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陆玦坐在床上，从他的方向只能透过马桶上窄小的窗户看到外面的情景，因为空间站所处的地方正好遇上这颗星球自转的到了背离那颗类似太阳封发热恒星的时间段，外面黑漆漆的，连那光秃秃的岩石以及狂躁的风暴都已经看不见了。
    大概空间站外的天空此刻正是一片灿烂的繁星吧。
    陆玦回神，不期然看向自己的后方，与他牢房对面的是另一间牢房，之前貌似是有两个alpha居住的，自从杜尤特搬到这里来之后，陆玦便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们的身影了。
    他已经得到了关于克雷里的消息，而且范围已经缩小了很多。目前为止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让陆玦都有些受宠若惊。
    也许是因为之前卷入事故意外死亡以及穿到这个omega身\体实在太过倒霉，现在稍微有点转运？陆玦打了个哈气，睡眠不足造成的头晕让他的思维都不是特别清晰了。
    不过古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种顺遂的后面可能正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陷阱吧，陆玦胡思乱想着。
    看了看手表，正好是凌晨三点半，陆玦打了个哈气，躺了下来，他大概还能睡上一个半小时。
    克雷里藏身在西区一层，顺理成章，但也让事情变得棘手了许多。
    因为东区与西区的战争要开始了。
    这件事一般发生在每年的十二月份，如同陆玦那个世界每年十二月、一月、二月的时候，东方会庆祝春节，西方会庆祝圣诞节一般，每年岁末年初，人们同样也会庆祝一年工作生活的结束与新的开始。当然因为地域环境的原因，这种庆祝也不过持续几天，只能算得上一次短暂的假期吧，它的象征意义大于它的实际意义。
    但是对于联邦政\府来说，这个假期相当于一年工作的开始，所以假期之前会有一个大型的岁末总结，而总结的内容自然包括每个地区的破案率、审判率之类的。
    原主人会那么快被审判有罪送进监狱可能也与这岁末的案件总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然这只是陆玦随意的猜测。
    总归就在这个月内，监狱人数会到达一个恐怖的数字，原本这么多alpha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站里已经足够麻烦的了，而在月底之前这所监狱将会达到满载甚至超载的程度，而由此引发的第一个问题便是资源。
    因为空间站生产出来的资源以及飞船运送来的物资都是固定的。
    而最为最大的竞争者，东部与西部地区的争斗已经不可避免，只需要一根□□，战争便会飞速点燃。
    而陆玦这个东部的罪犯却要在这最敏感时候潜入西部寻找一个藏起来的家伙。
    第26章 准备——发情期倒数第25天
    早晨，睡得迷糊的陆玦是被杜尤特喊醒的。
    陆玦起身，揉了揉发疼的额角，陆玦垂眸瞥了眼腕表，时间正是五点刚过一分钟，杜尤特很守时。
    陆玦坐在床上稍微晕了一会儿，等自己完全清醒。出乎他的预料，他后来还是睡着了。睡眠不足让他有些低气压，索性他并没有起床气。
    下床的时候杜尤特和梅尔已经收拾好了，陆玦走到洗手台前，随意的漱了口，又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起来。
    今天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昨天遇到梅尔将郁文告诉他的消息告知对方的时候，已近黄昏。当夜只来得及制定粗浅的混入计划，今天才是行动的关键。
    这座监狱的东部与西部几乎是完全独立的两个部分，就连空间站外的采矿作业，东部与西部也分成了两个矿洞两个地区，每年只有年末的时候才会有所交集，那就是为期两天的新年联欢晚会。但这晚会却是最大的战\场，而原因便是空间站物资的倾斜。
