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节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你了，你还好吗？”但是最终他只能问出这样的话。
    莉莉似乎是觉得侠客的话太难以回答了，有的时候她有些吃软不吃硬。
    “你...何必呢，侠客。我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回应，我死了之后你更加不应该存在执念啊。”莉莉的表情变得忧伤起来。
    “死了？”飞坦眯着眼睛思索起来：“侠客喜欢的女人已经死了？”
    “真可怕。”芬克斯靠墙倚靠，双手抱胸：“虽然不知道侠客从哪里弄来的念能力，竟然可以短暂地看到已经死了的人。但是，喂，阿飞，你应该知道的吧。我们这样的人疯起来...”
    而现在的侠客就是让他觉得快要疯掉的那一个。
    但是旅团的混账们就算是担心也担心不了多久，芬克斯很快笑起来：“啧啧啧，之前还觉得侠客是不是不可理喻，现在看起来——如果是这样的美女，似乎也不是那么奇怪了。”
    莉莉当然是美的，在她的巅峰时代，她甚至被好事者称之为世界第八大美色。不过这个称呼是美称还是蔑称，那还真不好说。毕竟，即使从最世俗的角度来说，莉莉·揍敌客这个人也要比七大美色值钱的多。
    现在出现在旅团面前的莉莉，她不只是漂亮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她身上那种属于‘王’的气质。这种气质本身就是很珍贵的存在了，谁知道要用怎样的打磨才能出这样一个。她一出现，活生生把所有人都衬托成了女王身边的小跟班。
    旅团的犯罪分子们，说到底只不过是一群因为什么都缺少，所以什么都想得到的‘盗贼’。这种珍贵的宝物，看到了总有想要得到的欲望。
    奇犽觉得很荒谬，有一个人忽然说他一定有个姐姐什么的。但是真的见到真人的时候，他又不那么确定了——弄不好他还真有个姐姐，只不过从小没有生活在枯枯戮山而已。
    两个人对视的时候，忽然就觉得熟悉起来。这似乎是属于血缘微妙的反应，奇犽当时就相信了，这个人是他的姐姐。
    莉莉忧伤的眼睛是很有杀伤力的，旅团的家伙们看到了都有一瞬间的怔忡。然后理解地看向侠客——美色确实可以到达这个地步，到达让蜘蛛的脑都脑子不清楚的地步。之所以之前没有人做到，那大概是美色还不够吧。
    奇犽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却因为莉莉制止的手势停了下来。莉莉自己走近了奇犽，姐弟两个额头抵着额头，那两张脸的相似这个时候可以看的很清楚。
    “奇犽，姐姐很想你。”莉莉·揍敌客如是说：“最近还好吗？爸爸还好吗...三毛还好吗？还有，姐姐陪你种下的橡树有没有长高。”
    当初席巴按照巴托共和国的习俗给莉莉种下了樱桃树，但是其他的孩子就没有这个待遇了，反正他们也很健康。
    只不过奇犽非常羡慕莉莉的樱桃树，虽然他不说，但是莉莉很清楚。于是她陪奇犽种下了一棵橡树树苗，这成为了姐弟两个共同的回忆。
    奇犽对于现在的情况非常茫然，因为他虽然觉得这个大姐姐弄不好真的是他的姐姐。但是她提起的东西，他完全不知道。
    奇犽茫然的表情让莉莉苦笑起来，她站起身看向侠客，这个时候她身上的气质变了，变得不再像是莉莉·揍敌客，而更像是库洛牌精灵。
    “侠客大人，这并没有什么意义。我就算是代入莉莉大人，我也不可能真的成为她。”镜在那些年里变成莉莉实在太多次了，如果她想要模仿莉莉，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是真品就是真品，而她只是一个镜像而已。
    侠客应该早就明白这一点的，但是他答非所问：“她去了哪里？冥界吗？为什么我给她写的明信片都收不到回音？”
    贪婪之岛的制造者里面有很多人才，念能力非常出众。其中有一个就拥有能和死去的人通信的能力——写下那一张明信片，然后等待一个不可能归来的人的回音。
    如果是在冥界的话，侠客都还好一点。他会想是不是他还不够强，是不是他的权势还不够，无法用世俗的力量影响另一个世界。这样的话，他只要继续坚持就可以了，总有一天他们还能够相逢。
    然而这个世界可怕就可怕在，连这种念想都不愿意给他。
    见到镜的一瞬间，侠客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疑问。按照道理，这种念能力的产物能知道什么？但是那一瞬间鬼使神差，他就是忽然觉得‘镜’会知道什么。
