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我不同意姚明珠做我儿媳妇。”秦小梅道，“你想想办法。”
    田耿生有些生气，“我能有什么办法？不想让你儿子见到，除非你把姚明珠弄走。”
    “弄走？”秦小梅低语，而后忽然兴奋起来，“对了，西南那边三线建设不是有名额分配到咱们村么，把姚明珠弄过去。”
    “不行。”田耿生一口拒绝，“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她一个女孩子出了事情怎么办？”
    “那边也有女人过去的，人民报说，那边好多妇女都能每日拿十个工分的，你想想，这是多少钱和粮食啊。”秦小梅道。
    田耿生赖得理这婆娘，没有说话，呼呼地睡了起来。
    秦小梅气得锤了几下田耿生后躺了下去。心里想着，无论如何她都不想与姚家真正成亲家的。其中有秦小梅自己的原因，因为在他们面前，总觉得自己和田耿生抬不起头，就连说话的习惯都很难改变。还有就是自己的大儿媳妇李秀秀，只是仅仅在姚家住了几年，可秀秀这怀孕了，姚家几人就经常往田家跑。
    秦小梅想，若老二真的看上了姚明珠，如此近的距离，姚家还不天天来？毕竟姚家怎么宝贝姚明珠她可是从小看到大的？
    再说了，老二如今对姚家就很看重，若是真的喜欢上了姚明珠，秦小梅可以在心里肯定，自己绝对会白送姚家一个儿子。
    想到老二与姚家更加亲近了，秦小梅心里不得劲。心里暗暗道，不行，这事儿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生。
    秦小梅气呼呼地看了眼睡得纹丝不动的田耿生，既然他不给办，那她就自己想办法了。
    姚明珠还未到家就看到穿着绿色军服的邮递员从他们家里离开的身影，而姚奶奶还正拿着信看着人家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姚明珠飞奔了过去，“奶奶，奶奶，是不是我的信？”
    姚奶奶皱了皱眉眉头，“阿珠，你是大姑娘了，注意点形象。”
    姚明珠吐了吐舌头，笑了笑。
    姚奶奶则把信封递给了姚明珠。
    姚明珠无比激动地打开了信。
    信里首先是对姚家几人问候了一遍，然后才对当年不告而别的事情作了解释。说他当时被国家紧急派去一个封闭的地方学习了。那个地方不能通信，然后给姚明珠说了无数的抱歉。
    接着田兆明信中告诉姚明珠，他很快就要回来了，还说姚明珠已经成大姑娘了，田兆明表示很期待见到她。
    姚明珠有些期待又隐隐有些害羞。
    姚奶奶在一旁看到姚明珠拿着信，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竟然满面桃红，杏仁般含笑的眼眸里还带着羞涩。姚奶奶原本还高兴田兆明来了信，如今却是看得心里堆满了各种念头。
    晚上姚奶奶在姚明珠先去睡觉后，把姚耀荣和孙云芳留在了厨房。
    “妈，什么事情？”见母亲这么严肃，姚耀荣有些疑惑地问。
    “你们觉得兆明怎么样？”姚奶奶神色变了几次后才道。
    “挺好啊。”姚耀荣还没反应过来回应。
    孙云芳则敏感了些，“您是说阿珠和兆明？”
    姚奶奶点了点头。
    “阿珠和兆明怎么了？”姚耀荣见母亲和媳妇打着官腔，不解地问。
    姚奶奶看了眼儿子说，“阿珠已经十九了，兆明是咱们从小看到大的。我在想要不就把阿珠嫁给兆明吧，咱们都放心。”
    “嫁……嫁给兆明？”姚耀荣惊呆了 ，“阿珠才十九啊，不用那么早吧。”自己女儿还没有留够呢，怎么就要嫁人了？
    第35章
    孙云芳则道，“妈，人家小梅不一定想要阿珠做儿媳妇的。”顿了顿又说，“再说兆明在外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说不定他已经有看上的姑娘呢，毕竟兆明已经二十五左右了。”
    姚奶奶闻言，皱了皱眉眉头。她想得太少了，现在的社会不是以前啊！
    “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孙云芳问。
    姚奶奶道，“前段时间有人打探阿珠有没有相看人家，但知道咱们家成分后就打了退堂鼓。当时我就担心阿珠的婚事。不过后来想着阿珠也许能读书就把这事儿放一边。今天兆明忽然给阿珠来了信，我一时就想他俩倒是般配的。……算了，也是我想得不周，你们去睡觉吧，当我没有说过这事。”
