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唔，爸，吸吸，妈。”弟弟国兴咬着甜杆子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
    “妈的宝喔～”王秀秀看着心肝宝贝儿子，脸上堆满了笑容。
    “爸妈，瓦罐里有开水。趁热喝点。”梨花不得不打断她妈妈的腻歪。
    “梨花，你爷爷奶奶大伯他们，你送水了吗？”二十四孝儿子，兄弟情义堪比无价的爸爸开口问道。
    “爷爷奶奶喝了。瓦罐里就剩下这么点水了。”梨花边倒水边回道。
    “行了，你兄弟他们又不是傻的。渴了自然知道喝水。”王秀秀撇撇嘴，口气无奈道。
    “妈，大姐二姐她们呢？”只有午饭那会儿看到大姐，二姐都不见人影。
    “你大伯喊去帮忙了，他们那里任务比较重。”王秀秀回道。
    “爸妈，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学啊？”在路上，梨花就想好了。趁现在地里只有爸妈他们，没其他人赶紧开口。不然回去，一大家子放个屁都能听到，多不方便。况且早点开口也好，她也能趁着这段农忙时间表现表现。
    “上什么学？在家看你弟弟。”她妈王秀秀一口拒绝了。
    “为什么我不能上学，哥哥姐姐们都上过学，我为什么不能？”梨花不服气道。
    “你大姐二姐念了两年书，就读不下去了。你也不要浪费钱了。”她爸陈建设在一旁插嘴道。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我一定可以念好书的！我要像小姑姑那样，念好书将来吃商品粮。”梨花脸上憧憬道。
    “呵呵，省省吧。就你？”王秀秀斜眼看着自己女儿冷冷道。三天不打，这疯丫头就又开始作妖了。
    “丫头，家里不容易。你哥哥们，都在读书，花钱多。女娃读书没用，你别想了。”陈爸爸真心实意地劝道。
    “小姑读书怎么就有用？就有钱孝顺爷爷奶奶？我怎么就没用了？我读好书了，将来也能挣钱孝顺你们！我有钱了还能给弟弟买糖吃，买新衣服。”梨花坚决不放弃地游说。
    “梨花姐姐挣钱给国兴买糖吃！”弟弟一听到梨花的话，神助攻道。
    “你哥哥他们大了，过几年也要说亲了。”心里眼里都是大家庭的陈爸不耐烦道。
    “哥哥哥哥，什么都是哥哥。又不是亲哥，将来还能孝顺你们啊！人家有亲爸妈呢！闺女再不好，那也是你亲生的！”气死了，她爸这个远近不分的榆木脑袋什么时候，才可以开窍。
    “闭嘴，谁教你的！一家子骨头连着筋，不许你瞎搅和！”陈爸气呼呼地吼完，看了梨花一眼起身下田去了。
    梨花也不理会陈爸，反正在他眼里兄弟就是臭的也是香的。
    “妈，你跟爷爷奶奶提一提吧。反正都没有分家，学费啥的也是爷爷奶奶出的。花的也不是你的钱。”梨花也不指望她爸开口了，看她妈神情有点意动，卖力地游说着。
    “我好好想想。”王秀秀低头蹙眉道。
    “妈，你看看大哥二哥他们都还在上学，咱们家一个都没有。多不公平啊。都是爷爷奶奶的儿子，干的活都一样多，凭什么。”梨花都要哭了，上个学怎么就这么难！！！
    “妈，我读书也不用买书本，用哥哥姐姐们的就可以。妈，求求你了。我想读书，将来有出息了，也能帮衬弟弟。咱们家就一个男娃，堂哥他们亲兄弟那么多，有好处了哪里会想到弟弟。”再接再厉，梨花加油！
    “行了行了，别唠唠叨叨得跟个老太婆似的。”王秀秀眉头蹙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妈，我说真的。反正又不花你的钱，你跟爷爷奶奶说说嘛。我也想说的，可我人小，又是女娃，爷爷奶奶怎么会听我的。”梨花说着说着，心更塞了……
    “……咋就那么多话啊。”王秀秀其实心里已经被小女儿说得动摇了。
    “可怜的弟弟呦～梨花姐姐不能读书，就没有出息。也就不能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弟弟啊，姐姐对不起你。”梨花眼泪汪汪地拉住弟弟国兴的手。
    “……梨花姐姐，你在说什么？”刚啃完最后一根甜杆子的弟弟国兴，一脸懵逼的表情。
    “别吓到你弟弟了，快去掰玉米！”王秀秀无语地看着小女儿的作妖。
    “妈，那我去掰玉米了。你记得跟爷爷奶奶说，我要上学。”过犹不及，赶紧闪人。
