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要稍微等等看吗？”七海花散里问道。
    “不用等了。”山姥切国广说这话时很冷静，他的气质向来干净透澈，即使说这话时依旧是如雪水般清冽的感觉。
    周围人都没什么反应，但七海花散里却吃了一惊，“要把青江扔在这个时代吗？”
    “暂时来说是的。”太郎那边开口了，同样是金色的眸子，但是他同烛台切光忠却完全不同。烛台切光忠的眼睛里一般会承满爽朗的，阳光般温存的柔和，但太郎太刀的金色眸子却淡然到空无一物，不过晚上战斗时，他那倒映着鲜血和骸骨的眼睛倒也颇为美丽。
    七海花散里想了想，按着自己内心的想法说道：“我想留下。”
    “你留下干什么？”问这问题的是小狐丸，他的语气颇有几分不快。
    “因为这是我的错。”七海花散里说道，“我觉得青江是因为织田信长那里的变故才不能及时赶到，如果不是织田信长对我产生了兴趣的话他肯定能顺利达成任务的——我只能想到这个原因，而且我认为我的想法是对的。”
    山姥切国广直视着她，蓝天被云层遮挡连，鸽影也消逝在烽火之中，刚刚柔和的一面皆为虚妄，与之带来的温和好感也刹那付之东流。
    “你要违抗我的命令么？”他这样冰冷的、充满威严的，以队长的身份质问道。
    七海花散里迟疑了片刻，却说道，“我很尊敬您。队长。”
    烛台切光忠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惹山姥切国广生气。
    “长期停留在一个时代，除了要对抗时间本身的压力以外，还必须面对另一个危险的情况，即违非检使。”山姥切国广缓缓地说道。
    “我知道。”七海花散里说道，“我……”
    “你不知道。”山姥切国广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本丸的另一振长谷部为何才是三队成员吗？”
    “啊……”
    “因为他遇到过违非检使。” 山姥切国广说道。
    “嗯……”似乎确实听过类似的消息，但她并不能确定。
    “而本丸的另一把大太刀，萤丸，就是因此而碎刀的。”山姥切国广继续说道。
    七海花散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说道，“谢谢您，队长。”
    “压切。”这次连太郎太刀都忍不住说道，“违非检使的数量是根据付丧神的数量决定的，你太弱了，留下来也是给青江增添负担。”
    七海花散里点了点头。
    “算了算了，我留下来好了。”那边的烛台切光忠说道。
    “诶？”
    “也可以。”山姥切国广点头。
    怎么队长也突然同意了？七海花散里皱起了眉。果然，她的理解没有错，如果把青江单独一个人留下来，他是凶多吉少的。这也是她想要留下的原因之一，如果实在不行，就将御守给青江好了。
    “不过烛台切，你的那个……？”小狐丸问道。
    “啊，我觉得我还能撑一阵子，所以那个啥，就那个啥。”
    “别开玩笑了，时间流速不同的。”太郎皱起了眉，“我可不想下次来到这个时代后发现你已经……”他没说完，所以七海花散里也没明白他们此时在说什么。
    “还有十三分钟通道开启。”狐之助说道。
    山姥切国广看了眼狐之助，然后对烛台切光忠说道，“我们先离开一下，你和压切一定有话要说吧。”
    他这句话所暗示的意思很明显，众人也都接受了山姥切国广暗示的指令，唯有小狐丸皱了皱眉，率先跳下了船。
    片刻，船上只留下了烛台切光忠和七海花散里。
    第114章 亲吻刀锋（三十三）
    我急切地盼望着可以经历一场放纵的快乐, 纵使巨大的悲哀将接踵而至, 我也在所不惜。
    ——太宰治《人间失格》
    时间溯行军都被消灭后夜空就晴朗了起来, 冰消融得过快了些, 但绝不比结冰时更快。甲板上载着星辉，四周的湖面也都闪烁着迷离的星光。
    是很好的氛围。
    “怎么突然都走了……”七海花散里稍微有些不明白他们的举动, 但随即她的注意力又被烛台切光忠所吸引了。她不难猜出烛台切光忠选择留下有一部分原因是她, 正因为如此，她此时看向他的目光才有点令他难以忍受。
    并非厌恶, 而是与之相反的一种感觉……让他难以忍受。
    “我没事。”烛台切光忠缓慢地说道。
    近距离看他确实非常帅气，深蓝的发和金色的眸客观来看本来就是富有侵略的配色, 还有眼罩，黑衣, 在某一刹那会有性圌感到不可思议的感觉。而夜晚的他，更是帅气的如同诳语。
    七海花散里略微地楞了一下，过了几秒后她才想起了自己原本的打算。“我想把这个给你。”她摘下戴在心口的御守, 向烛台切光忠递去。
    “御守？”烛台切光忠微微皱眉, 他的金眸眯了起来，然后他问道, “是髭切的还是小夜的？”
    她在他提到髭切时眼神暗了暗，然后她尽量若无其事地说道，“是小夜殿的。”
    “他……我是说左文字家……”烛台切皱眉更深，在斟酌着采用合适的措辞来进行表述。
    “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七海花散里直接说了实话, “总之, 小夜殿突然对我很好。”