    镜的表情变得更加忧伤和悲悯：“侠客大人，您不应该追问这个的。即使知道这个也没有任何用处，您和莉莉大人是绝不可能见面的。她的归处，她的归处...我们不能和您说。”
    这其实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了，第一，莉莉确实去了某个地方。第二，这些库洛牌精灵确实知道一些什么。
    但是不等侠客说什么，在旅团所有人围观这场大戏的时候，有人悄无声息地闯入了蜘蛛的临时基地。
    这个年轻男人有着一双大大的猫眼，如果不是因为面无表情，他可能比奇犽更加像莉莉——奇犽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叫出声：“大...大哥！”
    一向关注弟弟的伊尔迷·揍敌客这一次却没有看向自己的弟弟，他的全部精神都在那个和他长相有些相似的女人身上。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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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一（3）
    伊尔迷·揍敌客, 杀手界第一豪门揍敌客的长男。在他的世界里或许有比他更强的人，但是鲜有他无法杀死的人。有的时候实力和能不能杀死是两回事, 简单来说, 伊尔迷·揍敌客是一个天生的杀手，在这个领域之内, 他就是王。
    这个男人从年轻时候起就在这个行当闯下偌大的名声, 正像他的姐姐莉莉·揍敌客说过的那样。他精于此道，杀人是他赖以吃饭的手艺, 他靠死亡铸就他在这一行的名声。
    这样的男人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全世界所有人的梦魇，毕竟谁都不想某一天睡觉之后再也没醒来, 暗杀之王确实让人敬畏。而且除了暗杀之外, 伊尔迷本身的实力也足够可怕, 这个世界上比他强的当然有，但是绝不会太多。
    可是就是这样的家伙，他的人生绝对没有别人想象的‘无法无天’, 应该说这一代的揍敌客都是在拘束之下成长的——来自他们长姐莉莉·揍敌客的影响桎梏了整整一代的揍敌客。
    该怎么形容这个女人？实际上怎么形容都不为过。那些赞美的话，那些流传的近乎于传说的故事——她已经在这个世界留下了她的传奇, 并且几乎在活着的时候封神。所以关于那些种种，并不用一一加以概述。
    而对于伊尔迷来说，从少年时代起, 在长姐还没有展露她的惊才绝羡之前，他就已经无形之中被她影响了——所以说这种影响甚至和实力没有什么关系。
    那个时候家人都爱她，伊尔迷也是。
    在揍敌客这个地方，他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长姐这样脆弱的生物。不需要杀手动手, 只要春天的一阵风，带着花粉的微风而已，处理不得当她就会死去。
    长姐住在无菌房里微笑的样子让伊尔迷想起更小的时候，在家族的图书馆里读过的外面小孩子会读的童话书，公主住在高高的塔楼上。
    周围并没有可以登上塔楼的楼梯，她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想要登上塔楼只有一个办法，拽着公主的长头发上楼。
    一开始伊尔迷只是爱揍敌客而已，所以他爱揍敌客的每一个家人，包括长姐。可是时间可以改变人，当长姐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就改变了——长姐很弱，对于揍敌客来说并不是助力。不要紧，他保护她就好了。
    到后来，莉莉·揍敌客就像是剥落开外层厚厚岩石的原石，显露出钻石华美的样子。伊尔迷·揍敌客用不着保护莉莉·揍敌客，甚至于两人之间他才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他见长姐的剑，从此知道什么是杀人术的极致。一刀两刀三刀，从空气的缝隙中切入，从呼吸与另外一次呼吸的不自然中杀进，从皮肉下面骨头与骨头筋膜与筋膜之间最薄弱的那一点刺穿。
    他见长姐穿层层叠叠的长裙，那奠定了伊尔迷的审美。纤巧的、忧伤的、芬芳的、美丽的、带着旧时代优雅与矜持的，评定任何女人的时候，第一参照永远是姐姐。
    ......