    王秀秀坐在田埂上，看着年幼的儿子，心里不住地在想着小女儿的话。她可不是那个死人，一心顾着大家庭。她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以前在家里，没生个儿子，腰杆子挺不起来，也没心思想东想西。可现在不同了，她有儿子了。她得为他儿子多想想。
    疯丫头有句话说对了，堂哥不是亲哥，人家有的是亲兄弟要顾着。丫头再贱也是亲的姐姐。而且都是儿子，活也一样干。凭什么她家占的好处最少？再过几年，那几个侄子又要说亲了，这钱用得哗啦啦地跟泼水似得。
    现在有便宜不占是王八！女娃怎么了？再贱那也是亲生的！更何况万一这丫头跟她姑姑一样有出息了呢？就是书读得不像样了，也不过一两年的学费，也不用她出钱。
    “妈，我在路上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梨花跑到一半的时候，回头贱贱地喊道。
    “……”王秀秀气得不想说话了。
    弟弟国兴：哇，梨花姐姐跑得好快～咦？姐姐什么时候打碎碗了，他怎么不知道？
    第4章 想上学
    傍晚，村里人统一收工，陆陆续续往公社里走去。梨花早早就开溜吃饭去了，本来还想拉着她弟弟国兴的。可她妈在那里看着，算了。
    回到家，立马就去洗漱了。不然等会家里人都回来了，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她啊。
    “红星，赶紧烧水去。浑身都要臭了。”这是大伯母的声音。
    “妈，我正在烧水了。”大堂姐红星回道。
    梨花透过窗外看到院里乌压压的一片人，心塞地转身爬上床去了。某位伟人说过：“人口就是力量。”可是这一大家子也忒多了点吧。
    要不是现在还是大锅饭时候，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养活自己啊。即便有爷爷的津贴，姑姑时不时的贴补，家里的开销也够呛的。
    梨花努力地闭上眼，捂住耳朵，不想听到院里的声音，尤其是那一个个名字。
    建国，建党，建民，爱国，爱党，卫国，卫党，国荣，国富，国强，国华，国庆，国栋……
    一水的爱国名字，浓厚的时代特色……
    呼，还好她妈妈王秀秀当初生女娃的时候，爷爷奶奶不上心。她妈妈看到桃花随口起了这个名字，所以剩下两花都跟着她大姐后面起的。
    不然现在她往村里一叫，“红星，光荣，爱华，爱红……”保准一堆女娃回头应你。想想还挺可怕的。梨花就梨花吧，好歹土得高大上～
    今天的刷脸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她就不凑热闹了。凑也没用，那么多孙子在一边，谁还看你一丫头？
    她一定要争出头来，不然她这辈子就完了。她不想面朝黄土，背朝天。天天跟大粪打交道。
    稍微了解历史的人都知道接下来的将近二十年，都很不太平。日子过得更是心酸艰苦。而离高考，脱离农门的时间还太久远。所以在这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她一定要挣扎出来。
    梨花依稀记得奶奶说起那年代的时候脸上的庆幸，唏嘘，遗憾。那时候的奶奶总喜欢摸着她的头感叹着她的姐妹们一辈子在地里刨食，累死累活。奶奶说，她不后悔，不后悔耍尽心机，只为过上好日子。
    这个时代太苦了，她只想让自己过得好点。就算为此耍尽心机，那又怎么样？她又不偷不抢，没害人。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好点，没什么错吧。
    梨花在心里不断地为自己开解，没错！就是这样！如果可以让自己过得更好点，当回心机girl又能怎样？！
    “小妹，你睡了吗？”大姐桃花对着已经躺床上的小妹轻声问道。
    “姐，妹妹肯定睡着了。别问了，咱们也睡吧。”累了一天了，杏花只想赶紧睡觉。
    “诶，我这不是想让小妹明儿跟咱们一起干活嘛。”这见天看不到小妹人影，不知道有没有偷懒。
    “别，桃花妹妹，我可不想和梨花一起。整天疯疯癫癫的，凑不到一块去。”这是四伯家的正红说话声。梨花以前因为这臭丫头嘴巴欠抽，跟她干过架。谁让她说梨花家绝户，以后没人撑腰。当然在弟弟出生后，就没说过了。
    “正红，少说一两句，睡觉。”堂姐光荣边爬上床边说道。
