，“远方亲戚”可能更合适一点，和她打个招呼，表示一下招呼不周的歉意，同时表明自己这个老人家脱离魔法界很久，还没有做好见外人的准备，有机会有时间的话他会去普林斯庄园拜访，希望下次亲戚走动的时候不要带上无关人等，顺便还吐槽了那些精灵族都是脑子长包坐井观天的蠢货——难道这个世界上就只有生命树种能制造魔法石？世界那么大，他们真该去四处看一看！信的最后还表示，这只名叫拉斐尔的狸猫是作为远方亲戚送给艾琳的见面礼，但是小狸猫对于自己“抛弃”了它可能会有点不满，希望艾琳对于拉斐尔的“小任性”予以仁慈和包容，以及，他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占星者家族出生的弗拉梅尔夫人看到了属于她的星辰上被不详的黑色缠绕，带着这只狸猫或许能对她有所帮助。
    艾琳面无表情地把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她头上的小狸猫抓下来。
    “你知道——”
    小狸猫拼命摇头，“喵喵喵！”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样会让我长不高的吗？”
    小狸猫一愣，“喵？”你在说什么？
    “先是弄花了我的脸，又站在我头上压得我长不高。”艾琳慢悠悠地说，“你说，我该怎么对你呢？”
    “喵喵喵喵喵！”艾琳“狰狞”的表情让小狸猫打了个抖，打了鸡血似地挣扎起来。
    既然这只狸猫都没主了，艾琳也就不怕欺负了老前辈的宠物惹来主人家的怒火了，手往后一扬，直接恢复成先前的投球姿势，在小狸猫的惨叫声中用力将小毛团给扔了出去。
    然后，她爽快地舒了一口气。
    对待那种不要脸的亲戚，就该这样对付他的宠物！
    至于送给她？
    呸！竟然让她不要苛待小动物，还提醒她拉斐尔最爱的是澳洲短尾龙的后腿肉——她才不要一只爱吃龙肉的狸猫！
    谁不知道龙肉都是按金加隆计价的？一克肉就是一万金加隆！何况澳洲短尾龙的后腿还是它全身上下最有力量的地方，听说连最锋利的刀剑都砍不断，只有用特殊的方法才能肢解，吃过的人都说味道相当好，不过价格也很漂亮，至少比普通龙肉翻了十倍不止！
    ——他们肯定是因为养不起这只狸猫了才丢下它的！一定是！
    ……
    “这是什么？”麦兰文疑惑地看着脸色黑黑的艾琳和她肩头的小毛团，“你捡了一只狸猫？”
    “……是缠上来的，死活不肯走！”艾琳无奈地答道，眼珠一转，“你喜欢吗？送给你啊！”
    这是该死的小狸猫，原来划伤自己的脸是为了结下契约！见鬼的！她早该想到的——巫师的血都是很宝贵的！
    现在好了，这只吃龙肉的狸猫真的成了她的了！怎么扔扔多远都能自个找回来的那种！
    偏偏她又不忍心直接送它去见梅林……
    于是她期待地望向麦兰文。
    麦兰文不动声色移开视线，“谢谢，但——不了。”
    开玩笑，一看这主宠之间的魔力链接就知道这俩货一定是缔结了什么高等级的契约，虽然她不知道具体是哪种契约，却也不会没眼色去试图破坏好吗——万一魔法反噬怎么办？
    没法摆脱这个吸血鬼了，艾琳郁闷地吐了口气，愤愤地瞪了小狸猫拉斐尔一眼。
    小狸猫亲昵地蹭了蹭艾琳的脸。
    “我可没龙肉给你吃！”艾琳小声警告它，“如果你敢挑食，我就切了你熬魔药！”
    拉斐尔对新主人的威胁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反而开心地叫了几声。
    麦兰文看着这一人一猫间的互动，心中微微一动，“你看起来很不高兴。”
    “我应该要高兴吗？”艾琳收了笑，淡淡地说。
    “是因为这只狸猫？”麦兰文想了想，“还是因为我……或者精灵？”
    “或许吧。”艾琳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嘿…我一直很想和你聊一聊，”麦兰文看了她一会，轻声说，“我知道，你很不喜欢我们。”
    “我难道应该喜欢吗？”艾琳冷促地笑了一声，她的心头压抑了许久的火山突然就爆发了，“你们一个一个，全部都是这样！”她拎起了狸猫拉斐尔，“这只被强行塞给我的狸猫，像不像你们强行塞给我的生命树种？”
    麦兰文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很抱歉，艾琳，我们——”
    “是我想要血脉觉醒的吗？好吧，为了成为普林斯真正的家主，得到伊莱恩的传承，我愿意觉醒，我也可以接受自己变成精灵！可是，在伊莱恩和你们的约定里，有说过要让她的后裔成为孕育你们生命树种的容器吗？”艾琳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尼可勒梅的行为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压断她那根叫做忍耐的神经，“普林斯和精灵族签订的是平等契约，我理解你们当年擅自做主关闭了小月林——不管当时你们有没有这样想，你们这样做的确让普林斯没有被那个该死的生命之树吸干魔力！虽然这些年普林斯的没落有你们不可推卸的责任——请不要试图否认这一点，普林斯最大的药园就是小月林，而你们不打一声招呼就让普林斯失去了它！现在，你们让普林斯成为了你们的容器，为了你们的生命之树，你们背叛了你们的盟友！——你们不配做普林斯的朋友！”
    什么传说中的种族！什么单纯善良的精灵！都是见鬼的！如果不是考虑到那些珍贵的魔药和小月林的其他生物，她早就一把火烧了小月林，管那些长耳朵去死！
    前世的她是个逆来顺受的包子，可不代表这辈子她也是这样！她早就做了决定，就算她要生孩子，就算她成功孕育了生命树种，给不给精灵族，那也是她说了算！——精灵族背叛普林斯在先，还主动将最重要的筹码送到了她手上，她是傻了才会不用！敢算计她，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别以为她不知道，就算她藏起生命树种，精灵族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没有生命之树，他们甚至不能离开小月林，打群架她可能还有点负担，和精灵族单挑，艾琳才不怕！
    如今愿意给他们好脸色，不过是既得利益最大化罢了——作为一个商人，她总得给客户足够的耐心——除非这位客户蹬鼻子上脸不把她当人不说，还要踩在她头上拉屎！
    为了精灵族那每年高达几千万金加隆利润的合作，艾琳以为她是可以再忍几年的，忍到她将最重要的筹码——生命树种握在手里，再给月精灵们以最沉重的打击报复——眼睁睁地看着希望近在咫尺，却永远也得不到！但是，这群精灵族的行为实在让她很愤怒——难不成他们觉得让她觉醒了血脉增强了魔力，她就得感恩戴德地去孕育生命树种吗？
    “等等——”麦兰文的脸上闪过疑惑，“伊莱恩没有告诉你们吗？那些普林斯，我是说小月林关闭之前的那些，他们都没有和你们提起过吗？”
    “小月林的关闭，是普林斯和精灵族共同做的决定，生命之树的枯萎是很突然的，当时还有普林斯在小月林里，差一点就被生命之树吸空了魔力，精灵们也是！正因如此，两方才共同决定关闭小月林，尽可能地减少维持小月林对普林斯的魔力消耗，让精灵族来承担维持生命之树所必须的魔力。”
    “但是，这只是暂时的，伊莱恩和月精灵有过约定，一旦生命之树出了问题，精灵族就得和普林斯解除契约，现在的问题就在于生命树种，只要有了树种，月精灵将马上离开中土，普林斯也会从契约中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