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这就离谱。
    这名犯人科学家名字叫伊凡，是个俄罗斯十个人里能挑出三个的名字，大胡子，有点秃顶，鼻梁高耸，标准的斯拉夫人血统。
    对方出现在二楼研发部的时候，众人纷纷从电脑后面探出脑袋来打量，这名科学家操着卷舌音的英语，粗暴地说接下来将由他来负责机器设备的核心部件，你们这些做其它联动部位的人记得留好通用接口，方便最后的统一装配。
    虽然态度不怎么样，本事倒是确实有真才实学，私下里休息的间隙，特洛伊也没少听小话，据说这位名为伊凡万科的俄罗斯人上一辈曾经和霍华德斯塔克有点过节，所以对方一直都心心念念想要对他的前老板复仇。
    某种意义上，和他现任老板的目标不谋而合。
    *
    工作休息的时候，特洛伊偶尔会在咖啡间和这位有些激进的总工程师碰面，本着职场和谐的态度，他也会和对方交流些闲聊的话题。
    伊凡万科说：我一定要战胜斯塔克！
    特洛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头说好，心道这人和新老板可真是一拍即合。
    伊凡万科又说：我总有一天要用自己制作的战衣杀了他！
    特洛伊：
    他的手指堪堪停在了 911一键求助电话的位置。从技术上战胜对手说不定是个崇高的理想，但是上升到杀人的地步，就真的很没有必要。
    你也是吧？被轻而易举地像个垃圾一样从斯塔克工业扫地出门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吧？
    对方用灼灼的目光瞪着他，让特洛伊很难再说出别的什么话。
    他于是斟酌了一下：确实挺冲击的完全没想到会被开除呢。
    就是说！姓斯塔克的都是些混蛋！
    对方的态度更加激动了一点，用力拍着他的肩膀，手劲儿大得出奇：我觉得你很有前途，跟着我一起干一定会制作出能够干掉他的战衣！
    咖啡机叮地响了一声。
    特洛伊给自己的咖啡里放了两块方糖，觉得自己比起这位精神亢进的前辈，真是很没有干劲。赚点辛苦钱好好过普通的生活而已，完全没必要上升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但伊凡万科正站在他面前要求自己表态，考虑到对方身上虬结的肌肉和总工程师的身份，特洛伊只犹豫了一秒不到的时间。
    他摆出职场人的敷衍态度，弯起眼睛不出错地说，非常感谢您对我的肯定。
    大家都出来恰饭而已，说点违心的话很正常。
    第3章
    托尼斯塔克用一周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们一层楼的人用了一个月，目前的进展仍旧困难重重。
    手肘二自由度转弯试验，好，这一条过了。
    特洛伊的头上戴看护目镜：接下来是左右手反推系统自动控制联试试验，写控制程序的人在电脑里跑过一遍了没有？
    电脑上做过仿真了，两边自动联动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六以上！
    一个人抬头汇报：只要不在空中做出什么复杂翻滚的动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特洛伊对于这个结果的期望不大。空中环境复杂，尤其是高速移动的过程中，飞机飞行尚且有遇到晴空乱流的可能性，而想要将动力位置安置在掌心和脚底，四个方向联动推进需要相当精湛的空气动力学功底。
    但他们的老板是个不搞技术的纯商人，总工程师又是个只知道狂暴轰入从监狱里保释出来的前罪犯，双方一起push的工作压力呈几何倍数爬升，让人不得不顺着这股泥石流往前冲。
    明明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负责微调程序的同事看了他一眼：但是你从来不慌呢，该说不愧是斯塔克工业出来的研发吗？
    在说什么，你不也是，从nasa被挖到这儿来。
    特洛伊的脑内闪过对方的履历：气动力学方面的专家？
    推进系统不难完成，推进和动作的精细微调，这种技术在卫星对接和空间站的调整上也经常实现，但把这一切和核动力驱动核心连接在一起，并且压缩到一个人的一条手臂大小，就成为了难以实现的课题。
    小组讨论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在唉声叹气，气氛萎靡不振，非常令人头秃。特洛伊扫了一圈儿，终于忍不住吐槽为什么前nasa和莱克斯集团的人都跑过来凑热闹。
    又不是像我一样被开除没地方去。
    他摊手：维护空间站和发射卫星不是更有意思吗？
