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复读班学习节奏快，尤其临近月考，唯一能放松的时间就是吃饭时间。虽然食堂里没有椅子只能站着，但即使站半个小时，也比回教室里读书强。
    刚一站好，袁筱的嘴巴就嘚啵嘚啵的说开了：“班草，给缪女神讲课，什么感觉啊？是不是特兴奋，特激动，特开心？”
    “……我就觉得她身上的香水味，有点冲。”钟可讷讷道，“其实戴麒麟说的挺对的，我确实不擅长给人讲题，要不然也不会翻来覆去给她讲不通。”
    至于什么兴奋？激动？开心？……通通没有。
    若缪斯斯是第一个向她问题的人，估计他还会紧张一番，但是在她之前，他已经给杨心跃讲过题了，原本的紧张感全被杨心跃冲散。他只顾着把题目给缪斯斯讲清楚讲明白，至于她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美是丑，他都不在意的。
    他承认缪斯斯很漂亮啦——但他摸摸心口，心跳声平稳的足以用来读秒。
    “你别听戴麒麟瞎说！”杨心跃赶忙放下筷子，特别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你讲题可好啦，清楚明白，至少我一听就懂了！”
    “真的？”钟可又是骄傲，又要强忍住这份骄傲，他挠了挠短短的头发，眼睛里满是得到肯定后的开心，“那你以后再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来问我。”
    “嗯！你别嫌我问题多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的袁筱忽然眼前一亮，向着远处挥了挥手：“白芊！过来一起吃饭！”
    今天白芊来得晚了，食堂里根本没地方落脚，白芊端着餐盘在食堂里找了两圈，而她身后则亦步亦趋的跟着另一个人——班里年纪最大的同学，白阿姨。
    白芊看到了小伙伴们，赶忙转过头跟白阿姨说了些什么，然后她俩便分开了。白芊端着餐盘来到了三人组的桌旁。
    刚一放下盘子，袁筱便凑过去向她努努嘴：“怎么回事啊，你什么时候和白阿姨关系变得这么好？”
    白慧娟快五十岁了，比班主任都大上很多，在整个班里格格不入，只能坐在班里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再加上她基础薄弱，别的同学上复读班是“复习”，她几乎是在“预习”，老师提问一问三不知。平常不见她和哪个同学来往，向来都是一个人沉默的坐在座位上，就连打热水、去厕所也没有人愿意陪她。
    “……好什么啊！”白芊噎了一下，埋头吃起盘中的菜来，半晌道，“这不是要考试了吗，她不会的东西特别多，总是跑来问我。我能怎么办啊，我俩都姓白，八百年前是一家，就顺便帮了她几次。哪想到她就缠住我了，吃个饭都要和我在一起，烦死我了。”
    她语气颇为不耐烦，杨心跃和钟可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目光里看出了些许不赞同，白阿姨毕竟是长辈，这样的态度未免不够尊重。
    但站在白芊的角度想想，大家都是十八岁前后的孩子，又有谁愿意和五十岁的老阿姨玩呢？
    “行了行了，我好不容易清静一会儿不用看到她了，别谈她了。”白芊转移话题，“班草，我看你昨天和缪女神聊了好久，脑袋都要贴到一起了，特别开心吧？”
    怎么又是这话题。
    钟可先是看了身旁的杨心跃一眼——他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的缘由在哪里——然后坚定回答：“没有，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
    他不开心，杨心跃的心里倒是莫名其妙的有那么一丢丢开心。
    她正想岔开话题，忽然一道阴魂不散的男声在他们身后响起：“呵，学渣也就配和学渣玩了。”
    四人扭头一看，挑衅的人不出所料，正是戴麒麟！
    他手里的餐盘只动了寥寥几口，青椒、胡萝卜、洋葱、西蓝花等蔬菜全在餐盘里省着，看来他风吹就倒的瘦弱身体和他挑食脱不了关系。
    见四人看向他，他更为傲气的“哼”了一声，高扬起下巴，拽拽地离开了。