    时间过了很多年，什么都改变了，唯独莉莉对伊尔迷的影响如同附骨之蛆，从未减弱，然而越来越深入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
    那么，这么来说，伊尔迷对莉莉到底怀有怎样的念想？他们是姐弟是手足，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之一。这种关系的人相似而不尽相同，所以可以彼此陪伴，减少孤独行走在这个世界的寂寞。
    但是真的可以那么解释吗？在莉莉·揍敌客活着的时候，伊尔迷以为可以。
    那个时候的伊尔迷并不担心什么，有无数的人喜欢莉莉，其中也有世界上最优秀的青年才俊。可是那样又有什么用，他的姐姐一个都不喜欢。如果有一天她和一个人结婚，伊尔迷也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好，反正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是在莉莉死了之后，伊尔迷才觉察出来不可以。他们的关系绝对不可以只这样解释——他第一次知道，如果只是弟弟的话，对于姐姐可以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
    那些人在姐姐死后可以说爱，可以彼此仇视，可以发疯崩溃。但是他伊尔迷·揍敌客不可以，因为他只是她的弟弟，而且是众多弟弟当中的一个。
    可是凭什么呢？他们又知道什么！他们只不过是不相干的人而已，在她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接近过莉莉·揍敌客。而曾经的伊尔迷，达到过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近距离。
    轻轻地抚过床上少女黑色的长发，发尾似乎打着一点点小卷。她的皮肤很白，有一点旧时代的苍白与脆弱，还有眉眼——完完全全就是照着长姐的样子来的。
    这当然不会是人造的产物。实际上伊尔迷就算是再疯狂也不会采用人造的手法制造和他长姐相似的存在。对莉莉，他没办法做出这种事，即使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只不过是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的结果，世界上总有几个人相似不是吗？虽然这种相似并不高，只要看到就会知道那绝对是天壤之悲，就像钻石和玻璃的差距一样明显，一样触目惊心。
    所以伊尔迷很快就失望了，他离开了房间。
    “小伊，审美很特别哦~”西索黏腻的声音在过道里响起，伊尔迷并不理他，因为他就是那种人，你越有反应，他就越有兴趣。
    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西索忽然按住了伊尔迷的肩膀：“我一直觉得真可惜，莉莉小姐可是一个大苹果呢~结果没有摘下来就没有了。”
    “的确很可惜。”伊尔迷总算说话了，面无表情：“如果你和姐姐打的话，大概你已经死了。没有这样，确实很可惜。”
    西索神经质地笑起来，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好笑的。
    伊尔迷想离开，但是西索按住了他的肩膀，正在考虑要不要使用暴力手段的时候。西索止住了小声：“喜欢姐姐的小男孩儿~真是超可爱呢~”
    那一次西索被伊尔迷打了个半死，虽然伊尔迷自己也受伤颇重。
    事后伊尔迷不止一次怀疑，那是不是西索为了和他交手故意说的影响自己的话——但是后来他不想了，故意的怎么样，无意的又怎么样，没有什么分别了。关键是，他真的被那句话影响。
    喜欢姐姐，当然是喜欢姐姐的。伊尔迷喜欢莉莉，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事情。但是喜欢和喜欢是不同的，他的喜欢不只是弟弟对于姐姐的喜欢......