    烛台切光忠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过眼下并不是继续追究这个的时候，他也是知道的。
    “其实我想说，你要小心一点。”七海花散里说道。
    烛台切光忠不在意地说道，“没事，这样的情况我已经经历过几次了，所以没什么。”
    “但他们似乎挺担心你的，而且你们刚刚所说的那个……”七海花散里说到这里后顿了一下，“我不知道指的是什么，但我知道他们所说的问题对你来说应该挺棘手的。”
    “棘手？”烛台切光忠含糊地应了声，“的确有点……不过，问题不大。”
    七海花散里认认真真地看向他，“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吗？光忠。”
    他轻咳了声，“要不给我个离别吻？”
    她翻了个白眼，“我说哥们儿，我认真和你说话呢。”
    “哈哈哈开个玩笑。”烛台切笑了起来，他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爽朗，“不过这次我回来，真的需要求你做一件事了。”
    “现在说不行吗？”七海花散里问道。
    “现在我心里过不了这个坎儿。”烛台切光忠说道。
    “哦，好吧。”
    “说真的，要不要亲我一下？”他继续问道。
    “搞什么啊。”七海花散里摇了摇头，然后将御守塞在了他手里。
    指尖相碰。
    烛台切光忠慢慢收拢了五指，很用力地握紧。
    七海花散里走到了船舱外，烛台切光忠原地发了一会儿呆，也跟了出去。
    无垠的宇宙和浩瀚的苍穹，千万点繁星对暗夜施以梦幻以塑造绮若冷酷仙境的绝美夜晚。于水天一色初共鸣的银河影影绰绰凋落于人的瞳孔中，仿佛伸出胳膊就能看到星光缠绕在指尖一般的，足以让每个人都意乱情迷的美景，在眼前铺开。
    烛台切光忠看着星光下的七海花散里，突然觉得她比这漫天星光更加耀眼。
    啊……糟糕了。
    他在心里想到。
    他好像有点喜欢她了。怎么办。
    日了狗……想上自己兄弟也就够囧了，结果还喜欢上了吗……
    “压切。”
    “嗯？”
    “你很喜欢主上吗？”
    “我爱他。”
    当然是这样的答案，理所当然的答案。
    “如果有人喜欢你呢？你会怎么做啊？”烛台切光忠问道。
    “我会很开心啊。”七海花散里笑了，“被人喜欢总是很开心的事吧。”
    “啊，的确呢。”烛台切光忠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如果有人也喜欢我就好了。”
    七海花散里看了他几秒，说道，“你变圌态啊？本丸里可都是男性啊。”
    “哈哈哈哈……”他笑声融入了夜色中，有些低沉，也有些温柔。
    真可惜，他其实也是有所期待的。
    而他期待的答案并不是她所说的。
    待七海花散里衣冠整齐地和一队其他人汇合时，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奇怪。山姥切国广甚至叹了口气，然后他问了一句，“烛台切和你说什么了？”
    “没啥，就是闲聊。”她如实回答。
    山姥切国广点头。
    而后时空门开启，他们一起回了本丸。审神者和近侍压切长谷部已经在庭院里等着他们了，这次负伤的是她和山姥切国广，山姥切国广简明扼要汇报了烛台切和笑面青江圌的情况，审神者点头表示知道，然后便带着他们向手入室走去。
    本丸里已经到了秋天，凉风习习，秋光明媚。湛蓝的天空和透明的阳光都蔓延向不知名的远方。树叶倒还是绿色的，不至于落下，天空万里无云，没有云霞遮挡，看起来令人心情开阔。
    七海花散里路过小狐丸的时候停了一下，说道，“那个，小狐丸前辈，你能等一下我吗？”
    小狐丸正和太郎说着什么，听到这话后转过身来，然后对她露出微笑，颔首。
    因为审神者对于神力的掌控已经出神入化令人狂吹不已了，所以手入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山姥切国广在一边排队，七海花散里躺在病床上，她起先在看着审神者。黑发，剑眉，比起俊朗来说，是更为冷硬的线条，但也足够担当的起“英俊”这个形容词来。他也总是很沉稳，譬如那夜用剑刺入她肩膀的时候……
    ——沉稳到，让人怀疑他是否拥有人类的感情。
    但是他也流露过很明显的感情吧，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刀身时所带来的异样感觉牵扯着思绪将其搅得凌圌乱不堪。杀人，被杀，饥饿，治疗，亲吻，疼痛，做ai……这些有时都能引起同样的感觉来——如果那时自己还有心去观摩彼时灵魂背面的阴影的话。
    那一刻七海花散里却突然觉得，审神者所展示给她的一切都是假的。
    第115章 亲吻刀锋（三十四）
    既然失败了, 那就算了。这才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