    孙云芳和姚耀荣回了房间，姚耀荣才回国神来。忽然意识到，家里的女儿竟然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孙云芳则是皱着眉头问，“你说，妈怎么会想到要把阿珠嫁给兆明？”
    姚耀荣缓过劲来后一直想着田兆明，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人选，从小对阿珠好不说，对他们姚家也是有情有义，以后断然不会欺负阿珠的。听到媳妇的问话后，姚耀荣道，“妈刚才不是说了么。你别多想，其实我越想越觉得妈想的对。”然后把自己的理由说了出来。
    孙云芳却没有那么期待，只是道，“小梅和梗生不会同意的。”
    这俩人的心态，这几年孙云芳也体会过来了。因为秦小梅和田耿生在他们面前当过下人，见过他们卑躬屈膝的一面。而如今虽然社会变了，可依旧改变不了那段时间。他们想要抹去那段岁月，可姚家时常在身边提醒，于是时间久了，姚家就成了田家一颗不能触碰的心病，自己不能碰，别人也不可以。
    “那就问兆明好了。只有兆明同意就可以了。”
    孙云芳摇头，“你不懂，公公婆婆要是不喜欢，儿媳妇能过什么好日子？”
    “算了，咱们阿珠还小，等等再说。”姚耀荣心宽，叫上孙云芳上床睡觉。
    姚明珠倒是没有想到父母和奶奶竟然操心起自己的婚事来。她整晚的心思都在那封信上，想着兆明哥期待见她，姚明珠不知道怎么竟然害羞了起来。也有些期待兆明哥见到她是什么反应。
    第二日一早，姚家村学习了语录后，姚明珠想着去问问自己的中考成绩。当时姚明珠是填的县里的高中，没有去读中专。只是如今全国的高中生开始下乡了，姚明珠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读。于是想去镇上问下老师，县里是个什么情况。
    只是刚想抄近路，从小树林直接到镇里的学校时却忽然听到了争吵声。姚明珠悄悄靠近，竟然是谢志兰和杨香莲在对峙。
    杨香莲无比高傲地看着阴沉的谢志兰，“我跟你说，你告诉陈国强，最后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若不把我给弄回城里，我一定搞得你两口子留了如今的工作。”
    “你敢。”谢志兰死死地盯着杨香莲。
    “哼，你看我不敢？”杨香莲嗤笑。
    “你们这对狗男女被人知道，你也会被游街示众。”谢志兰威胁。
    杨香莲却不吃这一套，“噢，我一个无所谓的。游街就游街把，可我记得你大女儿好像是在看婆家了吧？”
    一句话戳到了谢志兰的逆鳞，她的确是投鼠忌器。只是如今全国都是从城里朝着农村走，回城那里是那么好办的事儿？要是被人知道，他们家同样得完蛋。
    想到这里，谢志兰心里就恨。看着杨香莲那张有孙云芳几分相似的脸，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了她。
    “谢志兰，陈国强如今躲着我，可我告诉你，他别以为没有证据就可以赖掉，我告诉你，我如今肚子里就是证据，惹急了，你们明天就完蛋。”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谢志兰原本情绪已经绷到了极点，杨香莲的那户似最后一根稻草，一下子压垮了谢志兰的理智。她直接扑了过去。还好杨香莲防范着谢志兰，听到动静，直接朝一侧转身。
    见到谢志兰那副拼命的架势，立刻狂奔起来，嘴里还喊着救命。
    那声救命立刻让谢志兰回过了神来，没有再追，只是脸色无比阴沉地看着杨香莲奔跑的背影。
    姚明珠悄无声息地从小树林转到了村委的地坝前，站了一会儿才回了家。
    姚奶奶知道姚明珠今天要去学校问成绩的，于是问，“怎么样？县里的高中是什么情况呢？”
    姚明珠摇摇头，撒了个善意的慌，“老师有事没有在学习。我下午再去看看。”
    其实姚明珠如今年龄上高中有些大了。但姚奶奶和父亲母亲想着，只要能上，她就该上学的。姚明珠心里也想读大学，于是同意了父母亲的决定。怀着期待的心情填了高中，参加了中考。
    下午姚明珠去了镇里的学校。
    老师却告诉姚明珠，县里的高中依旧开着学，高三毕业后才下放。姚明珠的分数也达到了。只是她却没有资格参加了。因为她的成分是地主，要直接在乡里接受教育。
