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兰兰紧张地盯着他，艾苏洁摇头道：“你呀，别拿小伙子的体力和女人比。”一边悄以精神力知会：【晕个p，她就是看上了雪橇，看劳资怎么整她。】
    某丫整人，向来以不死为底线。丫亲手将周启塞进睡袋，再用那件昂贵的裘皮大衣将睡袋裹起，高档睡袋可不能损坏。
    这么一弄雪橇上有空位了，兰兰和小猫小犬享受同样待遇，一块坐雪橇，咱们要爱护小盆妞。至于周启，没见过电视剧中受重伤的伤患都能在冰天雪地拖？
    周女士金贵，拖她的是队长童鞋。马洛本想当劳力，队长拒不给他机会，先前他带着周启溜冰丫都不舒服，奈何她已经带了兰兰，交换的话太刻意。
    可怜周启不是平躺着被丫拖着跑，而是上半身呈四十五角仰坐，这样能最大限度地保护睡袋。就是被拖的人不大美妙，然而周女士很坚强，愣是“没醒”。
    话说早在被捆扎时周启就想“苏醒”，队长不允许，直接用精神力禁锢。
    而在整个过程中兰兰一声没吭，艾苏洁备着她哭叫的，以现在的积雪厚度，在山里哭叫肯定引起雪崩。她想趁雪崩把两个累赘扔了，没想到小姑娘愣是没出声。
    艾苏洁不由高看小姑娘七八眼，觉得和自己太像，在处于劣势时非常能忍。凡这一型，暴起的反弹都不可等闲视之。原本老妈和外婆没失言泄漏秘密，她想过放这对母女一马，有洛小弟在侧，杀人她总有点心理障碍，觉得让她们拿着丰城身份证自己进基地，对无名小队也没什么防碍。不料周启作死，再次让她看到这女人多荒唐，兰兰跟着她，三观也正不了。迁怒是不讲理的，如果她们以后过的不好，迁怒无名小队呢？
    别说这是杞人忧天，她本人，不能算三观多歪，前度末世毁了一个基地泄恨，其中多少无辜者！虽然周启母女没看到已方的脸，但有虎豹猫和吉娃娃，这样两只宠物，不是能泯灭于众的，很容易被认出来。
    不提某丫如何打阴毒算盘，下午四点，一行抵达陆冈市梧桐县青云寺的看林人小屋。
    速度这么快，当然是超常发挥。因周启折腾，耽搁了近二十分钟，大家都怕这对母女又起妖娥子，还是尽快赶到熟悉的落脚点好，路上都没停下来休息过。
    看林人小屋是平房，已被冰雪掩埋。不过此前他们做过手脚了，林青阳用结实的枯藤护住屋顶，藤条悬空连冰墙，等于给小屋罩了个厚厚的冰顶。
    房子不是直接被埋，连凸出的烟筒都被保护起来，还留下了前后院，进去自然轻松，只需将预留的口子破开即可。
    上次来时他们补充了廊下的劈柴，又将新柴堆在当时余温未尽的炕上烘，这次正好用。
    半小时后房子便暖洋洋，周启也“醒”了，模样惨兮兮。任谁被那样拖着，还被精神力禁锢都好不了，这回她是真的全身酸痛手脚发木，令兰兰担心不已。
    艾苏洁正和马洛在房外钻冰孔，大灶升了火，冰孔必须多些，以免一氧化碳中毒。
    听着屋里动静，她出声吩咐：“第一锅水给周护士擦身。”
    苏姜莎失笑，丰城年年下雪，她不会连起码的防寒知识都没有。尤其今年奇冷，讨厌看书的她认真翻阅医学书籍，恶补了一课，当下专业地指出：“冻僵的人要先用冰雪擦。”
    艾苏洁心道周启是劳资弄僵的，不是冻僵的，有劳资的光能做“封印”，这女人比你们暖和多了。
    不过戏要做全套，丫无良地任由周启享用冰雪，假悻悻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生姜，巴巴送进房，请外婆在灶台顶锅中烧姜汤，还贡献了一盒感冒药，说一会给周启服用。
    戏演完，杂活干罢，队长童鞋声称要出去转转。
    马洛自觉地尾随——多好的私下相处机会，合情合理，就一间房，男的呆着不方便！
    两人窜进冰天雪地，马洛劈口道：“看不懂！你到底在干什么？最最尊敬的队长，跪求解释！”
    艾苏洁哼了声，她假模假样也是为了吓唬潜在圣父——救人的成本超高。
