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巧兰最后的记忆只有马芷风那担忧的面庞，之后自己就不醒人事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大家都在房间里，他们都很担心巧兰的情况如何。
    婉娘坐在床边给她号脉，再叁确认巧兰的身体没有大碍了才和一旁的马芷风说道：“只是动了胎气，加上她最近心神不安，多休息一阵就会没事了。”
    巧兰刚好听到婉娘的话，心想因为自己而拖延了她们赶路的时间，很是过意不去，“对不起，都是我，耽搁你们了……”
    “不是的……”婉娘跟她说。
    “都是那人不讲理，把事情闹成这样，还害你动了胎气。”杨璐珑帮着说道。
    “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叨扰你了。”
    婉娘他们走后，屋子里只剩巧兰和马芷风二人。
    马芷风缓缓坐到婉娘刚才的位置上。她温柔地握住巧兰的手，“要是我早些跟你说就好了，”她轻抚着巧兰的脸颊，“我其实是想在这路上看看，能不能找块合适的地方住下来，就你和我。”
    “可是……这种生活你会喜欢吗？要是你有一天厌倦了怎么办？”
    “以前的我或许不会想过这种日子，但是，我遇到了你，我想给你安定的生活。”她望着巧兰的眼神满是真诚。
    看着她的双眼，巧兰忍不住鼻子一酸，泛起的泪花在眼里打转；她低下头用手抹去快要流出的泪水，泛红的双眼再次对上马芷风，“真的吗？你不是为了照顾我而在勉强自己吗？”
    “我没有勉强自己，倒是你，跟着我跑来跑去的，是我勉强了你才对。”说完她还在巧兰的手背上亲昵地吻了一下，将她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里，“是我以前太死脑筋了，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想过这样的生活，直到遇到了你；我才发现原来我有比过这刺激的生活更强烈的愿望，那就是和你在一起。”
    听完她动情的表白，萦绕在巧兰心头的阴霾被一扫而空；她们对彼此的爱是一样的。
    止不住的感动让巧兰没法再控制自己的泪水，但又不好意思让马芷风看见，便侧过身子去偷偷拭去自己的泪水。
    面对巧兰的反应马芷风有些诧异，又看见她的身子缓缓往一旁挪了挪，给自己空出个位置来。
    她的嘴角带起了笑意，褪下靴子一同躺到床上，将被窝里的巧兰抱进怀中，温柔地在她的额头轻吻一下，“好好睡一觉，我陪你。”
    婉娘在给巧兰煮着安胎药，杨璐珑在一旁待着觉得有些无聊，便想到湖边走走。
    碰巧遇见鲁庶，他好像在盯着湖水出神；墨斗则乖巧地趴睡在他身旁。
    杨璐珑来到他们身边时，墨斗也只是慵懒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继续睡自己的觉去了。
    “你还好吗？”她坐到鲁庶身边，试探地问道。
    “还好吧……其实我早就想到会这样了……”他即便这么说，也还是掩盖不住语气中的失落。
    “……”杨璐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只得低下头，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我们只在小时候见过面。那时我爹娘还在世…她经常和父母来我家里串门，那时候她哥哥就是那个样子，一看到我两玩在一起就过来捣乱。”回忆起孩童时期的趣事，鲁庶的脸上才有了笑意。“直到娘亲过世，父亲一蹶不振，我们家也便没落了。我和她顶多是孩童时的玩伴罢了……”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既然婚约废了，我便没了束缚，所以想去其他的地方逛逛，我想世界这么大肯定有人会喜欢我做的房子的，顺便也找更厉害的师傅学习学习。”说到自己的志向，鲁庶眼中都泛起了光，可是想到自己这一穷二白的样子，又不好意思的接了一句：“当然，这都我攒够钱之后的事了…”
    看他没因此而自怨自艾，杨璐珑也替他感到高兴。
    “你做的房子肯定会有人喜欢的，而且是非常多的人。”