    姚明珠无比失望地回了家里，担心奶奶和父亲自责。于是姚明珠无所谓地地说，她不向上学了。她要在家上工挣工分了。
    姚耀荣和孙云芳以及姚奶奶没有说什么，只是第二日姚耀荣亲自到镇上学校打探了一番，知道原因后，姚耀荣有些自责和心疼。
    姚奶奶则抱着姚明珠大哭了一场。
    “奶奶，读不读书其实没有区别的，也就是晚下乡三年而已。如今我在家上工挣工分也挺好的。”
    姚奶奶却摇头，“耀荣，找梗生行么？”
    “奶奶，梗生叔也就是个村长而已，能管道县里面去？”姚明珠连忙道，“奶奶，不读书我也可以自学啊。反正早晚要下乡的。”
    姚家几人无奈，但又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暂时就这样了。
    第二日，田昭丽突然跑来过来，“阿珠，我嫂子要生了，让你去。”
    姚明珠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外跑。姚奶奶和院子里的孙云芳也立刻跟了过去。
    李秀秀在姚家住了四年，她家没有来过一封信，也没有寄过一点东西。后来与田兆明成亲时，孙云芳说当她两家人才，李秀秀才把家里的情况说了说。
    原来她家祖上是大商贾。
    李秀秀母亲的娘家在战乱最初就到了国外，而李秀秀父亲和爷爷却故土难离。于是李秀秀母亲嫁鸡随鸡。可后来家产充公后，离家的独栋洋楼被分给了十多户人家居中。李家也得到了一个房间和阁楼。
    父母从小对李秀秀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来要求，却忘了如今的他们李家不是以前。所以父母突然离世后，住在李秀秀隔壁的一个大娘好心地收留这李秀秀。
    只是没想到，这人却包藏祸心，竟然把李秀秀给就弄到了相信，强占了屋子。
    李秀秀当时哭成了泪人。她心里无比感谢姚家几人。出嫁的当日按照出嫁女给姚奶奶磕了头。
    所以听到李秀秀要生了，姚奶奶和孙云芳立刻就跟了过来。
    田家的院子里回荡着李秀秀的压抑的哭声。
    秦小梅正劝着李秀秀，“秀啊，你得忍着，赶紧吃点东西，要不后面怎么生啊。”
    一阵紧缩的疼痛袭来，李秀秀忍着疼痛哭，“妈，真的好痛啊。”
    “你生第一个，开始是会痛的，以后就好了。”
    姚明珠刚想进去，姚奶奶和孙云芳就道了，“阿珠，妈跟你奶进去，你还未婚呢，不能进产房。”姚明珠闻言，止住了脚步。
    姚家村这边是有着说法，未婚的女子进产房对孩子和孕妇不利的。姚明珠只好等在门口，看着姚奶奶和母亲孙云芳走了进去。
    很快，屋子就想起了奶奶的声音，“产婆呢，请了么？”
    “之前已经打了招呼，刚才昭丽去叫你们的时候，梗生已经去叫了产婆了。”秦小梅不知道为何，面对姚奶奶，总会不自觉地放低了姿态。
    姚奶奶点点头，上前看了下，“还早呢，才开了两指。”
    秦小梅道，“她一直喊痛，我担心要生了。”大儿子送回来的时候可是再三叮嘱，一定要看好。前一个儿媳妇生孩子走了，秦小梅知道儿子担忧，所以对李秀秀格外看顾。就连儿媳妇常与姚明珠来往，秦小梅看着心塞也没也说什么。就怕李秀秀心里不舒服，有个什么意外。她不好跟儿子交代。
    孙云芳不好说什么，上前问李秀秀要不要吃东西。
    李秀秀满脸痛苦，“婶子，我吃不了，好痛啊。”
    “女人都要过这一关。你想想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就要与你见面。粉嘟嘟的，软软的，那时你会觉得全世界就他最可爱最好看。”孙云芳轻言细语地在李秀秀身边说着。
    第36章
    李秀秀原本因为害怕而紧张起来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秦小梅心里有些不高兴，自己说了半天还抵不住孙云芳一句话。但秦小梅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间，她得让李秀秀平安地把孩子给生下来，否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秦小梅也害怕给儿子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