    在这所监狱，囚币的购买力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受到晶体矿以及物资数量的调控，这大概类似一种人工干预的市场\经济，而这种调控会在每年年初进行评定，按照具体人数以及晶体矿的开采均速来制定汇率。以保证这所监狱里绝大多数的囚犯只能用高强度劳作换取温饱、一小部分居于管理者地位的罪犯达到小康生活、以及那极少数的罪犯过上奢侈生活的程度。
    然而向监狱每年运送的物资数量以及空间站自身所能生产的物资数目都是固定的。
    所以到了每年年末，这所联邦第一监狱就会迎来它特有的乱象，为了物资的倾斜，东部西部的全面战\争。而战\争的目的就是消耗掉对方的人数，以达到自己所在区域人数的绝对优势，获得第二年物资的大比例。
    毕竟采矿速度两个区域的差距并不大。
    而年末的时候，却正是联邦方面向这所监狱运送罪犯的最高峰，所以这种制度究竟是不是联邦方面故意安排的，这实在值得人思量。
    总归来说，在东西两个区域开\战之前，这所监狱的人数将会迎来一年内的最高峰，随即便是战争带来的屠杀，以及年末总结过去，物资分配得到确认之后，区域内部自相残杀新高潮。
    东西区域内部自然也会发生战\争，毕竟分发下来的物资也是有限度的，如果人数少一点，汇率自然会控制的高一些，这样相同晶体矿或者囚币，换得的东西就会更多了。
    所以内部消耗同样必不可少。
    陆玦这时候进入监\狱，也算遇上了一个好时候，晚一点就会提前卷入东西两个区域的混战，而再晚一点又是内部争斗。只有接近年末却又还有一段时间的这个时候，在这所监狱里待了一年以上的老罪犯们才会默契的一同收手，压抑自己的怒气，尽量不找新人们的麻烦，留给新人们一点喘息的时机。
    两个月后，这所监狱里只会剩下二分之一甚至更少的人数。
    而在年末战\争晚会之前，想从东部区域进入西部只有三条路径。其一便是通过监狱共有的三层进出，不过三层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力量位于这座监狱金字塔顶端的罪犯。虽然监狱里偶尔会弄出类似新年晚会这样丧心病狂故意消减罪犯数目的措施，但本质上监狱上层还是希望保留绝大部分的劳动力进行采矿作业的，所以监狱会将强大又嗜杀的罪犯与其他隔开，这便是第三层的由来。而这又会引申到另一项监狱制度，进入监狱前，系统会自动评估来此的新犯人适合哪个楼层，但是这个分配并不是固定的，每年晚会之后的年终审核会依据罪犯一年的表现，将他再度分配到适合的楼层，当然这个审核依据却是那一年该罪犯杀了多少人以及采矿数目。这便是明明有着第三层实力的杜尤特却住在第二层的原因，杜尤特是在半年前才进入这所监狱的，一进入便贴上了较为危险的标签进入第二层。
    第二条路径是随着东部区域每天出空间站进入矿洞alpha采矿的时候离队，在西部alpha完成每日采矿作业回空间站的时候一并溜进去。但是这一点对于身为beta的陆玦来说明显不太适合，实在太容易被发现了。
    最后一条路径比上面两条危险性要高，却是被发现的概率却是最小的，也是跨越东西两个区域最常用的方法，比如前两天陆玦见到的来给毒蛇克莱德治疗的女性alpha托米丽司便是通过这种方式从西部区域过来的。
    这所监狱在宵禁八点之后会有巡逻机器人打扫监狱卫生，当然是各种意义上的打扫，没有及时进入牢房或者因为囚币数目不够无法进入牢房的罪犯也包括其中。所有的垃圾都会被统一堆放到到空间站外垃圾站，等着第二天清洁机器人的回收处理。
    宵禁之后为了配合机器人的工作，空间站东西区域的大门便会打开。而夜晚的巡逻机器人的工作时间与路线是固定的，所以很久之前便有一些前辈利用这时间差穿行于东西两个区域，并形成了一个独特的职业，引路人。
    梅尔今天要做的便是找到一个靠谱的引路人同伴，然后今晚带着陆玦一起潜入西部地区寻找克雷里的踪迹。
    梅尔今日要做的准备工作很多，毕竟他们这次的出行并不像那名女性alpha托米丽司出诊一般一个小时就能完成，想要找克雷里的势力很多，而直到现在陆玦才从郁文那里得到一个半真半假的消息足见克雷里藏得有多成功。同时西区一层足有上万个囚犯，就算每天筛选几千人，也需要花费好几天的时间，梅尔需要做好他们在西区安稳呆上十天的准备。