    这是一直被他刻意忽略，但是一直都存在的事实。现在他终于能明明白白地表达出来了。
    可是太迟了，莉莉·揍敌客，这个身具传奇性的女子，他的姐姐。即使再传奇她也免不了身为人的生老病死，她死了，在这件事上她和一般人没有什么不同。
    坐拥世界上最高的权势，依旧无法挽回她的死亡，有的时候想一想，这也是某种程度的讽刺了。
    伊尔迷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之后，所有的行为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他偶尔看到一些人为她痛苦、绝望、心碎、辗转难眠，就像一辈子走不出她亲手布上的圈套，他会停留一秒。
    他喜欢这个，不是什么别的原因，伊尔迷并没有特别的癖好。只不过这样的事情是他的姐姐，伊尔迷·揍敌客曾经存在过的，强烈的证明。
    于是春去冬来，伊尔迷在表面上心如止水之下做好了一个揍敌客。只不过偶尔会做一两次的梦，梦里是小时候，姐姐躺在床上向幼小的他招手。
    “伊尔迷，过来。”
    这就是全部了，说不清楚是噩梦还是好梦。
    但是他没有想到，梦醒之后他会来到一个新的世界——说新的世界好像有点不太对，应该说是一个没有长姐存在的世界，至于其他的东西，都和原本的世界没什么两样。
    这个世界的自己头脑中没有莉莉·揍敌客存在过的一丝一毫的记忆，这一代的揍敌客只有五个男孩子而已。
    打开手机，和上辈子一样，是幻影旅团的团长雇佣他杀死十老头。他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和上辈子没有什么区别一样带着科特行动了。
    怎么可能没有什么区别，没有莉莉·揍敌客这是小事吗？即使在另一个世界里，她已经死了。但是她留下的许许多多的痕迹，包括记忆，这些东西足够伊尔迷·揍敌客赖以生存一辈子了。
    实际上，伊尔迷知道，很多人都是这样活下来的。不然，还有几十年的时光，要怎么煎熬过来而不至于发疯？
    但是这个世界的可怕在于，将这些也一并抹消了。如果严重一点说，这简直是在说，另一个世界的所有事情，包括莉莉·揍敌客，说不定都只是他的一场梦而已。
    之所以伊尔迷还能保持镇定，只不过是这个男人一贯如此——哪怕内心已经波浪滔天，至少表面上依旧可以做出古井无波。
    来到友客鑫市之后，伊尔迷并不着急准备暗杀十老头，相比起那个，他被另一件事吸引了主意——另外一个世界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奇犽被幻影旅团的人捉住了。
    这件事他听莉莉说过，而这个世界没有长姐，如果奇犽还是被幻影旅团捉住。谁去把他安全地带回来？幻影旅团虽然不至于无聊到杀几个小孩子，但是那帮人杀什么人不杀什么人，根本没有规律。
    要是奇犽死在这里...伊尔迷始终还是伊尔迷，除了莉莉能控制他之外，也就是揍敌客算是他的另一条缰绳了。不然他是怎么在那些岁月里，过的那样平静的？
    无他，只不过因为他还是一个揍敌客。
    只不过伊尔迷没有想到，他在进入蜘蛛基地之后就见到了这么大的惊喜。
    “姐姐......”
    之前没有注意到伊尔迷潜进来的所有人，现在都注意到了，紧接着就是防备——但是伊尔迷没有管他们的防备，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镜幻化成的莉莉·揍敌客。
    “姐姐......”
    镜并没有保持住莉莉的气质，她恢复了原本恬淡温和的感觉。似乎有一点儿难过地看向伊尔迷。
    “伊尔迷少爷......”
    侠客旁观这一切，忽然有一种荒谬的感觉——莉莉的念能力到底是怎么诞生的？只不过是念能力体现的镜，不只是学会了人类的思考方式而已，她甚至学会了人类的种种情绪。
    侠客自从爱上莉莉之后，对这种事就敏锐的不得了。
    镜爱伊尔迷，荒谬而笃定。
    一瞬间的恍惚，然后伊尔迷就发现了这不是莉莉，这是镜。然后他的表情就恢复到了原本的面无表情——他看向了手上拿着一张空白纸牌，嫌疑最大的伊尔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