    那倒也是，但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有人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家领养了四个孩子，我还想送他们去上大学。
    我妹妹得了罕见病，她才上高中，人生才刚刚开始呢我不能就这样放弃她。
    另一个人小声说：所以只要能帮上她，什么地方我都会去的。
    说起来，你呢？只是被斯塔克工业开除的话，如果这儿干得不顺，还能有很多选择吧？
    我
    特洛伊顿了一下。
    他就读了mit，拿了份还算不错的gpa从大学毕业，在斯塔克工业出色得中规中矩，又被一脚踢了出去但即便如此也能很快找到新的工作，薪水让人满意，工作内容虽然刁钻刻薄，但也大都限制在了勉强能接受的范围。
    这就已经是和前半段人生截然不同的、曾经可望不可及的平稳生活了。
    我没什么别的目标，正好汉默工业是差不多的企业里第一个打电话邀请我的。
    他最终回答。
    大家都各有各的理由，凭着一颗还算聪明的头脑来到了这里，特洛伊叹了口气，又重新敲了敲投影仪幕布：
    再来一遍，放一下7050航空铝合金的patran仿真结果，如果强度还达不到要求的话就考虑换材料。
    *
    下班回到公寓之后，一场接一场讨论会带来的压力余韵仍旧没有彻底散去。
    他的桌子上放着制作了半截的一条银色金属手臂，目前仍就有几个关键部位尚未完成，但已经可以正常地穿戴在手上。
    大部分材质是铝合金，在会议讨论之后大概还要做局部替换，关键的掌心炮还没有装在手心位置，更没有和中枢能源连接，只是简单地做了个外置电匣。
    他将手伸了过去，银色的、冰凉的金属外蒙皮依次展开，紧密地包裹住手臂上的皮肤，显得沉甸甸的格外有分量。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是一个新同事给他发的消息。
    今天真是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继续加油！
    后面还附送了一个笑脸的图标，让人实在难以想象，刚刚发信息的这个家伙在会议室桌子上气得连脖子都红了，指天戳地地拍桌子。
    虽说都是在给老板打工，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相当不切实际的梦想，但大家认真的态度却都是动了真格。特洛伊一只手套着战衣手臂，另一只手摩擦着腕部冰凉的金属，思维却在思考些别的事。
    掀开的笔记本屏幕里正播放着托尼斯塔克的录像视频，那套神秘的战衣数据参数尚未公开，他们也只能看着采访内容和对方自己的展示来摸索，甚至称不上什么像模样的逆向工程。视频当中的小胡子男人裏在金红色流线型的战衣当中，周围环绕着各种各样的尖叫和喝彩，舞台上的灯光闪烁晃动，各色的光在战衣的金属表面上照射出投影。
    他面前的桌面上，放着一张手臂的设计草图那尚未完成，有好几个关键部位的缺失。
    他能做得更好，只要跨越那道自己给自己划下的境界线，他就能优化目前躺在手里的半成品。只要撬动一些不属于科学世界的东西，就可以用自己最熟悉的手段来将这条手臂彻底完成。
    人偶工学（doll engineering），横亘了他前半生的一切。
    特洛伊死死盯着屏幕，像是要用视线将屏幕里金红色的战衣洞穿，良久之后，他甩了甩头，将多余的思路从大脑当中清除干净。
    没有关系，他现在早就已经是个拥有自己人生的工程师了。
    然而，有些事情，自己怎么想是一回事，现实怎样发展是另一回事。
    大概是因为嫌弃他们这边的进度拖延得太慢，伊凡万科自己额外制作了一套装备，从外观上看相当粗劣，但意外地非常实用，可以直接简单粗暴地披挂在身上从核心的小型聚变反应堆向外延伸出两条雷光闪烁的长鞭，所到之处带来的威力可以击碎石头，以至于特洛伊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魔术礼装。
    他放弃了复杂的飞行动平衡，只保留了地面行走的相关机能，甚至可以说只是把一件有些沉重的单兵外骨骼穿在了身上这让他得以将原本复杂的设计工作由一人完成，迅速制作出一身的核动力武器外装。
    两条鞭子带着令人想要报警的攻击强度。
    你这是干什么？
    特洛伊从二楼匆匆忙忙地跑下楼梯，在实验室里堵住了伊凡：你才刚从监狱里被保释出来，我猜你不是很想立刻就又进去。
    对方笑了笑，用手中裏着流电的鞭子指着他：让开，进不进监狱对我来说不重要，你刚刚猜错了，而现在轮到我猜你不急着想死。
    特洛伊：
    和您的工作很愉快，弗雷因先生，但是我认为该到此为止了。
    伊凡的表情非常平静：我没有继续跟你们一起造些小玩具的功夫。