    丫微叹道：“有个叫王溯的作家写过本小说，借书中人物的口说：‘对我坏，随你怎么坏都理所当然。但对我好，我却不痛快，还怎么能算好？’当时我拍案叫绝，后来觉得扯淡！现在深感王作家一针见血，潜意识里持这种看法的人太多了。我们在什么地盘？青云寺！青云寺惨案怎么来的？不顾危险去救人，却没得到歪三观的刘菊香好感。”
    马洛悚然而惊，呐呐道：“周启、刘菊香……装娇扮弱，还真有几分像！”
    艾苏洁淡然一笑：“但我和老住持不同，老住持是诚心救人，施恩不图报。我有目的，是为了解陆冈市区的情况。现在了解完了，好好打发她们。毕竟山不转水转，都在丰城，如果她们怀恨在心，哪天赶巧撞上，捅我们一刀不出奇。”
    马洛点了下头：“小人不能得罪。只是撞上的几率……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艾苏洁深沉抬手想拍拍他的肩，发现破小子太高不方便，边上又没有高处给她踩，于是转而揪住人家的手臂，口气也从老道转成蛮横：“你腹诽本队长！好大胆子！”
    马洛反手揽住她，下巴搁她头上，郁郁道：“我已经江湖跑老，胆子变小。以前我觉得世上大部人是好的，现在觉得大部分人很危险。”
    艾苏洁心扑扑跳，不是粉红的跳，是窃喜，她担心的一是马保镖济世情怀大发跑了，二是潜在圣父看这个那个都可怜想收下。这趟陆冈没白跑，总算将洛小弟引向了她所希望的方向。
    丫豪气地舞爪：“有本队长，怕什么？人心是难测，那我们就把握分寸，不远不近。队伍用不着多大，只要自己够强大，我们能在大自然中生活得很好。”
    马洛哼了声：“你的‘不远不近’，指和青云寺、女宅？你眼力是厉害，以前我觉得他们可怕，对比一下，他们算人性尤存的。我经历太少，只听过‘社会复杂’，究竟多复杂，现在才有切身感受。如果不是人性本来就有恶的成份，世道败坏不到这种程度。”
    艾苏洁顶不喜欢他进行哲学思考，思来想去，别又走上救世的不归路！
    丫脸微沉，重启污蔑大法：“你也知道你经历少，现在未见得多坏，末世前未见得多好。不过是舆论被zf控制，校园里的花朵不了解社会阴暗面。网还没断，你回去搜一下国外的犯罪。人家有，我们国家只会更多，人多嘛。其实这些负能量的东西接触多了没好处，我是要找安全的练兵环境才跑这趟。再就是……哼，你需要多看看！别那么天真！看人家阳哥，他在社会大染缸中打过滚，我虽然烦他，却不得不承认他明智，不会干傻事。”
    马童鞋顿生醋意：“我也没眼瞎！阳哥比我大十一岁，如果见识比我还少，白活了！我不管，反正有你，我犯糊涂，你骂醒我。”
    某丫终于有了点女孩意识，脸一红：“这是撒泼打滚求虐？劳资可不是虐待狂。走啦，来都来了，去青云寺瞧瞧。”
    马洛没动，某丫正想挣开，听到非常纠结的声音：“其实我的标准比你高，对青云寺和女宅，我还是持保留看法。好在我们不是以真面目和他们打交道，不然真让人心悬。别的不说，收人不分良莠！”
    他说的“收人不分良莠”，是山民围攻青云寺后的事。女宅为了自保，开始收拢无依无靠的年轻女子。在艾苏洁看来，李宜菲大有标准，末世标准，收揽的都是异能者，相信以她的手腕能控制住。
    青云寺够呛，无尘的圣父病无可避免地发作，只要有人来投靠都收！所幸能在大冬天翻山越岭而来的，就算是普通人，身体素质也不会差。寺里住房有限，这些人又不愿像李宜菲们肯自己收拾雇工房住。磨来磨去，李宜菲硬着头皮收下了投奔者中的女人。上次小分队过来，女宅已逾百人，青云寺三百多。
    艾苏洁趁机道：“那更该去看看。别人做的不妥的地方，我们当成教训。要我说，做好事宁肯在外面做，小队是我们的家，不能随便往家里拣人。”
    第107章 访寺庙马洛不舒坦
    看林人小屋与青云寺、女宅用线条连接, 是一个不等边三角形，小屋距女宅五里多，距青云寺约四里。
    艾苏洁更关心青云寺, 直接往寺庙去。这也是马洛不大舒服的原因, 他又不傻，早看出队长姐姐对那个无尘不一样, 私下向阳哥嘀咕过。林青阳没放心上，他又不是见过无尘, 一个真打实敲的和尚, 还是圣父型, 太阳从西边出来队长mm都不会爱上。他认为队长是利用人家，这样的人不利用一下对不起自己。但他绝不会告诉洛小弟，他巴不得洛小弟叽叽歪歪, 引起队长mm的反感。
