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我回家养猪了 第144节

    盛五姑是出了名的勤快人，上唐村就没有不知道的，听到唐妈要找她帮忙，唐新岚点了点头：“那老妈你们这两天就抓紧做吧，等过一阵子天冷了，我打算做一批糍粑和年糕之类的挂到网上卖呢，你看今天咱们镇上大集这阵仗，怕是今年也没人会来乡下买年糕糍粑了，咱们村往年都要做了拿去镇上卖，今年这笔钱估计赚不到咯~”
    “可不是？唉！那行，这被罩被单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家里这摊子事，还用得着你来指挥我？”章月红挥了挥手，把在一边打扰她干活的闺女给驱逐了，“你赶紧忙你的去！小苏，小张你们也去楼上歇着去，看看电视，等着吃饭吧！”
    难得的农闲时节，唐爸也在厨房搭把手处理食材，夫妻俩做了几道费工夫的菜给孩子们解解馋——
    猪头下锅煮熟后，捞出来，拆出肉来，两个猪耳朵做了凉拌的，猪舌头和青椒炒着吃，剩下的肉切成块，加了自家的小土豆和粉皮子，炖了满满一大锅红烧猪头肉，边上还贴了一圈杂粮饼子，这是章月红跟着短视频学的，还别说，这法子可比以前他们拿蒸笼单独蒸一笼屉馒头方便多了，又好吃又方便，孩子们也都爱吃。
    一整个猪肺处理好之后，切出来的肉并没有多少，好在章月红也不是头一回做菜了，估摸着猪肺不够，早就在集市上搭配着买了些鸡胗、鸡爪、鸭肝、鸭肠之类的，又拿了一袋网上买的夫妻肺片调料包，做了一大盆家常版的夫妻肺片，上面撒了炒得香香的花生米、芝麻，最后再撒上切碎的香菜，闻着喷香！
    中午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早上没吃饱，几个孩子跟饿狼一样，一顿疯狂进食，满满一大桌子菜，楞是被他们给造完了……
    “不行了，我得去睡一觉，吃的太饱了呜呜~”唐新岚已经很久没吃这么撑了，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躺平。
    “可惜阿姨太忙了，不然我还真想请阿姨帮我们把食堂给承包下来。”张舜这一年一直在食堂吃饭，都快吃出抑郁症来了。
    “滚你的！正所谓亲疏有别，阿姨就算要承包食堂，那也是先承包我们厂，跟你们有啥关系？”苏大少也挺眼馋章月红这做菜的手艺的，只可惜他也知道，等明年唐家的民宿开业之后，唐妈肯定忙不过来，所以他干脆都没开口，并且暗搓搓地决定了，等唐家民宿开业，他就找个风景不错的房间直接包年！
    到时候每天三顿饭都在这边吃，工作的地方骑着小电驴两分钟就到了，不用担心堵车，更不用担心找不到停车位，唉！要是当年他爸一家没那么快露出狐狸尾巴就好了，听他姥姥说，本来他妈都打算拼着罚款也要个二胎了，这要是还有个弟弟，那他就能奴役弟弟去总公司上班继承家业了，他留在村里，钱也没少赚，岂不是美滋滋？
    唐新岚特意关掉了闹钟，本来想痛痛快快睡到太阳落山，没想到正做梦梦到她终于赚够了钱把镇上倒闭的那家竹制品厂盘下来的时候，一阵锲而不舍的电话铃打断了她的美梦。
    “岚岚，今天晚上七点钟，村里开会讨论一下今年年终分红的事情，今年你对咱们村集体经济贡献这么大，大家集体推选你作为村民代表，晚上的会议你可一定要来啊！”孙今妍在电话那头喜滋滋地跟她解释了一下。
    原本这种会议是只有唐家宗族里的几个长辈有资格旁听的，今年大家一致推举了唐新岚加入进来，这说明啥？
    说明在她们的不懈努力下，向来重男轻女的唐家宗祠，终于愿意承认唐新岚这个女孩子，也不比男孩子差了。
    “行！我一定去！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用，你来旁听一下，觉得不好的地方可以提提意见，分配方案都是村里的老规矩，没什么大的变动。”孙今妍的语气里充满了社畜摸鱼的快乐。
    毕竟上唐村和别的村子不一样，村里的集体产业，说白了更像是唐家祖辈传下来的产业，只有唐家族谱上有名有姓的人才能分到，名单都是现成的，只要走个程序就行了，她这个村长其实就是当个第三方见证人罢了。