    “但愿吧……”
    喜庆的氛围笼罩李府。
    今日可是李家的大喜日子，李府千金李芜悦娶妻之日。
    为了照顾到李芜悦的情况，李员外只邀请了自己最亲密的好友和亲戚到场；杜鹃这边只有她哥哥和另一个男人来参加。
    对于哥哥还把那个男人也带着来的事情，让本就心情不好的杜鹃更生气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男的，哥哥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视财如命，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为了迎合他才要用钱财来讨好他，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亲妹妹。
    傻哥哥，真是被爱冲昏了脑子。
    李家人只当那男人是杜鹃哥哥的爱人，而他的真实身份只有杜鹃和她哥哥知道——飞雀帮的老大，那个臭名昭着的贼帮。
    春香阁就是他们的大本营，不仅做买卖坤泽的勾当，偷窃的对象上到富商下到贫农，只要有一点油水他们都能榨出来。
    富人被偷了权当倒霉，但穷人被偷了可是要家破人亡的。正是因为这样，飞雀帮才会被人所不耻。
    婚房中，杜鹃一席玫红色新装，盖头遮住她化了妆的脸。说婚姻是人生中的一大要事，但杜鹃此刻却没有一丝紧张和忐忑；仿佛即将发生的一切她都早已料到。
    在她的手中还捏着哥哥临走前交给自己的信，犹豫着要不要现在打开看。
    其实她还是对兄长抱有着期望，觉得他肯定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觉，想着信里说不定是对自己的道歉和愧疚。
    带着这样的期待，她掀开自己的红盖头，将信封拆开来。在看完信的内容之后，那份期待犹如被丢进火焰的废纸，灰飞烟灭。
    “注意李家动向———兄”
    看到这命令般的话语，杜鹃怒上心头，一把将信纸撕碎，觉得不解气，又将可怜的信揉成纸团，用力扔进孤寂的角落里。
    她算是明白了，什么嫁入豪门给自己好生活，分明就是让自己变成他们安插在李家的眼；也是，飞雀帮的老大，又怎可能会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
    得知真相，杜鹃没什么心思应付自己的新婚之夜，扯下喜庆的红盖头，随手扔到地上，没丝毫不心疼。
    躺到床上，委屈地缩成一团，轻轻拉过被子盖到自己身上。哪怕没有睡意，她还是强行让自己闭上眼，鼻息间全是酸涩的感觉，紧闭的双眼不让泪水流出。
    催促自己尽快进入梦乡，别在想着这件事。
    面对各种亲朋好友又是祝贺又是敬酒，李芜悦不知所措，她不懂喝酒，拥来的人群也令她内心恐慌无比；举着酒杯的手颤颤巍巍，心脏也跳得激烈。
    李父自然明白自家闺女的状况，一人揽下亲戚们送来的酒水，找个间隙打发女儿回新房去。和夫人一同应付这群难缠的亲戚朋友。
    李芜悦来到婚房门前，轻轻将门推开，看到那艳红的盖头可怜的躺在床下，她走上前去，将盖头捡起来，放到桌上。看一眼床上，见杜鹃似是睡了，便将房间里的烛火熄灭，让黑暗充满整个房间；她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摸索着躺下身子，害怕吵醒杜鹃，她也没去拉被子盖到自己身上，而是穿着婚服躺在床上，背对着杜鹃。
    其实杜鹃并没有睡着，当门被李芜悦推开时她就已经知道她回来了，感受到她躺到了自己身旁。杜鹃微微叹了口气拉着自己身上的被子分给她一部分。
    黑夜里，两人无言，没有一点新婚燕尔的样子。
    过了一阵，外边吵闹的声音渐渐消失，估摸着是客宴结束了。
    李芜悦悄悄转过身子，望着杜鹃的背影，注意到她头发上的发饰还未取下，于是伸手帮她把那几个金钗银钗一一摘下，用手顺了顺她如墨般的秀发。
    在她的抚摸下，杜鹃似乎也没那么生气了。她转过身和李芜悦面对面；此时此刻，自己能依靠的人好像只有她了。
    在李芜悦错愕之下，杜鹃靠进了她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