    小玩具这个词汇显然有些伤人，特洛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起了撬动某个沉睡在体内的开关。
    他的拳头握紧，又放松。作为魔术师的他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一战之力，但作为工程师，尤其是以后还要在汉默工业上班的工程师他默默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倒退着让开，在伊凡万科消失在视野当中之后迅速拨打了911。
    这事儿还是最好交给警察来解决。
    第4章
    您好，我恐怕有件事需要报警
    嗯，有个从监狱里被保释出来的家伙想要袭击斯塔克，并且现在已经出发了，我想你们最好动作快点。
    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个斯塔克，不是网名也不是什么代号，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斯塔克工业的那个。
    我怎么知道？我亲眼看着他出发的，还需要我给你们提供视频录像吗？
    对方把一个小型核反应堆穿在了身上你问我为什么不拦住？
    即使是脾气再好的人，在这个电话当中都容易压不住火，特洛伊想，瞧瞧他说得是些什么屁话。
    先生，这个地球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想要杀死斯塔克，我们不能把宝贵的警力浪费在一个不知道是否会生效的死亡威胁上，也请您别在工作时间打电话来开我们的玩笑，劳驾。
    挂电话之前，特洛伊清晰地听到了话筒对面传来一声轻笑：把小型核反应堆穿在了身上，哈哈，《星际穿越》都不会这么拍。
    特洛伊：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机，觉得这种电话听多了以后血压都得高。
    等回到二楼办公室之后，同事们从屏幕后面探出头来面面相觑，半晌，有人感叹：你还真敢拦他啊。
    那可是一个反应堆的驱动力，打到人身上的话，能直接拦腰把身体斩成两截，就算手里拿看枪都没用，如果参照理论数据，就连一辆汽车都能够被直接抽成两段。从他们的角度来看，特洛伊的做法显然缺乏对生命的敬畏。
    不然又不能眼看着他就穿着那东西走到大街上。
    特洛伊耸肩：虽然其实也没拦住。
    进过监狱的科学家思维果然不同凡响，说走就走，毫不犹豫，完全将贾斯汀汉默把他从监狱当中保释捞出来的恩情弃之不顾。
    不过本质上他们也不过是各取所需，个需要研发出能够抗衡斯塔克工业的反应堆，另一个则需要钱和材料，并且都双双怀着对托尼斯塔克的恶意，二者一拍即合。
    大概就连汉默也没想到这位暴躁的大兄弟能直接造出半成品跑到大街上打算动手杀人现在对方带着自己的反应堆扬长而去，只留下他们一个办公室的人待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你报警了吗？
    有人问。
    报警了，但是没有受理。
    特洛伊把录音在办公室里又放了一遍，众人纷纷：
    那怎么办？打一下斯塔克工业的客服电话？
    又有人建议：你有那位波茨女士的联系方式吗？
    怎么可能有，技术部门对接部门秘书，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要去劳烦那位佩珀波茨。
    特洛伊翻了翻手机通讯录，在一连串的名字当中找到了其中一个：但通用客服的联系方式我倒是存了。
    他拨通了号码，将手机贴在耳朵上。
    您好，斯塔克工业？希望您代为转达，托尼斯塔克执行总裁目前正面临一场死亡威胁
    他将之前的内容又复述了一遍，客服的声音非常平静且麻木，充斥着这种东西老娘已经听过太多遍的那种过尽千帆式的老练，回答：非常感谢您的提醒，如果有需要的话，请留下您的个人信息和联系方式，便于我们进行回访。
    特洛伊弗雷因，前军火研发大类自动控制部六组组长，我
    嘟地一声，电话挂了，大概是对方已经听了太多被辞退的员工的抱怨，下意识以为他是来找茬的。
    特洛伊放下了手机，看看办公室里陷入沉默的众人：我突然觉得就这样让伊凡过去揍他也挺不错的。
    大家：
    他给自己倒了杯咖啡，重新坐在工位上放空大脑，又过了一会儿，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拍在桌面上，让喝了一半的咖啡杯都跟着一震：我确实觉得他该挨顿揍，但是不至于就因为这种理由被当街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