    这个准备并不麻烦，毕竟一层人数众多，梅尔只需要打点好西区一层其中一个舍长以及他们周围的新狱友就可以了。
    梅尔其实并不想参与陆玦这次行动的，作为这座联邦第一监狱有名的情报贩子，梅尔同样也有不少仇人。他与这些仇人结下的大多都是些不轻不重的摩擦，梅尔卖情报这种行为相当于喂了他们几只苍蝇，大多数的时候那些仇人也不会因为吞了几只苍蝇就特意来找他麻烦，但若是他撞到对方枪口上，情况就变得很麻烦了，想必对方会很高兴的顺手收拾了他。
    但由于陆玦从未见过克雷里，同时又不信任看起来就十足不靠谱的杜尤特，所以哪怕梅尔并想参与行动，却被陆玦威胁着参与了进来。
    而杜尤特却需要回自己的牢房做一些战前准备，看得出来，他对跟随老大第一次出任务这一点十分兴奋。
    几乎是在陆玦洗完脸之后，牢房里的两个人便不见了踪影。
    比起忙碌的梅尔与杜尤特，无所事事的陆玦决定再去一次第二层的网咖，看看他之前挂在网站里进行售卖的老房子的情况，虽然卖抑制剂的‘长颈鹿’看起来对他很客气热情，但若是汇款迟迟不到，难保对方不会瞬间与他翻脸。
    希望这次不要再遇上那个‘西瑞尔’了，陆玦垂眸，难得有些认真的想着。他紧了紧袖口，不自觉的蹭了蹭手腕处藏着的两把手术刀，不论‘西瑞尔’接近他是为了什么，他并不介意给对方一个教训。
    第27章 卖房——发情期倒数第25天
    大概因为起的太早的关系，陆玦上了二楼，一路走到网咖并没有遇上几个人。
    按照之前的步骤，陆玦从善如流的在一个极不起眼的边缘角落登上了星际网。
    挂在网页上的售房信息只有寥寥几个人关注，其中两个还是发布高\利\贷广告的无名小号，唯一那个靠谱的想要买房的人私聊发来一条短信，点开一看竟然是想要压价的。
    陆玦盯着眼前那可怜的一串数字，三十万联邦币，这与他挂在网页上的一百万联邦币相比足足少了七成。
    不过也是，原本卖房子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老房子地段好，面积大，也不可能在短短两天内卖掉。
    陆玦垂眸，理智告诉他应该回复那个三十万，然后两人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最后将价格定格在五十万左右的时候成交。
    然而指尖触及到屏幕的时候陆玦却犹豫了。
    他有些厌恶对方。
    毕竟挂在网页上的老房子，市价至少在一百五十万以上。这一点，买房和卖方都很清楚。他故意压低了价格只是为了早点售出，但是恰恰是这一点却正好被对方利用了。
    其实陆玦很明白，如果他想在短短十天内将老房子售出，除了将房子卖给那些炒房的投机客外几乎别无选择，老房子所在的星球虽然还算繁荣，但人口数量已经稳定，真正对房子有需求的人群其实并不大，但他若是愿意等上一段时间总会有人愿意出一个合他心意的价格的。
    他的时间并不够，多等两天和少等两天区别并不大。
    但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感却让他放下了右手。
    一管omega抑制剂五万联邦币，他几乎每个季度都需要一管这玩意儿。按照老规矩，‘长颈鹿’一次会给他送来三管，加上一万联邦币的运费，一共十七万联邦币。其实omega抑制剂的成本并不高，毕竟与它同类型的最昂贵的alpha抑制剂也不过几千联邦币。但是联邦对omega抑制剂的管理实在太严格了，以至于除去成本价剩下的联邦币全集中在售卖它的风险中了。
    比起‘我为世界做贡献按时服用alpha抑制剂’那漫天广告的丑陋嘴脸，‘明令禁止omega抑制剂的生产、omega服用抑制剂就是对生命以及alpha伴侣的不尊重’却是联邦政\府默认的主张。
    omega属于限制行为能力人，结婚前监护权归父母所有，结婚后监护权归伴侣alpha所有，可以在监护人的同意下选择一些适合的工作，名义上为保护，实际上却连基本的人身自由都受到限制。
    同时如果一个omega意外发情而被强\奸标记，责任并不在‘受到蛊惑’的alpha，该alpha有权同意或者拒绝对该omega负责。