    杨心跃心里的小火苗腾一下就燃起来了：这货之前在自习课上，就阴阳怪气的怼钟可，明明钟可讲的通俗易懂，他偏偏要来踩一脚。
    本来杨心跃就看不上他在学业上极端自私的行为，现在对方居然直接过来挑衅，她哪里忍得了？！
    这要是放在他们剑馆，这就是踢馆级的大事件啦！
    她虽然是班长，可她更是钟可的好朋友。
    班长可以息事宁人、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是杨心跃绝对不能放过这种皮痒的人。
    她扔下筷子，一拍桌子当即痛骂出声：“戴麒麟，你别以为你是男生我……”我就不揍你了！
    可惜话没说完，就被身后伸出的一双手打断了未尽的话语。
    钟可自后向前把她整个人搂进了怀中，一米六八的身高恰到好处的嵌进了一米八五的怀抱里。
    男孩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揽住她的腰，紧紧把她锁在了自己的臂弯中，完全没心思注意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么亲密。
    “呜呜呜呜呜呜！”杨心跃四肢不停扑腾，眼睛还望着戴麒麟离开的方向。
    “好了。”钟可有生以来第一次做人力制暴机，颇有些手忙脚乱，“你是班长，班长怎么能打人呢？”
    “呜呜呜呜呜！”杨心跃没停。
    钟可又说：“杨心跃……心跃，你听我说，我真的不需要你替我出气的。”
    “呜呜呜！”
    “你相信我。”钟可低下头靠近她耳边，坚定地说，“等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了，我会用成绩给他一个教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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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目瞪口呆围观了这一切的袁筱：“大庭广众之下都抱上了，这叫异性兄弟？”
    吃瓜的白芊：“不都说了嘛，不是兄弟，是闺蜜！闺蜜之间搂搂抱抱很正常呀，你不还经常跑我床上睡觉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开窍进度条：
    “跃跃为我出气qaq”的钟可艾：20%→嘿嘿嘿
    “钟可艾你给我放手让我揍他！”的杨心跃：-80%→奇怪，怎么突然激增了，搞不懂。
    第15章
    钟可性格内向，说话向来留三分，老老实实，安安静静。有时候杨心跃觉得他俩性别应该调换一下，她负责称霸天下，他负责在家养花。
    偏偏这样的钟可，却说出了十足霸气的一句话——“我要用成绩打败戴麒麟！”
    杨心跃即开心于他的雄心壮志，又忧心于他的精神失常。
    戴麒麟虽然情商低，但是他智商高啊！他可是以第一名身份进来的状元，距离京大录取分数线只有20分。钟可的高考总分拿去和他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差距未免太大了。
    杨心跃忧心忡忡，又不想打击他，她干脆把家庭教师给她整理出的“红宝书”拿了出来，献宝一样推给钟可，想让他抱稳佛脚。
    就算赢不了，至少别输的太难看。
    哪想到钟可只翻了翻，就把红宝书退了回去：“放心吧，我没问题的。”
    “可……”
    “真的。”男孩笑起来，还是那副腼腆、内敛的模样，可眉眼间多了一分自信，把杨心跃的心鼓敲的咚咚作响，“相信我。”
    ※
    转眼，九月底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十一黄金周前的最后一周，京英复读学校的第一次月考正式来临了。
    班主任说过了，这次月考和上级重点高中的月考运用同一套考卷，出题方式完全效仿正式高考，难度会比几个月前的高考降低一些——考生的心理太脆弱，若是第一次就“考糊”了，说不定会自暴自弃，未来更会一落千丈。
    至于考试时间也是按照正式高考来的，第一天上午语文下午数学，第二天上午英语，最后一门是长达三个小时的重头戏：文科综合考试。