    唐有才也没想到村委居然也推选了他闺女一起旁听，心里不得意是不可能的，章月红更是美滋滋的仿佛中了大奖，看得唐新岚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爸妈已经足够开明了，可根深蒂固的宗族思想，还是让他们觉得女孩子没办法得到宗族的承认，就比如这种年底分红的场面，往年可是只有族里的男丁才有资格参与的，现在村里却主动提出让她也参与旁听，这一刻，唐新岚简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更合适一点。
    晚上六点半，吃完饭，唐有才和唐新岚父女俩打着手电，一前一后往村委走，远远就能听到村委办公楼前一阵阵快活的寒暄声。
    “今年村里可算是能过个好年了！说起来都是托了你的福，怪不得今年他们要把你请过来。”听着不远处的欢笑声，唐有才忍不住感叹道。
    “也不知道我将来能不能氪金入个族谱……”唐新岚跟在亲爹族长身后喃喃道。
    “啥？！”今晚的风有点大，唐有才没听清楚。
    “哦，我是说不知道今晚每家能分到多少钱。”唐新岚哪敢当着族长的面氪金啊，赶紧转移了话题。
    进了村委大院，族里的几个叔伯们都到了，今天这场会议严格说来是他们唐家的事情，所以在场的不管年龄大小，都是先向唐爸这个族长打招呼，紧跟着就是唐新岚向各位叔伯问好，这回叔伯们可不敢摆架子了，一个个笑眯眯地夸唐新岚给族里出了大力气，有几个家里只有独生女的，看着她的眼神就更慈祥了。
    等到了会议室，听完唐有才宣读的年终分红方案，唐新岚才知道为啥这些家里只有一个独生女的叔伯们，刚才对她这么慈祥了——
    原来，唐有才竟背着闺女，不知道在背后做了多少说服工作，才让族里答应，从今年开始，族里未出嫁的女孩子，将和男丁享有同等份额的分红！
    在这之前，上唐村的女孩子们，无论有没有嫁人，年底都是一分钱分红都没有的。
    第254章
    唐有才宣读完今年的分配方案之后,紧接着就开始念今年可以从村里拿到分红的村民名单。村里现在常住人口虽然有几百口人，但去掉像章月红这样嫁进来的媳妇、已经嫁出去的唐家女儿和少数因为犯错被剥夺了今年分红权益的村民之外，其实真正能拿到分红的，一百个人都不到。
    不过,今年因为加上了像唐新岚这样未出嫁的女孩子,所以分红人数终于突破了一百人！
    如果搁在往年,就算唐有才是族长,也没办法说服族老们把女孩子们也算进分红名单里，原因很简单,以前村集体穷啊！一年到头就赚那么点钱,分到各家头上,顶多能分个几千块不得了了。
    可是今年，因为唐有才生了个好闺女,一口气给他们村添置了好几个集体资产，再加上这些项目今年的盈利都不错,到年底族里一盘账，好家伙！这一家不得分个好几万？
    村集体账面上的钱多了，族老们对于新的分配方案自然没有太大的抵触了，更何况，谁能担保自己家祖祖辈辈都只生儿子呢？万一只有个闺女,他们现在拦着，以后吃亏的就是他们的子孙后代好吗？
    再说了,族老和族里的代表们偷偷看了一眼唐新岚,这位小祖宗也在今年的新增分红名单里哇！
    这才是最要命的好吗？他们最怕的就是万一他们前脚反对这个新增名单,后脚,这位小祖宗就撂挑子不干了！
    想想也是啊,人家辛辛苦苦带着全村人忙了一整年,给村里挣了那么多钱，到年底分红的时候，居然把人家一脚踢开了？这事儿换成他们，他们也不答应的好吗？
    可是，单独给唐新岚一个女孩子分红，又说不过去，怎么？别人家生的闺女就不姓唐啦？
    思来想去，大家最终还是接受了唐有才的提议，把全村未出嫁的唐姓女孩都加入到了分红名单里，这样虽然每个男丁少分了几百块，但一想到能把唐新岚这个小财神爷给笼络住，长长久久地给村里赚钱，族老们都觉得这笔钱花得值！
    因为是提前商量好的，所以这份方案就相当于走个过场，大家举手表决，村委负责拍照公证，第二天，这份关系到全村人一年福利的分红名单，就被张贴在了村委楼下的告示栏里。
    一大早，村委门口就人来人往的没消停过，尤其是听说今年人均都能分到万把块钱，别说上唐村了，就连好些隔壁村的都跑过来看热闹了。
    “乖乖！一个人能分到10700元，那家里父子俩再加个孙子或者孙女，岂不是一家能分到三万多？”
    “早知道当初国家放开二胎的时候，我就让我媳妇赶紧生一个了，反正生男生女都一样，都能拿到分红，还怕个啥？”