    然而最可悲的是一个omega终身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被alpha抛弃的omega下场都是极为凄惨的，作为限制性行为能力人，omega无法找到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同时还会受到来自其他alpha的袭击，但根植于alpha基因中的对omega无法原谅自己所有物沾有着其他alpha信息素的味道，独占欲将会让alpha变得无比暴躁，成为噩梦的开始。
    所以被alpha抛弃的omega最终只能堕落为廉价的妓\女，或死在某次客人的施暴中，或死在迷幻型毒品的摧残下，又或者穷困潦倒中死在一些难以启齿疾病里。这也是哪怕联邦出台了许多保护措施，omega的数量还在逐年减少中。
    陆玦一直觉得自然界优胜劣汰，只能与对方结合的omega和alpha一直没有被人数最多的beta淘汰简直不科学，特别是目前这种omega的数量已经远远低于alpha的情况下，甚至于这个世界竟然还是由alpha为统治者。
    如果陆玦是个beta，他说不定会对这种情况感到好奇，花费好长时间去研究这个社\会的构造，说不定就会成为一个学者之类的人物。
    然而他却不是个beta。
    他要是个beta该有多好。
    陆玦瞥了眼时间，此时已经早上六点零八分了，胃部传来的饥饿感告诉他，该吃早饭了。
    陆玦犹豫了片刻，决定遵从理智，点开了那个压价到三十万联邦币客户的窗口。
    陆先生：九十万。
    稍微等了两分钟，对方的消息传来。
    陈先生：陆先生我也不坑您，一口价四十万，立汇，如何。
    看到立汇那两个字，陆玦眼眸稍动，若他真的急需要一大笔现金，这两个字的确很有魅力，但是他目前仅需要补上那六万联邦币的抑制剂欠款，立刻汇款或者分期支付于他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陆玦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对方此刻一定是非常得意盯着光脑屏幕，自以为已经拿捏到他的软肋，认为他很快便会服软妥协。
    陆先生：九十万。
    屏幕是投影式的，并不像他曾经的世界，会从电脑屏幕看见自己反光的影子，但是即使看不到，陆玦也能猜到他此刻的样子，一定是面无表情的。
    陆玦可以想象到对方原本得意洋洋复又看到自己信息之后错愕乃至气急败坏的脸。
    果然，一如他所料的那样，这次的消息回复的有些慢了。
    陈先生：陆先生这样就不好了吧，五十万，我这边最多出五十万，多了请您另找买家吧。
    陆玦可以想象到发出这段话之前，那人绝对是气急败坏写了些乱七八糟的话，然后再将它们全部删掉，重新写了上面那句。
    这个陈先生应该年纪不大，小有资产，经常用这种趁火打劫的投机办法大捞一笔，而且是职业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从每天都有几十万上百万的售房的信息中找到他还回复他回复的那么迅速。
    陆玦瞥了眼‘陈先生’之前那句砍价到三十万的留言信息，正好是在他发布消息的三个小时后，这么短的时间找到这条消息并且确认了房源消息的正确，真的是十分敬业。
    敬业的让陆玦觉得他都想要把房子卖给对方了。
    陆先生：九……
    看着那条未完成也未发出去的消息，陆玦有些犹豫，继续纠缠下去没有丝毫意义，对方同样看准了他的软肋，五十万联邦币是个很肉痛的价格，但同样的也是在他能够接受的底线。
    五十万联邦币足够他度过九次发情期，两年多时间，足够让他找到逃出这座监狱的方法，或者其他生财之道。
    再等待下去未必能够及时找到合适的买家，说不定下一次在谈就不是这个价格，而是被压得更低的价格了。
    陆先生：五十五万。
    陆玦让步。
    陈先生：五十二万，陆先生，实在囊中羞涩，再多就只能去借高利贷了。
    陆玦可以想象到对方此刻一定笑得像个得意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