    却说艾、马往青云寺一走，发现寺庙的冰墙扩展了。上次小分队过来时，见他们按女宅那边的做法，用冰墙护住寺庙, 现在将寺前一片平地也圈入，还加了些错落的冰顶，这下寺里的狗们有地方兜圈。狗是随投奔者们来的, 以前寺里养的犬被龙阿富那伙屠光。
    这些犬是山地土狗，学名“华夏田园犬”，但基本处于进化中。不然以现在的低温早冻死了，山民养狗又不会精养, 都是露天跑着，廊下窝着。
    两人没马上进庙，艾苏洁悄以精神力扫描——
    卧糟！聚集在庙里的人已六百出头！倒是不乱，蛮有秩序，大雄宝殿窝着近百人、较窄的二重殿四十多人、后殿六十多人；两边以前卖香火的四间侧殿各三十多人，连在一块的厨房和大餐厅百余人，其他呆在和尚住的禅房。古庙有一好，所有的殿和住房都铺着地龙，否则这么多人无法安排。
    虚云带着玄经、玄明等十二人住在一套贵宾房中，所有人都削光头做和尚打扮，显然和尚们输入新血了。他们在客厅中席地围坐商量杂务，看样子寺中日常事务现由虚云负责。
    无尘、圆慧和清风在住持房，前两个和尚打扮，清风一身道服，其他人都是俗装。
    住持房也是一室一厅，客厅比贵宾房略大些，但住的人比虚云那边多一倍，有老有小。其中五位六七十的老人，他们披着棉衣窝在卧室宽长的火炕上聊天，圆慧陪着他们。
    老人们并非闲侃，讲的是打猎的事。另有四位青壮或坐或站，一致认为明天出太阳的话必须出猎，大寒天要多备些肉食。从他们的言谈，可看出全是内行。不过山里男人，大部分会打猎。圆慧陪而不语，和尚戒杀生，他陪着都是种尴尬。
    无尘在客厅中，没开坛布道，盘坐在一个蒲团上合目打坐。旁边的人轻手轻脚，连六七岁的孩子说话都声音轻轻，可见他正走向领袖神坛。
    艾苏洁有些犹豫，是不是别打扰人家？又一想，无尘的圣父病无治，自己帮不了别的，送点急需品，有助于他在山里感化众生，不往外跑。
    丫以精神力发出呼唤，无尘睁开眼，闪过一丝喜悦，默默站起往外走。立即有人给他套厚棉袍、戴大棉帽，又有提灯的、拿靴的团团转。
    无尘道：“不用跟着，我出去走走。”
    提灯小秃头拒绝：“不行！你不乐意在房里出恭，至少要让我和清风跟着。”
    清风重重点头：“师父过世前命我追随住持，小道不能离开您的左右。”——没说谎，他师父丧尸化了，被道友干掉。丧尸潮刚爆发时通讯未断，这事他确认了。虽然去年某日他师父只是随口同意他呆在青云寺果园混日子，那也是“追随”嘛，老住持没了，有新住持。
    马洛看滑头俏道士也不顺眼，呸了声，说：“即追随，怎么不削光头当和尚？”
    艾苏洁失笑，一边给无尘传讯：【不用出寺，我就在走廊跟你说几句话。】
    小分队一直保持高大上的神秘，只与无尘和李家姐妹交往，很少在“杂七杂八”的人面前亮相。今天没办法，到处是人，不论无尘从哪边出寺都会被发现，等他走到寺外，或许后头跟着一大帮。那还不如在住持房前，这里倒清静些。
    无尘忙出房，后跟两条甩不掉的尾巴，门边一条进化犬也立即抖抖毛站起。
    这是条黑犬，皮毛蹭亮。以前也是土狗，现在快赶上小牛犊大，火系六级中阶，是寺中所有犬中等级最高的，比吉娃娃和虎豹猫都强，这就叫强中更有强中手。祂没有什么响亮的名字，就叫大黑，主人是提灯的小秃头。
    艾苏洁携马洛飘然落地，大黑§田园疑惑地呜汪，狗主要以嗅觉做判断，闻不到气味，却有两个人冒出，开了智的祂不免疑惑。
    无尘趋前一步，恭敬地合什：“老施主、小施主。”
    艾苏洁老声老气寒暄：“见过住持，贵寺香火鼎盛。”一边瞟了眼小秃头，这小子的光头是剃的，但一身俗装。他和马洛差不多年纪，按华夏国的规定不可能出家，虚云那边的光头都是成年人。
    无尘语带纠结：“风雪成灾，寺里又收留了一些落难的居士。有些居士自行落发，小僧一直劝他们灾难会过去。”
    艾苏洁心道难怪上次来没看到这么多光头，大概和尚们看寺里人太多，而山上雇工房只有一栋住了人，便劝“居士”们去雇工房住。“居士”们不干，落发明志。