    “就是！一年一万多，养个孩子足够了，这等于是村里帮咱们养孩子啊！”
    “也不能这么说，你看新悦，她这样的，就算生再多，那也一分钱都拿不到啊……”
    话题不知怎么的，就从分红名单扯到了上唐村几个情况特殊的人家里。
    就比如说唐新悦，她爸妈就生了她一个，因为已经结婚了，尽管是招赘，但她和丈夫也拿不到村里的分红，非但如此，他们的儿女中，只有姓唐的才能有分红，跟爸爸那边一个姓的，对不起，不是咱老唐家的人，咱村的钱不能分给你。
    唐新岚是第二天下午才知道这件事情的。
    章月红是个行动派，答应了闺女要帮她把民宿的床上用品都做出来，第二天就把盛五姑给约到了家里，天气好，俩人就在小店门口的遮阳棚下面架起了一块木板，盛五姑负责量尺寸剪裁，章月红就在边上踩着缝纫机缝合，这种客房用的床品不需要多少花里胡哨的花纹，简单的很，俩人做起来也很快，闲着无聊，不知怎么就聊到了村里分红这事儿上——
    “不光是新悦，咱们村那几个离了婚带着孩子回娘家的更惨，她们拿不到村里的分红，她们的子女入不了族谱，也拿不到分红，唉！”
    “新悦还好点，她爸妈就她一个，而且还有个招赘的女婿能养家，一家四个大人养两个孩子总能养得活。春芳和红秀这样的，日子难过哎！”
    盛五姑说的唐春芳和唐红秀，算起来还是唐新岚同族的姑姑。
    唐春芳之前嫁的那个男人好赌，赌徒狠起来有多可怕？这么说吧，听说当时他家里的母鸡多生了一个鸡蛋，第二天都能被他摸出去，能换几毛钱也是好的。赌赢了就拿了钱去县城大吃大喝，赌输了就回来打老婆。唐春芳实在受不了，就跟这个男人离婚了。
    本来孩子是判给男方的，谁知那狗东西赌瘾犯了，手里没钱，居然打起了儿子的主意，抱着孩子说要带他去省城玩，转手就把孩子给卖了……要不是唐春芳惦记着孩子，经常打电话回去问，还不知道孩子被他亲爹给卖了呢。
    唐春芳当时就打电话报警了，幸亏孩子没卖远，就在本地，很快就被警察解救出来了，这下子唐春芳哪里还敢把儿子放在前夫家里？法院也重新受理，把孩子改判给了唐春芳……只是这样一来，原本在娘家日子就不算好过的唐春芳，这下子就更艰难了。
    唐春芳家里还有个弟弟，弟媳妇跟她关系并不好，娘家条件也一般，没办法接济她这个离了婚还带着个拖油瓶的女儿，唐春芳又不肯再嫁，以前都是捡别人荒废不要的田，种点儿菜，再养一百多只鸡，靠卖鸡蛋和土鸡养活她们娘俩。
    后来唐家村好多人家都把自家荒废的地租给了唐新岚，唐新岚见这个小姑姑日子过得艰难，就请她来帮自己管着养鸡场，也算是有了一份旱涝保收的工资。
    唐红秀的情况和唐春芳差不多，不过她和丈夫离婚却不是因为赌博，而是因为她丈夫沉迷游戏，背着她偷偷把俩人结婚三年攒下来的十几万元全部拿去玩游戏玩掉了，那可是唐红秀省吃俭用准备攒了买房子的钱！
    听说唐红秀那个男人一开始还赌咒发誓，说自己一定改，连手机都砸了。结果还不到一个礼拜，就又玩上了，唐红秀见他死不悔改，不顾家里人劝阻，执意跟男人离了婚。
    这下子，前夫家里倒是还没闹呢，唐红秀的爸妈不高兴了，她妈抱怨她不知道忍一忍，还说什么“哪个男人年轻的时候不爱玩的？等有了孩子就好了”之类的，她爸就觉得唐红秀离婚丢了他的脸面，夫妻俩骂起女儿来，比外人还难听呢。
    结果这一骂，反倒是把唐红秀给骂得逆反了：你们不是觉得我离婚丢你们的脸么？既然骂都骂了，我也不能白挨这一场骂，我就杵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膈应不？膈应就对了！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这位红秀姑姑现在也是小唐老板手底下的一员干将，还是盛五姑极力推荐给她的。起因还是之前收野菜的时候，盛五姑因为脸皮薄，害的唐新岚收回来好几袋不合格产品，后来这件事情虽然解决了，可盛五姑却一直记在心里，没多久，就给唐新岚推荐了唐红秀。
    “红秀骂人可厉害了！咱们村就没有敢惹她的。”
    就这句话，给唐新岚带来了一个铁面无私、谁都敢得罪的“监察御史”。
    这么说吧，但凡是唐红秀坐镇的产品验收，村里就没一个敢动手脚的，红秀姑姑连自己亲生爹妈都能堵着门骂半天，还能怕你们这群巡山的小妖？不存在！