    “哎，别挤我。”五星推了推她姐正红道。
    真是糟心。梨花心里叹了口气。茅顶屋，黄泥墙，一间不大的屋子，睡了七个人。冬天还好，天冷被子不暖和，人挤挤还能取点暖。夏天就不行了，可遭罪了，一屋子人燥得人心烦气躁。
    女娃多，小心机也多。原身就不喜欢跟堂姐妹们玩，宁愿天天出去野。当然也不见得多喜欢自己的姐姐们，玩不到一块去，也不喜欢她们两人的性子。
    王秀秀侧身哄着心肝儿子睡着了，才轻声对着建设说话，“建设，我跟你说件事儿。”
    “啥事儿？”陈建设小声回道。他怕说话大声了把儿子吵醒了。
    “今天，我想了想娃的话也有点道理。她姐姐桃花杏花好歹都读过两年小学，就她现在都7岁了，还没上学，怪可怜的。咱们跟爸妈说一说，也送去小学读个一两年，好歹认个字。就算娃读书不行，也就一两年的事儿。可要是能像她姑姑有出息，对咱们国兴也是好事儿。亲姐姐怎么样将来也能帮衬着他，就像她姑姑帮衬咱们家一样。”
    “睡觉吧，累了一天了。”
    王秀秀看着死鬼翻过身睡觉去了，心里知道他是同意了。哼╯^╰，她就说嘛，再大公无私的人，还是会先念着自己的根。对于建设和她来说，只要关系到儿子的事儿，那是一逮一个准！
    穿越第二天，梨花照常跟着她爸妈出工去了。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建设跟在他爸妈的身后，清了清嗓子，“咳咳，爸，我跟你说件事儿。”
    “啥事儿？”陈贵看着跟在身边的三儿子，就知道他今天有话说了。
    “爸，你看咱家梨花也7岁了。公社小学都已经开学了，啥时候也把梨花送去念个一两年看看。”陈建设心中忐忑道。
    陈贵看了三儿子一眼，沉默了下道，“这是你自己的意思？”
    “是，我看这孩子怪机灵的，不像她两个姐姐。指不准将来也能像妹妹有出息。”呼～爸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怕！
    “呸！谁给你的脸！还将来跟我宝贝闺女一样有出息。脸也忒大了点！”李春花忍不住啐道。现在家里可不是头几年状况，还能挤挤给丫头片子上个一两年书。孙子渐渐都大了，眼看一个个马上就要说亲了，可不能糟蹋钱了。
    “妈……”陈建设面对他妈的反对，只敢呐呐地喊了声。
    “梨花，你想读书吗？”陈贵也不管老婆子的话，只停下脚步看着孙女问道。
    梨花在她爸爸开口的时候，就一直竖着耳朵。现在面对爷爷的询问声，紧张得心直怦怦跳。
    “爷爷，我想读书。我想像姑姑那样有出息，将来可以好好孝顺你跟奶奶。买麦乳精给爷爷奶奶补身体，给爷爷买好烟抽，给奶奶买好衣裳穿！”梨花抬头看着爷爷，眼睛亮晶晶地大声回答道。
    “呵呵呵～”听到这话，陈贵笑呵呵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人老了，就喜欢儿孙孝顺听话。
    李春花斜眼看了一眼梨花，这丫头话说得真让人舒坦。不过那又怎么样，她不缺子孙孝顺。
    “老陈，国荣国华他们都大了，眼看着……”
    “春花，别说了。读个一年两年的学费，家里挤挤还是有的。要家里实在过不下去或者孩子真没这个读书的天分，就在家干活。”陈贵出声打断了老伴的话语。
    “哼！”李春花知道老陈下了决定就不容更改，气得直呼呼往地里赶去。
    “谢谢爷爷，我一定好好读书！将来孝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梨花赶紧开口表孝心道。
    “好，好！爷爷就等着咱们梨花孝顺了。”陈贵笑呵呵地应道。
    王秀秀看着梨花的机灵样儿，满意得在心里点了点头。果然不愧是她的种，就是会来事儿，机灵得很。至于家里头那两个女娃，她自动屏蔽了。
    梨花了了一件心事，顿时身上一松，脚步欢快地走在田埂上。
    从头到尾一脸懵的弟弟国兴：为什么梨花姐姐跑得快，走得也快……
    “小熊小熊掰玉米，掰了三根，丢一根，咿呀呀，咿呀呀～”
    天空是蓝的，白云是白的，花儿是香的，世界如此美好～
    陈梨花，给点阳光，就灿烂！
    第5章 膀胱要爆炸！
    梨花弯腰割着水稻，抓水稻的时候，稻穗时不时打在脸上，很扎人。她直起腰，粗鲁地抹了一把汗。脸热辣辣得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