    这时小秃头大声道：“我‘挥去三千烦恼丝’跟定了无尘大师！”
    艾苏洁眼微黯，上辈子人们都是恭敬地称呼“无尘大师”，但现在无尘才二十来岁，她总以为没这么快，不料高帽说戴上就戴上。
    说话的小秃头大冬天不戴帽子，他只是火系一级中阶，冻的头顶蒸气腾腾，猛一看颇有股子“仙气”，大噪门引来好些人探头探脑。
    艾苏洁笑叹一声，打哈哈：“佛家讲缘分，相信住持心中有数。寺里来了这么多人，粮油柴禾够不够？”
    无尘忙道：“以前寺里香客往来，有些积存。这阵趁天晴我们砍了些柴，往附近村里取了些粮油盐，再发些豆芽蘑菇，还过得去。”
    艾苏洁点了下头——青云寺不只有积存的粮食，还有龙阿富那伙抢来的，先前分了一些米面油盐给女宅，既然有补充，过冬应该没问题。
    马洛不得劲，他四级了，先前住持房里的说话声能听到，认为无尘对某事掩耳盗铃。难听话不大好说，队长姐姐站一边呢，于是故作关心道：“住持不可太拘泥了，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样的天气不打猎，光吃素怕是不妥，也不利于异能提升。”
    无尘面露尴尬，艾苏洁立即以精神力喝斥：【哪壶不开提哪壶，不会说话闭嘴！】一边把话带开：“说到异能提升，你们的晋升法全不全？”
    她只针对和尚们的异能送给无尘几种晋升法，现在寺里人这么多，各种异能都有，而山民人家没多少有电脑，恐怕以前就没下载过。
    无尘沉郁地道：“有，寺里以前的资料没毁掉，都保存着。”
    艾苏洁一愣，又觉得在情理中，龙阿富那伙虽然是地痞流氓，也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毁掉什么都不会毁掉异能晋升法。
    这话题太沉重，她又转话头：“那就好。大寒之后必有酷暑，我建议你们明年必要时转入山洞住。人类祖先就是穴居，后来才有房子，房未必是好东西。”
    无尘若有所思地合什道谢，艾苏洁将带身上的冻伤药感冒药等分了大半给他，反正明天就到家，如果不是谨慎惯了，全留下无妨。
    这回小秃头也满脸感激，显然寺里的储备药不够。话说治愈异能并非万能，像感冒就不大能对付。寺里的治愈异能者也少，才五个，不到百分之一，还都是初级一级。
    清风身体好，没在意药，有些拘谨地问“老神仙、小神仙”是否知道zf基地情况。
    艾苏洁怕马洛嘴快，引起无尘关注可不妙，于是悄扯了下他，打官腔：“你们应该听了广播，基地人满为患。大灾大难往山里走是基本常识，只是习惯城市生活的人，总要吃了苦头后才肯信。zf有句话是对的，立足当地自救。大家努力提升异能，适应改变的环境。”言罢拉着马洛一闪退场。
    马洛不满，他还有好多打机锋的话没说，那是暗槎槎琢磨了许久的，还请教了阳哥，结果才讲一句就被队长拦了，太护住那帮秃子！
    少年两眼珠乱转，哼叽：“你扮‘神秘人’扮出瘾了？赶不急退场，这么快回去，那四位还没收拾妥。”
    少年的小心思某丫倍而明白，丫蛮纠结，一方面乐见马洛不待见无尘，一方面又不高兴破小子对真圣父不礼貌。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随缘”，洛小弟如果敬佩无尘，那她会更头疼。
    于是丫信口胡扯：“拜托配合！‘神秘’是人们心中的向往，是漫漫长夜的希望，大公无私地扮神棍！现在沐浴。”
    天色已黑，两人拌着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冰天雪地各自搞定个人卫生，相携返回看林人小屋。
    晚饭已经做好，周启躺在炕上厌厌不肯吃，急得兰兰语带呜咽。
    艾苏洁仁慈地出马劝慰，结果周“病患”一气吃了三大海碗，外加一碗骨头汤，比拖了一天小雪橇的姜金瑶、苏姜莎吃的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