    只是，唐红秀虽然厉害，但她在上唐村，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棵浮萍，毫无依靠——亲爹妈整天吵着要和她断绝关系，村里分地也轮不到她，现在就连年底的分红，也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唉！月红姐，你说咱们女人怎么就这么苦呢？”
    “在娘家，娘家人不把你当自家人！”
    “到了婆家，婆家也拿你当外人！”
    “难怪现在出去打工的女孩子，死活都不肯嫁回咱们山里了。我听说在城里，人家现在早就不讲什么族谱了，女人只要出钱和男人一起买了房子，那这个家就有她的一半，离了婚也不会叫人赶出来。”
    “是啊！所以前年我跟有才攒了点钱，就马上去给岚岚买房子了，不图别的，就图她往后在城里有个家，就算跟婆家吵架，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俩人一边做被罩一边聊，旁边的唐新岚却已经听得肚皮都要气炸了。
    不能这样！
    这样是不对的！
    凭啥女孩子嫁出去了，娘家就不是她的家了？
    如果是其他嫁出去的女人，现在都在给婆家那边挣钱，这种情况不给人家分红，确实是没话说。
    可唐春芳和唐红秀她们呢？还有唐新悦，她们可是一直在村里帮忙的，今年村集体那么大一笔收入，哪一笔不是流着她们的血汗？
    哦，赚钱的时候她们都是上唐村的劳动力，等到分钱了，就都是外人了？
    没有这个道理！！！
    唐新岚噌的一声站起来，抓起电瓶车钥匙，打着火，直奔村委！
    她要去找村里讨个说法！要给她手底下这帮可怜的女人们讨个公道！
    生产队养头驴子，每天还管几顿草料呢！怎么？我手底下这帮婶娘嫂子们，辛辛苦苦给村里挣了一年的钱，感情年底分钱的时候，反倒没她们啥事儿了？
    第255章
    “什么？还有这种事？”听到唐新岚的一番解释,孙今妍也呆住了。
    上唐村这个情况，其实在她下来之前，陈新平就找她谈过，她也知道,山里这些世代被宗族文化控制的村子,有些事情甚至连村干部都没办法去管,人家自己有族谱族规,沿袭了几百年的老规矩，只要不触犯法律,就像一些少数民族自治区一样,村干部也得尊重当地百姓的宗族传统。
    可是,要眼睁睁看着唐新悦这些为村里做过贡献的女人，就因为一条族规,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都得不到一分钱回报,孙今妍这心里也挺憋屈的。
    “妍姐，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情肯定让你为难了。我也知道，村委不应该卷入这种事情里。我今天来，不是想找村里给咱们做主的,就是想跟你打一声招呼，这件事情,我唐新岚管定了！”
    “从来如此,便对吗？”
    “这什么狗屁外嫁女不能参与分红的臭规矩？！她们起早贪黑给村里挣钱的时候,名单上那些人在干什么？躺在家里睡懒觉？还是抱着手机打游戏？”
    “就因为他们命好,生下来就是男人,就是姓唐的,就能躺着把钱给挣了？”
    “可新悦姐呢？还有红秀姑姑她们，她们给村里做了多少事啊！凭啥年底了就一分钱都不给她们？”
    “我不服！这件事情别说村委了，就是我爸今天在这里，我也要问他一句，凭什么？！”
    “妍姐，她们跟着我起早贪黑的卖命，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欺负！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族里给她们一个交代！要么改规矩，今后谁给咱村贡献大，谁拿得多，想不劳而获，仗着一个姓氏躺在家里吃软饭？也要看看我肯不肯给他吃这碗饭！”
    “要么，从今往后，女人们给村里的创收，单独列个账目！我们自己分自己的，那总成了吧？”
    “你想干啥？”孙今妍忍不住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