    因为课本改革，现在国内大部分城市已经逐步取消了文科综合考试，而是改为史地政三张小卷子。燕京一直有课改的呼声，现在的新高一高二已经用了全新教材……也就是说，他们这届是课改的最后一届！若是这次复读再遇失败的话，那他们就必须从头学习新教材！
    面对这样的严峻形势，没人能放松下来。
    为了这一次月考，全班上下严阵以待，不管是有过一次经验的普通考生、亦或是基础薄弱的艺考生，没有一个人会用嘻嘻哈哈的态度面对。
    就拿七仙女来说吧，有额头爆痘的、有嘴角生水泡的、有嗓子发炎的……一个个从白天鹅变成了脱毛的鸭子，每天羽毛蓬乱，看上去没精神极了。
    说到这里，杨心跃不得不佩服缪斯斯了：女神不愧是女神，她敷最贵的面膜熬最狠的夜，就连月考当天都要描眉画眼，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精气神十足。
    和她相比，月考当天的杨心跃一副蠢样子，最近头帘挡眼，她没时间打理，只能梳了个小辫子，直挺挺的立在了脑瓜顶上，像极了年画里的招财娃娃。
    平常上课的教室已经被布置成了考场，两人并排的桌子被拉开距离，桌斗里的所有东西都被清空了。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十五分钟，大家都在临阵磨枪，想要再巩固一番古文和诗词里的生僻字。
    唯有钟可是个例外，他桌上除了一个透明笔袋外什么都没有，就连那株走哪儿带哪儿的熊童子也不见了踪迹。
    “钟可，你不再翻翻书复习一下？”杨心跃奇怪地问。
    “不用了。”钟可摇头，“该背的我都背好了。”
    可真自信。
    杨心跃抬头看看第一排小眼镜儿争分夺秒背书的背影，她整个上半身向着钟可那边倾斜过去，小声说：“戴麒麟语文不好，你有机会超过他的！”
    钟可先是一愣，抿嘴笑道：“我说的成绩是‘总成绩’，不是单科成绩。”
    杨心跃不说话了，她眨巴眨巴眼，眼里写满了“虽然我觉得你是在吹牛但我还是相信你！”的鼓励。
    钟可下意识的又想摸摸他的熊童子，可是他手扑了一个空，只能改为摸自己的手指。
    他右手指尖轻轻掐住左手的指关节，略微用力捻了捻，一个已经在心中盘旋了许久的念头终于成型。
    “班长，咱们打个赌吧。”
    “……”杨心跃歪头，头顶的小揪揪像棵树一样晃来晃去，“赌你能不能超过他？”
    “嗯。”他腼腆地笑，“若是我赢了，我想去你训练的剑馆看看，行吗？”
    ※
    经过两天的题海挣扎，当最后一门文综考试结束后，班里的所有学生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逃出生天”的感叹。
    除了几个自暴自弃的艺考生因为实在答不出来故而提前交卷外，其他学生们都努力奋斗到最后一刻。文综答题本来就是“手写地狱”，三个小时一刻不停的写写写，已经算不清究竟写了几千字。
    连考两天，一支新碳素笔的墨油完全用尽，杨心跃抖抖手腕，觉得自己急需膏药两枚。
    刚一出考场，学霸小眼镜儿就被人围住了。大家都争着往他旁边凑，想和他对对答案，估算一下成绩。
    “别挤我别挤我！”人群中，个子本就不高的戴麒麟完全被淹没了，他只能扯着脖子喊，“考完不对题！我还想踏实过个国庆节呢！”
    人群外，钟可和杨心跃刚刚和袁筱汇合。
    经过考试周的身心折磨，胖乎乎的袁筱仿佛变成了干瘪的气球，无精打采的垂落在地上，飘都飘不起来了。
    在听到戴麒麟的喊话后，她眼睛忽然一亮，气球忽的加满了气：“心跃，老师真的会把试卷留到国庆节后再讲？”
    钟可摇头：“我看未必。明天虽说是节前最后一天上课，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咱们。”
    杨心跃也附和着点点头：“咱们班才五十个人，我估计老师今天晚上就会加班判出来。”
    “……”袁筱这颗气球更瘪了。
    就在三人感叹复读班的可怖之时，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飘过了他们身边。
    “白芊！”袁筱眼尖，立即叫住了她。
    可当她拉着白芊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身边时，却惊讶的发现白芊脸色灰暗，双眼无神，很僵硬的向他们抬了抬嘴角，说了声“你们都在啊”。